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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白 衣 客

    大姑娘道:“自然是該回頭,可是玉珠……”

    美姑娘望着黑衣漢子道:“你可曾看見我哥哥?”

    黑衣漢子忙道:“回二姑娘,少主已經摺回去了!”

    美姑娘道:“怎麼?我哥哥已經摺回去了?”

    黑衣漢子道:“屬下碰見了少主,把‘玉翎雕’往東去的消息稟報了少主,少主一聽之下立即就折回去了!”

    美姑娘道:“怪不得咱們一路行來沒見哥哥的蹤影,原來他已經聽説了消息,折回去追向了東,霜姐……”

    大姑娘道:“咱們也快折回去吧!”

    美姑娘微一點頭,向着黑衣漢子一聲:“忙你的吧!”偕同大姑娘轉身折了回去!

    回頭路上,美姑娘皺着眉一直在想,半晌之後,她突然搖了頭,自言自語地道:“我不懂,我真不懂!”

    大姑娘詫異地道:“二妹,什麼事讓你不懂?”

    美姑娘道:“這隻雕兒為什麼這麼大膽,他為什麼不跑,反而向郭家的勢力中心走,他到底是什麼居心?”

    大姑娘不知怎地,暗暗地好生不安,道:“前者大概是仗着藝高,至於後者,我就不知道了……”

    美姑娘道:“莫非他敢在郭家的勢力中心附近再鬧亂子?”

    大姑娘不知在想些什麼,她微微地點了點頭,道:“有可能,二妹,他像是故意惹禍作案,來找郭家麻煩的!”

    美姑娘道:“好大的膽,咱們郭家跟他有什麼過不去呀?”

    大姑娘道:“那誰知道,看他的年紀,似乎跟郭家結不上什麼仇怨!”

    美姑娘眉梢兒一揚,道:“霜姐,管他是個怎麼樣的人,郭家人沒管他在江湖上的作為,他反過來咬咱們一口,這種氣令人難以忍受,見着他我非要他説個明白不可!”

    大姑娘道:“是的,二妹,這件事有弄清楚的必要!”

    她兩個這麼一路説話,沒多久,便又回到了“遼河”岸邊,自己的船已經走了,所以打從回頭開始,她倆便直奔了“遼河”渡頭,眼前這處“遼河”渡頭不大,也不像別處渡頭那麼擁擠,那麼熱鬧,整個一個渡頭上,只有兩個客人在等船渡河!

    怎麼叫等船?因為這條渡頭上只有一條渡船由對岸折回來時再上船渡河!

    船岸上僅有的兩個客人,一個站在柳蔭下,一個坐在岸邊石頭上,坐在石頭上的是個矮胖中年人,一身商賈打扮,面前地上還放着大包袱,一臉的庸俗樣!

    站在柳蔭下的那位比較耐看,也惹眼,那是個身材頎長,隱透高華氣度,看背影是個灑脱飄逸的白衣客。

    看樣子,他很悠閒,揹着一雙手,面對着“遼河”,在欣賞那滾滾而過的河水!

    一眼看見位白衣客,大姑娘神情震動,心頭便是猛然一跳,立即停了步,直愣愣地望着他那背影!

    美姑娘忙問道:“怎麼了,霜姐?”

    大姑娘失神地道:“他……他不是‘玉翎雕’麼?”

    美姑娘一怔,忙轉目望去,臉色微微一變,低低説道:“霜姐,他就是‘玉翎雕’?”

    大姑娘道:“是他,沒錯,二妹,你看他的身材,他的衣着……

    就是他,沒有錯……”

    美姑娘道:“這真巧了,我看他倒像個文弱的讀書人,不知道的誰會看出他就是鼎鼎大名的‘玉翎雕’?走,霜姐,咱們過去!”

    她是説走就走。

    大姑娘一顆心跳得好厲害,忙伸手攔住了她:“別,二妹!”

    美姑娘微愕説道:“怎麼了,霜姐?”

    大姑娘嬌靨上飛快掠過一絲紅暈,道:“沒什麼,我是説……我是説這樣妥當麼?”

    美姑娘道:“霜姐,你是最有主意的了,怎麼這時候反沒了主意?有什麼不妥的?他在咱們這地盤兒上作案,像是有意找郭家的麻煩,咱們不該問問他麼?”

    大姑娘道:“該是該,只是……二妹,萬一弄僵了動起手來,咱們怕不是他的對手!”

    “笑話!”美姑娘雙眉一揚,道:“怕什麼,咱們兩個還怕他一個,再説這是在咱們的地盤兒上呀,他還能吃人,走,霜姐!”

    硬拉着大姑娘走了過去,數丈距離,那還不是轉眼就到?大姑娘她自己也不明白,為什麼走得越近,她的一顆心就跳得越厲害,她明白,那不是怕,可是什麼,她自己卻又説不上來!

    隔一丈停步,那白衣客像根本不知道身後來了人,仍揹着手面對着滾滾河水出神!

    美姑娘任性慣了,三不管地便叫了聲:“喂!”

    白衣客聞聲轉過了頭,大姑娘跟美姑娘同時一怔,要命了,不對,眼前這位長眉斜飛,鳳目重瞳,那雙眸子既黑又亮,光芒能讓每一個姑娘家神搖心顫!

    那挺直的鼻樑,鼻子下面那張似乎永遠含着迷人的笑意的嘴,那臉龐……簡直沒一處不迷人!

    這麼説吧,他容比潘安,貌賽子都,已算美男子的玉珠見了他會黯然失色,自慚形穢,更難得他比玉珠多了一股逼人的英氣,軒昂的丈夫氣!

    尤其,眼前這位顯得那麼灑脱,那麼飄逸,那麼不凡!

    固然,大姑娘絕不信,“玉翎雕”那麼個人會有一張醜陋的臉,可是她畢竟親眼看見過他面具後的真面目,那張臉,的確很醜,絕不會是眼前這位!

    一剎時間,她兩個既羞又愧,更自恨冒失、魯莽!

    尤其大姑娘,她一觸及那雙目光,就像觸了電,連心神都起了顫抖,但是,她並沒有躲避那雙目光。

    再看白衣客,他目中迸射異采,也有點發怔,但剎那間,他目中異采斂去,錯愕地開了口:“二位姑娘……是叫我?”

    大姑娘這時候才忙避開了那雙目光,她自己知道,一顆心跳得厲害,按説,見了這位她的心本就不該跳的,可是她不明白為什麼,這雙目光那麼炙熱,炙熱得能溶鋼化鐵,就別説血肉之軀的人了,也那麼熱,熱得像在眼前不住幌動的那雙!

    美姑娘忙定了定神,她窘、她尷尬,但她不讓人,仍然理直氣壯地道:“這兒只有你一個,不是叫你是叫誰!”

    白衣客“哦!”地一聲,倏然而笑,大姑娘心裏猛又一跳,他那口牙也好白,也跟“玉翎雕”一樣地有種惑人的光采:“是我多此一問,二位有什麼見教?”

    這一問問住了美姑娘,她呆了一呆,旋即揚眉説道:“我問你姓什麼,叫什麼,要上哪兒去?”

    萍水相逢,素不相識,尤其是一個姑娘家,怎好這樣問人家呀?

    而,白衣客似乎沒在意,他微微一笑,道:“有勞姑娘動問,我姓李,草字克威,從江南來,要到‘遼陽’看個朋友去,難道有什麼不對麼?”

    美姑娘道:“沒人説有什麼不對,我只是隨便問問。”

    白衣客“哦!”地一聲道:“原來姑娘只是隨便問問,那該是我的榮幸,請教?”

    美姑娘道:“為什麼要告訴你,走,霜姐,咱們上那邊等船去。”

    拉着大姑娘走了開去!

    白衣客呆了一呆,倏然失笑,旋即,他那一雙目光痴痴地落在大姑娘那美好的背影上,喃喃説道:“霜,霜,高潔而微帶冷意,好美……”

    美姑娘拉着大姑娘走到一邊站定,偷眼那邊看,白衣客又轉向河水,又是先前那付姿態,越看越耐看。

    大姑娘當即埋怨上了美姑娘:“都是你,要問,現在不問了吧,窘死人了!”

    美姑娘紅着臉,小嘴兒一噘,道:“我怎麼知道嘛,還説呢,要不是你説身材、衣着都像,分明是他,絕對沒錯,我也不會去問了!”

    大姑娘臉也一紅,道:“他揹着咱們,我怎麼知道他那張臉不對?”説着話,不由自主地又把目光投射了過去!

    美姑娘目光一凝,道:“説起來他那張臉了,霜姐,你見過這麼俊的男人麼……”

    大姑娘忙收回目光,輕啐一聲道:“不害臊!”

    美姑娘沒在意,道:“霜姐,我説的是真的,咱們郭家的人沒一個不俊的,可好像都沒他這麼俊,這麼迷人……”

    大姑娘美目一睜,道:“哎呀,二妹,你怎麼敢這麼説……”

    美姑娘毫不在乎,道:“這有什麼關係,我是對你説,他又聽不見,真的,霜姐,哥哥跟他一比可就差多了,瞧人家,有軒昂丈夫氣,英氣勃勃的,那麼英挺,那麼灑脱,那麼飄逸,真要説呀,只有六叔跟他差不多!”

    大姑娘皺眉説道:“二妹,你是怎麼搞的,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大膽?”

    美姑娘道:“這有什麼,人好好色,惡惡臭,這是一定的道理嘛,咱們也不是世俗女兒家,幹什麼像她們,想説忸忸怩怩地不敢説,想做畏畏縮縮地不敢做呀,我就是這麼個脾氣,想説就説,想做就做,再説,男人家看見個姑娘能背地裏評頭論足,咱們女人家為什麼不能?”

    大姑娘皺着眉直搖頭,笑道:“二妹,你讓我佩服,看來我不如你!”

    美姑娘道:“又損我?對了,霜姐,他叫什麼來着?”

    大姑娘遲疑了一下,道:“沒留心聽,記不得了!”

    美姑娘道:“我記得他好像什麼威……乾脆,再問問他去!”她説去當真的要去,轉身要走!

    大姑娘忙拉住了他,道:“二妹,你怎麼……他叫李克威!”

    美姑娘“咦!”地一聲凝目説道:“你不是説沒留心聽,記不得了?”

    大姑娘臉一紅道:“還不都是你?讓我一急就想起來了!”

    美姑娘美目略一眨動,瞟了大姑娘一眼,道:“霜姐真會説話,跟我還玩心眼兒!”

    大姑娘臉又一紅,道:“二妹,天大的冤枉,我可沒有……”

    美姑娘道:“有沒有霜姐自己明白,哼,李克威,這名字不錯,挺受聽,挺響亮的,乾脆叫李克用多好……”美目一轉,道:“霜姐,他説他從江南來,要去‘遼陽’看個朋友?”

    大姑娘不敢再自欺欺人作違心之論了,微微點了點頭:“我好像聽他是這麼説的!”

    美姑娘眉鋒微皺,道:“江南什麼時候出了這麼個俊人兒?霜姐,你説,他到‘遼陽’去看什麼朋友?”

    大姑娘道:“二妹這話問得可以,我怎麼知道?”

    美姑娘倏然失笑,旋即她又斂去笑容,道:“霜姐,你看他是個幹什麼的?”

    大姑娘把目光投射了過去,道:“像個文弱讀書人……”

    美姑娘搖頭説:“霜姐,文弱讀書人哪來那股逼人的英氣!”

    大姑娘道:“二妹是説……”

    美姑娘道:“我看他準會武,一身所學怕還不俗!”

    大姑娘心裏也這麼想,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她搖了頭:“二妹,學過武的人都該有逼人的英氣麼?”

    美姑娘道:“當然,那是內功……”

    大姑娘道:“玉珠呢?他可是會武的人,家學淵博,得大伯所學十之八九,可是他有麼?”

    美姑娘呆了一呆,小嘴兒一撇,道:“他有,他有脂粉氣!”

    大姑娘笑了,道:“這就是了,文弱讀書人並不是絕對不能有英氣的,這無關功力,而是一個人先天稟賦使然!”

    美姑娘道:“我看他軒昂不凡,英氣逼人,氣度高華,更難得灑脱、飄逸,讀書人中很少有這樣的,待會兒我試試他!”

    大姑娘心一揪,忙道:“別,二妹,你可不許鬧,別忘了,無論怎麼説,咱們都是姑娘家,也別讓人説咱們郭家的人沒家教!”

    美姑娘眉鋒一皺,笑道:“瞧你,霜姐,我只不過是想試試他,又不會傷了他,你幹什麼那麼着急呀!”

    大姑娘道:“二妹,話不是這麼説,他不會武,咱們不該憑自己一時猜測去試人家,萬一你看對了,他會武,會武的人多半是深藏不露的,你幹什麼非逼人露出來不可?那對咱們又有什麼好處?我不許你這麼胡鬧!”

    美姑娘眉鋒深皺了一分,沒奈何地搖頭説道:“霜姐真怕事,好吧,我不試了!”

    大姑娘這才心裏鬆了些,這時候,那唯一的一艘渡船,也由河心搖了過來,很快地靠了岸!

    那矮胖商人生怕遲了一步上不去,三不管地提起他那大包袱吃力地搖晃着上了渡船!

    那白衣客是讀書人,讀書人畢竟知書達禮,他走是往前走了兩步,可是他沒有搶着上船,分明這是禮讓!

    美姑娘可不管那麼多,拉着大姑娘走了過去,臨上跳板的時候,大姑娘的美目觸及了那雙炙熱而熟悉的目光,心一跳,臉一熱,頭一低,連忙上了渡船!

    白衣客一直等她兩位上了船才踏上跳板,美姑娘施刁,腳下一用力,渡船為之一晃,這一晃自然帶動了跳板,白衣客嚇了一跳,驚呼出聲,身子一搖,差點沒跌下跳板!

    他真不會武,美姑娘呆了一呆,心裏未免不是味兒,大姑娘橫了她一眼,忙又向着白衣客投過歉疚一瞥!

    而,白衣客沒看見,他上了船坐在船頭直擦冷汗!

    大姑娘望着他,微皺黛眉,心裏好不納悶,要説他是“玉翎雕”,為什麼是這麼一張俊美絕倫的臉,而不是她親眼看見的那張醜陋的一張,而且分明他也不會武?

    要説他不是“玉翎雕”,為什麼身材、衣着那麼像,眼神那麼熟,她永遠忘不了當“玉翎雕”握着她那隻手時,雙目之中迸射的那炙熱異樣目光,雖然只是那麼一剎那,卻使她心神震顫,深深地烙在她心靈深處!

    難道説世上有兩個那麼相像的人?連眼神都像!不,這絕對不可能!

    可是那為什麼……她就是想不通,想不明白!

    她這裏正在思潮洶湧,只聽一個帶着笑的話聲起自身後:“二姑娘,許久不見了,您安好?”

    是那搖船的老頭兒向美姑娘哈腰賠笑開了口!

    美姑娘微頷螓首,含笑説道:“謝謝您,好,您也好?”

    搖船老頭忙道:“您這是折煞……託老爺子跟姑娘的福,就是年紀大了,胳膊腿有時候不聽使喚,也不及前些年那麼利落了!”

    “好説!”美姑娘道:“我看老大爺是越來精神越好!”

    搖船老頭兒一隻手連搖,忙道:“哎呀,二姑娘,您可別折我,我可不敢當二姑娘這稱呼,那都是老爺子跟姑娘的福帶的,説起老爺子了,這一陣子忙,也沒去山裏給老爺子請安,心裏好生不安,老爺子一向安好?”

    美姑娘道:“謝謝您,家父安好!”

    搖船老頭兒道:“還是上一回,我到山裏去給老爺子請安,老爺子紅光滿面,精神就別提有多好了,是該這樣,老爺子是‘遼東’的救星,哪一家沒受過他老人家的恩惠,老天爺是該保佑老人家多福多壽啊!”

    他跟美姑娘這麼説着,大姑娘卻在偷眼看白衣客,她發覺白衣客也在聽,而且頗為留神,同時,她也發現白衣客那一雙眉梢兒微微地向上揚着!只聽搖船老頭道:“二姑娘,這位姑娘是……”

    美姑娘道:“我的堂姐,來‘遼東’玩兒的!”

    搖船老頭“哦!”地一聲道:“原來是您的……那該是大姑娘了……”

    大姑娘一聽提到了自己,她忙轉過去微笑點頭,道:“老人家安好!”

    搖船老頭兒慌了手腳,“哦!”了兩聲忙道:“不敢當,不敢當,大姑娘這是折我,這是折我,大姑娘是從……”

    大姑娘截口説道:“我從‘山東’來!”

    搖船老頭道:“噢,噢,原來大姑娘的家在‘山東’,‘山東’可是個好地方,出過聖人,出過聖人,出過名將,年輕的時候我渡海去過幾趟,天爺,那泰山高的入了雲,不瞞姑娘説,我還去過聖人的老家,在廟裏叩過頭哪……”説着,他咧着嘴直樂,認為無上光榮!

    大姑娘笑了,美姑娘笑了,白衣客他也笑了!

    笑了笑之後,美姑娘突然問道:“您可曾見着我哥哥過河?”

    搖船老頭兒一怔,道:“二姑娘是説少主,沒有啊,沒瞧見,少主什麼時候……”

    美姑娘道:“就是今天,他在找‘玉翎雕’……”

    “雕?”搖船老頭兒瞪着老眼道:“怎麼,少主養的雕飛了?上哪兒去找……”

    美姑娘笑了,大姑娘也笑了,她心中一動,忙偷眼望向白衣客,白衣客似乎沒聽見,正痴痴望着她,目光仍是那麼炙熱,大姑娘臉上一熱,忙收回目光,心裏又是一陣跳動!

    只聽美姑娘道:“不是的,老大爺,‘玉翎雕’是一個江湖人的號,這個人是個賊,他在‘萬安道’上作了案,所以我哥哥在找他!”

    “怎麼?”搖船老頭兒吃了一驚,忙道:“‘玉翎雕’是個賊?他,他在‘萬安道’上作了案……”

    美姑娘點了點頭!

    搖船老頭兒道:“這賊好大的膽子,竟敢在……這是什麼年頭兒,什麼世界,連老爺子的‘萬安道’上都鬧事,這賊敢是喪盡了天良……”

    他不勝感慨地低下頭嘆了口氣,忽又抬頭説道:“二姑娘,那叫什麼‘玉翎雕’的賊,往這兒來了麼?”

    美姑娘道:“聽説是往這兒來了!”

    搖船老頭兒一點頭,道:“那好,讓他來吧,只要他坐在我的船,我不要船了,連這條老命都不要了,抱着他一起到‘遼河’裏喂王八去!”

    美姑娘跟大姑娘想笑,可是都沒笑出來,這怎好笑,該肅然起敬才對,世上有幾個人能這樣?

    瞧,連白衣客都動了容,深深地望了搖船老頭兒一眼!

    美姑娘道:“這麼説,老大爺沒瞧見他……”

    搖船老頭兒道:“二姑娘,他是怎麼樣的一個人,你説説看,我記下來留意着,只要他想過河上了我的船……”

    美姑娘那裏才張嘴,大姑娘忙遞眼色開了口,道:“算了,二妹,也許他沒往這邊兒來,咱們過了河往別處找吧!”

    美姑娘冰雪聰明,一點即透,微一點頭,道:“對,也許他已經從別處過河了!”

    就這麼説着話,不知不覺間船已橫過了遼河近了岸,搖船老頭兒有心再問,美姑娘已拉着大姑娘縱身掠上了岸,她沒留船資,當然,就是留了,搖船老頭兒也絕不會要!

    白衣客可付了船資,他從袖子裏摸出一物放在船上。然後向着搖船老頭兒道:“老人家,我一無剩錢,二無碎銀,就把這顆珠子當做我的船資好了!”他沒説二句話,轉身下了船!

    那的確是顆珠子。

    那顆珠子有小指般大小,內行人一看就知道是上品,論價,它足夠-個八口之家吃喝半輩子的。

    搖船老頭兒傻了,等他定過神來,白衣客已上了岸,他丟下船櫓忙趕過船頭,拈起那顆珠子叫道:“喂!喂!這位,這位,您錆留一步,這我不能收……”

    白衣客轉過了身,含笑説道:“老人家胸襟常人難及,我以此俗物略表敬意,老人家若不嫌瀆冒,就請笑納。”

    搖船老頭兒道:“不行,不行……”

    美姑娘突然説道:“老大爺,人家一番誠意,您就收下吧!”

    搖船老頭兒一怔,道:“二姑娘,怎麼您……”

    美姑娘笑了笑,道:“人家敬的是您的胸襟,您要是不收,反(此處缺五頁)

    美姑娘帶着氣笑了,道:“説真的,霜姐,這個人真可惡,簡直皮厚。”

    大姑娘道:“為什麼?是因為他招了你,是因為他沒把你這位郭家的二姑娘放在眼裏,丟了你的自尊?二妹,別忘了,唯這種人方可取,他不正跟那個打魚郎一樣麼?”

    美姑娘羞紅了嬌靨,“呸!”地一聲道:“他?他也配!”

    “是的,二妹!”大姑娘嫣然一笑道:“在你眼裏,任何人都不及打魚郎!”

    美姑娘的臉更紅了,那模樣兒好美,好嬌,愛煞人:“霜姐,你又來了……”

    “好了,二妹!”大姑娘笑着説:“咱們別鬧了,快上‘遼陽’去吧!”

    美姑娘一怔,嬌靨上猶帶着三分羞,道:“霜姐,咱們真要到‘遼陽’去?”

    大姑娘道:“當然是真的,你沒聽他説麼?‘玉翎雕’去了‘遼陽’!”

    美姑娘道:“你信他的?”

    “二妹!”大姑娘道:“咱們寧可信其真,不可信其假。”

    美姑娘沉吟了一下,道:“那好,咱們去,反正他也往‘遼陽’去了,他要是誆了咱們,瞧我饒得了他,走,霜姐。”

    拉起大姑娘往前行去。

    走沒多遠,美姑娘像突然想起了什麼事,突然偏轉嬌靨,凝目問道:“霜姐,你剛才可聽見他怎麼説的?”

    大姑娘道:“什麼怎麼説的?你是指……”

    美姑娘道:“説什麼‘玉翎雕’痴痴地抱着個小包袱呀,還像什麼懷念似的望着他那隻左手呀,這是什麼意思?”

    大姑娘剛才聽這話的時候,心裏就有種異樣的感受,如今二姑娘再這麼一提,心裏這種異樣的感受更濃,她避開了美姑娘那雙目光,像是怕被美姑娘看破心裏的秘密,強裝平靜地,淡淡説道:“那誰知道!”

    她既不知道,美姑娘也就沒再問,眉鋒忽地一皺轉了話鋒:“真是要命,哥哥到底上哪兒去了?”

    大姑娘道:“他既然也折了回來,怕是去了‘遼陽’!”

    美姑娘“喲!”地一聲道:“可別讓他先碰上‘玉翎雕’……對了,霜姐,我忘了問了,你跟‘玉翎雕’動過手,以你看,他是哥哥的對手麼?”

    大姑娘微一搖頭,道:“你不該這麼問,二妹。”

    美姑娘愕然説道:“我不該這麼問?你説我該怎麼問?”

    大姑娘道:“你該問玉珠他是不是‘玉翎雕’的對手。”

    美姑娘一凝,道:“霜姐,聽你這口氣,好像……”

    大姑娘道:“二妹,我不願意欺瞞你,要以我看,玉珠他絕不是‘玉翎雕’的對手!”

    美姑娘驚呼説道:“怎麼,霜姐!哥哥他絕不是‘玉翎雕’的對手……”

    大姑娘點了點頭,道:“是的,二妹,以我看是這樣。”

    美姑娘道:“霜姐,你知道,在咱們這一輩兄弟姐妹裏,哥哥他的一身所學雖然不能説是最好的,可也名列二三……”

    “我知道,二妹!”大姑娘道:“以你看,玉珠的所學比我如何?”

    美姑娘道:“我直説,霜姐,只高不低!”

    大姑娘道:“高多少?”

    美姑娘道:“約摸一籌!”

    大姑娘道:“那就是了,我比‘玉翎雕’至少要差上兩籌!”

    美姑娘失聲説道:“‘玉翎雕’他,他有那麼高絕的所學……”

    大姑娘道:“二妹,事實如此,我不會長他人志氣,滅自己的威風,我説的再大一點,憑他那身所學放眼江湖,只怕很難找到幾個對手!”

    美姑娘“哦!”地一聲道:“真的?這……這是誰教出來的……”

    大姑娘微一搖頭,道:“我沒看出來!”

    美姑娘道:“你沒看出來?霜姐,除了六叔那身所學外,六嬸的身藴幾乎全交給了你,你竟會看不出來?”

    大姑娘道:“事實上我真沒看出來,也許是因為我只跟他過了一招,不過他打那名鬍匪的手法我看得清楚,手法很怪異,好快,跟中原武學不盡同,可是分明又是中原武學!”

    美姑娘道:“你的意思是説,他那手法有點像……”

    大姑娘搖頭説道:“我也説不上來像哪種武學,只能説他的手法並不完全是中原武學,不夠純粹!”

    美姑娘訝然説道:“這是哪一門武學呀……”

    大姑娘道:“誰知道,反正很高絕就是!”

    美姑娘焦急地道:“霜姐,不管他學的是哪一門武學了,哥哥怎麼辦哪,既然不是他的對手,不碰上他還好,萬一碰上了他……”

    大姑娘道:“所以咱們要趕快找着玉珠或者‘玉翎雕’……”

    美姑娘道:“找着哥哥他會聽你的,找着‘玉翎雕’有什麼用呀?”

    大姑娘遲疑了一下,道:“也許可以阻攔他跟玉珠動手!”

    “阻攔?”美姑娘詫聲説道:“霜姐,你這是……他既然是來找郭家麻煩的,他巴不得折辱哥哥一頓,誰能阻攔得了他呀!”

    大姑娘道:“也許能,二妹,大伯既不在家,大伯母兩位又不便出面,念月叔幾位恐怕也不是他的對手,咱兩個只有試試了!”

    美姑娘憂慮滿面地道:“我怕……咱們總不能求他呀!”

    大姑娘道:“那自然不能,二妹,這個人咱們丟不起!”

    美姑娘道:“那麼你説有什麼法子……”

    大姑娘輕嘆了一口氣,道:“現在我也不知道了,等見了他之後再説吧,希望能先找着玉珠,攔他該不是件難事……”

    美姑娘沒有説話!

    黃昏暮色初垂時,她兩個到了“遼陽城”外!

    “遼陽”,在“太子河”左岸,是東北開化最早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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