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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八章 榮王起死回 生

    在禁宮大內那御書房裏……

    皇上把一張書桌拍得震天價響:“這還得了,這還得了,泰齊他還像話……”

    李玉琪就站在書桌前道:“老爺子,大貝勒已經夠受了,您就別追究了?”

    “不追究?”皇上道:“他連個親王都敢害,明兒個還要害我這個皇上呢,你想想,再怎麼着玉珠是他的岳父,已經死了的人還會活過來,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泰齊他是白活了。”

    李玉琪道:“也許,大貝勒是思念大格格過殷。”

    皇上道:“思念亡妻也不能這樣兒啊,他要是思念心畹,他就不該跟他的岳父打這種官司,分明他是……他這是什麼我説不上來,反正他看誰都不順眼,看誰都嫉恨。”

    李玉琪沉默了一下道:“老爺子,玉琪有個不情之請,還望您恩准。”

    皇上道:“什麼事?”

    李玉琪道:“玉琪想回到江湖去。”

    “胡鬧。”皇上一瞪眼道:“你這是為什麼?”

    李玉琪道:“這軒然大波,皆由玉琪一人而起……”

    皇上道:“胡鬧,胡鬧,簡直胡鬧,泰齊他這是自作自受,我不許,今後也不許你再提,你敢不辭而別,我馬上下旨把你抓回來!”

    李玉琪笑道:“您好厲害……”

    步履響動,一名太監進了御書房,稟道:“萬歲爺,寧壽宮有懿旨到……”

    皇上一擺手道:“知道了,我這就去,準是泰齊又鼻涕一把淚一把的哭訴去了,哼……”

    轉望李玉琪道:“你在這兒等我,不許走。”帶着那名太監出了御書房。李玉琪吁了一口氣,坐了下來。

    足足等於半個時辰,皇上回來了,帶着一臉氣憤,往書桌後一坐,道:“果然沒出我所料,泰齊他到太后那兒哭訴去了,要不是有太后給他撐腰,我真想殺……”

    李玉琪道:“老爺子,這個字不可輕易出口。”

    皇上沒説話,半晌之後才道:“玉琪,你代我跑一道吧。”

    李玉琪道:“什麼事,老爺子?”

    皇上道:“太后説得好,泰齊是我的兄弟,他病了,我不能不去看看……”

    李玉琪道:“您既不願去,只好我去了,現在就去?”

    皇上“嗯”了一聲道:“去吧,去遲了太后又挑眼兒。”

    李玉琪道:“要帶點兒什麼嗎?”

    皇上道:“帶點兒什麼,難不成我得給他帶禮去?我派你去已經是他天大的面子了。”

    李玉琪道:“那麼我去了。”欠個身,要走。

    “慢着。”皇上一拍手道:“念在以往的情份上,把這高麗貢品給他帶一盒去。”他從書桌抽屜裏拿出一個檀木盒子遞給了李玉琪。

    李玉琪笑了,道:“您讓我空着手去,我也不好意思。”轉身出了御書房。

    口口口

    泰齊府裏靜悄悄的,只有水榭旁一間精舍裏有動靜。榮親王頭上帶着汗坐在几旁椅子上。

    泰齊躺在牀上,兩眼望着榮親王,帶着詫異,也帶着惑然,老半天,才聽他道:“玉珠叔,我不明白您為什麼還管我?”

    榮親王擦擦汗道:“論私,我對你是絕頂的氣憤,論公我不能眼睜睜地看着你這麼躺下,這你懂麼?”

    泰齊道:“您是為了朝廷?”

    榮親王吁了一口氣道:“對朝廷來説,畢竟你是個有用的大材。”

    “大材?”泰齊自嘲一笑道:“我完了,王珠叔,想起李玉琪來我就恨……”

    榮親王道:“壞就壞在這兒。”

    泰齊道:“壞就壞在這兒?您這話……”

    榮親王道:“看看你的表現,再看看李玉琪的表現,任誰也會舍你而取他。”

    泰齊道:“這麼説我表現錯了?”

    “何止錯了。”榮親王道:“簡直就大錯而特錯。”

    泰齊道:“難道説我不該恨李玉琪?”

    “該。”榮親王道:“不過那要藏在方寸之中,不能表現在行動之上,唯有不動聲色,才能表示你大度能容,你表現的正好相反,任何人都會以為你是個心胸狹窄,不能容人的人。”

    泰齊道:“可是李玉琪他奪了我的……”

    榮親王道:“你知道他是靠什麼奪去你的權勢的,兩個字心智,據我不少日的觀察,李玉琪這個人有着極高的心智,他擅用心智,一次次針對你的弱點進攻,而你糊里糊塗地正掉進他所佈的每一個陷阱之中。”

    泰齊苦笑説道:“玉珠叔,您知道我的脾氣……”

    榮親王道:“得改一改,不然你還會吃大虧。”

    泰齊道:“玉珠叔,我有點明白了,只是,以您看我還能奪……”

    榮親王道:“只要能趕走李玉琪,那丟失的權勢自然會回到你手中。”

    泰齊道:“以您看,怎麼樣才能趕走李玉琪?”

    榮親王道:“現在他是皇上面前的大紅人,聖眷之隆,沒人能跟他相比擬,要想明裏趕他走,恐怕很不容易……”

    泰齊道:“不錯,在這時候誰也趕不走他,誰動動他那就等於跟皇上作對,這麼一來誰還敢動他?”

    榮親王道:“所以,想趕走他必須要暗中雙管齊下,一方面由寧壽宮向皇上施壓力,另-方面,你要徹底改一改你以往的脾氣跟作風,只要一切進行的順利,用不了多久那丟失的權勢很快地就會回到你手裏來,只要你能抓回權勢,那就表示李玉琪已然失寵失勢,到那時候趕他,應該是易如反掌吹灰。”

    泰齊一陣激動道:“玉珠叔,我這麼對您,您竟這麼對我,我真是慚愧死了。”

    榮親王淡然説道:“沒什麼,我説過一切為朝廷,泰齊,還有一件事……”

    泰齊忙道:“您吩咐。”

    榮親王道:“為便於我照顧你,時刻就近提醒你,從今兒個起,你搬到我那兒去住一段時期……”

    泰齊道:“我搬到您那兒去住一個時期,方便麼?”

    榮親王道:“偌大一個榮王府只有我跟幾個下人住,沒什麼不方便的,我也常覺冷清清的,你搬到我那兒去住,也好跟我做個伴兒。”

    泰齊一點頭道:“那好,我馬上就命他們收拾收拾……”

    只聽一陣步履聲由遠而近,隨聽門外有人恭聲説道:“稟貝勒爺,宮裏李侍衞到。”泰齊一怔,抬眼望向榮親王。

    榮親王道:“請他進來。”

    泰齊當即向外説道:“説我有請。”門外那人答應一聲走了。

    泰齊道:“玉珠叔,他來幹什麼?”

    榮親王道:“用心叵測,或許是來探病的,不管怎麼説,就從現在開始,改變你的脾氣作風,表現得熱絡點兒,最好能跟見着老朋友似的,以往的一切全當沒那回事兒……”

    泰齊微微皺了皺眉鋒。

    榮親王道:“你要連這頭一步都做不到的話,就不用再做其他的了。”

    泰齊一點頭道:“好,玉珠叔,讓我試試。”説話間又一陣步履聲由遠而近。

    榮親王低低説道:“別躺着了,起來吧。”

    泰齊立即坐了起來,穿鞋下了地,他剛下地,一名親隨陪着李玉琪已到精舍門口,泰齊忙迎了出來道:“玉琪,原諒我沒能遠迎。”

    泰齊也是個有心智的人物,演起戲來居然頗像那回事。

    李玉琪微微怔了一怔,旋即含笑説道:“我怎麼敢當,大貝勒正在病中。”

    “提什麼病。”泰齊道:“小事兒,小事兒,進來坐,進來坐。”他連讓帶拉地把李玉琪讓進了精舍,熱絡地讓李玉琪坐。

    榮親王在,李玉琪沒有就這麼坐下,他向着榮親王見了一禮,道:“王爺也在這兒?”

    榮親王含笑説道:“怎麼説泰齊是我的女婿,衝着這半子之誼,他有了不適,我不能不來看看。”

    李玉琪目光自泰齊臉上掠過,道:“看來大貝勒像是好了?”

    泰齊笑道:“可不,有榮王爺那深厚精湛的內功療傷,便有再重的傷也好了。”

    李玉琪“哦”地一聲,目光落向榮親王臉上道:“原來是王爺施功療傷,那就難怪了……”

    榮親王道:“女婿半子,我焉能不管,你坐啊,玉琪。”

    三個人都落了座,榮親王道:“怎麼有空的?”

    李玉琪道:“皇上要來看大貝勒的,可是宮裏有事,皇上走不開,所以讓我來看看大貝勒,並囑我給大貝勒帶來一盒高麗貢品。”

    把手中檀木盒遞給了泰齊。

    榮親王道:“高麗蔘,泰齊現在正需要這個。”

    泰齊道:“怎麼敢當再讓你跑這一趟,謝謝你了,玉琪。”

    李玉琪含笑説道:“大貝勒還跟我客氣。”

    泰齊眼望着手中檀木盒,忽然一聲輕嘆道:“想想以往,我慚愧死了,心胸狹窄得跟個女人家似的,瞧你在皇上面前走動,心裏就一團妒火,真恨不得一刀能殺了你,現在想想,都是為朝廷,何苦,也可笑,玉琪,讓我在這兒賠個罪,同時也感謝你一直這麼對我,從今後咱們以誠相待,同心協力,泰齊我再有一點嫉妒心,你就當面給我幾個耳括子,來,咱倆握握手。”説着,向李玉琪伸出毛茸茸大手。

    李玉琪忙伸手迎了上去道:“大貝勒不念舊惡,我感激,敬佩,更慚愧。”這裏兩手握在了一起。那邊榮親王笑道:“怎麼,泰齊,這一鬧把你鬧明白了?”

    “真的。”泰齊點了點頭道:“我現在算是想明白了,想通了,我是為皇上,玉琪也是為皇上,兩虎爭鬥,必有一傷,不管傷的是誰,對朝廷總是個損失,同時我也覺得這樣東鬧一下,西鬧-下,也沒什麼大意思,到頭來讓人瞧不起的還是自己……”

    榮親王笑道:“最好再多鬧一鬧……”頓了頓,斂去笑容接道:“不管怎麼説,你們倆這麼一和好,是件可喜可貿的事,對朝廷大大有益,今兒個我做個見證,日後誰要再有一點爭持之心,我頭一個不依。”

    李玉琪看了榮親王一眼,道:“王爺這番話發人深省,足見用心良苦。”

    榮親王一笑説道:“身為大清國的親王,我當然是一心為朝廷,竭智殫忠,死而後已。”

    李玉琪道:“王爺讓人敬佩。”

    榮親王微一搖頭,淺笑説道:“行了,別捧我,你們倆這一和好,倒讓我想起將相和那出戏了,藺相如跟老廉頗……”

    李玉琪道:“您這比喻可不敢當……”

    榮親王道:“別客氣了,誰不知道你倆是皇上的左右手,你倆這一和好,那幫叛逆再想鬧事,可就要多加考慮了。”

    李玉琪道:“那還得仰仗大貝勒的虎威。”

    泰齊道:“算了,玉琪,別損我了,要不是你,那幫叛逆早闖進了。”這種談話本談不出什麼,泰齊這番做作,李玉琪心中雪亮,又坐了一會兒之後,他要起身告辭。

    泰齊一把拉住了他道:“玉琪,吃過晚飯再走……”

    李玉琪道:“謝謝大貝勒,不了,我還得回宮復旨去,過兩天再來叨擾。”

    泰齊不依,道:“不行,説什麼也不行,宮裏的事兒我清楚,榮王爺既然把咱倆比做廉頗跟藺相如,今兒個這頓飯就算我這個廉頗負荊請罪,你要不留下來那就是不賞臉,不給我這個負荊請罪的機會。”

    李玉琪苦笑説道:“大貝勒這一説,我是留也不好,不留也不好……”

    榮親王道:“既然都不好,不如干脆留下,我是個當然陪客。”

    泰齊道:“玉琪,我是一番誠意。”他跟榮親王這麼一搭一檔,礙於情面,李玉琪只好留下了。他這一點頭,泰齊高興得不得了,馬上就吩咐了廚房。

    內城各府邸的吃喝本就不錯,何況這大貝勒,更何況泰齊這是請客,自然盡是山珍海味,百姓們連見也沒見過的佳餚。這一頓飯,吃得李玉琪好不堵心。飯後,又坐了會兒,李玉琪告辭了。

    當他出門皺眉的時候,榮親王在書房裏卻大笑對泰齊道:“泰齊呀,你簡直是舉一反三,聞一知十。”

    李玉琪進宮的時候,已然上燈了。皇上正在御書房燈下批閲由各地來的奏章,一見李玉琪進來,立即放下筆道:“你怎麼一去這麼久,再不回來我就要親自找泰齊要人去了。”

    李玉琪走過去笑笑説道:“吃了頓飯,大貝勒盛情難卻。”

    “怎麼着?”皇上一怔瞪大了眼,道:“泰齊留你吃飯,我不信,你可別幫……”

    李玉琪道:“您要不要聞聞我還一嘴酒味兒?”

    皇上當真用力聞了兩聞,一皺眉道:“果然,怎麼回事兒,究竟怎麼一回事兒?”

    李玉琪道:“説來您也許不信,大貝勒對我相當熱絡,而且好説了一番賠罪的話……”

    接着他把泰齊説的話説了一遍。

    “好,好。”皇上聽畢便點了頭:“沒想到泰齊會有這麼一變,人非聖賢,孰能無過,知過能改,善莫大焉,不錯,不錯,還有救藥,就衝着這一點兒,明兒個我得看看他去……”

    做皇上的真個是反覆無常,半日前他還要殺泰齊呢。也由此可見,他心裏仍有泰齊。

    李玉琪心裏暗暗一陣冷笑,道:“榮王爺把大貝勒跟我比做老廉頗跟藺相如……”

    “比得好。”皇上一拍桌子道:“好一齣‘將相和’,你們倆這一和好,我兩邊都有人了,虎賁中郎,一對鐵衞,朕從此可以安心了,至於玉珠,和解有功,我得好好賞賞他,我一定要好好賞賞他。”從皇上的興奮,可知他也是盼望着泰齊有所改變,當然做皇上的不能向臣下低頭,如今泰齊低頭了,向李玉琪低頭,不就等於向他這做皇上的認錯了麼?李玉琪明白,泰齊在皇上心中,還是有相當的份量的。

    皇上讓李玉琪坐在書桌前面又談了泰齊一陣之後,忽然凝目道:“玉琪,有件事兒我要問問你。”

    李玉琪道:“什麼事兒?”

    皇上自書桌上拿起一份奏章遞了過來道:“你先看看這個。”

    李玉琪接了過來,但沒看,問道:“這是什麼?”他是明知故問。

    皇上道:“寧夏巡撫夏光葆遞的奏章。”

    李玉琪道:“這我怎麼可以看?”隨手把奏章又遞了回去。

    皇上沒接,道:“是我讓你看的,你當然可以看,快看看,我還有話問你。”

    李玉琪只得看了,他翻開奏章看着看着不由皺了眉,看完之後,他把奏章遞了回去,道:

    “您有什麼垂詢?”

    皇上道:“你是江湖人,可知道賀蘭山上有座孤遺山莊?”

    李玉琪怎麼不知道,他在那兒住過十幾年。他道:“寧夏一帶我沒去過,不過這孤遺山莊我倒是聽説過。”

    皇上道:“對這座‘孤遺山莊’,你知道多少?”

    李玉琪道:“據我所知,這座孤遺山莊是當年日月盟盟主碧血丹心雪衣玉龍朱漢民的住處,朱漢民此人本是前明宗室玉簫神劍閃電手之後,幼時卻在京里長大,也許您知道他……”

    皇上點頭説道:“我知道,他是故神力威侯傅小天的義子,由傅小天一手帶大的。”

    (詳情請看本人拙作:紫鳳釵與菩提劫)。

    李玉琪道:“孤遺兩個字意即孤臣遺子……”

    皇上道:“這我也知道,只是朱漢民的日月盟,什麼時候又變成明字會了?”

    李玉琪道:“那是後來的事了,日月盟變成明字會,那是勢力的擴大。”

    皇上點了點頭道:“你看過夏光葆遞的奏章了,他接獲密報,明字會幾個月後要在孤遺山莊大聚會,他想一網打盡,一舉剿滅這班叛逆,可是這班叛逆實力太以雄厚,他自感兵力薄弱,不敢輕舉妄動,故而一紙奏章遞到京裏,讓我裁奪……”

    李玉琪道:“您預備怎麼裁奪?”

    皇上道:“我正要問你。”

    李玉琪一怔道:“這種軍機大事,您怎麼問起我來了?”

    皇上道:“不問你問誰,納桐對我説過,你文可安邦,武可定國,將相之材,他把他那寶貝兒子交給你,沒到三個月就完全變了一個人……”

    李玉琪道:“您怎麼好聽萬親王爺的,這種軍機大事跟教書不同。”

    皇上微一搖頭道:“別跟我客氣了,説吧,我也只是聽聽你的意見。”

    李玉琪沉吟了一下道:“據我所知,督撫奏請察奪之案,例須交部核議具復,然後裁奪,您何不……”

    皇上道:“這我還不知道,要你説,我剛才不是説了麼,我只是聽聽你的看法,也許這件事我就直接決定了。”

    李玉琪遲疑了一下,雙眉微揚道:“老爺子,雍正八年,明定總督,河道總督,漕運總督,巡撫,文移,均平行,巡撫跟總督一樣的是封疆大吏,朝廷派各省督撫,就是要他們管理各省軍政,替皇上負一點責任,堂堂一個封疆大吏,區區幾個叛逆也對付不了,這種芝麻小事也一紙奏章遞到京裏來,未免顯得太無能了。”

    皇上微微點了點頭道:“你不知道,這幫叛逆非同小可,他們兵強馬壯,勢力龐大,尤其都是能高來高去的江湖人物,對付他們跟對付佔山為王的草寇不一樣……”

    李玉琪道:“老爺子,儘管總督綜治軍事,統轄文武,考核官吏,修飾封疆,巡撫撫安萬民修明刑政,興策利弊,然而巡撫於必要時倘欲調動綠營,亦非不可,巡撫必然有兵可用……”

    皇上道:“我剛才説過了,對付這幫叛逆,不比對付佔山為王的草寇,綠營的兵恐怕不能用。”

    李玉琪道:“那麼您打算怎麼辦?”

    皇上道:“我打算從京裏派人去……”李玉琪突然笑了。

    皇上目光一凝道:“你笑什麼?”

    李玉琪道:“老爺子,各省有各省的督撫總攬軍政,假如動輒就勞神京裏,您會不勝其煩的。”

    皇上搖頭説道:“玉琪,你不知道,這幫叛逆等於是朝廷醫治多年醫不好的一個要命毒瘡,假如這回能一舉除了這個毒瘡,從此就平安無事,這是萬年大計,不可等閒視之。”

    李玉琪道:“您真要從京裏派人去?”

    皇上點頭説道:“我是打算這麼做。”

    李玉琪道:“那麼,誠如您所説,百年大計事關軍國,我不敢再置喙。”

    皇上道:“你怎麼不問問,我打算派誰去?”

    李玉琪心裏跳了一下道:“當然是哪位能征慣戰的大將軍……”

    皇上道:“我不是説過麼,對付他們,兵馬用不上。”

    李玉琪道:“那……就該是大貝勒了。”

    皇上笑了,道:“你怎麼不挺身請纓?”

    李玉琪道:“事關重大,玉琪不敢造次。”

    皇上道:“想賴你也賴不了,泰齊跟你,我考慮用一個,只是我還沒決定用哪一個,率京畿精鋭再加上一營火槍,應該夠了。”

    李玉琪入耳火槍兩字,心頭便是一震,道:“老爺子,有件事不知道您是否考慮過沒有?”

    皇上道:“什麼事?”

    李玉琪道:“明字會在賀蘭孤遺山莊聚會一事,可靠不可靠?”

    皇上道:“你怕我師出無名,白跑一趟?”

    李玉琪道:“師出無名,白跑一趟那還事小,萬一消息不確,中人調虎離山,聲東擊西之計,他們乘機繞道襲京,老爺子,那後果可是不堪設想。”

    皇上神情為之一震,沉默半晌始道:“我看這消息不會不可靠。”

    李玉琪道:“即便可靠也是一樣,他們以一部份人把京畿精鋭遠遠牽制在賀蘭山下,其主力則乘虛進襲京城,老爺子,那後果一樣地堪憂。”皇上沉吟着點了點頭道:“這麼説,我該派泰齊去,把你留下來統率鐵衞,護衞京畿……”

    李玉琪心中一鬆道:“但憑老爺子定奪,玉琪不敢置喙。”

    皇上猛一點頭道:“就這麼決定了,泰齊率京畿精鋭遠征賀蘭,你留下來統率鐵衞護衞京畿,我讓泰齊分前後二軍,必要時他那後軍可以回頭,給叛逆主力來個裏外夾擊,當可一舉消滅他們的主力,對,就這樣。”

    李玉琪沒説話,兩眼之中閃過異采……

    只聽皇上又道:“玉琪,我就這麼決定了,明天我就召見泰齊。”

    李玉琪道:“什麼時候出發?”

    皇上道:“事不宜遲,兵貴神速,也就是這三兩天了。”

    李玉琪道:“這麼急呀?”

    皇上道:“從京裏到寧夏千山萬水路不近,他們到了之後還得歇息歇息,我不能讓叛逆以逸待勞,更不能讓泰齊遲到一步。”

    李玉琪道:“您預備讓大貝勒帶哪幾個營去?”

    皇上道:“侍衞營跟查緝營不動,其餘的各抽調一半。”

    李玉琪道:“您讓我統率剩下的?”

    皇上點了點頭道:“嗯,我就是這意思,事實上也非你莫屬。”

    李玉琪道:“老爺子,按規矩,我得會同九門提督……”

    皇上道:“不錯,我知道,明天我召見泰齊的時候,也讓那成來一趟,我會當面交待他一切聽你的。”

    李玉琪道:“老爺子,這樣不妥,九門提督兼步軍統領,畢竟是一位大員。”

    皇上道:“可是現在情形非常,他得聽你的,再説這種事若是交給他,他未必敢負這個責任。”這倒是真的,皇上可謂知人。

    李玉琪道:“至少在面子上,您該給他……”

    皇上道:“這不是面子的事,這事關京畿安危,事關我這個皇上的安危,他既然不敢負這個責任,我當然可以另委高明,你信不信,他樂得聽你的。”恐怕讓皇上説中了九成九。

    李玉琪沒説話,皇上微一擺手道:“就這麼決定了,時候不早,你回去歇息吧,明天一早再到宮裏來。”李玉琪答應一聲,當即起身告辭。

    一出御書房,他便皺了眉,他那一雙眉鋒一直皺到了大貝勒府。他本來是要給泰齊送個信兒,看看泰齊的反應,然後再謀對策的,可是他撲了個空,一問之下泰齊搬到榮王府去了,他的眉鋒更皺了三分。他明白,有榮王爺在旁照顧,再想下手泰齊可就難了。

    他一路皺着眉又到了榮王府。經過通報之後,他在書房裏見着榮親王,泰齊也在座,兩個人笑迎李玉琪,看樣子兩個人的心情都很好。

    榮親王笑着説道:“玉琪啊,你這個客人來得可真勤啊。”

    李玉琪也笑着説道:“只差沒踢斷您這兒跟大貝勒那兒的門檻兒了。”

    榮親王笑道:“不要緊,你怎麼踢斷怎麼賠,我不怕你這個大侍衞跑了。”

    泰齊也笑了,落座之後,李玉琪先開了口:“我先到大貝勒那兒去了,聽説大貝勒搬到這兒來了。”

    榮親王道:“可不麼,我是個不甘寂寞的人,找他來給我做個伴兒。”

    李玉琪看了他一眼。

    榮親王笑着説道:“你要是願意湊湊熱鬧,索性你也搬過來。”

    李玉琪道:“謝謝您,您明知道萬王爺不放我……”

    榮親王笑了,道:“剛從宮裏出來麼?”

    李玉琪點了點頭道:“無事不登三寶殿,我有件事特來向大貝勒報告一下,也來向大貝勒道個喜。”

    泰齊道:“什麼事兒,玉琪,我還有什麼事兒值得你給我道喜的?”

    李玉琪道:“寧夏巡撫上了一道奏章,説幾個月後明字會叛逆要在賀蘭孤遺山莊聚會。”

    榮親王神情一震道:“皇上要派泰齊統軍征剿去?”

    李玉琪道:“您怎麼知道?”

    榮親王道:“這還不好猜麼?不然何喜之有?”

    李玉琪道:“您料事如神……”

    泰齊喜道:“真的麼,玉琪?”

    李玉琪道:“這是什麼事,我焉敢騙您,明天皇上要召見您……”

    泰齊哈地一聲道:“太好了,我在京裏待膩了,簡直有脾肉復生之感。這回正好舒展舒展筋骨去,玉琪,皇上讓我帶哪幾個營去?”

    李玉琪道:“皇上聖明,他認為對付這幫叛逆不比對付草寇,除了侍衞營跟查緝營不動外,其餘各營各抽調一半,外加火槍一營。”

    “好啊。”泰齊一下子跳了起來,振臂説道:“這下準能把那幫叛逆一網打盡,一舉殲滅。”

    榮親王冷眼旁觀至此,突然插嘴説道:“泰齊,冷靜點兒,瞧你這樣浮躁,怎麼能統軍打仗?”

    泰齊赧然一笑道:“您不知道,我就跟要出籠的鳥兒一樣……”他坐了下去。

    榮親王轉望李玉琪,淡然説道:“玉琪,皇上為什麼不派你去?”

    李玉琪道:“這是皇上的意思,我不知道。”

    榮親王道:“以我看,你去要比泰齊去更為恰當。”

    李玉琪笑道:“您錯愛了,我怎能奪大貝勒的功……”

    榮親王道:“據我所知,那班叛逆不好應付……”

    泰齊揚眉道:“玉珠叔,您怎麼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我領的是京畿精鋭,外加一營火槍,敢説勢如破竹,馬到成功……”

    榮親王笑笑擺了擺手,道:“泰齊,你對這幫叛逆知道的太少了,少得可憐,我是你的岳父,我總不會害你。”泰齊口齒啓動了一下,欲言又止。

    李玉琪笑笑説道:“王爺説的是,女婿半子之誼,只有處處為大貝勒好,斷無害大貝勒之理。”

    泰齊遲疑着道:“那……皇上……”

    榮親王截口説道:“等明天見着皇上再説吧,必要的時候,自有我幫你説話。”

    李玉琪倏然一笑道:“我原把它當作喜事,沒想到王爺……”他站了起來,道:“時候不早了,我不便多打擾了……”

    榮親王跟着站起道:“我送你出去,泰齊在這兒等我。”他這麼一説,泰齊就是想送也不好送了,何況他也不想送。

    榮親王跟李玉琪從書房裏出來,雙雙停身在前院大廳前,榮親王道:“玉琪,你好高明。”

    李玉琪道:“玉琪哪兒敢跟您比。”

    榮親王道:“我説過,為公,我絕不能讓你殺他。”

    李玉琪道:“您見着我向他下手了麼?”

    榮親王道:“夏光葆的奏章,你看了?”

    李玉琪道:“我不看,皇上非讓我看不可。”

    榮親王道:“他相信你,孰料泄露軍機的是他自己。”

    李玉琪道:“您知道,我知道與不知道沒什麼兩樣,就是天下兵馬齊動,又能奈明字會何?”

    榮親王道:“這就是我所以不讓泰齊去的道理所在,他要是去了,不死在半路上也非死在賀蘭山下不可。”

    李玉琪道:“我擔保,他絕不會死在賀蘭山下。”

    榮親王道:“我也不會讓他死在半路上。”

    李玉琪道:“玉珠叔,您信不信,讓他去,純粹是皇上的意思。”

    榮親王道:“別跟你玉珠叔來這一套,你要是沒説些什麼,皇上絕不會頭一個想到他。”

    李玉琪淡然一笑道:“我只不過略陳利害而已,我提醒皇上,得防明字會調虎離山,聲東擊西……”

    榮親王道:“這不就是了麼,有這一句話就夠了。”

    李玉琪道:“奈何皇上已然決定了。”

    榮親王道:“你先別高興,我有辦法説服皇上,讓皇上另派高明。”

    李玉琪笑笑説道:“玉珠叔,皇上要派我,當初就派我了。”

    榮親王道:“我只消對皇上説,不妨留泰齊,有我德玉珠為輔,京畿便固若金湯,牢不可破。”

    李玉琪一怔,道:“玉珠叔,我把您給忘了。”

    榮親王道:“現在想起來還來得及。”

    李玉琪苦笑説道:“強中自有強中手,一山還有一山高,這話是一點也不錯的。”

    榮親王淡然説道:“到時候皇上改變主意派你去,大軍抵達賀蘭,我且看你怎麼對付明字會,玉琪,我不遠送了。”轉身就要往回走。

    李玉琪忙道:“玉珠叔……”

    榮親王停步轉身道:“你還有什麼話説?”

    李玉琪道:“您真打算這樣?”

    榮親王道:“事關朝廷,這還假得了麼?”

    李玉琪沉默了一下道:“玉珠叔,您這是毀玉琪,您何忍?”

    榮親王微一搖頭道:“德玉珠是大清朝的臣子,我不會為你所動的,玉琪,你要原諒,私交歸私交,一旦立場衝突,我只有顧公舍私。”

    李玉琪嘆了口氣道:“多少年了,看來這情形一成沒變。”

    榮親王道:“在德家來説,這是永遠也不會變的。”

    李玉琪道:“朱家也一樣。”

    榮親王道:“那就只有各行其是,都不得已。”

    李玉琪道:“玉珠叔,您可願再考慮?”

    榮親王道:“我已經考慮過了。”

    李玉琪道:“您不後悔?”

    榮親王目光一凝道:“你另有什麼埋伏?”

    李玉琪道:“玉珠叔,玉琪不會輕泄軍機的。”

    榮親王凝注李玉琪良久,忽一揚眉道:“我想不出你還埋伏着什麼高着,我不後悔。”

    李玉琪道:“那麼玉琪告辭。”欠身一禮,轉身而去。

    榮親王沒動也沒説話,靜靜地望着李玉琪離去。

    旋即,他臉上浮起一片陰霾。

    一陣風過,月色為之一暗,夜空飄來一片烏雲,掩住了皎潔明月……

    口口口

    御書房裏,對坐着兩個人,一個是皇上,一個是榮親王玉珠。

    看樣子榮親王玉珠是剛進宮不久,看,皇上剛放下筆,抬起頭:“玉珠,稀客啊,你可是好久沒到宮裏來走動了?”

    榮親王玉珠道:“來看看您,給您請個安。”

    皇上笑了,道:“怎麼樣?最近忙吧?”

    榮親王玉珠道:“還不是老樣子,您是知道我的,一天到晚無所事事,以前嘛,還有個人陪我下下棋,聊聊天,自從心畹……”

    皇上微一皺眉,截口説道:“談這個幹什麼,泰齊好了些麼?”

    皇上有意地岔開話題。

    “謝謝您,”榮親王玉珠道:“我讓他搬到我那兒去住了,就近好照顧。”

    皇上道:“你們翁婿倆就跟小孩兒一樣,今天打打鬧鬧,明兒個就好了……”

    榮親王玉珠點頭説道:“怎麼説他是我的女婿,女婿半子之誼,我豈能跟他一般見識,我知道,他也是跟我一樣,過於思念心畹”

    皇上往後仰了仰身,道:“你來得正好,我正要找你,你一手訓練的那些個人,一兩天內,我打算派個用場。”

    榮親王玉珠道:“因為夏光葆那一紙奏章麼?”

    皇上目光一凝,道:“你知道了?”

    榮親王玉珠道:“玉琪告訴過我了,剛才還跑到我那兒給泰齊賀喜去呢。”

    皇上倏然一笑道:“這個玉琪,他好快的一張嘴。”

    榮親王玉珠道:“您真打算派泰齊去?”

    皇上道:“怎麼?你這個做丈人的不放心?”

    榮親王玉珠道:“那倒不是,玉珠雖然沒有統軍作戰,經歷沙場,但那不下於統軍作戰,經歷沙場的陣仗我也見過,而且還不在少數,有什麼好不放心的,再説這也是泰齊立功的一個機會。”

    皇上道:“那你問真假的用意是……”

    榮親王玉珠道:“我覺得您這個安排不大妥當。”

    皇上“哦”地一聲道:“怎麼不妥當?”

    榮親王玉珠搖頭説道:“我覺得您不該派泰齊去,泰齊他現在心情不好,而且脾氣變得異常浮躁,這麼個人怎麼能統軍出征。”

    皇上道:“那麼你的意思是讓我派誰去,玉琪麼?”

    榮親王玉珠搖頭説道:“真要説起來,派玉琪去也不大適當。”

    皇上道:“派玉琪去也不大適當?”

    “是的老爺子。”玉珠道:“玉琪固然是個人才,但統軍作戰非比尋常,不但要有勇有謀,通韜略,而且還得會統軍會帶兵,在江湖上,我不否認玉琪是個能以一當百的頂尖兒好手,可是讓他統軍作戰,他未必行,您這個決定過於輕率。”

    皇上道:“納桐告訴過我,李玉琪文能安邦,武能定國,是個不世奇才”

    玉珠道:“那並不是指統軍作戰,老爺子,畢竟他沒有作戰的經驗,您別讓他把精鋭陷在賀蘭山下。”

    皇上微皺眉鋒道:“那泰齊不行,玉琪也不行,你讓我派誰去?”

    玉珠道:“老爺子,您能不能讓玉珠説一句?”

    皇上道:“能啊,誰説你不能了,説吧。”

    玉珠道:“老爺子,賀蘭山上有那麼一座孤遺山莊,日月盟擴大為明字會,這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是不?”

    皇上道:“是啊。怎麼樣?”

    玉珠道:“既然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您何必勞師動眾去管它?”

    皇上一怔道:“玉珠,你這話什麼意思,難道你不知道他們是叛逆?”

    玉珠道:“説句話您別生氣,關於這種事,我知道的並不比您少,只是孤遺山莊也好,明字會也好,已經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以前他們有過什麼大作為?”

    皇上哼地一聲道:“我大清朝兵強馬壯,四境安寧,他們能有什麼大作為?”

    玉珠道:“這就是了,既然明知他們沒什麼大作為,您何必去招惹他們?”

    皇上道:“我招惹他們?這叫什麼話,他們是叛逆,我這是平叛剿逆,你知道不?”

    玉珠道:“老爺子,多少年來,他們一直沒能有大作為,那表示咱們兵強馬壯,他們不足為患,也不敢輕舉妄動,您既然要出兵去征剿,就要有必勝的把握,否則的話,徒然招災惹禍,他們這次在賀蘭山聚會,必然有充份的準備,要不然絕不敢這麼明目張膽,在這時候用兵是大不智,要如玉珠,您不如索性不聞不問,日子一久,不用打,他們自然會風流雲散,您可以讓夏光葆就近監視他們的動靜,隨時往京裏報,看看情形再作道理。”

    皇上沒説話,半晌才道:“玉珠,你要知道,他們是我的心腹大患,他們存在一天,就讓我覺得背上好像有根芒刺。”

    玉珠笑道:“老爺子,您抬舉他們了,如果您一定要用兵,也請錯過這時候,等他們分散力弱之後,再謀各個擊破。”

    皇上道:“可是夏光葆的奏章”

    玉珠道:“您可以讓他按兵不動,就近監視,等他們分散各處之後再作道理。”

    皇上沉吟了一下,一點頭道:“好吧,我聽你的。”

    玉珠道:“老爺子,以後您就別勞神管這些事了,各省有各省的督撫,他們連這點小事都應付不了還行麼?”

    皇上道:“你不知道,他們也有他們的難處。”

    這位皇上很會替臣下想。玉珠又坐下了,一會兒之後,起身告辭了。

    出了御書房,他神色輕鬆,有如釋重負之感。的確也真難為他。

    玉珠這做法是聰明的。皇上聽了他的話也是明智的。

    對明字會的瞭解皇上他遠不如這位榮親王,明字會豈是那麼好對付的,要好對付當年就不會讓它生根了。

    再説,無論是朝廷損兵折將,或者是明字會受什麼損失,都是玉珠所不願的,在能互不相犯的情形下,他只有求個相安無事。

    他所以不讓玉琪去,更見他的心智,讓玉琪去固然可免損失泰齊,可是派出去的精鋭在李玉琪領導之下,百分之百的會來個全軍覆沒,那也不是件划算的事。

    這裏玉珠輕鬆地回了府。第二天消息就傳進了李玉琪的耳朵裏。

    李玉琪坐在房裏,一雙眉皺得老深。

    在榮親王的翼護下,唯一除泰齊的法子,由於榮親王的從中阻撓,又成了泡影,今後再想對付泰齊,恐怕是件大難事了。

    為今之計,他只有等機會,等個對他最有利的機會。

    他明白,今後對付泰齊難是難,可絕不是絕望。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這是泰齊唯一的弱點,他只須好好掌握泰齊這一弱點,就能置泰齊於死地。只要讓泰齊復出,只要讓泰齊再掌握大權,他將又是一付不可一世的傲態。

    這是必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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