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心難過在蒸發過後通常只會殘留下一種情緒,嚴重一點的叫報復,和緩一點的叫生氣,青梅向來講求中庸之道,所以現在的她有點生氣,有點想回以顏色,但一時又想不出有創意的整人招數,只好蹺班作無言的抗議。
她現在正十分優閒地斜靠着涼椅,輕啜一口清涼沁心的新鮮果汁,除了欣賞荷花池中姿態高雅的荷花,還一邊和柏沈紫蓮、施白荷閒話家常。
青梅不是在説羿文的壤話,她才不做那麼沒格調的事,她都是説‘實話’。
“小梅,你是不是和羿文吵架啦?”施白荷也是過來人,青梅那點心思怎麼瞞得了她。
青梅嘟着嘴,嚷道:“我才懶得跟他吵,人家只是覺得上班好累,想歇歇。”
“乾脆找個人嫁了,有個人來疼也就夠了。”施白荷不無暗示意味,青梅和羿文不早點定下來,她是不會安心的,旌亞和仲齊那兩個老頑童連小輩的終身大事都拿來打賭,兩個人鬥得開心,倒害慘了這幾個年輕人。
“到時候讓你閒到發黴都可以。”柏沈紫蓮接口道。
“紫蓮,都這一把年紀了,還口無遮攔的。”施白荷白了女兒一眼。
“我説的是實話嘛!憲和退休後每天跟着爸去打高爾夫,不然就是兩人穿了‘父子裝’到俱樂部玩橋牌,真不知道當初是誰説公務員沒‘錢途’,又是誰説有錢人沒良心的。”柏沈紫途不禁嘀咕道。
想當初她費盡千辛萬苦想讓她父親同意她和柏憲和的婚事,父親一句‘他養不活你’就把柏憲和打了回票,吉她只好逼柏憲和帶她私奔,結果現在兩人感情卻好得像親父子,倒把她們母女倆扔在一旁納涼。
柏沈紫蓮把手往後一伸,嘆道:“都快成沒人要的怨婦-!”
“這倒是其的!”施白荷也不禁埋怨,“旌亞現在和我一天説不到十句話,若不是知道他和憲和在一起,我都快以為他變心了。”
“我最可憐了!”青梅哭喪着臉,“羿文就只在乎他的林湘雲,一見到她,不是把我塞進車子裏,就是丟我一個人在梅苑。”
三個被冷落的女人不禁相視而嘆,“女人真可憐!”
“為什麼我們就一定得守在家裏當黃臉婆?我們自己去找點樂子。”柏沈紫蓮首先發難。
“也對!我已經十多年沒到外面看看,這把老骨頭都快生鏽了。”施白荷也有點動心。
柏沈紫連愛捉弄兒子的個性可不是後天培養的,這和遺傳絕對有百分之百的關係,只不過這幾年母親收斂了許多,免得落人為老不尊的口實,但也着實把她給悶壞了。
“我有個主意。”青梅在兩人耳畔低語。
“這樣不好吧!”柏沈紫蓮雖然挺想開開眼界的,不過這未免太前衞了。
“會不會太過火了?”施白荷也有些遲疑。
“你們要是不贊成就算了,”青梅聳聳肩,“其實看看電視,時間也就這麼過了。”
“不過,只要一想到他們的表情,好像又挺值得的。”柏沈紫蓮綻出一抹微笑,漸而慢慢擴大,最後變成大笑。
施白荷受到女兒的感染,腦海中也浮現一幅祖孫三代暴跳如雷的可笑畫面。
她掩嘴輕笑,“好像挺有趣的,太久沒看見旌亞生氣,倒有點想念。”
最後畫面連線,三個女人笑成一團,只是可憐了白荷山莊裏的三位男士,誰教他們冷落了嬌妻!
☆☆☆
隨着女性意識的抬頭,新時代女性處處要求與男性平等,當然連‘休閒娛樂’也要差不多。這類滿足生理需求的娛樂場所通常有個顧名思不出其義的名字,像牛肉場,它是不賣牛肉的,如果你大搖大擺走進去,點了一客‘沙朗牛排’,他們通常不會問你要幾分熟,而星期五餐廳當然也是不供應餐點的!
此次青梅挑中的星期五餐廳標榜的是美式作風,就是一個男人在舞池中大跳脱在舞,然後四周圍了一羣女人,和牛肉場的形式差不多,不過是‘肉色’換了。
其實不怎麼有趣!青梅無聊地撐着頭。
“這小夥子身子骨瘦弱了點。”施白荷推推花眼鏡,上下打量一番。
“身材真差,比起憲和是遜色多了。”柏沈紫蓮批計完,還不忘吹捧一下自個兒丈夫。
“説得倒是,旌亞要是再年輕個十來歲也比這小夥子健壯多了。”施白荷也不忘強調自己眼光不差,老公可是上上之選。
一旁靜默的青梅也不甘示弱,“羿文的身材……”話還沒説完,她就發現自己説漏嘴了。
“你見過?!”母女倆異口同聲地説。
青梅紅着瞼,低頭囁嚅道:“我猜的。”她總不能説見過吧!等會兒她們還以為兩人進展到什麼程度了。
“喂!先生,你們不能進去。”門口的保鏢追了進來,想阻止強行闖人的三名不速之客。
不過他倒不敢正面衝突,這三位西裝筆挺的男士八成是來找老婆的,臉上的表情比他還駭人!
青梅低着頭,用吸管攪動杯裏的冰塊!對舞台中央舞姿拙劣的舞者失去了興趣,只是四周忽然爆起一陣興奮的尖叫聲,她想,大概是那個舞者全脱光了吧!
羿文站在場中央,梭巡着青梅的身影,絲毫無視於四周女人鼓譟着“脱!脱!脱!”
過了一會兒,終於看見那個身着緊身短洋裝的紅色身影,他脱下西裝外套朝她走去,周圍響起更興奮的尖叫聲幾乎震破屋頂。
青梅好奇地一抬頭,正巧對上羿文那雙噴火的眼神。
糟了!她拉拉柏沈紫蓮的衣服,打算趁亂溜掉,不過顯然她們三個都被抓到了,三張心虛的臉對上三雙想殺人的眼神。
羿又拿着西裝外套圍住青梅短裙以下的玉腿,一手將她扛上肩,冷着俊瞼走出舞場。
在場的女士以為是特別安排的節目,紛紛喊着:“安可!安可!”
真個是一場大混亂!餐廳負責人頻頻拭去額際涔涔冒出的冷汗,還好不是來砸場的。
不過那男人的身材但足其不是蓋的,雖然隔着西裝,卻也能看出他的肌肉結實勻稱,再加上俊逸的外貌,稍事調教,肯定會大紅大紫。
他先安排其他人上台表演,然後急忙追出去,他的明日之星啊!
羿文把將青梅扔進車裏,不説一句,只沉着一副比鬼還難看的表情瞪着一臉無辜的青梅。
“你要罵就罵!我是不會道歉的。”青梅見他不為所動,索性轉頭不理他。
“還好,總算趕上了。”餐廳負責人氣喘如牛地攀着車窗,一面要掏出名片,自我介紹道:“你好,我是這家餐廳的負責人,以你的條件來我這兒工作,絕對會財源滾滾。”
羿又連看都不看他一眼。
“這樣好了,你以前在哪一家做的?”
“旌亞。”青梅插嘴,惹來羿文一頓白眼。
“精亞?沒聽過。”負責人很阿莎力地説:“不管你以前的薪水多少,我一律加一倍給你!”
“三百萬。”青梅又插嘴,羿文實在拿她沒轍。
“年薪?沒問題。”負責人拍拍胸脯保證道。
“日薪!”青梅強忍住笑,但羿文的表情實在太逗了。
“失陪了。”羿文面無表情,尾隨他外公的勞斯萊斯離去。
負責人愣愣地望着‘明日之星’離去揚起的塵埃,日薪三百萬!那家叫‘精亞’的鴨店真是破壞行情!
☆☆☆
如果依常理推斷,當丈夫在星期五餐廳發現自個兒老婆,而且怒氣衝衝地扛她回家,那到家時肯定少不了上演一套‘全武行’,嚴重一點的還可能休妻!不過白荷山莊裏的男人可是疼老婆出名的,連根寒毛都捨不得碰,但是人前的面子多少要顧全,所以不得不擺出一副酷酷的表情;至於在閨房裏,當然是老婆第一,老婆跑去那種地方,當然得先反省是不是自己表現不佳還是冷落了嬌妻,哪有責備老婆的道理!
三位男士扛着老婆,不,有一個槓的還沒過門,各自回苑裏去。
三個女人中,年紀大些的兩個倒挺怡然自得的,就只有那個未過門的很不習慣。
她敲敲把她當米袋扛的男人,“你的手不酸啊!我有腳可以自己走。”
他小心翼翼地把她放在牀上,彷彿她是易碎的玻璃娃娃般脆弱。
青梅一屁股坐在他的西裝外套上,瞪着大眼睛,先聲奪人道:“如果你打算又要諾什麼‘青梅,別任性!’那些訓話,那你可以請了,我已經印象深刻到可以倒背如流;如果你想跟我討論星期五餐廳裏的男人,我只有一個字──‘遜’!如果你想問我為什麼要去,很簡單,因為我好奇!我想你大概也沒其他話好請了,所以我們就此告別,從今以後,你走你的‘湘雲路’,我過我的‘煌煜橋’,咱們倆從此各不相干。”
“對不起。”羿文輕輕吐出這三個字。
“你説什麼?”青梅不敢相情地回問,她等了二十一年的三個字竟然在這麼奇怪的情況下出現。
“對不起!”羿又很誠懇地再次説道。
青梅定定地看了他半晌,然後轉身抽出枕頭下的筆記本。
“好,你説了兩次對不起,我大人有大量地給你抵兩次過,你打算柢六歲時罵我是大白痴那一次,還是七歲時食言,讓我在家裏空等那一次;不然八歲時嘲笑我的蓬蓬裙或九歲時躲我躲了一個禮拜,這些也都可以。”她逐頁翻念。
“可是十四歲那次不能柢,十六歲你不告而別也不能柢,最近的事都不能抵,你……你還欠我兩百多次道歉。”青梅看着寫滿地的‘罪狀’的筆記本,忍不住一聲哽咽哭了出來。
該死!他從來都不知道自己有那麼差勁。
羿文緊緊擁住她,迭聲説:“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只希望能用每一句抱歉彌補他的過錯。
青梅像是要訴盡委屈,仍不停地説:“你最渴蛋了,從來就不在乎我,老是躲我,隨隨便便一條手帕就想打發我,你何不直説你討厭我就好了,我也不會自討沒趣地死纏着你。你説啊!説你討厭我,説你不想看到我,説……”到最後她已經哽咽得言不成句。
“我從來就不會這樣想,我只是……”羿文竟想不出一個完整的原因,“努力地學做一個很差勁的混蛋!”
青梅抬起頭看着羿文,末乾的淚水仍在眼中徘徊,清瘦的麗容讓人見了好生不捨。
“別哭了。”羿文温柔地拭去她眼角的淚水。
“能不能再抱我一下?一下就好。”青梅總覺得好不可思議,好不真實啊!
一個會道歉的羿文,聲聲歉語在她耳中宛如天籟。
羿文輕輕摟着青梅,讓她枕在他胸前。
青梅深深吸人屬於他的味道,逸出一聲輕嘆。
“青梅,找個時間,我帶你去牧場玩。”羿文輕撫着她如絲般的秀髮,在她耳畔低語。
“沒有林湘雲?”
“嗯,就我們兩個,沒有其他人。”他只想好好寵她,不讓她再掉一滴淚。
“不能食言哦!”青梅轉過身,讓兩人額頭相貼,眼眸相視。
只消一嘟嘴,就可以吻住她小巧的唇瓣,羿又不由得憶起昨夜的滋味,呼吸突然急促了起來。
他順順呼吸,把兩人距離拉長了一倍,發誓道:“絕不食言。”
青梅眨眨眼,威脅地説:“你要是食言,我就把你的資料寄給全台北的星期五餐廳,而且我一定第一個捧你的場,讓你失身。”
羿文不禁莞爾,這到底是威脅還是引誘?!
“還有,在你實踐諾言之前,我還是不要理你,不過我不反對你跟着我。”青梅堅持道。
“好。”
☆☆☆
這一聲‘好’讓青梅翹首盼望了三個多禮拜,沈旌亞和柏憲和在惶恐及虛心檢討之餘,早帶着愛妻出國去度N次蜜月了,相形之下,羿文實在有夠沒誠意,到現在還沒有一點消息。
“放羊的孩子。”青梅埋怨道,利用滑鼠將營幕上的羿文畫出兩隻羊角。
“左妹妹,你在玩什麼新遊戲啊?”耿煌煜最近老是三天兩頭地來找青梅聊天,硬是把羿文氣得冒煙,表面上是應青梅要求來刺激羿文,實際上他早將青梅當親妹妹看待,重温親情的滋味,順便了解這些年來父親的生活情況。
青梅瞄他一眼,悶悶不斷地咕噥道:“柏羿文過五關,要不要玩?”
“好啊!終點獎品是什麼?”耿煌煜拉了把椅子坐下,準備大展身手。
青梅將羿文的照片掃描到遊戲磁碟裏,再利用動畫剪接讓他大跳豔舞,也算是一種發泄吧!
“哇塞!應該挺有看頭的,你有打馬賽克嗎?”耿煌煜一面玩一面跟她閒扯。
“沒有。”青梅連續兩個快攻,耿煌煜操縱的對手慘叫一聲後倒地,螢幕上出現羿文悲慘的表情。
“哇!你下手還其不是普通的狠!”
“這樣哪算狠,羿文要是敢黃牛,我就……”青梅咬牙切齒,裝出一副很陰狠的模樣。
“你就怎樣?”羿文其實站在門口有一會兒了,螢幕上他黑着兩個眼圈,缺了兩顆門牙的模樣也看得一清二楚。
這個暴力青梅!他要是再不識相點帶她去牧場,下回搞不好就被她五馬分屍了。
羿文走到他們兩人中間,硬是把他們隔開。
他示威性地瞟耿煌煜一眼,才低頭含笑地對青梅説:“快點將東西收一收,這樣才來得及到牧場吃晚餐。”
“要去牧場了?!喏!羿文最好了!”青梅從椅子上彈起來,抱着羿文又親又樓的,只差沒用口水把地淹死。
一旁的耿煌煜看了直搖頭,這小妮子連點心機都沒有,還説要騙羿文娶她!
“牧場裏有沒有馬?”青梅勾着羿文的手,抬頭問,早把耿煌煜甩到一旁納涼了。
“不多,十幾只吧!”
“那有沒有牛?”
“也不太多,二十隻有吧!”耿煌煜答道。
“那羊呢?”
“只有四、五隻而已。”
青梅從辦公室一路問到停車場,直到上了車才閉口。
“不問了?”羿文挑眉問她。
“口渴了。”青梅舔舔嘴屆,自動自發地拿起羿文車上的礦泉水喝了一大口。
“那瓶我喝過了。”羿文連忙制止。
“你有任何會經由飛沫傳染的疾病嗎?”青梅説着又喝了一大口。
“沒有。”
“那就對啦!你沒有,我也沒有,喝個水而已嘛!”青梅鎖上瓶蓋,又放回原處。
“算你説得有理。”羿又跟她説了一堆,倒也覺得口渴了,隨手抓起礦泉水,咕嚕灌了一大口。
“不過我聽人家説,這叫作‘間接接吻’。”
青梅的話讓羿文剛入喉的水又嗆了出來。
“你好惡心喔!”青梅拼命往邊邊躲,怕他殃及‘無辜’。
“不過説實在話,接吻不就是兩個人的嘴互相吸吮,更噁心一點的,連舌頭都纏在一起,這樣有什麼好讓人意亂情迷的嗎?甚至還能促使人發生更進一步的關係,不會很奇怪嗎?”青梅發揮作學問的態度──追根究柢。
“這問題等以後你找到真正愛你的人,你就會知道了。”羿文説得很是心虛,再怎麼説他也是奪走她初吻的人,只不過一次是十四歲時她用口對口人工呼吸救他,另一次是她在作夢。
“你教我嘛!”她暗示道。
“這怎麼可以!”羿文大驚失色,她不知道這種話聽起來很曖昧嗎?
大棒槌!這麼明顯的示愛方式都聽不懂,難道非要她大叫説:“我愛死你了!快娶我吧!”那多沒面子!青梅在心裏嘀咕着,頭轉向窗外不理他。
車子駛入全然陌生的街道,青梅原想沉住氣不問他,但又實在捺不住好奇心的驅策,只好故作隨口提起的口吻問:“你好像走錯路了。”
羿文還在想她何時會注意到他們不回白荷山莊,觀察力真遲鈍,哪天被人家捉去賣還幫人家數鈔票呢!
“我們不回白荷山莊。”
“可是我什麼東西都沒帶。”
羿文笑了笑,才解釋説:“這幾天牧場舉行‘復古周’,自然有給你穿的衣服。”
“有多復古?亞當夏娃時代的‘無花果葉裝’我可沒興趣。”
“蓬蓬裙。”
青梅一臉嫌惡,“我恨死蓬蓬裙了,拿馬僮的衣服給我就好了。”
羿文這就不懂了,他以為青梅很喜歡蓬蓬裙。
“你小時候不是每天穿蓬蓬裙?”
她的眼中染上一絲淺淺的憂鬱,淡淡開口,“我母親喜歡我作那種打扮。”
“哦!”一聲嘆息充分表達了理解之意。
青梅的父母左宗恩和孫芸孃的婚姻是一場商業聯姻,彼此沒有絲毫愛意。對孫芸娘來説,青梅或左宗恩遠不及她的鑽石、珠寶重要,在她眼中青梅只是她代表盡了妻子義務的產品;對於青梅交上羿文這個公務員之子的寒酸朋友,孫芸娘更是十分不滿,常在言語間提醒羿文與青梅身分懸殊,要他別存太多的非分之想。
“還有多久才到牧場?”青梅趴在車窗上,呼出的熱氣在車窗玻璃上形成一片薄霧,她用手指畫出一顆心。
“大約兩個小時。”羿文眼角的餘光瞄見青梅的舉動,像個孩子,寂寞無助的孩子,牽動他心中那一絲温柔,想為她擋風遮雨、想為她撫平傷口。
哈!傷口?向來無憂無慮的青梅會有什麼傷口?!但她看起來碓實是寂寞而脆弱的。
羿文甩開心中那絲不知名的心疼,説:“這些年來我的事你大概都向我媽探聽得差不多了,你的事我卻不知道,你要自己招供,還是要我逼問?”
青梅猛然回頭,臉上的驚喜顯而易見,“你想知道我的事?”
“為什麼不?”羿文納悶地問。
“因為你以前都不想聽,所以……”青梅也意識到自己的反應太激烈了,愈説愈心虛。
但聽的人更心虛,你這個九九九純金鑄造的‘大混蛋’!羿文暗斥自己,從前他聽青梅説話總是左耳進右耳出,自以為對她瞭若指掌,現在才發覺自己對她的瞭解實在貧乏得可憐!
“從我離開的那一年説起,不論大小一一招來,愈詳盡愈好,若有隱瞞,我可不饒你哦!”羿文用霸道的口吻掩飾內心的窘迫。
青梅忍不住想試探,“連我交幾個男朋友也要説?”
“對!特別是這個。”
一想到青梅曾經對別的男人展露甜美的笑容,羿文就覺得自己像瓦特發明的蒸氣機──冒煙!説不走那男人還牽過她的纖纖小手,吻過她的櫻桃小口,他愈想火氣就愈大,那傢伙搞不好沒打過狂犬病疫苗呢!
“沒有。”青梅簡明扼要地回答。
羿文愣了一楞,呆呆地複述:“沒有?!”
“我們先倒帶一遍。剛剛我不是問你親吻有何迷人之處,如果我有吻過……”
她是有吻過,只是不知道罷了!羿文的眼光不自覺地飄向她紅紅的小嘴,忽然感覺口乾舌燥地吞了一下口水。
青梅絲毫不覺他的注視,逕自説道:“我就不會問你這個問題,而且有哪一對戀人是不接吻的。”
有啊!他和湘雲就從來不接吻!羿文暗自反駁,不過沒勇氣其説出口,要是讓青梅以為他有斷袖之癖,不是挺冤的!他只是不想,也沒有吻她的慾望。
青梅終於逆推出結論,“所以我沒交過男朋友。”
喏!青梅沒交過男朋友!羿文真想去買串鞭炮來慶祝。
慶祝什麼?人家沒交過男朋友,他高興個什麼勁兒?無聊!羿文斂住差點咧到耳根的痴呆笑容,不過微揚的嘴角還是泄漏出心中莫名的竊喜。
“可是我不是沒人追喔!”她補充道,活到這麼一大把年紀還沒人追是很丟臉的。
“小青梅怎麼可能沒人追嘛!”羿又空出一隻手,寵溺地揉揉她的頭,這動作似乎成了他新養成的習慣動作,“談談別的事吧!我離開的那年,你過得如何?”
一提起這件事青梅就滿肚子火,不告而刖就算了,還放一條手帕在倍箱裏就算是生日禮物,她一整夜就只期待他的祝福,結果他竟然這樣草草了事。
她掄起小拳頭往他身上一陣亂打,打得羿文莫名其妙,還以為她突然中邪了,連忙把車停在路旁。
她這小拳力道跟小時候相比實在沒多大長進,他以前痛得哀哀叫,現在一身銅皮鐵骨倒覺得像蚊子咬,就怕是傷了她的細皮嫩肉。
羿文一手抓住她紅腫的雙手,心疼不已地往小手猛吹氣。
“你做什麼?”青梅既抽不回自己的手,又沒辦法改用腳踢他,只好瞪着一雙責難的眼神怨懟地抬眼看他。
羿文看她一眼,沒回她的話,一手抓住她的雙手,一手摸索着車裏的急救箱。
“你啞啦?”青梅-好氣地吼他,她最怕他用那一種很無辜的眼神看她,看起來活像是她在欺壓善良百姓。
羿文又看她一眼,拿出急救箱裏一罐透明日開質的軟膏,小心翼翼地塗抹在她稍微破皮紅腫的手上。
青梅的眼光由他的臉移到他的手,再移到自己被他細細呵護的手,兩頓倏地染上紅雲,心被他的温柔迷醉了。
“怎麼了?”羿文擦完藥,又輕吹幾口氣,才問道。
一陣冰涼緩和了磨破皮的灼熱,抹勻的軟膏在皮膚上形成一層保護膜。
青梅垂着頭,不太有説服力地低聲説:“生氣。”
“生什麼氣?”羿文仍握着她的手,怕她一衝動又傷了自己。
“生日禮物。”青梅自己都很不好意思説出生氣的理由,好像自己是小題大作,可是她就是介意嘛!
羿文縱容地笑笑,捧着她的小臉道:“我會補償你的,從十六歲到今年的,我一天賠你一個生日禮物。”
“真的?”青梅板起手指頭,一根根數着:“像鑽石、玫瑰、巧克力、香水這些……我統統不要!”
“絕對不送你那些東西。”羿又露出神秘兮兮的微笑,拍胸脯保證道。
“太噁心的也不要。不過我倒不反對收到你的裸照,雖然那也挺噁心的。”
羿文不以為然地撇撇嘴,“怎麼會噁心!我這身材可是經過專家鑑定過,星期五餐廳爭相挖角的。”他也開起自己的玩笑了,可見幽默感有些許的進步。
“你的身材是很好,但是,親愛的星期五王子,青梅公主的肚子餓了,你的‘秀色可餐’滿足不了我的‘生理需求’,咱們快快前往牧場去吧!”青梅一語雙關地暗損羿文。
“沒問題。”羿文對青梅的調侃絲毫不以為件,事實勝於碓辯,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