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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部、藏寶圖的波折

    我將他推倒在牀上,面色鐵青,石菊向我擺了擺手,走向前去,道:“七叔,那些東西,你賣給誰了,快説出來吧!”

    錢七手瞪大着眼睛,一聲不出,石菊嘆了一口氣,道:“七叔,你如果不講出來,我只怕活不了,你救救我吧!”

    錢七手呆了半晌,才道:“那些東西,賣給一個外國人了!”我連忙問道:“那外國人是怎樣的?錢七手道:“我也不很詳細,看他的樣子,像是遊客,我在街邊,將袋拆了開來,正在細看間,那外國人從對面馬路穿了過來,將他口袋中的美金,全都取了出來,取過了那塊破布,便走了開去,我幾乎當他是神經病!”

    我向石菊望了一眼,道:“那外國人是什麼樣子的?”

    錢七手昂起頭來,想了一想,道:“大約四二十上下年紀,個子不高,限睛三角,很兇,嗅,是了,他手臂上,像是刺過花之後,又除去,有着很難看的疤痕!”

    “得了,”我揮了揮手:“你去吧,你可得小心些,‘死神’正在找你哩!”

    錢七手的面色微變,道:“也是為了這件事麼?”我點了點頭,道:“不錯!”’他呆了半晌,就走了出去,石菊連忙問我:“衞先生,我們怎麼辦?”

    我在屋內踱着方步,並不回答。

    石菊又問道:“衞先生——”我站定了腳步,道:“石小姐,我們先要去找這個外國人!他手臂上有着刺過字又除去的痕跡,我疑心他以前是德國的秘密警察,更可能就是當年曾經參加藏寶的人!”

    石菊像是懷疑地望着我,顯然,她以為我的論斷,太缺乏根據。

    但是我作出這樣的推論,倒不是偶然的。因為根據錢七手的敍述,那個“外國遊客”,是在對街走過來,向他購買那幅地圖的。

    他如果不是深知那幅地圖的來歷的人,這樣的一片破布,只怕送給他也不要!

    這個“外國遊客”,是當年參加藏寶的一份子,説不定他正是得到了線索,知道這幅地圖,流落到了遠東,因此才特地前來尋找的!

    我本來想問一問,當年隆美爾的寶藏地圖,如何會到得石菊他們的手中,但我知道這其中,一定包含着一個極其曲折的故事,時間不許可我們在酒店中長耽下去,我匆匆地收拾了一下應用的東西,道:“石小姐,我們先去見你的母親再説!”

    石菊聽了,猛地震了一震,道:“我媽在新加坡麼?”

    我順口答道:“是,她是和我一起搭飛機來星加坡的,在碼頭上救你,被死神一槍打中,受了傷的就是她!”石菊搖了搖頭,道:“衞先生,你別和我開玩笑。”我不禁怔了一怔,道:“誰和你開玩笑?”

    石菊立即道:“我媽還在西康,不要説她絕不會出來,就算出來,她也無法在碼頭上和人動手,她雙腿早已風癱了!”

    我呆了一會,立即想起黎明玫的話來,黎明玫曾説:“連她也不知道有我這樣的一個母親!”

    我連忙問道:“石小姐,你説的是誰?”石菊莫名其妙,道:“是我媽啊!”我又緊問一句:“那令尊又是什麼人?”

    石菊道:“你還不知道麼?我爹就是石軒亭。”

    “石軒亭!”我幾乎叫了出來,“就是北太極門的掌門人?”

    石菊點了點頭,道:“不錯。”我看了看手錶,我們離開“死神”的大本營,已然將近一個小時了,我們必須及早離開這裏。

    我連忙道:“石小姐,閒話少説,我現在就帶你去見一個人!”石菊問道:“那你剛才説什麼我的母親,那又是什麼意思?”

    我道:“你見到了那個人,就可以明白了!”石菊滿面疑惑之色,我和他兩個人,從酒店的後門,走了出去,沒有多久,已經來到了那著名的醫生的醫務所中。這裏並不是一個醫院,而是一所很雅緻的三層小洋房,每一層,只有一張病牀。

    我走了進去,向詢問處的護士,問起黎明玫來,那護士卻回答道:“沒有這個人。”

    我着實吃了一驚,道:“她來這裏,還不到兩個小時!”那護士笑了笑,道:“我們這裏三個病人,全是男性的!”

    我連忙取出這個醫務所的收費單據來,道:“這就是,曾經來過這裏的證據!”那護士看了一眼,笑道:“這種單據,我們以前發現,一個性蔡的醫生曾用來作弊,以後我們就不用了!”

    我不禁倒抽了一口冷氣!石菊是送到了酒店,但黎明玫,只怕壓根兒未曾出過“死神”的巢穴,一切全是蔡博士的把戲!

    我不禁呆在詢問處的窗口,不知怎麼才好。直到石菊輕輕地推了推我,我才勉強向那位護士,笑了一笑,走了出來。

    石菊一面和我走出去,一面問道:“衞先生,你剛才提起黎明玫的名字,這個名字我是知道的!”我道:“你知道她一點什麼?”

    石菊的面上,現出一個不屑的神色,道:“她是一個叛徒!”

    我立即道:“那是誰告訴你的?”石菊道:“北太極門中人,全都知道!”

    我嘆了一口氣,道:“不論你説她是什麼,我定要設法救她出來!”

    石菊突然地停住了腳步,抬起頭來望着我,好一會,她才低聲道:“她……對你那麼重要?”

    我呆了一呆,和黎明玫在一起的情形,一幕一幕,湧上我的心頭,石菊的話,我覺得非常難以回答,那就像黎明改問我:“你為什麼吻我?”的時候一樣。

    我在荒島上和石菊相遇,對她的印象,一直很深,但不知怎地,在見到了黎明玫之後,石菊的印象,便被黎明玫所代替了!

    我的思路被石菊的話打斷,她的聲音很大,道:“衞先生,你還沒有回答我的話哩!”

    我“嗅”地一聲,道:“你説什麼?”

    石菊一直望着我,好一會她才嘆了一口氣,道:“我沒有説什麼。”

    陡然之間,我明白了石菊的心意!少女的心事,本來是最難料的,但是在那一瞬間,我料到了石菊的心意!如果不是我又認識了黎明玫的話,我此際一定會緊緊地握住了她的手,大家無言相對,但事實卻比任何語言所能表達的更能交換心意。

    但是黎明玫……我一想起了她,就覺得心頭一陣煩亂,我只是裝着不懂,道:“你不必去冒這個險了!”

    石菊的面色,微微一變,道:“你這是什麼意思?”這時,我們正走在一條頗為冷僻的道路上,我連忙加快腳步,穿出了這條馬路,才道:“我要再回到死神那裏去!”石菊呆了半晌,道:“你要去,我和你一齊去!要不然,誰也別去!”

    我想不到石菊會講出這樣的話來,忙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是地圖還在那個‘外國遊客’的身上,你難道就不設法找到他,去取回來麼?”石菊苦笑了一下,道:“不管它,如今,你走到那裏,我就跟到那裏,你要討厭我的話,我還是一樣。”

    我望了她半晌,嘆了一口氣,道:“你去了,多一個人危險,實在是非常愚蠢的事情!”石菊幽幽地道:“我知道,我知道自己所做的事,都是十分愚蠢的!”

    我聽了她這句語含雙關的話,反倒變成了無話可説,我們默默地向前走着,這時,已然是午夜時分了,突然,我看到錢七手迎面走了過來,他塞了一張字條在我的手中,又匆匆走了開去。

    我對着路燈,打開來一看,只見上面寫着:“死神在椰林夜總會,那外國人也在!”

    我將字條遞給了石菊,石菊連億道:“我們去!”這時,我們又經過了一條僻靜的街道,突然之間,石菊停住了腳步。

    我正想問她為什麼時,連我自己,也陡地停了下來,在前面的一支路好,所投射在地上的影子上面,有着一個人!

    也就是説,在電燈柱上,正有一個人伏着,在等着我們!

    我們兩人,並沒有停留多久,我詐作取出了一支煙,點着了火,我們暗中使一個眼色,各自會意,仍然繼續向前走去。

    我們才走出了丈許,便來到了那條電燈柱的下面,就在這時,陡然之間,覺出頭頂生出了陣勁風,我們兩人,早已有了準備,勁風甫生,我們兩人,已然一齊向外跨出了兩步,果然一個人正在半空,我們立即各自向他,發出了一掌!

    這一下,我們將計就計,這兩掌去勢極快,那人凌空一個翻身,向後倒去,我們又立即趕前一步,第二掌又已擊出!

    那人躲開了我的第一掌,第二掌卻再也躲不過去,“砰砰”兩聲,擊得他身子向外,疾翻了出去。但是那人的身手,卻是異常地矯捷,只見他身子一倒地,手在地上一按,又已站直!

    對着燈光,我停睛一看間,便嘿嘿冷笑,道:“我當暗施偷襲的是誰,原來是邵朋友!”

    邵清泉滿面怒容,道:“以二敵一,算是什麼好漢!”我立即狠狠的回敬他:“以八敵一,才是好漢哩!”邵清泉向前跨出兩步,我向石菊一揮手,道:“石小姐,你讓開!”

    石菊後退了幾步,道:“衞先生,我們可必節外生枝?”

    我並未回頭,只是道:“你千萬別加入動手!”邵清泉趁我正是講話之際,身形一矮,已然向前面直掠了過來!

    我早巳看出他眼珠亂動,其意不善,他才一向前掠出,五指如鈎,向我腰際抓到之際,我一擰腰間,避開了他的一,當頭一掌,擊了下去,同時,左腳一伸一勾,襲向他的下盤!

    邵清泉也確是非同小可的人物,我這一掌一勾合使,稱之為“上天入地”,乃是極其精奧的招式,但邵清泉在一個翻身間,竟然已避了開去,五指收合間,反抓我右手的手腕!

    這一下變化,充分顯示了七十二路鷹爪法的妙處,變招迅疾,出手狠辣,只要稍為退後一刻,他便立即可以由守而攻,反敗為勝!

    我的心知若是不施妙着,難以取勝,更難以報剛才的一敗之仇,因此早已有了準備,邵清泉一抓才抓到,我陡然之間,身形一矮!

    我身形在這樣的時間,突然向下一矮,看來是極為不智的,邵清泉在略一揚手問,便可以抓住我的肩頭,但我也正是要他如此!

    果然,我身子才一向下蹲去,肩頭上一陣劇痛,已然被邵清泉抓住!

    但也就在邵清泉得意的笑聲,剛一出口之際,我雙手已然一齊重重擊在他的胸腹之上!

    這兩掌,我因為恨他為虎作張,實是武林的敗類,因此用的力道也十分重,邵清泉笑聲未畢,便自悶哼一聲,身子連搖間,五指鬆了開來,向下“砰”地倒了下去,面色慘白,道:“好……好……”

    我拍了拍雙手,道:“沒有什麼不好的,你想要找我,不妨來椰林夜總會,你的主子,也在那裏!”我説着,作了一個極其鄙夷不屑的神情,便和石菊走了開去,由得他在地上呻吟。

    石菊和我走了三四分鐘,才開口道:“剛才,我幾乎以為你要輸了!”

    我聽出在這句極其普通的話中,石菊實在是藴藏着極其濃厚的感情,我只得仍然裝作不知道,順口答道:“那絕不至於!”

    石菊沒有再説什麼,沒有多久,我們已然來到了椰林夜總會的門口。

    才到門口,我便看到唐氏三傑,正在附近巡邏,他們三人一見了我,顯然地吃了一驚,但不等他們有任何行動,我已然快步地來到了他們的面前,道:“不必慌,我正是去見你們主人的!”

    唐氏三傑面有難色,唐老二嚅嚅道:“衞……大哥,我們也是不得已!”

    “哼,”我冷笑了一聲,“別解釋,你們喜歡作什麼,與我什麼相干?”

    唐老二“唉”地嘆了一口氣,道:“其實也是我們自己不好,我們在一傢俱樂部賭輸了,欠下了他的錢,現在,越陷越深了!”

    我聽出他們三人,實是天良未泯,和“死神”在一起,幹罪惡的勾當,也不是他們的本意,我想了一想,低聲問道:“黎小姐在什麼地方,你們可知道麼?”唐氏三兄弟搖了搖頭。

    我拍了拍他們的肩膊,道:“我以後或許有請你們幫忙的地方!”他們三人一齊道:“我們一定效勞!”我退了開來,挽住石菊的手臂,像是一對情侶那樣地跨進了椰林夜總會。夜總會內的光線很暗,客人也很多,一時之間,也不知道“死神”在什麼地方。

    我剛想站定腳步,觀察一下時,夜總會的領班,已經來到了我們的面麓,很有禮貌地説:“衞先生,石小姐,那位先生,請你們過去!”

    我和石菊互望了一眼,向領班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見在遠離舞池的一張桌子上,“死神”靠着椅背,正在優閒地噴着煙圈。

    在他的兩旁,坐着兩個打手,我立即向前走去,石菊跟在我的後面,我們在他的對面,坐了下來。

    “死神”微微地笑着,道:“衞先生,幸而我保留了一張皇牌!”

    我冷冷地道:“無恥之徒,你那張皇牌,更其無恥!”“死神”頷了頷首,道:“説得對,這世界,要活下去,就得無恥些,你衞先生何嘗不然?”

    我霍地站了起來,“死神”冷靜地道:“衞先生,我知道你不會在公共場所動武,更不會不顧及黎小姐的安全的!”

    我望了他半晌,眼中幾乎要噴出火來,但是我終於隱忍了下去。又坐了下來。

    “死神”仍然保持着他那種優雅的微笑,道:“衞先生和石小姐來到這裏當然是又見過錢七手了?這扒手,他到也有‘商業道德’,絕不肯將地圖的去處,講給我聽,但是我相信他是已經講給你們聽了的?”

    “沒有。”我毫不考慮地回答。

    可是,出乎意料之外,石菊突然以她那清脆的嗓音,十分堅決地回答,道:“是的!”

    我立即回過頭去望着她,她卻絕不望我。“死神”哈哈一笑,道:“有趣,石小姐究竟是主人,我是應該問石小姐的!”

    石菊冷冷地道:“你説得對!”“死神”的身子欠了欠:“那地圖在什麼地方?”

    石菊冷冷地道:“你得先告訴我,黎明玫小姐在什麼地方!”“死神”仰起了頭,徐徐地噴着香煙,並不回答,這時候,樂隊奏起了近乎瘋狂的搖擺樂,震耳欲聾,男男女女,在舞池中忘了自己是一個人,是一個有靈有性的人也似地扭動着他們因為扭動而顯得醜惡之極的軀體。

    我在思索着對策,思索着何以石菊竟會立即承認,她知道地圖的下落。

    到了樂曲奏得最瘋狂的時候,“死神”才道:“石小姐,你這是什麼意思?”

    “很簡單,黎小姐在那裏,我便告訴你要知道的事情!”

    “死神”的面色很陰沉,道:“石小姐,你叫我如何去相信一個曾經撤過一次謊的人,而這人又是年輕美麗的小姐呢?”

    石菊美麗的臉龐,立即紅了起來,呆了半晌,才道:“你這次可以相信我:“

    “死神”道:“憑什麼?”石菊望了我一眼,道:“因為他愛黎小姐,所以……所以……我們必須將黎小姐救出來!”

    霎時之間,我已然完全明白石菊的意思了,這個成熟得太過分了些的少女!

    我早已聽出,在我提到黎明玫的時候,她都有那樣難以言喻的幽怨。我也早已看出,石菊對我,已然產生了少女式的,幻想多於現實的那種感情。

    如今,她顯然是將自己,假設了一個三角戀愛的局面,又將自己當做一出愛情悲劇的主角,而此際,她分明是在進行着“偉大”的行為!

    我不禁為着石菊的行動,而感到啼笑皆非,不等“死神”回答,便道:“石小姐,你別胡思亂想了!”石菊道:“我正是不再胡思亂想,是以才這樣的。”我提高了聲音:“你沒有了地圖,如何交代?”石菊突然尖笑了兩聲,道:“衞先生,要是你沒有了黎小姐的話,又怎樣?”

    我還想再説什麼,“死神”已然揮手道:“不必爭了,石小姐,你要的人,很安全,傷勢也有進展,你提的條件,我無法答應。”

    “死神”在講這幾句話的時候,顯得他的神態,十分疲倦。

    講完之後,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以手支額,道:“石小姐,你可以相信我,我剛才還向她,道出了我藏在心中,多年來想講而未講的話,我向她求婚,她也已經答應我了。”

    我一聽得這句話,頓時怒氣上衝,“叭”地一掌,擊在桌子上,桌子上的酒瓶酒杯,全都跳了起來,“乒乓”聲中,成了碎片!

    夜總會中,所有的人,全都轉過頭,向我們這一桌上望來。

    我大聲地叫道:“胡説!”

    “死神”並不理會我,懶洋洋地站了起來,對奔了過來的兩個侍者説:這位先生醉了,將他送回家去吧!”兩個侍者向我走了過來,我雙臂一振間,他們已然向外直跌了出去!

    人眾中傳來婦女的尖叫聲,和有人高叫“快報警”的聲音。本來,我最不願意將自己和警方聯繫在一起,但此際,我卻不顧一切地掀翻了桌子,向“死神”撲了過去!“死神”的一條腿雖然是木腿,但是他的行動,卻十分靈活,在我一向他扦出之際,他身子向後一縮,已然避了開去。

    而那兩個打手,則在此際,向我迎了上來。我只覺眼前人影幢幢,但我事實上,什麼人也看不清,只是依稀看到黎明玫的倩影,但是她又離得

    我那麼遠,我必須衝過隔離着我們的許多人,才能來到她的面前。我拼命地揮動着拳頭。將攔在我面前的人,紛紛擊倒,我根本認不清他們是誰,我只是痛擊着在我周圍的人,我已然在半瘋狂的狀態之中,但在那時候,我心底深處,卻很明白。明白石菊剛才所講的,並沒有錯,我的確對黎明玫有異樣的感情!

    沒有多久,警車的“嗚嗚”聲,和警笛的“嘩嘩”聲,已然傳了過來,而我仍然沒有走避的意思,我將夜總會中的陣設,一件一件地搗爛着,直到突然有人,緊緊地握住了我的手臂,在我的後頸上,重重地擊了一下,我才整個人軟了下來!

    這時候,尖叫聲,警笛聲,已然亂成一片,而我才發現,眼前漆也似黑,夜總合中,本來已是十分黯淡的燈光,已然全都熄滅了!

    我還想掙扎,但是卻被人緊緊地拿住了腰間的軟穴,向外迅速地拖去,沒有多久,眼前已然有了亮光。

    我仔細一看,我已然被一個人抓着,從夜總侍的邊門處,才發現將我抓住拖了出來的,不是別人,正是石菊!

    我腰間的軟穴,被她緊緊地抓住,想要掙也掙不脱,我只得大聲地叫道:“放開我!”

    石菊冷冷地道:“你還想惹麻煩麼,你?你和我,都不是受警方歡迎的物!”我狠狠地道;“快放開我,不管什麼麻煩,都是由我來承當的,你算是什麼?來干涉我的行動?”

    在談談的路燈照耀下,我見到石菊的臉色“唰”地變得異樣的蒼白!

    我的話,深深地刺傷了她的心!我也知道,我的話是刺傷了她的心,但是那時候,我已然什麼都顧不得了,我要找到“死神”,我要見黎明玫,問她,“死神”所説的,是否是事實!

    石菊的身形,陡地停了下來,她木然地望着我,抓住我腰際的五指,也不由自主地一鬆,我一覺出腰際一鬆,立即一個轉身,又反向椰林夜總會撲了過去,但是我只向前撲出了一步,背後“當”地一聲,如同被千斤重的鐵錘,擊了一下一樣,跟前金星亂冒,身形一晃間,便已然跌倒在地!

    在我將倒未倒之際,我心知這一擊,如此沉重,如果不是內家功力,極有火候的人,絕難發出,而這條小巷之中,除了石菊以外,又別無旁人,也就是説,這一擊,是她所發的!

    我想要大聲叫嚷,喝問她為什麼對我這樣的重手,但是一句話未曾叫出來,我已然倒在地上。昏了過去!

    等到我再醒過來的時候,我只覺得眼前的光線,十分黯淡。

    我仔細看了一看,才發現自己置身在一隻小艇之上,而那隻小艇,卻在海面盪漾着!在心中陡地吃了一驚。想要欠身坐起來,但霎時之間、我呆住了!艇上不止我一個人,在我的身旁,石菊正坐在一疊麻袋上。她雙手託着面腮,眼光對準了我,但是看她的神情,卻又不像是在望着我,月光和海水的反光,使我能夠很清楚地看清她秀麗的臉頰,也看清她正大顆大陽地向下跌着眼淚,好一會,她才略賂動了一下,道:“衞……大哥,你恨我麼?”

    我回頭一看,新加坡的燈火,已然離得很遠,我的正向大海飄去!

    我着實吃了一驚,道:“石菊,你想作什麼?”石菊嘆了一口氣,道:不作什麼,我只想清醒一下!”我一俯身,搶過船槳,將小艇向新加坡劃去,石菊又幽幽地道:“衞大哥,我……我在你的心中,當真一點地位也沒有麼?”我用力地划着槳,並不去回答她,石菊又一字不漏地問了一遍。

    我仍然划着槳.但卻答道:“石小姐。你還年輕,你會遇到愛稱的人的!石菊突然冷笑了幾聲,笑聲十分冷峻,道:“當然有愛我的人,不知多少人,對我講盡了甜言蜜語,但轉眼之間,就什麼都忘了!”

    我聽出她的語意之中,似有所指,我立即想起了她和黃俊,在那荒島上見面的情形來,我立即道:“石小姐,你根本未曾愛過黃俊,何必為此多生傷感呢?”石菊道:“可是我現在,的確愛上一個人了!”

    我嚥了口唾沫,回過頭來,道:“石小姐,你聽我説,我現在需要幫助,更需要你的幫助,你肯不肯幫助我?”

    石菊凝視了我半響,才默默地點了點頭。

    我向另一柄船槳一指,道:“那你就先用這捅槳,將小艇快些劃近岸去!”

    “去救黎明玫?”她的聲調十分由怨。

    “是的,去救她,不但對我重要,對你也重要,她是你的母親!”

    石菊陡然地呆住了,她失常地大笑起來,笑聲又陡然地中止,道:“我已然答應幫助你了,你不必再説什麼神話的!”

    她在説那兩句話的時候,面上雖然仍然帶着笑容,但是卻又流下淚來!”

    我不再多説什麼,此時多説,也是枉然的。我和石菊兩人,用力地划着槳,一個小時之後,我們已然上了岸,這時候,已然是凌晨四時了。

    一上了岸冷清清地,路上一個行人也沒有,我向一輛汽車奔去,一掌擊破了車窗玻璃,將車窗門打開,鑽進了車廂,石菊緊跟了進來,我以汽車百合匙打着了火,一踏油門,車子便向前疾馳而出!

    駛出了沒有多遠,我已然認得了道路,汽車風馳電掣,在轉彎的時候,發出了尖鋭的聲音。幾分鐘後,我們已然停在那破廟前面。

    我和石菊,躍下了汽車,身形一隱,已然隱在廟牆之下。我低聲道:“我們一見人,便奪槍!”

    石菊點了點頭,足尖點處,我們兩人,便已然翻過了廟牆,一連幾個起伏,已然來到了那兒間外表破敗的屋子面前。

    我一到屋前,便狠狠一拳,向大門擊出!

    我已然知道這間屋子是有銅板作為牆壁的,一拳之力,可能不能震動分毫,我之所以出拳擊向大門,完全是想驚動“死神”!

    可是,我這一拳,卻未曾擊中任何實物:大門在我拳出如風之際,打了開來!一拳擊空,用的力道太大,一個踉蹌,撲了過去,百忙之間,我只覺得眼前一亮,身旁一個人影,我也不及去考慮其它,反手一抓,便已然將那人抓住!

    同時,我已然看到那人,腰際有一柄佩槍,我以極快的手法,將他腰際的佩槍,摘了下來,將那人推出丈許,後退了半步,抬起頭來。就在那時候,我聽得身後,石菊“叼”地叫了一聲,而我也看清了屋內的情形。

    我呆住了!整個地呆住了!

    屋內的佈置陳設,和我上次來的時候,完全一樣,沙發上,牆角上,也坐滿了人,但是卻並不是我想像之中的“死神”和他的同黨。

    屋中坐的、站的,全是皮靴發亮,制服煌然,全副配備的警官和警察!而我剛才,正是從一個警察的腰際,奪下了一枝手槍。

    我呆了半晌,將槍拋在地毯上,回頭看時,身後已然全被警察圍住。

    我向石菊苦笑了一下,一個警官向他的屬下,揮了揮手,我和石菊兩人,被擁上了警車。我們兩人一點也沒有反抗,因為反抗也沒有用處。

    警官起初以為我們是“死神”的同黨,因為警方在夜總會出事之後不久,突然接到密告,道出了“死神”活動的大本營,因此,大批高明警官,將附近包圍得水泄不通,而我和石菊兩人,卻恰在此際,去自投羅網!

    我當然知道,那去告密的,就是“死神”自己。這個大本營,“死神”

    雖然花了不少心血去佈置,但是在我到過以後,根本起不了什麼作用,他毅然捨棄這個大本營,而給我惹來麻煩,是聰明之極的舉動!

    依靠了我的有名望的律師的保釋,我總算沒有被當作是“死神”的同黨來判罪。

    但是,“擅自駕駛他人汽車”一罪,卻是逃不了的,交保候審,被判罰款,警方仍然相信我和“死神”有着不尋常的糾葛,便衣探員徘徊在酒店的周圍。我和石菊兩人,足足有一個星期不得自由行動。

    在這一個星期中,我們什麼事也不能做:不能追尋“死神”的下落,不能追尋那個“外國遊客”的下落,只是因在酒店之中。

    “死神”這一手花招之妙,直到如今,我回想起來,也不禁佩服。

    在這一個星期中,我只是不斷地在室中,來回地踱着方步,而石菊,則只是坐在屋角的一張沙發上,用她那麼憂鬱的大眼睛,向我望着。

    我們兩人,很少説話,簡直是不交談,等到我和她,一齊從法庭中出來之後,回到酒店,我已然計劃展開新的行動,我們準備分頭行事,由我去探索“死神”的行蹤(我相信他仍在新加坡),而由石菊去尋訪那個“外國遊客”(如果他還沒有離開新加坡的話)。

    我們剛準備分頭行動的時候,兩位高級警官,忽然陪着一個頭發已然灰白,有着鋼鐵一樣眼珠的外國人,到酒店來找我。

    那兩個高級警官,正是在“死神”的大本營中,將我送上警車的那兩個,他們很客氣,尤其是那個外國人,一見我,就用力地握住了我的手,雖然我從來也沒有見過他。高級警官介紹了那中年人的身份,我不由得心中暗自吃了一驚。

    這是一位在國際管察組織中,有着極高地位的人,他的地位之高,到了這樣的程度!如果他不是在國際警察中擔任重要職務的話,他足可以出任一個大國的警察總監之職。我當然不便説出他的真姓名,我不妨稱他為納爾遜先生。

    納爾遜先生開門見山:“衞先生,國際警方,希望你的幫助!”

    我考慮了沒有多久,在目前的情形下,我的確也需要和警方合作,因為這對於使我能和黎明玫謀面一事有利。我於是點了點頭,道:“可以。”

    納爾遜先生又道:“現在,我們所不明白的是,為什麼遠在意大利的着名兇黨黑手黨,也已然和‘死神’取得了聯絡,衞先生,你能告訴我嗎?”

    我一聽得“死神”已然和“黑手黨”取得了聯絡,不由得吃了一驚。

    “黑手黨”是意大利最大的匪徒組織,“死神”和黑手黨聯絡,當然和寶藏有關!

    我正想回答時,卻看到石菊站了起來,走向窗口,她的腳步聲很奇特,那是康巴人的鼓語:絕不能説!我只得道:“我不知道!”

    納爾遜先生的眼睛中,閃耀着精鋼也似堅強的光輝,道:“衞先生,你知道的!”

    他的態度,令得我十分不滿,我重複了一句,道:“我不知道。”

    納爾遜先生雄了攤手,道:“好,還有一些私人問題,不知道衞先生肯不肯回答?”

    我打醒了精神,道:“請説。”

    納爾遜先生道:“你和‘死神’的糾葛,究竟是因何而起的?”

    我沉吟未答間,他已然又道:“金錢?女人?還是為了正義?”

    在講到“為了正義”這四個字時,他的態度,很明顯地是在嘲弄!我站了起來,道:“很抱歉,我都沒有辦法回答!先生,‘死神’現在在什麼地方,你們可有情報麼?”

    納爾遜先生搖了搖頭,道:“衞先生,你和我們抱不合作的態度,我們當然也沒有法子和你合作!”

    好厲害的人物!我心中暗道。納爾遜和那兩個警官,站了起來,準備告辭,我踏前一步,低聲道:“如果我想見你,怎樣和你聯絡?”

    納爾遜向那兩個警官一指,道:“你可以先找他們,再找我!”

    我彎腰送客,他們走了之後,我頹然地坐在沙發上。本來,我以為可以得到黎明玫的下落,但這個希望,又落空了!

    我怔怔地坐着,腦中一片空白,一點計策也沒有!

    石菊輕輕地來到了我的身邊,道:“衞大哥,如果盡我們兩人的力量,

    尚不能找到黎明玫下落的話,我答應你將我們和死神爭執,是為了隆美爾寶藏這件事,講給納爾遜聽。”

    我苦笑了一下,道:“這也是沒有用的,納爾遜他們,一樣不知道死神的下落。”

    石菊道:“那我們唯一的辦法,就是立即到意大利去,在寶藏附近的地方,等着他們!”我一聽她的話,立即一躍而起!

    到意大利去!這是最好的主意!不論有沒有寶藏地圖,一切想要得到寶藏的人,都將會不約而同地在意大利集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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