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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靈魂、前生、來世

    我大聲喝阻十次以上,她才算住了口。我知道這住口最多不會超過十秒鐘,所以抓緊機會問她:“那位萬夫人既然要天上的月亮,也有辦法,她要找我,有何貴幹?”

    温媽媽怔了一怔:“我也不知道。今天在閒談,萬夫人忽然説她有一件事,只有那個衞斯理或者還能有點辦法,她又説,那個衞斯理——”

    她説到這裏,忽然住了口,只發出了一含含糊糊的聲音。不問可知當時萬夫人對我的評價,絕非好評。

    温媽媽支吾了一會,才又道:“我就説,我家小寶和衞先生你是好朋友,我來……請你,一定請得到,現在果然成功,萬夫人不知道會多高興啦!”

    我道:“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她找我有什麼事?”

    温媽媽提高了聲音:“我真的不知道!像她那種大人物,想的事情我們怎麼能夠明白?衞先生你真走運,她指名要見你,多少人千方百計想見她一見都難!不過,我倒是經常可以見到她的。”

    雖然我沒有轉過頭去看她的神情,可是她聲音中那種洋洋自得,還是令我渾身不舒服。不過我也很佩服她這樣毫不掩飾地表現自己對大富翁的崇拜——比起一些在強權或是豪富面前扭扭捏捏,一面表現奴性一面還想充清高,要好得多了。

    温媽媽繼續又説了些什麼,我根本沒有聽入耳。我只是在想:事情真巧,我們才在海底發現了可能是萬良生的身體,同時間萬良生的妻子就有事情找我。

    我曾經告訴過這位萬夫人,她的丈夫寧願做一隻海螺,而不願做人(應該是不願做萬良生),可是她完全不能接受。她斥責我胡説八道時的那副嘴臉,雖然事隔有年,我還記得清清楚楚。當時我根本懶得對她多説一個字!

    現在我當然沒有必要把可能發現了萬良生身體這件事告訴她。

    那位萬夫人的別墅,建造在一座上的山頂上。從山腳下開始就有一條屬於她私人的通路通向山上,沿路至少有十處以上的警衞,看到了温媽媽,都立刻放行,由此可知温媽媽真是這裏的常客。

    温媽媽更是得意非凡,又説了許多她和萬夫人之間交情深厚的廢話。

    車子接近別墅的門口,突然之間,温媽媽發出了一下尖鋭無比的叫聲。

    車廂的空間能有多大,她的叫聲-那之間爆發,連我都不免整個人彈跳起來,幾乎撞向車頂,而在我身邊的司機居然紋絲不動,若無其事!

    我不禁對這位司機敬佩莫名,看來他是早已習慣温媽媽的大呼小叫了。

    而温媽媽一面怪叫,一面還用她的胖拳用力捶我的肩頭,叫道:“你看!你看!萬夫人竟然在門口迎接!”

    我向別墅的門口看去,一時之間並沒有看到有人,到車子又駛近了些,我才看清楚原先我以為是別墅紅色的大門,原來是一個穿了紅衣服的人。

    居然把一個人看成了一扇大門,並不是我的視力有問題,而是這個人實在太橫太闊了,站在門前,將門完全遮住,所以就當成是大門了。

    這個人當然就是萬夫人了!

    這位萬夫人何豔容女士,身形本來就高大壯闊無比,多年不見,她當然不會增高,可是在壯闊方面,即使沒有增加一倍,也至少增加了八成。

    所以當車子就在門口停下的時候,我還要定了定神,才能確切肯定我看到的是一個人——一個地球人。

    我不由自主回頭看了一眼,温媽媽正急急忙忙打開車門下車,和門口的萬夫人比較起來,温媽媽簡直嬌小玲瓏之至,那位萬夫人才是真正不折不扣的龐然大物!

    我打開車門,聽得温媽媽在叫:“萬夫人,你看誰來了。”

    而萬夫人已經走下石階來。我下了車,站在車旁,萬夫人直來到了我的面前,向我伸出手來。

    在我的印象之中,萬夫人整個人都充滿了甚至於不能稱為“霸氣”,要稱之為“暴戾”才相配的氣質,使得人在她的十公尺範圍之內,都會感到不舒服。

    而這次,她已經來到了我的面前,我竟然沒有這種感覺。

    這令我感到十分奇怪,我先不和她握手,而向她看去。我的這種行為,實在很沒有禮貌,我也預算她會勃然大怒,我就可以乘機離去,事情就算完了。

    然而,當我視線落在她那醜陋無比的臉上時,她的醜臉上毫無怒意,反倒有很是真切的微笑。

    我一再説她的容貌醜陋,並沒有人身攻擊之意,只是想強調説明這位萬夫人之恐怖,並不是因為她的醜陋,而是由於她那種不可一世、唯我獨尊到了暴戾程度的態度。

    而她現在完全沒有了那種令人噁心的神態,容貌醜陋,看出來卻令人感到親切。

    我心中暗暗稱奇,和她握手,可以感到她對我的到來,真心覺得喜歡。

    她先開口:“衞先生,我們又見面了!温夫人真是神通廣大,能請得大駕光臨——當她説可以請到衞先生時,我還以為是天方夜譚呢!”

    這時候在一旁的媽媽媽神情之得意,古今中外所有生花妙筆都難以形容萬一,我當然更敍述不出。

    我一時之間弄不清楚她的這種態度是為了什麼,不過我一向認為人本性難移,這位萬夫人現在對我如此親切有禮,只怕是“禮下於人必有所求”而已,絕不是她已經徹底改變了以前做人的態度。

    所以我只是隨口敷衍了幾句。

    走進了萬夫人的巨宅,自然一切都富麗堂皇,金光燦爛,不必細表。

    萬夫人帶着我們走進了大廳,她卻對温媽媽説:“請你在大客廳坐一會,我和衞先生在小客廳商量一些事,你有事只管叫傭人去做。”

    温媽媽沒口答應,可是神情顯然失望——萬夫人沒有請她一起到小客廳去,她又對我露出十分羨慕的眼光,而且很露骨地道:“萬夫人、衞先生,不要忘記是我介紹你們認識的!”

    我有點啼笑皆非,很想回她一句“是不是需要付介紹費”,又怕她受不了,所以只是悶哼了一聲,而萬夫人居然回答她:“當然,不會忘記。”

    温媽媽這才得意洋洋坐了下來。

    萬夫人轉身走在前面,經過了一條走廊,我發現屋子以及屋子中的陳設,都根據萬夫人龐大的體形而設計,比普通的都要大了一倍以上。那走廊也很寬闊,足夠萬夫人在走動的時候,雙臂擺動所需要的空間(大約至少要三公尺寬)。

    等到進了小客廳,萬夫人請找坐下,把原來在小客廳中的僕人趕走,親自把一輛酒車推到我的面前,問:“衞先生喝什麼酒?”

    我為了禮貌,欠了欠身,隨便取了一瓶,又拿起杯子,自己斟酒,萬夫人也沒有堅持,在我對面坐了下來。

    我等她開口説她為什麼要見我,可是等了很久,一瓶酒已經去了一半,她還是一聲不出。

    我忍不住道:“萬夫人如果你再繼續演默劇的話,我不想當觀眾了!”

    説着,我準備站起來,萬夫人急忙道:“我是在想我應該怎麼説——我要説的事情實在荒誕得很,請衞先生念在‘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分上,聽我説完。”

    她竟然説出“人之將死”這樣的話來,令我感到意外之至。

    我立刻想到:是了,她一定得了什麼絕症,求醫無門,多半知道我和勒曼醫院的關係,所以才來我找。可是一轉念之間,我又覺得不對,因為以她的身份而論,勒曼醫院早就應該和她有聯絡,有她的“後備”在。

    所以她如果要和勒曼醫院聯絡,根本不必通過我。

    一時之間,我實在想不出她遇到了什麼問題。我心中疑惑,臉色陰晴不定,她反倒笑了起來:“你以為我得了絕症?”

    我沒好氣:“是你自己説人之將死的。”

    萬夫人的回答很玄,她道:“人總是要死的,是不是?”

    我道:“百分之百正確,可是看來你最多年方半百,雖然一定要死,也用不上人之將死這種話。”

    萬夫人伸手在她的胖臉上用力摸了幾下:“我今年五十七了,像我這種胖人,命會比平均壽命短,了不起再有二十年,説已經到了人之將死的境地,也差不多了。”

    我沒有想到她居然會和我討論起這樣嚴肅的生死問題來,所以不知道該如何反應才好。

    我只是道:“一般來説,人很少會這樣看待自己的生命。”

    萬夫人兩道濃眉向上揚——她臉上脂肪如此豐富,居然還可以做出表情來,真是不容易。她道:“我不是一般人,我掌握了超過一百億美元財產!”

    她終於又恢復了原來的囂張,我不禁哈哈大笑。

    一面笑,一面我在想這一次我一定猜對了她找我的原因——早些日子,我記述了有關“生命配額”的故事,她一定是想用錢來購買生命配額了。

    可是雖然我已經肯定了有生命配額這回事,然而人與人之間生命配額的轉移,卻不知道是哪年哪月的事情(一定會有實現的這一天,一定)。萬夫人找到我,也沒有用。

    我在哈哈大笑,萬夫人神情難看,可是並不發作,只是冷冷地望着我。

    我道:“就算你掌握了一萬億美元,還是免不了一死的。”

    她對我這句話居然大表同意,連連點頭:“這就是我請你來的原因。”

    我搖頭:“雖然生命配額的理論可以確定,但是如何轉移,還是太遠的目標,所以——”

    我的話還沒有説完,這一次輪到她哈哈大笑了。她道:“你想錯了——雖然我在你的記述中,知道有生命配額這回事,可是我也知道在我的有生之年,生命配額的轉移不會成為事實,所以我並不想購買他人的生命配額,而且一個人如果一百年兩百年地活下去,實在是很可怕的事情。”

    她的話有道理之至,然而我卻更沒有法子去猜想她究竟想要做什麼了。

    我攤了攤手,示意她繼續説下去。

    她頓了一頓,才道:“自從上次我們不愉快的會面之後,雖然我們相互之間對對方的印象都不是很好,可是我做人一向很公平,絕不以人廢言,所以你的記述,我都看過。”

    我有點啼笑皆非:“請你不要亂用成語——我相信你不懂‘以人廢言’這句話對人的侮辱性,所以我不生氣。”

    萬夫人笑:“我當然懂,別忘了我有兩個博士的頭銜——你先別跳起來,且聽我説。我當時以及有一個時間,確然認為你只是一個不學無術、只知道胡説八道的傢伙……”

    我忍無可忍,打斷了她的話頭:“你是不是也想聽一聽我對你的觀感?”

    萬夫人道:“不必聽也可想而知。而我對你的印象卻很快就有了改變,而且是大大地改變,終於我認為你是世界上唯一可以和我交流我的想法的人。”

    她先踩我一腳,然後又捧我,我只是冷笑。

    她繼續道:“你記述了很多有關靈魂的故事,涉及前生和來世,我都很有興趣。”

    我冷冷地道:“只不過是一個不學無術的傢伙在胡説八道而已,想不到會引起兩個博士銜頭的你的興趣。”

    萬夫人嘆了一口氣:“我以為實實在在説出我對你的觀感,會有助於我們之間的溝通!”

    我心中不禁暗叫了一聲慚愧,確然是我不對。這樣小器,會自取其辱,給人看不起,萬夫人已經算是對我很客氣的了。

    我於是欠了欠身,表示歉意。我道:“上次我們相處的確絕不愉快,但那畢竟是很多年之前的事情了,希望這次我們不會再有任何不愉快。”

    我在這樣説的時候,感到萬夫人雖然還不免有些故態,可是比起以前來,已經好了不知道多少。所以我在考慮是不是要告訴她,關於我們發現了可能是萬良生身體的那回事。

    我想到她連萬良生變成了一隻海螺都不相信,就很難相信萬良生的身體會多年來一直保存在海底的一個圓柱體內。

    所以我先旁敲側擊(這時候萬夫人像是還在考慮該如何開口,所以給了我有説話的機會),我道:“你對靈魂、前生、來世等等感到興趣,必須要先相信確然有這些事存在。”

    萬夫人連連點頭:“我確然相信——我本來就相信這些事實,而在看了你的記述之後,更加知道了一些具體情形,所以就確信無疑。”

    我覺得有先説明一下的必要,我道:“我的記述之中,加入了我的想象,每個人都可以有自己的想象,不必完全接受他人的想法,這才是正確的處事態度。”

    萬夫人又點了點頭,表示同意。於是我説入正題:“你對於靈魂、前生、來世這種虛無縹緲的事情,可以相信,為什麼不能相信萬先生變成了一隻海螺這件事?”-

    那之間,萬夫人的臉色變得難看之極,滿臉胖肉都在發抖。然而不一會,她就漸漸恢復了常態,再接着,她現出無可奈何的神情,嘆了一口氣,道:“相信了又怎麼樣?他寧願做一隻海螺,也不願意做一個人,我有什麼辦法?”

    我進一步道:“根據我的設想,他不是不願意做人,而是不願意做萬良生!”

    萬夫人突然轟笑了起來,不過可以聽出她笑聲中其實充滿了傷感。她道:“無論如何,那是他自己的選擇。”

    我看出她是在逃避問題,正想再進一步逼她,她已經先開口:“我們可不可以不討論這個問題?我對這個人一點興趣也沒有,就算他現在忽然變回了萬良生,出現在我面前,我也不曾向他看一眼!”

    她把話説得如此決絕,我自然無法再説什麼了。

    我們之間有一個短暫時間的沉默,然後萬夫人喝一大口酒,才道:“既然我們都相信靈魂、前生、來世,那就是相信我或你都有前生和來世。”

    直到這時候為止,我還是不能確定萬夫人究竟想表達什麼,而她所説的話,我都沒有反對的道理,所以我點頭。

    萬夫人直視着我,一字一頓,十分認真地道:“有一些人,能夠十分肯定知道自己的前生,是不是?”

    由於她問得很認真,所以我想了一想,也認真地回答:“嚴格來説,‘一些人’只不過是極少數的幾個人而已,這幾個人和全人類來比,簡直不成比例。”

    萬夫人很固執:“總之有人知道自己的前生!”

    我點了點頭,對她的這個説法表示同意——確然有人知道自己的前生,而且有確切的證明。這種例子極少,但就算只有一個例子,也就表示有那麼一回事了。

    萬夫人立刻問:“有沒有人能夠知道自己來世的例子!”

    從她的神態中,可以看出她對這個古怪的問題,熱切地希望能夠有答案。

    我怔了一怔,一時之間難以回答。

    因為我想不起有什麼確切例子是有人知道自己的來世的。

    一般來説,知道自己的前生,在理論上説比較容易,因為前生是已經發生過的事情,可以追尋。而來世是將來的事情,完全無可捉摸,就算肯定人有來世,也無法知道。就像人肯定今天,可是完全不能知道明天的事情一樣。

    所以我的回答是:“我不知道有人知道自己來世的例子。”

    萬夫人現出十分失望的神情,身子像是癱瘓了一樣,一動不動,過了好一會,她才喃喃地道:“原來衞斯理也無法回答這個問題,連他都不能回答,一定沒有人可以回答的了。”

    她在失望之餘自言自語,竟然不理會我就在旁邊,由此可知她精神恍惚是如何之甚!

    我仍然不知道她要見我的目的是什麼,只好試探着問:“你對來世很有興趣?”

    萬夫人回答得非常乾脆,她先是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然後一字一頓,回答我的問題,她道:“我想知道我的來世,確切地知道,肯定地知道!”

    她的話説得很清楚,可是一時之間,我實在難以確切明白,她這樣説,究竟是什麼意思。

    所以我望着她,等她作進一步的解釋。

    她的神情顯得嚴肅而認真,俯身向前:“剛才我已經説過,我這一生的生命大不了還有二十年,我在這一生有龐大的財產,又沒有子女,甚至於沒有親人,就算有,我也想把我的財產留給我自己!”

    雖然她還是沒有明白説出她的意願,可是我已經隱隱約約想到她究竟想幹什麼了。

    她想打破財富“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的規律,想把她的龐大財富從今生帶到來世去。

    雖然這種想法異想天開之至,可是倒可以肯定那是許多擁有龐大財富者的夢想——今生積聚的財富,可以帶到來世,這是多麼的理想!能夠這樣,為了錢拚命不擇手段才值得。不然人生有限,兩腿一伸之後就什麼也沒有了,辛辛苦苦,所為何來?

    幾乎可以想象所有的富人都有這種夢想。但是其它人只不過想想而已,因為就算知道有來世,也是完全無法摸得到的事情,只有萬夫人想把這種夢想付諸實現!

    明白了她的目的,雖然感到她想象力豐富,同時也感到她的可憐——實在不想放手,可是卻非放手不可,任憑她千方百計,也無可奈何。

    想到了這一點,我自然而然緩緩搖頭。

    萬夫人十分敏感,她在我的動作上看出了我的想法,她急急問:“沒有希望?你的意思是沒有可能?”

    我吸了一口氣:“實際上,我還沒有知道你具體的想法如何。”

    萬夫人坐直了身子:“我的想法是:如果我知道了我來世的身份,我就可以立下遺囑,把我的財富,全部留給我的來世,這樣我就可以生生世世享有我的財產,不會落在別人手裏了。”

    雖然我已經想到了她的想法,可是聽她親口説出來,説得如此咬牙切齒,還是受到了震撼。

    我用力揮動了一下手,張大了口,一時之間説不出話來。

    萬夫人反倒安慰我:“有話只管説——我至今為止,只對你一個人説出了我的想法,所以不怕你的反應是如何激烈。”

    我只好苦笑:“我覺得你的想法十分偉大……是的,十分……偉大。除了偉大之外,我想不出還有什麼形容詞更加恰當。想當年如果秦始皇也能夠有這種想法,他一定不會希望他的帝國一世、二世以至萬世地傳下去,他乾脆可以把皇位傳給自己的來世,就由他自己永遠把皇帝做下去!”

    我以為我的話諷刺性已經夠強烈的了。

    可是萬夫人聽了之後,卻大不以為然,搖頭道:“現任離秦始皇時代很久了,比起秦始皇時代,現在什麼都進步,當然包括人類的想象!”

    我無法不同意她的説法,可是我也必須指出一點:“然而在對靈魂、前生、來世這一方面,現在和秦始皇時代卻完全相同,一點也沒有進展——過去人類對它無知,現在還是無知。甚至於現在更糟糕,以前人類至少還相信有靈魂、前生、來世,現在人類在觀念上推翻了這些!”

    萬夫人哼了一聲:“讓不相信的人去不相信,相信的人相信!”

    我很誠懇地道:“相信也沒有用處。從理論上來説,人要知道自己的未來身份,比想知道過去身份困難得多。別説普通人,就算是活佛,要找到轉世,也不是容易的事情。據我所知,沒有人能夠有預知自己來世身份的本領,好象也沒有能夠預知自己未來身份的任何記載。”

    我的話已經説得再明白不過,可是萬夫人的固執真是天下第一,她還是搖頭:“就算如此,也可以從我開始——任何事情,都有開始,就從我開始,有何不可?”

    我沒好氣,攤了攤手:“話雖如此,可是請問如何開始?”

    萬夫人並沒有立即回答我這個問題,她道:“實際上你剛才的那番話並不正確——事實是有人確然能知道自己的未來身份!”

    我知道她指的是什麼,響應道:“在藏傳佛教中,活佛臨死之前,確然對自己的來世有所指示,可是也要經過許多複雜的程序來確認。活佛究竟和普通人不同,普通人沒有活佛的修為,自然地不會有那樣的神通!”

    萬夫人還是堅持:“既然有這樣一回事,密宗活佛做得到,我們也可以做得到。”

    我苦笑:“理論上確然如此,可是實際上又是另外一件事,如果你看過《倚天屠龍記》就可以知道,那位朱先生就是以為人家做得到的事情他也可以做,所以才夾在石縫中,進退兩難!”

    萬夫人駭笑:“你竟然把小説的情節放在實際生活裏!”

    我很認真:“小説寫的全是人類行為,和實際生活的人類行為完全一樣。”

    萬夫人揮手:“我們不討論這些,我迫切想知道我來世將會是什麼人!這種願望古怪透頂,所以只有你,古怪的衞斯理才能給我幫助。”

    我由衷地嘆了一口氣:“我雖然古怪,可是對實現你的願望,不能給予任何幫助——實際上我對於人的來世,所知極少。就我所知,人根本不能自由選擇來世,在我記述的故事中,有一個科學家投生到了穴居人之間的悲慘事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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