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遼陽”城外有條河,叫“太子河”。
如今,在這空蕩的“太子河”河邊上,站着個人,這個人身穿白衣,滿臉痛苦神色,是玉翎雕。
玉翎雕站在“太子河”岸,面對着東流水,一任風吹動他的衣袂,他一動不動,像尊泥塑木雕的人像。
驀地,“太子河”的上游傳來一聲女子驚叫,聲音不大,是隨風飄來的,這聲女子驚叫像才出口被人捂了嘴一般,很快地又歸於寂然,像根本就沒有驚叫似的。
玉翎雕沒聽見,他仍像一尊泥塑木雕的人像。
可是過了一會,他突然轉頭向上遊望去,然後騰身而起,電一股地向“太子河”上游撲去。
顯然,這時候他才想起剛才聽見一聲女子驚叫。
“太子河”蜿蜒曲折,剛過“遼陽城”,玉翎雕看見兩艘雙桅大船停泊在岸邊,首尾相連,搭着跳板。
兩艘雙桅大船上站着幾個黑衣壯漢在哪兒談談笑笑,根本不像發生了什麼事。
那麼剛才那聲女子驚叫是哪兒來的。
投眼前望,半里內除了這兩艘雙桅大船外,再也看不見別的,剛才那聲女子驚叫聽來不遠,這兩艘雙桅大船上的人必然也聽見於,怎麼他們沒一點動靜,談笑如常。
玉翎雕停身在距兩艘大船十多丈處,心裏直納悶。
就在這時候,近處那艘大船的船艙裏突然砰地一聲,艙門大開,一名黑衣壯漢踉蹌了出來,一屁股坐在船板上,只聽那幾個談笑着的黑衣壯漢笑道:“叫你別管閒事你偏不聽,那妞兒既不是你的老婆,又不是你的妹妹,你*的哪門子心哪!”
鬨然又是一陣大笑。
那壯漢臉色鐵青,翻身站起,似乎又要往艙裏撲,但剎時間他泄了氣,頭一低,走向了船頭。
玉翎雕明白了,心裏一跳,提了一口真氣,一掠十幾丈,行空天馬般上了近處那艘大船。
這一來當然驚動了人,那幾個壯漢紛紛撲了過來,驚聲喝問道:“喂!幹什麼的?”
“你這小子怎麼不問青紅皂白就上人家的船。”
玉翎雕抬手一指船艙,淡然説道:“我來看看裏邊兒有什麼事。”
一名黑衣壯漢倏然笑道:“哈,又一個管閒事的。”
玉翎雕懶得理他們,也不敢怠慢,轉身便往艙裏闖。
“喂!慢點兒!”一名黑衣壯漢探掌便抓玉翎雕後領。玉翎雕反手一掌打得那黑衣壯漢大叫倒地。
這一來亂了,另幾名黑衣壯漢變色叱喝,剛要撲擊,後艙垂簾一掀,從裏面走出個身材頎長,俊美英挺的青衫客,他頭一眼瞥見玉翎雕,立即喝問道:“站住,你是幹什麼的?”
此人一出後艙,那幾個黑衣壯漢立即垂手躬身。
“二會主,這小子無緣無故跑到咱們船上打人……”
那俊美青衫客臉色一變,目注玉翎雕道:“答我問話!”
玉翎雕道:“過路的,你們呢?”
“我們?”那俊美青衫客冷笑説道:“你管不着!”
玉翎雕雙眉為之一揚,但旋即淡然説道:“好吧,我不管,讓我進去看看怎麼回事我就走。”
那俊美青衫客道:“你想進去看看是怎麼回事?哼,哼,哼……”
哼了幾聲,接着是一陣輕蔑的冷笑,笑了一陣之後,笑容一斂,臉色一寒,接着説道:“告訴你也無妨,我跟個妞兒正在後艙作樂……”
玉翎雕道:“這麼説,你們是一班淫賊……”
那俊美青衫客一抖手,一柄森寒四射的飛刀,直奔玉翎雕咽喉射到,既快又猛,勁道異常。
玉翎雕淡然一笑道:“雕蟲小技,破銅爛鐵!”
抬手出指,伸兩指拈住了那柄飛刀,忽地,他目射寒芒,沉聲問道:“你跟‘東北’馬家有什麼關係?”
那俊美青衫客神情一震,道:“你怎知道我……”
玉翎雕一揚手中飛刀,道:“這是‘東北’馬家的獨門飛刀。”
那俊美青衫客倏然一笑道:“好眼力,聽着,以前我是‘東北’馬家的羅三爺……”
玉翎雕目光一凝,道:“羅士信?”
那俊美青衫客一點頭,目射詫異之色道;“不錯,你知道我……”
玉翎雕淡然一笑道:“這麼説,你們是‘黑騎會’的人了?”
羅士信臉色陡然一變,道:“你究竟是……”
玉翎雕一抖手,飛刀疾射而去,削下羅士信幾根頭髮,“嗚!”地一聲射進後艙門那門頭上。
羅士信一驚色變,剛要叱喝,玉翎雕已翻腕托出乾隆給他的那方玉佩,冷然説道:“你認得這麼,這就是我的身份。”
羅士信一怔,旋即強笑説道:“弄了半天,原來是一家人,閣下該早説……”
玉翎雕冷然問道:“郭玉珠夫婦呢?”
羅士信道:“進城往鏢局裏去了。”
玉翎雕冷哼一聲,反手藏起玉佩邁步向後艙行去。
羅士信忙伸手一攔,強笑説道:“閣下……”
玉翎雕道:“你要放明白,連任少君都得聽我的!”
羅士信忙道:“閣下這是何必,一個民女……”
玉翎雕道:“民女也是人,這就是百姓人人不滿官家的道理所在,讓路!”
羅士信還待再説,玉翎雕臉色一沉,道:“你讓路不讓路!”
羅士信原是個趨炎附勢的小人,他如何敢得罪這位正牌大員,怎麼敢不讓路,勉強一笑,閃身退向一旁。
玉翎雕邁步掀簾進了後艙,後艙較前艙暗得多,可是這難不倒玉翎雕的兩眼,他一眼便看清楚,這後艙陳設氣派豪華,別的他無暇細看,那張錦榻上的一個人立即吸引住了他的目光。
錦榻上,玉體橫陳,寸縷未着,一絲不掛地躺着一個女子,這女子體態剛健婀娜,曲線十分玲瓏,她臉偏向裏,看不見她的面貌,可是由那一身細嫩的肌膚看,她很年輕。
玉翎雕不是個好色之徒,可是這麼美好的一個軀體橫陳眼前,也使他禁不住心頭一陣跳動。
他眉鋒皺處,信手抓了一件衣裳放在那女子身上,這一來,“當”地一聲有件東西從那衣裳裏掉在船板上。
那是一柄匕首,一柄鑲珠玉的匕首。
練武的人哪個不愛刀,尤其是這類望之不凡的匕首。
玉翎雕垂手一抓,那柄匕首自地上飛起,倒射入手,他拿起匕首隻一端詳,立即神情震動,抬眼望向榻上女子。
那匕首柄上,刻着三個字:馬榮貞。
玉翎雕跨步而前,扳過那女子的臉一看,他怔住了,不是那位潑辣、刁蠻、美豔的女馬賊“玉嬌虎”是誰!
“玉嬌虎”馬榮貞是羅士信的金蘭小妹,而如今羅士信竟要……”
玉翎雕目射威稜,轉身就要往外走。
可是剛走一半,他停住了,轉回去一指點向錦榻上的馬榮貞,馬榮貞嬌軀一顫,倏然而醒,她三不管地嬌軀一挺,坐了起來。
玉翎雕忙喝道:“姑娘,別動!”
可是已經遲了,那件衣裳已從馬榮貞胸前滑下,玉翎雕忙把目光轉向一旁。
馬榮貞一驚忙拉上衣裳,抬眼一看,不由一怔,緊接着嬌靨通紅,脱口叫道:“是你……”
玉翎雕眼望着一旁,點頭説道:“是我,姑娘……請把衣裳穿起來。”轉身行了出去。
他出了後艙,羅士信已不在前艙,玉翎雕這時候也沒心情留意別的,他只覺得自己的心跳得很厲害。
沒一會兒,後艙簾兒掀動,馬榮貞烏雲蓬散着,紅着嬌顏走了出來,她低着頭好半天才輕輕地説道:“你怎麼會在這兒……”
玉翎雕好不彆扭,道:“我從這兒經過,無意中碰上……”
馬榮貞嬌靨上剎時一片寒煞,道:“羅士信呢?”
玉翎雕道:“剛才還在這兒……”
馬榮貞道:“你沒有制住他?”
玉翎雕道:“沒有……”
馬榮貞嬌軀閃動,人到艙門口,艙外只有那幾個黑衣壯漢,哪裏有羅士信的蹤影,她當即喝問道:“羅士信呢?”
一名黑衣壯漢怯怯地説道:“下船去了,想必往城裏找會主去了。”
玉翎雕在她身後説道:“姑娘,他跑不了的。”
馬榮貞霍然轉過嬌軀,但她沒説話,好半天,臉上寒煞漸漸斂去,頭也微微低了下去,道:“我該謝謝你……”
玉翎雕道:“沒什麼,姑娘,羅士信既往城裏找郭玉珠去了,想必一會兒就回來,姑娘何妨坐下等等他?”
馬榮貞美目中煞威一閃,道:“我非殺他不可!”
走過去坐了下來,卻又低下了頭。
玉翎雕怕這種靜默,當即沒話找話地道:“我聽説姑娘已經脱離了‘黑騎會’……”
馬榮貞道:“是的,我……”猛然抬起了頭,道;“你怎麼知道我脱離了‘黑騎會’?”
玉翎雕道:“姑娘別問我是怎麼知道的,請告訴我姑娘怎麼又回來了,是被他們截回來的麼?”
馬榮貞搖頭説道:“不,不是,我所以脱離‘黑騎會’,一方面是因為他們要害我,另一方面也因為他們害了我二哥,把我二哥坑進大內侍衞手裏……”
玉翎雕道:“怎麼!他們要害姑娘……”
馬榮貞把任梅君如何私通師門長輩,如何勾搭羅士信,如何害他跟二哥馬榮祥的經過説了一遍。
聽畢,玉翎雕揚了眉,道:“原來他們都是這種人,我……”話鋒忽轉,接問道:“令兄如今在……”
馬榮貞道:“我二哥如今不要緊了,我逃出了‘黑騎會’後,碰到了一位奇人,他幫我救出了我二哥,還把我二哥送回了‘東北’……”
玉翎雕道:“姑娘碰上了哪位奇人?”
馬榮貞道:“一位新疆來的海老人,他原是……”
玉翎雕神情一震,驚聲説道:“海老人!”
馬榮貞道:“是的,怎麼,你也知道……”
玉翎雕遲疑了一下道:“不瞞姑娘説,我就是他老人家的螟蛉義子,衣缽傳人。”
馬榮貞一怔,驚喜説道:“怎麼,你就是海老人的螟蛉義子,衣缽傳人,那怪不得你有這麼高的身手……”
玉翎雕道:“姑娘既然被他老人家送回了‘東北’,為什麼又……”
馬榮貞輕嘆一聲説道:“早知道你是他老人家的螟蛉義子,衣缽傳人,我就不會折回來了!”
玉翎雕微愕説道:“怎麼,姑娘這話……”
馬榮貞道:“我所以讓我二哥先回去,自己冒險折回來,就是為了找你,沒想到在這兒碰見了羅士信這狗,更沒想到會碰上你,要不是你,只怕我已經……”
嬌靨跟美目同時一紅,住口不言。
玉翎雕想起剛才的情景,心頭又是一陣跳動,他忙定了定神道:“姑娘找我是……”
馬榮貞道:“我要告訴你一件事,關於郭姑娘的下落……”
玉翎雕心頭又是一跳,忙道:“怎麼,姑娘知道玉霜的下落……”
馬榮貞點了點頭道:“是的,我知道。”
玉翎雕忙道:“姑娘,玉霜她……她在哪兒……”
馬榮貞道:“郭姑娘在哪兒我不知道,不過只管找郭玉珠要人就對了。”
玉翎雕雙眉一揚,道:“怎麼,是郭玉珠擄去了玉霜?”
馬榮貞點了點頭道:“我常聽任梅君拿郭姑娘取笑他……”
玉翎雕根本沒聽她那麼多,目射怕人奇光地咬牙説道:“好個郭玉珠,玉霜假如有什麼差池……”
機伶一顫,隨後抓住座椅扶手:“我要不剝他的皮,抽他的筋……”
那堅硬的座椅吱吱輕響,木屑紛紛墮下。
好半天,他才恢復了平靜,緩緩説道:“記得當日我冒犯過姑娘,姑娘為什麼還幫我……”
馬榮貞道:“當日當着郭燕翎你把擄郭姑娘事攬在自己身上,並且引開了郭燕翎跟他手下那些好手,我只覺得欠你的情……”
玉翎雕道:“我冒犯姑娘在先,那也扯平了。”
馬榮貞道:“你動手*我,那是人之常情,換換是我也一樣,那隻能怪我不該用那方法騙你,那是自取其辱……”
玉翎雕道:“姑娘讓我很不安,對姑娘,我很感激……”
馬榮貞輕輕説道:“別説什麼感激,該感激的是我,你救了我,要不是你及時救了我,我這身清白,我這輩子……”頭往下一低,住口不言。
她現在不是“虎”,而温柔得像“羊”。
玉翎雕顯得很不安,沉默着沒説話。
可巧馬榮貞説完話後,低着頭也沒再揚起來,一時間這船艙裏陷入一陣能令人窒息的靜默中。
突然,玉翎雕揚起了眉,眼望着艙門説道:“有人來了,怕是他們回來了……”
馬榮貞猛揚螓首,擰身就要往外闖,玉翎雕手快,一把拉住了她的粉臂,道:“別,姑娘,等他們自己進來。”
馬榮貞沒再動,玉翎雕收手指了指几旁的椅子道:“姑娘鎮定一點,請坐下,一切自有我應付。”
馬榮貞温順地坐了下去,這時候在她身上根本找不到一絲絲那憤發的虎威。
船,微微地晃動了一下,船上來了人,玉翎雕手往後一背,卓然站在艙中間,靜等着來人進艙。看見人了,船上一下上來了十幾個,為首四個人,羅士信走在最前頭,郭玉珠一身黑衣跟他那嬌妻走個並肩,任梅君身旁還有個人,年紀略比任梅君太了點,三十上下,有一付頎長的身材,穿一身袍子外罩馬褂,人稱得上俊美絕俏,舉止氣度也超人,只是目光帶着些*人的陰鷙。
這四個身後跟着的,是“黑騎會”的主要人物。
羅士信第一個進了艙,馬榮貞忍不住站了起來,玉翎雕抬手攔住了她,羅士信沒敢看馬榮貞一眼,向玉翎雕陪上了一臉不安的笑:“閣下沒走?”
玉翎雕倏然説道:“等你。”
羅士信笑笑説道:“那最好不過,會主……”轉過身就要跟郭玉珠説話。
那位俊美中年人已然跨前一步招呼道:“閣下是……”
玉翎雕道:“玉翎雕。”
俊美中年人含笑説道:“這我聽羅二會主説了,我是問閣下的真名實姓。”
玉翎雕未答反問道:“閣下怎麼稱呼?”
“我叫任少君,忝長‘遼東鏢局’。”
玉翎雕“哦”地一聲道:“原來眼前就是‘小孟嘗’,失敬了。”話雖這麼説,他可沒有拱手。
“小孟嘗”任少君也沒動,只含笑道:“豈敢。”
玉翎雕道:“對外,我向來只用三個字‘玉翎雕’。”
任少君道:“閣下既然身懷玉佩,就該是自己人。”
玉翎雕道:“玉翎雕三字還不夠麼?”
任少君含笑抬頭道:“倒不是不夠,我只是覺得奇怪。”
玉翎雕道:“閣下奇怪什麼?”
任少君深深看了玉翎雕一眼,道:“據我所知,老爺子把玉佩給了一個叫李克威的人,而閣下也有這麼一方玉佩自稱玉翎雕……”
玉翎雕眉鋒微微皺了一皺,道:“李克威就是玉翎雕,玉翎雕就是李克威,這夠了麼?”
任少君倏然一笑道:“夠了,閣下。”
郭玉珠突然説道:“原來李克威就是玉翎雕,玉翎雕就是李克威,這倒很出我意料之外,我要早知道就好了。”
玉翎雕目光移轉,冷然問道:“早知道怎麼樣?”
郭玉珠淡然説道:“不怎麼樣,至少我多明白一點。”
玉翎雕冷冷一笑道:“郭玉珠……”
郭玉珠道:“閣下,我是‘黑騎會’的會主。”
玉翎雕道:“你在別人面前稱會主去,至於我……”翻腕取定那方玉佩道:“是你聽我的,還是我聽你的?”
郭玉珠揚起了眉,旋即他又斂態欠丁欠身。道:“當然是我聽閣下的。”
玉翎雕道:“你怎麼稱呼我?”
郭玉珠遲疑了一下,道:“李爺。”
玉翎雕滿意地收起玉佩道:“你是‘黑騎會’的會主?”
郭玉珠道:“不敢。”
玉翎雕道:“羅士信是‘黑騎會’的二會主。”
郭玉珠道:“不錯。”
玉翎雕微一點頭道:“那就好,眼前有兩樁事,咱們一一了結……”一指馬榮貞道:“這,你怎麼説。”
郭玉珠欠欠身道;“您明示,我還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玉翎雕雙眉一揚,道:“郭玉珠,你跟我裝糊塗。”
“不,您誤會了。”郭玉珠含笑説道:“羅二會主告訴我有人找事兒……”
玉翎雕目光一轉,落在了羅士信臉上,道:“羅士信,你是這麼説的麼?”
羅士信看了郭玉珠一眼,道:“是的。”
玉翎雕道:“那麼我現在要你把實情告訴你這位會主。”
羅士信臉色變了變,遲疑着沒説話。
突然一聲嬌笑,任梅君偏着螓首,一臉地嬌媚笑開了口道:“您就是李克威李爺?”
玉翎雕淡淡地看了她一眼道:“是的。”
任梅君道:“咱們見過。”
玉翎雕道:“任姑娘好記性,也不錯。”
任梅君嬌笑説道:“既然不是頭一遭兒見面,就好説話些,您不用*我們這位二會主説實情了,我熟知我們這位二會主,讓我來替他説吧,一定是他對這我位馬師妹不規矩了,可是?”
馬榮貞嬌靨通紅,揚了揚眉,垂下螓首。
玉翎雕淡然説道:“恐怕還要嚴重些。”
任梅君“哦”地一聲道:“還要嚴重些?噢,噢,我明白了,二會主,你也真是,這種事怎麼好用強呀,你也真夠糊塗的……”
玉翎雕道:“他真糊塗,馬姑娘是他的金蘭小妹……”
任梅君剛要再説,郭玉珠突然説道:“經李爺跟拙荊這麼一説,我也明白了,羅二會主只是‘黑騎會’的二會主,但李爺卻是‘黑騎會’的上司,這件事我不敢專擅,您看着辦好了。”
如今的郭玉珠不愧高明,他明知這羅士信跟自己的嬌妻關係不尋常,表面上自不便拿羅士信怎麼辦。
玉翎雕一聽這話揚了眉,道:“這話是你説的?”
郭玉珠道:“是的,李爺。”
玉翎雕微一點頭道:“那好,馬姑娘。”
馬榮貞霍地站了起來,目注羅士信咬牙説道:“您這忘恩負義,禽獸不如的東西,我殺了你。”翻腕執出一柄明晃晃的尖刀,挺腕就刺了過去。
羅士信自不敢還手,一驚閃身要退。
任少君突然出手抓住了馬榮貞的手臂,道:“馬師妹……”
玉翎雕冷然説道:“任少君,你這是什麼意思?”
任少君道:“李爺可否容我説句話?”
玉翎雕道:“你説。”
“謝李爺。”任少君道:“您明智,咱們不宜起內鬨……”
玉翎雕道:“難道就罷了不成?”
任少君道:“我不敢這麼説,好在您及時伸手……”
玉翎雕冷笑説道:“你這是偏袒所屬,不説馬姑娘一生清白險些斷送,老爺子要我們這些人為的是什麼你該明白,像羅士信這種人成事不足,敗事丟臉卻有餘,我頭一個容他不得……”
任少君道:“李爺……”
玉翎雕道:“老爺子可對你説過我?”
任少君道:“老爺子早有指示。”
玉翎雕道:“老爺子是讓你聽我的,還是讓我聽你的?”
任少君道:“老爺子指示,所有的人悉聽您指揮調度。您所至,一如老爺子親臨。”
玉翎雕微一點頭道:“那就好,鬆開你的手。”
任少君沒鬆手,道:“李爺……”
玉翎雕雙眉一揚道:“你是不聽我的?”
任少君一欠身道:“卑職不敢。”
他鬆了手,馬榮貞發了虎威,猛可裏撲向羅士信。
怪的是任梅君站在哪兒既沒動,也沒説話。
郭玉珠唇邊浮現了一絲令人難以言喻的笑意。
羅士信他有天膽也不敢還手,只有躲的份兒,閃身左跨,就要往艙門去。
玉翎雕比他快,跨步到了艙門口。
羅士信那裏一驚,身形剛一頓,身後馬榮貞尖刀已然遞到,“哧!”地一聲由後心紮了進去。
羅士信臉一驚,身子一挺,霍然大旋身,雙掌排空,當頭向馬榮貞劈了下去,剛才他不敢還手,如今已經沒有那麼多顧慮了。
馬榮貞被羅士信一個大旋身帶得身子往旁一晃,羅士信雙掌已然劈到,眼看她就要落個同歸於盡。
任少君出了手,猛然一個飛肘落在羅士信左肋上,羅士信“哇!”地一口淤血,雙掌頓時落空,轉眼*視任少君,神色怕人,接着身子一晃倒了地!
玉翎雕邁步到了原處,任少君陡然一直冷喝:“抬出去。”
從外面進來兩個黑衣壯漢,一陣風般抬走了羅士信,馬榮貞站在窗户旁邊眼睜得大大地,直髮愣,也不知道是餘悸猶存,還是不相信那麼容易就手刃仇敵。
突然,她矮身向玉翎雕跪了下去。
玉翎雕何等機警,伸手架住了她,道:“馬姑娘,你這是……”
馬榮貞美目含笑道:“不夠麼,李爺。”
玉翎雕道:“要謝你該謝任局主。”
馬榮貞道:“任師哥我自然要謝。”轉身過去就要施禮。
任少君忙伸出雙手,道:“馬師妹,誼屬同門,幹什麼還客氣,難道説我這做師哥的不該伸手,以往我這做師哥的,沒能照顧你,已經是夠歉疚的了……”
眼望向玉翎雕,道:“李爺,人死了,氣也出了,天大的事也該了了,您請坐,容我……”
玉翎雕微一抬頭,道:“不,我還有一件未了之事……”
目光一掃郭玉珠道:“這是我跟郭會主私人間的事。”
任少君微微一愕,郭玉珠訝然説道:“李爺跟我私人間有什麼事?”
玉翎雕道:“不但有,只怕還不比眼前這件事小……”頓了頓,接道:“我要向你要個人。”
任梅君那鮮紅嬌豔,極度誘人的香唇邊浮現了笑意,郭玉珠則呆了一呆道:“李爺要向我要人?要誰?”
玉翎雕冷冷一笑道:“郭玉珠,你少跟我裝糊塗……”
郭玉珠道:“我不敢,李爺您最好明示。”
玉翎雕道:“也好,我要玉霜姑娘。”
“玉霜。”郭玉珠叫道:“李爺要向我要玉霜?”
玉翎雕冷然點頭道:“不錯。”
郭玉珠就在這一剎那間恢復了平靜,道:“李爺之所以找我要玉霜,想必是有什麼把握。”
玉翎雕道:“當然有。”
郭玉珠道:“李爺是根據……”
任梅君嬌笑一聲道:“讓我猜猜看,八成兒是馬師妹説的,對不?”
郭玉珠一怔,轉而望向馬榮貞。
馬榮貞傲然説道:“不錯,是我告訴李爺的,在‘黑騎會’的時候,會主對我諸多照顧,我本不該説……”
郭玉珠苦笑抬頭,道:“話多説無關緊要,要緊的是馬姑娘你冤枉了我。”
馬榮貞眨動了一下美目,道:“我冤枉了會主?”
郭玉珠道:“可不是麼,我……”
任梅君插口問道:“馬師妹根據什麼説郭姑娘在他這兒呀?”
馬榮貞冷冷説道:“這話該由會主來問。”
任梅君道:“馬師妹幹什麼這麼大火氣呀,他是我的丈夫,他問我問有什麼兩樣呀。”
馬榮貞道:“早在我離開‘黑騎會’的時候就脱離了‘長眉真人’門牆,你別再叫我馬師妹了。”
任梅君訝然説道:“怎麼,馬師妹要脱離……為什麼?”
馬榮貞冷冷説道:“你我心裏都明白,何必非要讓我當面説出來不可。”
任梅君輕笑説道:“我明白了,八成是……只怕馬師妹也冤枉了我。”
馬榮貞道:“冤枉不冤枉,你我心裏明白就行了,我定會記着你給我的好處的……”
任少君訝然説道:“這可是怎麼回事?”
馬榮貞沒答理,道:“現在要説的是李爺跟郭會主的事……”
任梅君道:“那你也得説出個根據。”這句話已顯露出幾分不客氣了。
馬榮貞道:“我當然有根據,你不是常對會主提郭姑娘麼!”
任梅君“哦”地一聲嬌笑説道:“原來四姑娘你就憑這呀,我聽説四姑娘你還自承認過劫擄郭姑娘呢,我能説你四姑娘真擄去了郭姑娘。”
馬榮貞頓時為之啞口無言。
玉翎雕突然冷冷説道:“廢話可以少説,以往的事我也不加追究,郭玉珠只答我一句,還不還玉霜姑娘?”
郭玉珠苦笑説道:“李爺,我根本就沒有劫擄玉霜……”
玉翎雕揚了眉道:“郭玉珠……”
任梅君嬌笑説道:“李爺,您的耳朵怎麼那麼軟呀,這種事別人不知道,我還不知道麼,睡榻之側豈容他人酣眠,他要是擄了郭姑娘,別説您容不了他,連我也不依呀,他心裏頭老有郭姑娘倒是真的,要説,他擄了郭姑娘,那是冤枉……”
玉翎雕剛要説話,任少君那裏插了嘴,道:“李爺,可容卑職弄個清楚?”
玉翎雕沉默了一下道:“玉霜姑娘在回家路上失蹤了,郭家人以為是我劫擄了郭姑娘,而馬姑娘告訴我玉霜姑娘現在這位‘黑騎會’會主手裏,就這麼回事。”
任少君轉眼望向郭玉珠道:“玉珠,是你麼?”
郭玉珠聽玉翎雕説,是他擄了玉霜,不由叫屈道:“大哥,這是天大的冤枉。”
任少君收回目光道:“李爺,我自信玉珠不敢也不會瞞我,恕我斗膽問一句,有誰看見了玉珠劫持了郭姑娘麼?”
玉翎雕道:“倘若有人看見,我不會等到如今才找他。”
任少君淡然一笑道:“李爺,您明智,我不敢説馬姑娘無中生有,至少這是誤會,馬四姑娘只是憑几句話猜想……”
任梅君嬌笑説道:“這猜想可能要人的命呀。”
馬榮貞雙眉一揚,冷冷説道:“我記得你曾説郭會主沒吃着羊肉反惹了一身羶,這也是猜想麼……”
“哎呀,我的馬四姑娘,”任梅君嬌呼道:“你聽到哪兒去了,你可知道我指的是哪回事呀,這回事兒李爺可是明白,我是指那夜玉珠他……”
瞟了玉翎雕一眼,道:“李爺,這回事您知道,是麼?”
玉翎雕冷冷説道:“要是你真指的是那夜之事,我是知道。”
任梅君望向馬榮貞,笑問道:“馬四姑娘,你聽見了麼?”
馬榮貞冷笑道:“有天晚上你曾經提起‘萬安道’,這又怎麼説。”
任梅君一怔道:“‘萬安道’,我什麼時候提‘萬安道’來着。”
馬榮貞冷笑説道:“你或許真記不得了,可是我記得,就是在我二哥下山的那天晚上,我值夜,從你房外經過,無意中聽見的!”
任梅君臉色微變,笑道:“四姑娘好長的耳朵,怎麼你跑到人家房外偷聽人家夫妻三更半夜裏……”
玉翎雕突然説道:“郭玉珠,這怎麼説?”
郭玉珠強笑説道:“我不記得拙荊什麼時候……”
玉翎雕道:“郭玉珠……”
郭玉珠笑容微斂,道:“李爺,我請問‘萬安道’有什麼不能提的?”
玉翎雕雙眉一揚道:“郭玉珠,你的膽子不小,這是我跟你私人間的事,我不願拿這方玉佩壓你,‘萬安道’誰都能提,可巧玉霜姑娘是在‘萬安道’上失蹤的……”
郭玉珠道:“那麼,不論誰提‘萬安道’,就是他劫擄了玉霜麼?”
玉翎雕道:“你自己明白,你不同於任何一個人。”
郭玉珠淡然一笑道:“李爺的意思是説我愛慕玉霜……”
玉翎雕道:“你污衊了這兩個字。”
郭玉珠雙眉微揚道:“李爺,既然您説這是您跟我私人間的事,不願拿那方玉佩壓我,我就要斗膽説一句,我愛玉霜是我的事,而玉霜她也是郭家的人。”
玉翎雕兩眼一瞪道:“你的意思是説我不配管?”
郭玉珠一點頭道:“不錯,李爺。”
玉翎雕倏然而笑,是冷笑:“今天的郭玉珠果然不比往日的郭玉珠了,你怎麼投向官家,你怎麼對付郭家,這我可以不管,但你劫擄郭姑娘這件事我是非管不可……”
郭玉珠道:“李爺,郭玉霜是您什麼人?”
玉翎雕道:“郭姑娘不是我的什麼人,她跟我有數面之緣,承她看得起我,把我當成個知心朋友,就憑這一點,她的事我不能不管,再説郭家人以為是我玉翎雕擄去了她,這我也不能不洗刷個清楚。”
郭玉珠道:“無論是誰,要洗刷自己卻不該找我……”
玉翎雕道:“而我卻找定了你。”
郭玉珠淡然一笑道:“誠如李爺適才所説,今天的郭玉珠已不是當日……”
玉翎雕道:“今天的郭玉珠又如何?”
郭玉珠道:“至少他現在已不懂怕為何物。”
玉翎雕雙眉陡揚,卻倏然而笑道:“洗盡一身脂粉氣,難得,我為你慶賀……”
“謝謝。”郭玉珠道:“這全是磨練使然,這全是拙荊的功勞。”
玉翎雕道:“你是想跟我見個高下?”
郭玉珠道:“只要李爺有這個意思,我不敢不奉陪。”
玉翎雕一點頭,剛要説話。
任少君突然喝道:“玉珠,大膽……”
玉翎雕道:“任局主,這是我跟他私人間的事,跟這方玉佩不發生任何關係。”
任少君道:“但您畢竟是老爺子……”
玉翎雕一擺手,目注郭玉珠道:“郭玉珠,咱們訂個賭約,我勝不了你從此我不過問玉霜姑娘的事……”
郭玉珠道:“太便宜了些。”
玉翎雕眉梢兒一揚道:“以你之見?”
郭玉珠道:“英雄難以並立,情敵不容共存。”
玉翎雕一笑説道:“我奉過一顆人頭就是,倘若你不敵呢?”
郭玉珠道:“郭玉珠任你處置。”
玉翎雕搖頭説道:“我不願意處置你,郭家自有人在,我只要你交出玉霜姑娘,如何?”
郭玉珠一點頭道:“使得,你我一言為定,請艙外去。”側身擺了手。
任少君急了,忙道:“玉珠,你……”
任梅君突然説道:“哥哥,這件事不是單憑口舌所能解決的。”
任少君呆了一呆,看了她一眼,沒再説話。
玉翎雕深深一眼道:“任姑娘説得是。”
郭玉珠一笑説道:“她是唯恐天下不亂,請吧,閣下。”
任梅君臉色一變,但她沒有説話。
玉翎雕邁步行了出去,馬榮貞忙跟了出去,低低説道:“李爺,他一身所學……”
玉翎雕含笑説道:“謝謝你,我知道了,我向不輕敵,自會小心的。”
只聽任梅君在身後嬌聲説道:“玉珠,你也小心啊。”
馬榮貞臉上一紅。
隨聽郭玉珠道:“多謝夫人,我輸不了的。”
玉翎雕沒看見,任少君向着任梅君投過一瞥,任梅君也報以一瞥,這一瞥包含的不少,別人是無從意會的。
到了艙外,分兩下站定,郭玉珠含笑開了口:“閣下可嫌這船上小些。”
“不,”玉翎雕微一搖頭道:“夠大了。”
郭玉珠道:“那麼今天你我兩帳並一……”
玉翎雕問道:“兩帳?”
郭玉珠道:“當夜事,今天事,不瞞你説,我是恨透了你。”
玉翎雕笑道:“你的話跟當日大不相同了,實話實説,這種人最為可愛……”
郭玉珠道:“謝謝,可是我恨你已然入骨。”
五翎雕淡然一笑道:“我沒想到你會這麼恨我,不過有件事我很清楚,假如在動手過招時你能勝過我,只怕你會等不及我自己把腦袋摘下來,對麼?”
郭玉珠道:“你説着了,只要我能勝你,我要親手殺了你。”
玉翎雕搖頭笑道:“你這麼恨我,玉佩對我卻是挺感激的。”
郭玉珠道:“為什麼?”
玉翎雕搖頭説道:“你已算不得是郭家的人了,不説也罷。”
郭玉珠道:“也好,動手吧。”
玉翎雕道:“我隨時都可以動手,只是像你我這種人要是拳來腳去的拼鬥,那不但乏味而且俗。”
郭玉珠道:“我有同感,以你之見?”
玉翎雕道:“不用多,我想在三招之內分勝負,而且最好咱們都站在原地別動。”
郭玉珠道:“你的意思是要用內力真氣。”
玉翎雕微一搖頭道:“該説是玄功。”
“好的。”郭玉珠一笑點頭道:“確該稱之為玄功,看誰先動。”
玉翎雕笑笑沒有説話。
郭玉珠揚了雙眉,道:“看來你比我還狂些。”他慢慢地抬起了右掌。
任少君神色有點凝重,突然招手向身後一揮,道:“大家退遠點。”
“黑騎會”的那些一流人物個個都是識貨大行家,誰都知道馬上要在眼前展開的是場見所未見,聞所未聞,更是石破天驚,風雲色變,龍爭虎鬥,聞言連忙退到了船頭一隅。
這裏玉翎雕也開了口,他低低説道:“四姑娘請往後站站。”
“玉嬌虎”很聽話,温順地退後了幾步。
玉翎雕身後沒長眼,可是他知道馬榮貞退了幾步,當即又道:“不行,四姑娘,請再往後退退。”
馬榮貞遲疑了一下,又往後退了幾步。
玉翎雕沒再説話,目中奇光閃射,盯住眼前抬掌待發的郭玉珠,一眨不眨,表現得沒一絲兒大意。
郭玉珠開了口:“你準備好了麼?”
玉翎雕道:“我剛才説過了,隨時可以動手。”
郭玉珠道:“那麼我要發招了。”
玉翎雕道:“請吧。”
郭玉珠沒再説話,揚掌過頂,像打招呼一般地向玉翎雕招了一招,玉翎雕沒還手,沒動,他那身衣裳的衣角猛然一陣狂飄,獵獵有聲,像突然起了一陣狂風颳得人站不住腳了,畢竟,玉翎雕他身子未動分毫。雖然他身子沒動分毫,可是他的目光卻已難掩心中的震驚,他揚起了眉,道:“士別三日,令人不得不刮目相看,郭玉珠,你如今該是‘長眉’門中的翹楚,頂尖兒人物了。”
任少君跟任梅君兄妹也都面露驚容,同時還露着一種跡近不信的詫異神色,他兩個對看了一眼,任梅君微微搖了搖頭。
這時候玉翎雕已發了招,他抬手彎腰,劃半弧向郭玉珠抖了一抖,很輕,沒有一點勁氣可言。
倏又是一陣狂風起,郭玉珠的衣袂往後飄起,揚得更高,而郭玉珠的身子也絲毫未動。
他笑了:“李克威,你不過爾爾。”
玉翎雕道:“我卻要對你重新估……”
他的話還沒有説完,那裏郭玉珠面罩寒煞,冷然一笑開了口,“李克威,今天你這隻雕兒死定了。”
一聲裂帛異響,他向玉翎雕攻出了第二招,這一招大異頭一招,他是向李克威拍出一掌,他人沒動,那手掌卻像脱離了手臂飛了出去,而且滿天都是掌影,令人眼花撩亂,難分虛實。
任少君陡然一驚,脱口呼道:“羣魔亂舞,玉珠,你什麼時候學會了……”
只聽玉翎雕一聲輕笑:“他羣魔亂舞,我來個佛光普照。”
右掌一抬,滿天指影,一個指影迎一隻掌影,一個不多,一個不少,而且準頭分毫不差。
裂帛異響震耳,剎時掌影指影俱消,玉翎雕兩眼有點失神,郭玉珠臉色顯得蒼白,而且看上去怕人。
突然,他舌綻春雷,一聲大喝,震得大船晃動,河水揚波,整個人猛然一躍,快得像閃電。
玉翎雕雙掌一陣速拍,砰然大震連響,大船猛然一陣巨晃,好幾個黑衣壯漢立足不穩栽下了船來,“黑騎會”那些一流人物全蹲下了,就連任少君、任梅君兄妹也一連退了好幾步,“玉嬌虎”馬榮貞一下子坐在了船板上,她直了眼,滿臉是驚駭色,到今天她才知道差玉翎雕多多,暗地裏她也慶幸那天沒當真跟人家動上手。
船停,風定,一切趨於靜止。再看,玉翎雕站在原處沒動,郭玉珠站的地方比剛才稍往後挪了半步,面前船板上有一小攤鮮血,他嘴角上也掛着血漬,臉色更見蒼白,也更顯得怕人。
剎時間,這一帶的氣氛能令人窒息。
任少君臉色難以言喻。
任梅君妙目中射出了兩道異采。
忽然,郭玉珠又揚起子右掌。
玉翎雕淡淡地及時説了一句:“郭玉珠,三招了,還不夠麼?”
郭玉珠頓時像泄了氣一般,那隻右手顯得那麼軟,那麼乏力,緩緩地垂了下去。
玉翎雕的雙掌翻動了一下,道:“郭玉珠,交人吧。”
郭玉珠沒有説話,人木呆然,一點反應也沒有。
玉翎雕又開了口:“郭玉珠,聽見我的話了麼?”
郭玉珠開了口,話聲像發自冰窟:“聽見了。”
玉翎雕道:“是我敗了,還是你敗了?”
郭玉珠道:“我略略遜你半籌。”
玉翎雕輕輕地吁了一口氣道:“那就夠了,我僥倖保住了自己一顆大好人頭,你交人吧。”
郭玉珠又沉默了,閉着嘴沒説話。
玉翎雕道:“郭玉珠,昂藏七尺軀,鬚眉大丈夫……”
郭玉珠突然開口説道:“郭玉珠不是人間賤丈夫,説句話不知道你信不信,我根本沒有劫擄玉霜,便是我也在找她。”
玉翎雕兩眼一睜道:“郭玉珠,我不信。”
郭玉珠微一搖頭道:“你不信我莫可奈何。”
玉翎雕道:“尊夫人跟你提‘萬安道’何解?”
郭玉珠遲疑了一下道:“我承認在‘萬安道’上截過玉霜。”
玉翎雕兩眼猛睜,道:“截着了麼?”
郭玉珠道:“截着了。”
玉翎雕道:“玉霜就在‘萬安道’上失了蹤,這怎麼説?”
郭五珠道:“我也知道她是在‘萬安道’上失了蹤,事實上她人並不在我這兒,劫擄她的也不是我。”
玉翎雕道:“那麼是誰?”
郭玉珠沒説話。
玉翎雕道:“你不知道是誰麼?”
郭玉珠道:“不,我知道。”
玉翎雕道:“那麼是誰?”
郭玉珠道:“説出來你未必知道。”
玉翎雕道:“何妨説説。”
郭玉珠搖頭説道:“我不想説。”
玉翎雕忽然揚起右掌,但旋即他又緩緩垂下右掌,道:“郭玉珠,今天如果是我敗了,我不死在你手,也要親手摘下自己這顆人頭,可是今天敗的不是我。”
郭玉珠臉色變了好幾變,道:“李克威,郭玉珠不是當日的郭玉珠,他可殺不可辱。”
玉翎雕道:“那你就告訴我,是誰劫擄了玉霜。”
郭玉珠沉默了,沉默了半晌才突然開口説道:“一個出家人……”
玉翎雕一怔道:“一個出家人?”
郭玉珠跟着又是一句:“尼姑。”
“尼姑。”玉翎雕又復一怔道:“她是哪座山,哪個庵裏的比丘?”
郭玉珠搖頭説道:“不知道,我根本不認識她。”
玉翎雕冷笑一聲道:“你倒會洗刷自己,你以為我會輕易相信麼?”
郭玉珠勃然色變,兩眉倒剔,兩眼暴睜,神態怕人,但剎時間他又斂去那怕人之態,有氣無力地道:“信不信全在你了。”
玉翎雕沒説話,兩眼凝望着郭玉珠,半晌才道:“你會任那比丘尼把玉霜擄走?”
郭玉珠道:“事實上我根本不是她的對手,甚至接不下她一招?”
玉翎雕道:“怎麼説,你接不下她一招?”
郭玉珠道:“我説的是當日。”
玉翎雕道:“以你如今的功力看呢?”
郭玉珠搖搖頭道:“只怕也難接下她三招。”
玉翎雕兩眼一睜道:“這比丘多大年紀?”
郭玉珠道:“看上去只三四十歲。”
玉翎雕叫道:“三四十歲,放眼當今,哪位比丘尼有這高功力!”
郭玉珠道:“事實上我碰上了一個。”
玉翎雕道:“這令人難信,令人難信……”一頓,話鋒忽轉:“她從何來?”
郭玉珠道:“當時她是從天而降。”
玉翎雕道:“然後呢?”
郭玉珠道:“她打傷了我,趕走了我,從那時候起玉霜就失蹤了。”
玉翎雕道:“這麼説你並沒有親眼看見她帶走玉霜?”
郭玉珠道:“事實如此。”
玉翎雕道:“那你怎麼能説是她擄走了玉霜?”
郭玉珠道:“我剛説過,從那時候起,玉霜就失蹤了。”
玉翎雕想了一想道:“以我看,這不該叫擄,應該叫救,對麼?”
郭玉珠道:“可以這麼説。”
玉翎雕吁了一口氣道:“郭玉珠,不管你如今變得怎麼樣,你身子裏流的總是郭家人的血,而郭家人從當初到現在,個個英雄……”
郭玉珠道:“我仍是那句話,信不信在你。”
玉翎雕微一點頭道:“我信,從此我不再找你,我自會去找那位比丘……”
郭玉珠道:“我也會找她。”
玉翎雕道:“你找她幹什麼,要回玉霜?”
郭玉珠剎時間像變了一個人,神態怕人地道:“今生今世,我若得不着玉霜,絕不甘心。”
玉翎雕道:“尊夫人就在這兒。”
郭玉珠道:“你看見了,她不會在乎的。”
的確,任梅君表現得像個沒事人兒,根本就像沒聽見。
玉翎雕道:“尊夫人寬懷大度。”
郭玉珠道:“也許。”
玉翎雕微一點頭道:“那好,你找你的,我找我的,咱們看誰能早一步地要回玉霜就是了。”
郭玉珠道:“我不會樣樣落人下風的。”
玉翎雕沒再理他,轉望任少君道:“任局主。”
任少君如大夢初醒,忙應道:“李爺。”
玉翎雕翻腕遞出了那方玉佩道:“接住這個。”
任少君怔了一怔道:“李爺這是……”
玉翎雕道:“接住這個再聽我説話。”
任少君遲疑了一下道:“卑職遵命。”
跨前一步,恭恭敬敬地出雙手接了過去,然後哈着腰又退了回去,他那裏站直了身子,這裏玉翎雕開了口:“請代我奏稟,老爺子厚愛,我很感激,我如今私事太忙,無暇兼顧公事,謹此辭掉老爺子賞賜的這個重職,請任局主代我把這方玉佩轉呈老爺子……”
任少君呆了一呆,忙跨前説道:“李爺,你這是……雖然公私難兩全,可是卑職不敢讓您不顧私事,只是您這件事可以往下交……”
“不,”玉翎雕搖頭説道:“這件事我必須親身去辦,別人無法代勞,我也不願煩勞別人,同時……我另有不得已的苦衷在……”
任少君道:“李爺還有什麼苦衷?”
玉翎雕搖搖頭道:“老爺子會明白的,該也能體諒。”
任少君道:“李爺,這方玉佩您交來容易,卑職可不敢……”
玉翎雕道:“我擔保老爺子不會降罪,倘若降罪,屆時我自會去見老爺子一趟就是。”
任少君道:“以卑職看,老爺子不能沒有李爺,您還是勉為其難……”
玉翎雕搖頭説道:“任局主,我心意已決,你不必再多説了。”
任少君遲疑着答應一聲,沒再説話。
玉翎雕回身扶起馬榮貞,道:“四姑娘,咱們走吧。”
馬榮貞温順地任他扶起,任他拉着往船舷行去。
任少君躬下了身:“卑職恭送李爺。”
玉翎雕沒答理,根本卻沒聽見,拉着馬榮貞下了大船。
他兩個走遠了,不見了,任梅君突然開了口:“玉珠,今後還要殺人家麼?”
郭玉珠冰冷一句:“我但有口寸氣在,誓必殺李克威。”邁步往船舷行去。
郭玉珠進了艙,任梅君轉眼望任少君。
任少君搖了搖頭道:“他已交出了這個,只怕不大容易。”
任梅君道:“讓我試試不行麼?”
任少君沒有説話,沉吟了一下,邁步向船艙走去,船艙裏,郭玉珠這時候正站在門口從門縫裏向外看,一見任少君走來,忙轉身退到了艙中間。
任少君推門進來了,郭玉珠早坐了下去。
任少君走到了他面前,道:“礙事麼,玉珠?”
郭玉珠抬眼問道:“什麼?”
任少君道,“你的傷。”
郭玉珠淡然説道:“謝謝大哥,不礙事。”
任少君道:“那就好了,你剛才説的話可是真的?”
郭玉珠道:“大哥是指……”
任少君道:“郭姑娘被個尼姑帶走的事。”
郭玉珠道:“看來大哥對我相信的程度,還不如李克威……”
任少君道:“這麼説來是真的了。”
郭玉珠道:“我什麼時候騙過大哥!”
任少君道:“我對你不薄,諒你也不會騙我。”
郭玉珠道:“大哥對我,何止不薄,簡直天高地厚。”
任少君轉了話鋒道:“玉珠,我跟你商量一件事……”
郭玉珠道:“大哥要跟我商量什麼事?”
任少君道:“要回玉霜姑娘的事,包在我這個大哥身上,你幫我把玉翎雕對付了。”
郭玉珠目光一凝,道:“大哥的意思是要殺他?”
任少君沒説話。
郭玉珠道:“老爺子那兒説得過去麼?”
任少君道:“我想過了,殺他的是你不是我,老爺子不會拿我怎麼樣,也拿你這個郭家人莫可奈何,其實,老爺子是這麼個人,只要有人能比玉翎雕更能為他做事,他不會捨不得玉翎雕的。”
郭玉珠臉色動了一動,道:“大哥就為怕老爺子怪罪,自己所以不出手。”
任少君道:“這是原因之一,最主要的原因還是我有自知之明,剛才我站在一邊兒看得很清楚,我根本不可能是他的對手。”
郭玉珠道:“那麼大哥也看見了,輸的是我不是他。”
任少君微一點頭道:“我看見了,輸的是你,可是他也夠瞧的,你吃虧在經驗不夠,怎麼説只有你才夠資格跟他放手一拼。”
郭玉珠搖了搖頭,沒説話。
任少君道:“我説的不對?”
郭玉珠道:“不,大哥説得對,當世英雄只有我他這兩個。”
任少君目光閃了一閃,道:“那你是不答應?”
郭玉珠道:“我也沒説不答應,大哥對我天高地厚,沒有大哥便沒有今天的郭玉珠,大哥有所吩咐,我怎麼會不答應。”
任少君道:“那你搖什麼頭?”
郭玉珠道:“我的意思是説不勞大哥幫我要回玉霜,這兩件事我自己全辦了。”
任少君道:“你能兼顧麼?”
郭玉珠道:“應該能。”
任少君沉吟了一下,點頭説道:“那也好,需要什麼你只管開口……”
郭玉珠抬頭説道:“謝謝大哥,大哥的那些人幫不上忙,插不上手。”
任少君道:“這也是實情實話……”
任梅君走了進來,人未到香風先襲人:“問問他什麼時候學得這高身手。”
任少君沒説話。
郭玉珠道:“我好懊悔。”
任梅君道:“你懊悔什麼?”
郭玉珠道:“我懊悔跟李克威動手,要不然你絕不會知道我這身功力已到了這地步。”
任梅君淡然一笑,搖頭説道:“你用不着懊悔,紙包不住火,遲早我總會知道的。”
郭玉珠道:“現在你知道了,自己的丈夫有這種成就,你高興不?”
“高興。”任梅君道:“當然高興,你是我的丈夫,難道我希望你越學越往回走不成?”
郭玉珠笑笑沒説話。
任梅君臉色突然一寒道:“如今當着哥哥的面,你説説看,兩位老人家是不是被你整了?”
郭玉珠一點頭道:“沒錯,我不否認。”
任梅君冷笑道:“我説嘛,馬榮貞那小蹄子能有多大能耐、多大氣候,她能從兩位老人家手下脱身,原來是你……”
郭玉珠淡然説道:“這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想學藝嘛,各人有各人的一套,只要能達到目的,何必擇什麼手段。”
任梅君懂這話,臉一紅,冷然説道:“郭玉珠,我算是瞧錯了你,套句玉翎雕的話,我要對你大大地重新估價一番,我可沒想到你……”
任少君突然説道:“妹妹,只能為老爺子做點事,何必計較這些,玉珠説得對,學藝各人有各人的一套,誰學的藝高,那是誰那一套高明,大可不必埋怨什麼。”
任梅君似乎很聽她哥哥的話,立即住口不言。
任少君道:“你們兩個談談吧,我外頭瞧瞧去。”轉身走了出去,還順手帶上了門。
任少君走了,任梅君抬過一把椅子坐在了郭玉珠的對面,目光一凝,開口就道:“玉珠,今天咱夫妻打開天窗説亮話……”
“難得。”郭玉珠一點頭道:“行,你先告訴我,羅士信死在馬榮貞的刀下,這在你那顆心上割了多少肉去?”
任梅君淡然説道:“你看我在乎麼。”
郭玉珠道:“我只看見你的表面,可瞧不進你心裏頭去。”
任梅君道:“説句話不知道你信不信,我早就厭了他了。”
郭玉珠“哦”地一聲道:“這是什麼時候的事兒?”
任梅君道:“就在咱們下山之後。”
郭玉珠道:“為什麼,你兩個不是如膠如漆,正打得火熱麼?”
任梅君道:“天知道,不為什麼,我這個人就是這樣,沒個長性,哪怕我愛煞一個人,熱一陣子也會厭的。”
郭玉珠道:“對我也是這樣麼?”
任梅君嬌媚一笑,秋波送情,道:“説來你一定不信,你不同,比來比去沒一個能比得上你,想想我還真捨不得你……”
郭玉珠淡然一笑道:“好大一碗迷湯。”
任梅君道:“我就知道你不信。”
郭玉珠道:“你我這種夫妻,誰能信誰。”
任梅君道:“至少我剛才説的是我心裏頭的話。”
郭玉珠抬頭笑道:“梅君,你瞧扁了我郭玉珠。”
任梅君妙目微睜道:“怎麼説,玉珠,當初我也許瞧扁過你,可是如今……”
郭玉珠道:“如今你似把我當小孩兒哄。”
任梅君道:“天地良心,你可別昧良心説話……”
“良心,”郭玉珠哼地一笑道:“良心多少錢一斤……”接着説道:“要我點破你的心思麼?”
任梅君道:“我有什麼心思怕你點破的。”
郭玉珠淡然一笑道:“讓我先説説羅士信死在馬榮貞刀下,你為什麼能表現的毫不在乎……”
任梅君道:“你説吧,我聽着呢。”
郭玉珠道:“你見過李克威,是不是?”
任梅君點頭道:“不錯,我跟他有過一面之緣。”
郭玉珠道:“羅士信算得上一個俊字,可是要比起李克威,他可差得多,那簡直是天壤之別,一如螢火之比中天皓月……”
任梅君道:“這也是實情。”
郭玉珠道:“這就是羅士信血濺屍橫,做了風流鬼,你為什麼表現得毫不在乎的主要原因……”
任梅君道:“你是説……”
“人嘛,”郭玉珠道:“慾望無窮,穿件綾羅,他還想綢緞,拾塊銀子他還想拾塊金子,要他做選擇,他寧可不要那塊銀子,對不?”
任梅君道:“你是説我又打了李克威的主意。”
郭玉珠道:“難道不對?”
任梅君倏然一笑道:“高明,玉珠。”
“還有,”郭玉珠道:“你也愛那李克威的一身所學。”
任梅君道:“我愛他一身所學幹什麼,那中吃還是中喝。”
郭玉珠道:“既不中吃,也不中喝,可都中用,你看透了,羅士信不是塊材料,要他對付別人勉強還可以,要他對付我郭玉珠,他永遠不行……”
任梅君一驚説道:“你瞎説些什麼,誰要對付你了……”
郭玉珠抬手一指,道:“你,梅君。”
“我,”任梅君尖叫説道:“你是我的丈夫……”
郭玉珠笑笑説道:“你我是怎麼樣的夫妻,別人不知道,你我該明白。”
任梅君臉色連連變化,半晌才道:“我還有用你之處……”
郭玉珠笑道:“也快到時候了,所以你才想借玉翎雕之力對付我。”
任梅君強笑一聲抬頭説道:“玉珠,你高明得怕人……”
“誇獎了,”郭玉珠道:“算盤倒是不錯,心思也夠靈巧,只是可惜,太以可惜。”
任梅君道:“可惜什麼?”
郭玉珠道:“可惜到頭來李克威交還了那方玉佩,這是你絕沒想到的,能讓人不替你扼腕叫聲可惜麼。”
任梅君道:“你是説他交還了玉佩,我就沒辦法拉攏他了。”
郭玉珠道:“當然。”
任梅君嬌笑一聲道:“你看着吧。”
郭玉珠笑道:“別想用你慣用的那一套,李克威不比我,也不比羅士信,他是一條鐵錚錚的漢子,不會為你所動的。”
任梅君笑笑説道:“我仍是那句話,你看着好了。”
郭玉珠聳聳眉道:“我只有看着了。”
任梅君道:“説完我了,該説你了。”
郭玉珠道:“我怎麼了,有什麼好説的。”
任梅君道:“告訴我,你是怎麼整二老的?”
郭玉珠道:“你是個會武的人,這還用問麼。”
任梅君道:“我明白你是趁二老行功的時候偷了二老的功力,可是那還不夠,今天你的修為較二老中的任何一位為高。”
郭玉珠道:“你高明,我還有別的辦法。”
任梅君道:“你還有別的什麼辦法?”
郭玉珠微微一笑道:“這是我的訣竅,豈可輕易泄露,一旦泄露了就永遠不靈了,我還想往那百尺竿頭更進一步麼。”
任梅君道:“你不説我也知道。”
郭玉珠笑問道:“是麼?”
任梅君道:“最近我發覺我的身子很虛,真元虧損得很厲害……”
郭玉珠雙眉一揚道:“當然,一個我又一個羅士信。”
任梅君抬頭説道:“這跟羅士信無關,想來想去我才明白是你,是你偷了我的真元……”
郭玉珠眉鋒一皺道:“別説的那麼難聽好麼。”
任梅君道:“怕難聽麼,我賠了身子,好不容易從真人那兒得來的功力,卻不知不覺的轉給了你,郭玉珠,我要能殺你的話,我現在就想殺了你。”
郭玉珠笑道:“你也夠高明的,你原打算整我的,卻不料反被我所乘,這叫報應,能怪誰,遲了,梅君,早在當初你殺我那是易如反掌,如今嘛,別説是你,就是長眉真人親臨,只怕也沒那麼容易。”
任梅君道:“這是實話,我相信,可是你今天畢竟敗在別人手下,也就是説這世上總還有人能剋制你。”
郭玉珠臉色變了一變道:“可惜我不相信玉翎雕會為你所動。”
任梅君道:“我還是那句話,你看着好了。”
郭玉珠道:“我剛才也説過了,我等着看了。”
任梅君站了起來,轉身往外走去。
郭玉珠笑着沒動,問道:“哪兒去,梅君?”
任梅君回身説道:“找玉翎雕去,信不?”
郭玉珠笑了。
任梅君擰腰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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