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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部、父女之間的秘密

    第二天一早,我已然醒了過來。我發覺我是被街上兒童的喧譁聲吵醒的,我俯在窗口一看,不由得陡地吃了一驚,叫道:“看!”

    一輛勞斯萊斯,正緩緩地在街上行駛。這個小鎮上,難得這樣名貴的汽車,因此引得一大羣頑童,在叫嚷追逐。

    而那輛名貴的汽車,我卻是見過的,正是石軒亭所乘的那輛。

    石菊給我叫醒,跳了起來,我指着那輛車道:“你父親也來了!”

    我茫然地望着我,我道:“快!我們快離開這裏,很可能死神和我大師伯,也會到這裏來的。我們必須較他們先一步找到黃俊,這是時間的競賽!”

    她點了點頭,我們迅速地化裝好,出了“銀魚”,開始是慢慢地向前踱去,出了鎮,路上沒有人,我們便飛快的奔馳。

    一遇到有人,我們便停了下來。

    那一天,是一個非常晴朗的天氣、已然有一點初春的味道。在大地上,春苗已然有點轉青,到了十點鐘左右,我們已然來到了錫恩太村。

    那當真是一個小得可憐的村子,只有七八户人家,我們甚至找不出一個可以聽得懂法文的人,他們操着他們的土語。

    費了不少時光,我們才知道,施維啞和她的中國丈夫,正在村東大倉庫附近,我們立即向東行去,走出兩三里,便見到了所謂的“大倉庫”。

    那“大倉庫”,實則是一個棚,在倉庫附近,堆着許多高可兩三丈的麥秸,周圍十分寂靜,只有在裏許之外,才偶然有人經過。

    我們來到了目的地,卻不見有人。我正想出聲叫嚷時,忽然聽得在一堆麥秸旁邊,傳來了一陣歡樂的嘻笑聲。

    一個男的,一個女的,我們立即辨出,男的正是黃俊!

    我們兩人,向前馳出,只見黃俊已然完全換了當地農民的裝束,正和一個十分健美的少女,在麥秸上追逐嬉戲,對於我們的來到,恍若無覺。

    我幾乎不想出聲叫他,因為他們在這裏的生活,實在是太平靜、太幸福到令人不想去破壞他們,以及打擾他們!

    我和石菊兩人,又走得離他們近了一些,他們兩人停止了嬉戲,抬起頭來,望着我們。

    在這樣的一個小村之中,是很少有人來到的,尤其是外國人。是以他們都現出了奇怪的神色,施維姬的確是一個漂亮的女人,比我所見到她的相片,還要動人,因為照片上沒有那股活力,她是一個充滿青春氣息的人,如果我是一個雕塑家的話,一定去請她做模特兒,塑一尊青春之像。她不好意思地望着我們一笑,掠了掠頭髮,站了起來,道:“你們找什麼人?”

    我一笑,以中國話道:“黃先生,你不認識我了麼?”黃俊陡地吃了一驚,後退了一步,面上為之陡地失色!施維婭顯然聽不懂中國話,但是她的直覺,使她覺出我們的到來,對黃俊大是不利,她立即攔在黃俊的身前,道:“你們想作什麼?”

    我微微一笑,道:“小姐,你放心,我們絕不會傷害你們的,但是並不等於説,沒有人會傷害你們!”施維婭的眼中,露出了將信將疑的神色,石菊冷冷地道:“師哥,我爹來了!”黃俊更是面如死灰,道:“他……在哪裏?”

    石菊道:“我們見到他在巴斯契亞鎮上,他當然是為你來的!”

    黃俊整個人像是呆住了一樣。

    我踏前一步,道:“俊老弟,不管你信不信,我願意幫助你!”

    黃俊忽然用雙手撕着頭髮,道:“你幫不了我、誰也幫不了我,我的末日到了!”我走向前去,在他面上,重重地摑了兩下,令他鎮靜了下來,道:“你聽我説,不要慌張,你不為你自己着想,也得為施維婭着想!”他一聽得我如此説法,忽然鎮靜了下來。

    我又道:“你先將你所遭遇的困難,和施維婭詳細説一説!”

    黃俊點了點頭,照着我的吩咐,向施維姬將他目前的境遇,説了一遍。

    施維姬的面色,也變得十分慘白,我立即道:“施維婭,你必要將我當作朋友,要對我講實話!”

    施維婭茫然地點了點頭,我問道:“施維婭,你可是已然發現了隆美爾的寶藏?”

    “隆美爾的寶藏?”她現出了極其莫名其妙的神氣反問我。

    我加重語氣,道:“是的。”

    她搖了搖頭,道:“沒有啊!”我道:“那麼,你給黃俊的那袋鑽石,還有,那朵稀世奇——,鑽石花,你是從哪裏來的?”

    施維姬向黃俊望了一望,欲語又止,我道:“施維姬,你必須説,否則,你可能失去一切!”

    施維姬睜大眼睛望了我好一會,然後有點不大相信地説道:“真有那麼嚴重麼?”我用力地點點頭,道:“一點不錯,我希望你相信我的話。”

    施維姬道:“那……那是我在潛水的時候找到的。”她的回答,本就在我的意料之中,我立即問道:“其餘的東西呢?”

    她又現出迷惑的神色,道:“其餘的東西?那些東西有什麼用?”

    她的話,聽來像是太過做作,但是我卻相信,她是出自真正的無知,這種無知,是十分可愛的,因為她是那樣的純樸。

    我道:“施維姬,你難道不知道,你已然發現的,是真正的鑽石?”施維姬喜道:“真的麼?”但是她隨即望了一下黃俊,道:“即使是真的,我也沒有用處,有了黃俊,我便有了一切。”

    我和石菊互望了一眼,我們都覺得施維姬的話,是出自真心。

    我問黃俊道:“黃朋友,事情已到如今這樣地步,你該可以將事情的詳細經過,説一説了吧。我認為如今你十分需要我們的幫忙,因此你最好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詳細説一説!”

    黃俊想了一會,道:“可以。”

    他講了兩個字後,又停了片刻,道:“掌門人認為那張藏寶圖是真的,派我離開了西康,來尋取寶藏,我到了法國之後才發現那藏寶圖,根本是假的,我可以只花極低的代價就在巴黎的街頭買到它!”

    我點了點頭,道:“這我已知道了。”

    黃俊道:“但是。我仍然來到了巴斯契亞,我見到了施維姬。”

    他講到此處,向施維姬望了一眼,嘆了一口氣,道:“師妹或許會認為我是三心二意的入,但是我遇到施維姬之後,我確是真心一意的愛她。”

    我不耐煩道:“這一點我們可以看得出,你説你自己的事。”

    黃俊道:“我認識施維姬之後,根本已將尋寶的事,丟在腦後,但是有一天,施維姬卻對我説,在她幾年的潛水生涯中,曾在海底找到過不少‘亮晶晶的玻璃’和一朵‘玻璃花’,我叫她拿出來給我看,我也不能確定是不是鑽石

    我連忙問道:“她是在哪裏找到的?”

    黃俊道:“東一顆,西一顆,幾年以來,她蒐集到了-袋。”

    我點了點頭,道:“那一袋,就是我在輪渡上看到的了?”

    黃俊道:“不錯,我懷疑那是真的,恰好師妹打電報給我,叫我快點去見她,我便暫時和施維姬分手,師妹卻已被‘死神’追逐,離開了原來約定的地方。

    “這點我早已知道。”我説:“因為當時我和你在一起,一切情形都親眼看到。”

    黃俊點點頭道:“不錯,我找不到師妹,在輪船之上,巧遇衞兄,我們之間,還因誤會而打了一場呢!”

    “是啊!”我説:“那麼,你為什麼又將鑽石,彈到海中去呢?”

    這是我非問不可的一個問題。

    因為,我如果不是發現黃俊將鑽石一顆一顆地拋到了海中去的話,我根本不會捲入這個漩渦之中的。

    黃俊又向施維姬望了一眼,道:“那是一個誤會,我們約好了,我打電報給她,她一定回電報我,結果,我卻收不到回電,我不知那時她已然落入了某國領事館的手中,我只當她變了心,所有的一切,都對我沒有意義了,所以,我明知那一袋鑽石是真的,也都將之拋入海中……

    “所以——”我接口道:“我們一上了荒島,你就將施維姬的相片給我看?”黃俊道:“是的,我非常懷念她。”

    這以後的事情,我卻是親歷其境的,不必再多加盤問了,我道:“黃俊,你叫施維姬,帶我們到她發現鑽石的那個海域去潛一次水。”

    黃俊轉達了我的意思,施維姬立即道:“可以,就今天麼?”我立即道:“現在!”

    施維姬站了起來。可就是在她剛一站起的一剎問,一陣汽車馬達聲,怒吼而至,一輛勞斯萊斯疾馳而至。

    汽車中,迅速跳出四個大漢,向我們望了一眼,躬身等在車門旁,從車子中,又走出一個老年人來。

    黃俊一見到那個老年人,面色變得難看到了極點,身子也禁不住在微微發抖!那老年人正是北太極門掌門——武林大豪石軒亭!

    石軒亭以威嚴無比的眼光,在我們身上,緩緩地掃過,我覺出身旁的石菊,也震動了一下。只見他向前,走近了幾步。

    黃俊已然跪了下去,叫道:“師父——”施維姬大驚失色,道:“黃俊,什麼事?”石軒亭厲聲道:“將這女人弄開!”

    一個大漢,應聲而上,便向施維姬走了過來。

    我連忙橫身攔在那個大漢的前面,喝道:“別碰她!”那大漢“嘿”地一聲冷笑,拳風颼颼,一拳便向我胸前打來。

    石軒亭在場,我明知動起手來,我們絕無上風可佔,可是我也不能讓他們對施維姬有所損害,因此,就在那大漢,當胸一拳,向外出打之際,我掌緣如刃,向他手腕,直切了下去!

    他那一拳,尚未將我擊中,我已然切中了他的手腕,那大漢不由自主,怪叫一聲、捧着右手,向後踉蹌了開去。

    石軒亭冷冷地道:“原來是你!”

    他講了四個字後,突然轉頭向石菊望去,喝道:“菊兒,你見了我,詐作不識麼?”原來石軒亭從我的招式上,認出了我的師門來歷,從而識破了我和石菊的身份。

    我心中暗叫不妙,本來,我們化了裝,石軒亭倒也不一定認得出我們來。可是剛才我那一切,乃是瘋丐金二嫡傳的“雲切手”,石軒亭是何等樣人,自然一看便自認出i他既然認出了我的身份,當然便知道和我在一起的,乃是石菊。石菊被他一叫,戰戰兢兢地踏前了一步,叫道:“阿爹!”

    石軒亭一聲冷笑,道:“我沒有那麼好福氣,你和你母親一樣,是個臭賤

    他盛怒之下,只顧責罵石菊,卻在無意之間,將他藏在心中的秘密,露了口風,石菊乃是何等聰明之人,一聽之下、便不禁一呆,道:“爹,你想説我媽是臭賤人麼?我媽是足不出户,當真稱得上賢妻良母,怎麼會是臭賤人?”

    石軒亭面色陡變,道:“住口!”

    在那剎間,我心中突然閃過了一個念頭:石軒亭罵的,一定是黎明玫!黎明玫真是石菊的母親,但是,她又為什麼在對我講了之後、又不認呢?正在我思索際,石軒亭已然道:“你們兩人,誰將寶藏獻出,還可以免於一死!”他們兩人尚末回答,我已然忍不住道:“石前輩,他們兩人,都交不出寶藏來的,那寶藏是否存在,也還是大疑問哩!”

    石軒亭厲聲喝道:“住口!”-面向身後四人道:“難道還要我出手?”

    那四大漢身形飄動,已然向我外了過來,我不等他們撲過:已然向前迎了上去!我迎上去的那個,正是剛才吃了我苦頭的,他一見我來勢洶洶,不禁退縮了一下、我一伸手、已然在他腰際,重重地拍了一下、緊接着,-腳反踢、正踢中身後攻到的一人的小肚之上。

    這時候,其餘兩人,已然一個自左,一個自右,向我攻到。

    我身子立即向後一縮,兩人一個撲空間,我雙手齊出,在他們肩頭,輕輕一扳;兩人已然向前,跌作了一團,我也抽身後退。

    我自己也未曾料到:一動上手、竟能在片刻之間,將四人打敗。

    我相信這一定是石軒亭為人,極其猜忌兇狠,所以他門下能得到他一分真傳的人,已自不易。因此那四個大漢,才會如此不濟事。

    石軒亭“哼”地一聲,道:“有兩下子哇!”他一面説,一面向我疾欺而至!

    也就在此際,石菊大叫一聲,道:“爹,你不能!”她一面叫,一面向我撲來,但石軒亭一揮手間,石菊已然向外跌去。

    而石軒亭揮出的手,一圈之間,已然一掌向我當胸擊到,勁道之強,實是罕見!

    我萬料不到,石軒亭狠辣無情,竟然一至於此,居然連父女之情,也毫不顧念。因此,我對石菊同情,不由又加深了幾分,看着她跌撲在地上的情形,痛心之極。

    我一見他一掌擊到,連忙向後退去。但是,他在陡然之間,身形又向前滑出了三尺,我一退變成了白退,連忙一側身時,“砰”地一聲,一掌正擊中在我的左肩之上,我只感到頭昏眼花,身不由主,一交向後跌出,直向一堆麥秸撞去!

    他那一掌,力道奇大,尚幸我背後,有着老大的一堆麥秸。

    如果不是有着那樣的一堆麥秸,我不知要跌出多遠,方能站穩腳跟,而如果碰到了石牆上的話,我非撞成重傷不可!

    我的身子在麥秸堆上,彈了一彈,只覺得左肩之上,骨痛欲裂,一條左臂,已然抬不起來,但是我咬緊牙關,還是站了起來。

    只聽得石軒亭“哼”地一聲冷笑,突然又一掌向施維姬揮出,施維婭大叫着,向後踉蹌跌了出來,剛好來到我的身旁,我連忙一伸右手,將她的手臂握住,低聲道:“施維姬,別急,我們會有辦法的。”

    實則上,會有什麼辦法,我根本不知道!但是我不能不以此來安慰施維姬,因為施維姬正在尖聲叫嚷,石軒亭眼中的殺機更盛,如果她不停止叫嚷的話,只怕石軒亭會對她下毒手的!

    幸而我的話起了作用,施維婭停止了叫嚷,睜大了眼睛,也不落淚。

    石軒亭向我們兩人望了一眼,“哼”地一聲,轉過頭去,向石菊喝道:“跪下!”

    石菊的雙眼之中,瑩然欲淚,向我求助地望了一眼,我只能默默地望着她,在眼色之中,給她勇氣。石菊低聲嘆了一口氣,在黃俊的旁邊,跪了下來。

    石軒亭走了兩步,來到了他們兩人的面前,喝道:“寶藏在什麼地方,快説!”黃俊的語音顫抖,道:“師父……寶藏地圖……根本是……假……的!”

    石軒亭“嘿嘿嘿”一陣冷笑,那一陣冷笑聲,聽來實是令人驚心動魄:我看到黃俊的額上,滲出了豆大的汗珠!

    施維姬在這時候,突然大叫道:“黃俊!勇敢些,不要做懦夫!”

    我忙道:“施維姬,黃不是懦夫,這種中國的師徒關係,不是你所能瞭解的,他必須這樣,黃並不是膽怯,他只是在格守一種禮節!”

    施維姬似信非信。石軒亭又道:“既然藏寶圖是假的,何以不回桃源谷來?”黃俊道:“弟了一時糊塗,尚祈師尊原有。”

    石軒亭“哼”地一聲,道:“一派胡言!”他又轉過頭來。問石菊道:“你是我的女兒,也想見財起意麼?”石菊忙道:“爹,我們確實未曾發現寶藏!”石軒亭怪叫一聲。道:“好哇!”手掌向兩人的頂門,比了一比,疾拍而下!

    顯然,石軒亭怒氣,已達到了頂點,對門徒幼女,不再留情。

    我在一旁,一見石軒亭的手掌,向他們兩人的頂門拍下,心中不由得大吃一驚,可是,石軒亭出手,實在太快,不要説我根本沒有能力去搶救,就算有的話,也是來不及!我心中一陣發涼,眼看黃俊和石菊兩人,要雙雙地死在石軒亭手下之際,突然聽得一聲冷笑之聲,緊接着,“嗤”,“蚩”兩聲,兩道金光,電船而際,奔向石軒享有腕脈門!

    兩道金光,來勢神速到了極點,而且認穴之準,也是無出其右。石軒亭不論是要拍向黃俊,還是拍向石菊,都不免要被射中!

    石軒亭的心中,也不免一凜,立即收掌,向後面退出了兩步,那兩道金光,貼着黃俊和石菊兩人的頂門,電般飛過!

    我一見那兩道金光飛到,心中又驚又喜。

    兩道金光當然是我大師伯的金蓮子,也就是説,他已然來到了近前。喜的是,大師伯一到,石軒亭有了對手,黃俊和石菊,總算又從鬼門關前,退了回來。

    但是既驚的是,師伯一認出了我,我還向哪裏去逃?

    我抬頭循聲看去,一望之下,心頭不禁突突亂跳!只見在七八尺開外,已然立了四個人。

    一個是我大師伯,另一個,像是曾見過幾面,但印象卻十分淡薄的胖子。那胖子身形甚矮,又胖得出奇,看來像是一隻肉球一樣,一雙眼睛,深陷在肥肉之中,雖是半開半閉,也是精芒四射!我心知他一定是赤水幫的另一個龍頭。

    另外兩人,一個正是西裝畢挺,鼻架金絲眼鏡,柱着枴杖的“死神”.另一個,正是令得我心頭亂跳的人,她便是黎明玫。

    我和石菊兩人的化裝,十分精巧,因此這四個人,一時之間,都沒有認出我們來,只是將注意力集中在石軒亭一個人的身上。

    一時之間,靜到了極點!

    但是沉靜只維持了一分鐘,突然之間,那胖子“哈哈”一笑,身子突然滾動起來,迅疾之極,當真是難以想像,在我尚未明白他想做什麼之時,只聽得四聲怪叫,那四個和石軒亭一起前來的大漢,突然各自飛出了丈許,跌倒在地:

    那個胖子,卻在四個大漢,尚未落地之際,便已然回到了原來的地方:

    石軒亭不愧是一代大豪,他手下四人,提了那胖子的打,他卻是若無其事,反倒一笑,道:“蔡胖子身手,不減當年哇!”

    那胖子笑道:“好説,好説!”

    石軒亭冷冷地道:“可惜這樣的身手卻做了人家的走狗!”

    那胖子的面色,陡地一變,石軒亭就在此際,一陣風也似,向他撲去:當真是其疾如電其快如風,令人看得,暗生欽佩之心。

    我知道石軒亭和那胖子兩人,都是當代碩果僅存的武林高手:他們兩人一死,他們的絕藝,也可能永遠失了傳人,從此淹沒!

    因此,我一見石軒亭向蔡胖子撲去,心知他們兩人,難免動手、那乃是千載難逢的機會,我強忍左肩的疼痛。向前跨出了一步,要看個仔細。

    只見石軒亭一撲到蔡胖子的面前,左掌候出,撞向蔡胖子的肚子,蔡胖子身形不動,吸了一口氣,他那凸出老大的肚子,在他一吸氣之間,便像魔術變幻似地,突然不見。

    而石軒亭的那一拳,勢子已盡,難以再攻出,就在此際,蔡胖子左手反勾,向石軒亭左脈抓去,石軒亭連忙縮回左手來時,蔡胖子跟着一伸手,眼看石軒亭的左腕,已將被他抓住!

    我的心中正在奇怪,何以石軒亭的武功,如此不濟,可是電光石火之間,只聽得石軒亭“哈哈”一笑,右手疾揚而起,“拍”地一聲,蔡胖子左頰肥肉之上,已然被石軒亭摑了一掌!

    原來石軒亭拳撞出,自始至終,都只是虛招!赤水幫龍頭,個個都是非同凡響的人物,但是看來,和北太極門掌門人石軒亭比來,還是差了一些。

    蔡胖子中了一掌之後,半邊臉腫起老高,看來更胖了許多。

    只聽得他悶哼一聲,手足齊出,片刻之間,便向石軒亭攻出了六七招。我雖然用心觀察,但是他出手,實在太快,我想要辯明他的每一招每一式,仍是在所不能。而石軒亭則身形飄飄,在片刻之間,將蔡胖子攻出的六七招,一齊避了開去。

    只見石軒亭身形,突然一矮,一腿橫掃而出。

    蔡胖子雙足一蹬,身子已然拔高了尺許,眼看石軒亭一腿,已然在蔡胖子足下掠過,而蔡胖子也向石軒亭打出了一拳之間,石軒亭單足支地,身子突然也拔高了尺許,剛才掃空的那一腿,陡地反掃過來,蔡胖子怪叫一聲,已然跌出了丈許!

    他跌出了丈許之後,立即站穩,胖臉之上滿是油光,強笑一聲,道:“佩服!佩服!”

    石軒亭長笑一聲,道:“些微小技,何足掛齒,蔡胖子你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怎地做了走狗,便小驚大怪起來?”蔡胖子的一張臉,幾乎已成了紫薑色,但是他卻一句話也説不出來。我大師伯踏前了一步,向石軒亭拱了拱手,道:“在下向閣下領教一二。”

    石軒亭道:“咱們是比高下,還是見生死?”

    我大師伯道:“閣下絕對不必留情!”他一面説,一面早已欺前一步,“呼”地一掌,已然當胸壓到,石軒亭身子略沉,反手一掌,迎了上去,“砰”地一聲,雙掌已然相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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