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説到,驀然間一個孩子從樓閣裏跑了出來,眾人一看,不是別人,正是她們四處尋找不到的小蛟兒。
原來小蛟兒躲在小姑娘牀底下後,眾人在外面的議話,他聽得清清楚楚,一字不漏。當他聽到俏夜叉下令殺人和胖婦人的哀求聲時,不由大吃一驚,儘管小蛟兒對這胖婦人十分厭惡,希望有人打她一頓,但聽到要殺她,卻害怕了,他害怕自己害了一條人命,何況其中還有一位是他十分好感的青衣姐姐司劍,所以他不顧一切地跑了出來……
眾人一見是他,真是又驚又喜又愕然,一個到處去尋找的人,居然會自動地跑了出來,一個個都用目光盯着他,尤其是那胖婦人,目光中既怨恨又驚喜,怨恨的是這小鬼逃跑了,幾乎害得自己成了劍下之鬼;驚喜的是這小鬼在緊要關頭跑了出來而救了自己。
小蛟兒不安地走過來,仰着面對俏夜叉説:“夫人,我在這裏,沒有走,你不會再殺她們吧!”
俏夜叉也不由感到十分意外,她素來冷面冷心,殺人不眨眼,想不到這孩子居然這麼好心跑出來救人。她以一種奇特的目光瞅着小蛟兒,板着面孔問:“你害怕我殺了她們?”
小蛟兒點點頭:“夫人,我是害怕呀!”
“那你為什麼要跑呢?”
“夫人,因為我爺爺沒錢吶!”
俏夜叉又感到愕然:“什麼!?你爺爺沒錢?”她一時不明為什麼這孩子説出這一句話來。
“是呵!我爺爺沒錢,要是有,我也不會給鎖龍幫的人拉去頂漁税了!所以他不會有錢將我贖回去的。”
俏夜叉一下明白了:“孩子,你以為我帶你回來,是叫你爺爺用錢來贖的麼?”
“夫人,你不是這樣嗎?”
“孩子,你這是聽誰説的?”
“我……”
俏夜叉突然轉臉問司劍:“是不是你這樣對孩子説的?”
司劍大驚:“夫人,婢子沒有這樣説過。”
俏夜叉兩道威嚴而又含殺機的目光向胖婦人掃去:“張嫂!是不是你説的?”
“大人,那……”
突然,小蛟兒説話了:“夫人,你別生氣呀!是我自己這樣想的,誰也沒跟我説過。”
胖婦人張嫂一聽,又是感到訝然,初時,她以怨恨、驚喜的目光狠狠地瞪着小蛟兒,這時,她以感激的目光望着小蛟兒,她怎麼也想不到這小孩心地這麼的好,在這緊要關頭上又救了自己。她兩眼含着淚花,喃喃地説:“孩子,你太好了!”
小蛟兒這麼一説,俏夜叉又感到意外,問:“孩子,你怎麼會這樣想的?”
“夫人,因,因為我呆過鎖龍幫呀!看見他們捉了一些人回來,往往叫他們家裏的人用錢來贖的。”
俏夜叉不由罵了一句:“這個該死的會幫,怪不得怪影將他們挑了!”她又問小蛟兒,“所以,你以為我們也是這樣?”
小蛟兒點點頭:“夫人,你不會惱我吧?”
“孩子,我怎會惱你?我帶你回來,是因為有件事想問清楚你爺爺的。”
“哦!?夫人,你有什麼事要問我爺爺?”
“孩子,這事你別問了!等你爺爺來,一問清楚,我會好好送你們回洞庭湖的,半點也不會為難你和你的爺爺。不過,在這幾天內,你好好安心住下來,別再亂跑了!”
“夫人,我在這裏住和吃,你會不會要我交銀?我可沒有錢呵!”
眾人一聽小蛟兒説這樣的孩子話,都不禁好笑起來。俏夜叉也不禁莞爾一笑:“孩子,着你説到哪裏去了,別説是你一個,就是十個八個,我也供養得起。”
也正在這時,小姑娘洗了澡,換過一身衣服跑出來了,一見小蛟兒,不由一怔:“咦?你怎麼在這裏的?她們搜到你了?”
小蛟兒連忙向小姑娘眨眼睛,打眼色,意思叫她別説,不然就害了你和你家裏的人了。眾人一看這情形,心裏已有一半明白,小蛟兒能跑到這裏,恐怕是這位任性、淘氣、好玩和愛捉弄人的小姐帶來這裏的了。翠姨一直在旁不出聲,她以驚喜的目光注視着小蛟兒的神態和一舉一動,心情顯得是那麼的激動,這時她出聲了:“小姐,這位小哥哥,是不是你帶來這裏的?”
小姑娘跺着腳説:“翠姨,你怎麼讓她們去搜我的房間吶!”小姑娘古靈精怪,到底還是一個八歲的女孩子,一句話就不打自招了。
肥胖的張嫂説:“我的小姐,原來是你將這小兄弟帶來的!”
小蛟兒忙説:“不,不是,你別冤枉人了!是我自己跑來的。”
小姑娘卻發怒了,瞪着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望着張嫂説:“好呀!你竟敢帶人去搜我的房間!”説時,身形驟然躍起,一隻小手伸出,要去抓張嫂的面孔。這突然而來的出手,張嫂一怔,她雖然肥胖,卻也動作敏捷,身體仰後一翻,避開了小姑娘的出手,稍遲一下,恐怕給小姑娘抓破了,一邊説:“小姐,這不關老奴的事,老奴並沒有去過小姐的房間。”
小姑娘見一招出手不中,想再出第二招,聽張嫂這麼一説,便停下來,問:“是誰到我房間去的?”
小蛟兒:“小玉,是我自己跑出來的。”
小姑娘瞪大了眼睛:“什麼!?是你自己跑出來的?你瘋了嗎?”
“這——”小蛟兒不知怎麼説才好,他望着俏夜叉,不好説這夫人要殺人。
小姑娘跺着腳:“這什麼呀!好,你不説,你的事我不管了,讓她們將你當小狗小貓似的抓起來。”
俏夜叉沉着面孔説:“丫頭,別胡鬧了!你知不知道,你這一胡鬧,幾乎害了兩條人命的?”
小姑娘茫然:“媽!我怎麼害了兩條人命了?她們不見了人,要自殺嗎?”
小姑娘叫俏夜叉一聲“媽”,卻又把小蛟兒弄糊塗了,什麼?,這威嚴的夫人是這小姑娘的媽媽?怪不得她那麼大膽,敢帶自己跑出來!也怪不得她對這莊園這麼熟悉!原來她是莊主的千金小姐,我給她捉弄了。
俏夜叉對司劍和張嫂等人説:“這裏沒你們的事了,你們走吧!”
“是!夫人。”
張嫂嚅嚅地問:“夫人,這位小兄弟,是不是仍交給老奴帶……”
小姑娘嚷起來:“不行,你們不能帶走他。”她轉身向俏夜叉求道:“媽!留下他陪我玩,我老是一個人,沒人陪我玩的。”
“好吧!就留下他陪你玩吧,你可不能跑遠了,更不可以欺負他。”
小姑娘大喜:“媽!我怎麼會欺負他吶!”她拉着小蛟兒的手説:“走!我們去玩去。你再用不着害怕她們將你當小貓小狗似的關起來了!”
俏夜叉對司劍説:“司劍,你陪着小姐和小兄弟一塊去玩吧,小心,別讓他們出事了。”
“是!夫人。”
小姑娘卻瞪大了眼睛問:“媽!你怕我帶着他跑嗎?”
“胡説!?媽怎麼會怕你跑的?媽只擔心你跑遠了,出了事,沒人照料。”
司劍一手拉了小玉,另一手牽了小蛟兒,説:“小姐,我們到外面玩去,一塊捉迷藏好不好?”
這樣,小玉和小蛟兒跟着司劍走了。
眾人一走,俏夜叉也打發跟隨自己的兩位佩劍少女離開,自己與翠姨走進樓閣裏坐下,問:“小翠!你看清楚這個孩子沒有?”
這個翠姨,正是十年前俏夜叉的貼身丫鬟翠玉,她們名為主僕,實際上情同姐妹,俏夜叉視她與別的丫鬟不同,自己所生下的兒子,幾乎是翠玉一手抱大的。那一次門下弟子叛亂和一場大火,翠玉身受重傷,幾乎是九死一活,全靠俏夜叉細心給她治療,—條生命才挽救過來,十年來,她一直伴隨着俏夜叉,形影不離。俏夜叉下嫁公孫龍後,也把她許配給流雲莊的大管家姚山柱。
翠玉説:“夫人,婢子看清楚了。”
“你看,這孩子會不會就是我失散了十年的兒子?”
“夫人,我看他有九成是小少爺了!”
俏夜叉一陣喜悦湧上了心頭,跟着神色又暗淡下來,説:“小翠,你敢這麼肯定了你別盡討我高興呵!我真害怕又是一個失望。”因為俏夜叉十年來,有兩次已錯認別人的孩子了,她的一顆心,恐怕再也受不了失望的痛苦。
翠玉説:“夫人,這一次我特別注意了,這孩子左耳根有一顆紅痣,與別的紅痣不同。同時這孩子的一雙眼睛和下唇,也十分酷似夫人哩!”
俏夜叉微微嘆了一聲。這一點,俏夜叉何嘗不注意到了!恐怕她還比翠玉石得更仔細,她還注意到這孩子不但有點像自己,更像自己喜愛的小冤家覃雷呢!因為俏夜叉所生下來的孩子,並不是自己前夫—湖南大俠馬清的,而是她與情郎覃雷的私生子,這事除了自己知道外,就是連翠姨也不知道。俏夜叉説:“小翠,單憑面目相似和一顆紅痣,我仍不敢肯定,人有同貌,鳥有同首呵!上兩次那兩個小孩耳根下何嘗沒有紅痣?結果還不是弄錯了?”
“夫人,這一次不同了,我記得清清楚楚,紅痣中有點針頭大的黑點,這完全是我家小少爺所不同的。”
“儘管這樣,我還有幾件事想不明白。”
“哦!?夫人有什麼想不明白的?”
“第一,我記得你在昏迷中説看見一位身穿青衣的武林高手出掌殺了那個叛徒,將小少爺抱走了!要是一位武林高手救走了,就算他是我的敵人,不願將孩子交回給我,十年來,他跟隨那位武林高手,多多少少總會一點武功吧,可是這孩子半點武功不但不會,也不懂。”
“夫人,説不定這位武林高手既不傳授他武功,就是在練拳時也不讓他看哩!”
“當然,也有這個可能,可是,這孩子是在四川失落的,怎麼會跑到洞庭湖邊上去了?而且從這孩子的神態上看,的確也像一位漁户人家的孩子。”
“夫人,你不知這位武林高手原來就是洞庭湖上的一個漁户麼?”
“不可能,要是一位武林高手,他就是不傳給孩子武功,難道他能任由鎖龍幫的人欺負他嗎?眼睜睜看着小蛟兒由他們捉去麼?”
翠姨一時無言可答,半晌後才説:“夫人,不管你怎麼説,我總覺得這孩子有九成是小少爺無疑了!至於他為什麼會在洞庭湖邊出現和不懂武功,恐怕有這個可能,他搶走了小少爺,自己不撫養,將他交給一户漁家來撫養,但這事,也只有問那老漁人才知道了。”
“正因為這樣,所以我才打發人去洞庭湖將這老漁人接來。”
再説青衣少女將小玉、小蛟兒帶到莊外一處樹林裏捉迷藏,他們正玩得高興時,驀然,青衣少女司劍聽到身後一陣微風吹動羅回身一看,只見一個身披黑披風羅連頭連腳都幾乎罩住了的怪人悄然地立在自己的身後,只露出一雙如冷電的目光,不由心頭一怔,喝問:“你是什麼人?幾時跑來這裏的?”
怪人冷漠地掃了司劍一眼,口吻幾乎是帶命令一般地説:“快將小蛟兒交回給我。”
這個怪人,正是在一夜之間挑了鎖龍幫的怪影,他追蹤小蛟兒的下落而悄然地出現在流雲莊附近了。
精靈小姑娘也在樹上看見這個怪影了,一縱下樹,驚奇地望着怪影。“你是什麼人吶!怎麼連頭也蓋起來的?你怕冷麼?”
司劍説:“小姐,你快帶小蛟兒回莊去,這怪人要我們將小蛟兒交給他哩!”
“什麼?他要我將小蛟兒交給他?”
“小姐,你快帶小蛟兒跑吧。”
怪影冷冷地“哼”了一聲:“不交出,你們就別想跑了!”
司劍大怒,“嗖”地一聲,將利劍拔出,説:“你想要我將小蛟兒交給你,除非你要了我的命。”
怪影説:“我不想要你的命,只要你交出人來。”
要司劍交出小蛟兒,無異是要了她一條命。精靈小姑娘正所謂是初生之犢不怕虎,她一聽大怒,一縱而起,一招“雙龍取珠”,便直取怪影的一雙眼睛,一邊説:“你想要人,我先要了你一雙眼睛。”
這一招,怎能取得怪影的一雙眼睛?怪影只略略一閃動,一出乎便扣住了小玉的命脈,一手將她輕輕托起,順手點點穴位,將小玉放在地上,小玉眼睜睜地望着怪影,手腳不能動彈,也不能説話。怪影的出手,幾乎是在一剎間完成,司劍根本看不出怪影是怎樣出手便將小玉放倒了。不由大驚,問:“小姐,你怎樣了?”
怪影説:“放心,她死不了,這小姑娘年紀小小,但招式太過狠毒了!”
司劍明知不是這人的對手,將心一橫,説聲:“我跟你拼了!”一劍劈來。
怪影見司劍—出手,便是峨嵋派的招式:“玉池噴泉”。略帶訝然問:“你是峨嵋派的弟子?”身形卻一閃避開。
司劍不去理會,又是一招“白龍探心”發出,怪影點點頭説:“你果然是峨嵋派的弟子,我也不便傷害你了。”
怪影哪裏知道,司劍根本不是峨嵋派的弟子,只不過是俏夜叉曾向峨嵋派的掌門人玉清道長學過“一字穿陽劍術”,她將這一套劍術傳給自己的幾個護身丫鬟而已。
怪影讓過三招,一出手,便將司劍的劍震飛了。怪影只用了三成的功力,司劍已經受不了,小蛟兒正躲藏在一個隱蔽處,等候小姑娘來捉自己,他聽到司劍一聲慘叫,不知出了什麼事,慌忙跑出來,一見司劍摔在地上,一口鮮血噴出,大吃一驚喊道:“姐姐,你怎樣了?”抬頭一看,怪影已悄然站在自己的面前,小蛟兒怔了怔,跟着驚訝地問:“叔叔,是你?”
怪影點點頭:“是我。”
“叔叔,你怎麼將司劍姐姐打傷了?”
“誰叫她不識好歹,先出手的。”
“叔叔,就算這樣,你也不能打傷她,司劍姐姐可是一個好人哪!”小蛟兒説着,一眼又看見小玉卧在那邊草地上不會動彈,更是大驚,“叔叔,你把小玉打死了?”
“她沒有死,睡一會便沒事。”
“真的?”小蛟兒不放心,想跑過去看看。怪影卻一手拉着他説:“孩子,你放心,她真的沒死,你跟我走吧。”
“叔叔,你要我跟你去哪裏?”
“回到你爺爺身邊呀!”
小蛟兒一喜,頓時一下想到了這位威嚴的夫人,便搖頭説:“不!我不能跟你走。”
“哦?為什麼?”
“叔叔,我一跟你走,司劍姐姐一定會死的。”
“她只不過受點傷罷了,死不了。”
“叔叔,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説,我一走,夫人就會將司劍姐姐殺了的。叔叔,我總不能為了自己,而害死一條人命吧?”
“孩子,你要是不走,你今後就會變得終身不幸,甚至今後可能招來殺身之禍。”
“叔叔,真的有這麼嚴重嗎?”
“孩子,請相信我,我不會騙你。”
原來怪影在俏夜叉帶走小蛟兒時,早已在遠處的高峯上看見了。他不明白俏夜叉為什麼要帶走小蛟兒的,以為小蛟兒又碰上什麼危險了,他心裏十分喜愛小蛟兒,便不動聲色悄悄跟蹤來到了流雲莊,看看俏夜叉對小蛟兒有什麼意圖,同時更可進一步觀察小蛟兒的為人。所以小蛟兒在流雲莊的言行,他隱藏在暗處,看得清清楚楚,也聽得明明白白。作為怪影這一身驚人的輕功和倏如電閃的行動,不但流雲莊無人發覺,就是俏夜叉這樣極有經驗出武林中人,也發覺不了。當怪影潛伏在樓閣上時,他聽到了俏夜叉與翠姨的—段對話,不由怔住了,原來俏夜叉因為這樣才帶了小蛟兒回來。難道小蛟兒真的是俏夜叉失散了十年的兒子?要是真的,小蛟兒這一生算是毀了,也可惜了這一個難得的學武好材料。小蛟兒心地的善良、仁厚,品質的美好、為人,是—個學武的上乘人選。怪影這一次下山,除了在江湖上行俠仗義外,就是要尋找一個品質和根基極佳的孩子,成為天山派出弟子,調教成為一個武林中的上乘一流高手,不但為本門派增光,更可以造福於武林,要是萬一小蛟兒成了俏夜叉的孩子,這後果就不堪設想了,説不定會給武林帶來一場血腥恩怨的仇殺。在這種情況下,一是帶小蛟兒走,使他不知自己的父母是何人;二是毀了他,不使他為害武林。正因為這樣,怪影感到毀了小蛟兒太可惜,同對也不忍心,便急忙要帶小蛟兒走,但又不能和小蛟兒説明原因。誰知小蛟兒心地太好了,怕害了司劍,不願跟怪影走。
小蛟兒怔了一會,最後還是搖搖頭:“叔叔,我不能害了司劍姐姐。”
怪影微微嘆了一聲:“孩子,你現在不走,以後後悔就來不及了!要不,我也將你這位司劍姐姐一塊帶走好不好?”
“叔叔,這樣又害了其他人了。”
半晌,怪影説:“孩子,既然這樣,我也不強求你了,希望你以後自愛。”説時,他將一顆丹藥交給了小蛟兒,“你將這顆丹藥讓她服下,叫她運氣調息一下便沒事了。”
怪影臨走時,拍開了小玉的穴位,身形一閃,早巳去得無蹤無影,司劍看得目呆口啞,她真無法想象,世上竟有如此武功的武林高手,不知比夫人高出了多少倍。他要取自己性命,真是易如反掌。
小蛟兒將丹藥送給司劍説:“姐姐,你快服下,坐下略略呼吸一會,便沒事了。怪影叔叔也是一個好人,他曾救過我哩。”
司劍略略想了一下,感到這怪影要殺自己,只要一舉手便可以了,何必用毒藥?於是便將丹藥服下,坐在地下運氣調息。小玉這時也從地上爬起來了,四周望了一下問:“咦!這可惡的怪人走了嗎?”
小蛟兒説:“走了!小姐,他不可惡呀!”
“他怎麼不可惡的?一出手就將我點倒了!好,等我大了,我也要點倒他,叫他躺在地上也聽我説話。”
小蛟兒説:“小姐,你以後千萬別得罪他。”
“那他為什麼得罪我了?”
小蛟兒因為沒看見小玉一出手要挖人家的眼睛,一時不知怎麼説才好,只好説:“那叔叔本事頂厲害的,會殺人哩!”
“殺人有什麼厲害?我媽也會殺人。”
“這——”小蛟兒真不知怎樣才能説服這個天不怕地不怕任性刁蠻的小姐了。半晌,他才説:“小姐,總之,以後你千萬別去招惹他,你知不知他是個什麼人?”
“他是什麼人了?總不會是妖怪吧?”
“他就是怪影,跟妖怪差不多。”
司劍剛好這時恢復過來,一聽“怪影”兩字,不由一怔,急問:“什麼?他就是最近出現,令黑道人物害怕的怪影?”
“是呀!”
“鎖龍幫就是叫他挑了的?”
“對呀,鎖龍幫的幫主,在那麼多人保護下,一轉眼,幫主的人頭就叫他割了去。”
司劍怔了半晌不能出聲,暗想:“原來他就是怪影,怪不得武功高得那麼駭人,自己真是太不自量了,怎麼與他交手的?”小玉也驚訝了:“他真的—轉眼就將鎖龍幫幫主的人頭割了去嗎?”
“是呀!所以我説,小姐,你今後千萬別再去招惹他。”
“那他怎麼不將我的人頭割去了?”
小蛟兒給小玉問到啼笑皆非,司劍卻説:“小姐,別胡説了!怪影要割下我們的人頭,那真比隨手摘下一片樹葉還容易。”她又問小蛟兒,“你怎認識這怪影的?”
“姐姐,他曾兩次救過我呀!”
“那他可是你的救命大恩人了,你怎麼不跟他去?”
“姐姐,我要跟了他去,夫人不會殺了你嗎?”
“小兄弟,你的心實在太好了!我這個作為下人的命,死了又何足可惜?你要是跟了他去,只要學到一項絕技,終身便可享受不盡了!”
“但我卻不能害了姐姐呀!”
小玉説:“小蛟兒,你別聽司劍説的,你陪着我玩好了!”
司劍説:“小姐,小蛟兒總有一天要走的,怎麼能老是陪着你玩?”
“為什麼不能陪着我玩的?”
“因為小蛟兒的爺爺快來了,夫人問清楚一些事情後,就會送小蛟兒和他爺爺走的。”
“不行,就是小蛟兒灼爺爺來了,我也不能讓小蛟兒走。”小玉轉身問小蛟兒,“小蛟兒,你願意和我一塊玩嗎?”
小蛟兒不忍令小玉失望,只好説:“我當然願意和小姐玩,不過,我得幫助爺爺下湖打魚呀!”
“那我也幫你爺爺下湖打魚去。”
司劍聽了感到好笑,説:“小姐,別説孩了話了,天色晚了,我們回莊吧。”
是夜,俏夜叉便從小玉口中知道了在流雲莊外樹林中發生的事,不禁感到心頭凜然,想不到小蛟兒竟然認識了這樣一位武林高手,幸而自己對小蛟兒沒有什麼不妥之處,不然招惹了這個怪影,流雲莊再也別想過安靜的日子了,便問:“小蛟兒怎麼不跟他走的?”
“媽,小蛟兒怕你殺了司劍哪!”
“那怪影説了什麼?”
“媽,我記不清楚啦!他好像叫小蛟兒今後自愛,拍開了我的穴道便走了。”
俏夜叉不禁與翠姨相視—下,不出聲。看來,這個怪影又是武林中的俠義人士,他為什麼要帶小蛟兒走呢!莫非小蛟兒當年就是他救出來交給老漁人撫養的?他一直在暗中注視着小蛟兒?從他這一句“自愛”看來,那顯然小蛟兒是自己的親生骨肉了,並且還了解自己過去的為人,他所以不向自己出手,那是認為自己幾年來並無大惡,而不來懲治自己罷了。俏夜叉想到這裏,不禁從心裏暗暗感激甘氏三煞對自己的勸告。
那是在九年前的一天,俏夜叉無意中碰上了甘氏三煞中的甘驥和甘駿,初初見面時,大家都感到有些意外和驚訝,同時也互存戒心,不敢深談,後來,在大家開誠見心傾吐自己別後的經歷後,大家便放心交談了。甘駿深有感觸地説:“過去,我們成為錦衣衞的爪牙,幹了許多對不起武林人士的事,尤其對不起小魔女,想不到小魔女以大局為重,以德報怨,公孫夫人(這時俏夜叉已下嫁公孫龍了),我也勸你別再存復仇之心了,不然,恩恩怨怨何時了,説不定徒招殺身之禍。”
俏夜叉沉吟了半晌不出聲,暗想,憑自己的武功,不但不是小魔女的對手,恐怕也不是青衣女魔的對手,要想復仇,談何容易!再説,就算自己用計,僥倖能殺了青衣女魔和小魔女,試問武林八仙能放過了自己?恐怕甘氏雙煞首先就不會放過自己,那隻能招來整個流雲莊的毀滅。想到這裏,俏夜叉長嘆一聲:“現在什麼事都看淡了,唯一的希望,就是找到我那失散的兒子,安安份份做人,再不捲入武林的恩怨中去了。”
甘驥大喜:“夫人有如此念頭,想必今後一定會找到你那失散了的令郎。”
俏夜叉苦笑一下:“但願這樣就好了!小婦人唯一不放心的,就怕錦衣衞的人找上門來。”
甘駿説:“夫人放心好了,要是錦衣衞真的找上夫人,只要夫人派人通知一聲,我們絕不會坐視不理。”
俏夜叉大喜:“有了兩位這一句話,小婦人什麼都放心了。”
自從與甘驥甘駿分別,俏夜叉果然收斂,一直隱居在流雲莊內,極少再在江湖上出現,偶然也幹一些劫富濟貧之事……
俏夜叉沉吟了一下,問翠姨:“小翠,你看,小蛟兒會不會是我那孩子?”
翠姨説:“夫人,婢子看這孩子心地這麼好,就算萬一不是夫人的親生骨肉,夫人也應該認為乾兒。再説,小姐也頂喜歡小蛟兒的。”
小玉感到愕然:“媽,你在説什麼呀?”
俏夜叉説:“丫頭,你去睡吧,大人的事,別多問。”
翠姨説:“小姐,你不是希望將小蛟兒留下陪你玩嗎?就將他留下來好不好?”
小玉大喜:“真的?”
俏夜叉説:“去睡吧,這事,要等小蛟兒的爺爺來了再説。”
五天後,小蛟兒的爺爺來到流雲莊了。俏夜叉先不讓小蛟兒與這位老漁人見面,打發管家姚山柱接待老漁人,在客廳內坐下,自己帶了翠姨來見老漁人。
老漁人惶惶不安地在客廳坐着,不知流雲莊莊主打發人叫自己來有什麼事。突然,他聽到屏風後面一陣環佩叮噹的響聲,接着是一位俏麗的貴夫人偕同一位婦人從屏風後面走出來,身後還跟着兩位佩劍的少女,嚇得老漁人不敢仰視,垂手站起身來。
俏夜叉略略注視了這老漁人一眼,只見他六旬開外,鬢眉皆白,面容清癯,渾身曬成古銅色,手腳青筋突起,腰板硬朗,雙目有神,俏夜叉—看,便知道這是一位久經風吹浪打,地地道道的老漁人,並不是什麼武林人士。俏夜叉微微點點頭説:“老丈,請坐下。”
老漁人惶恐而恭敬地説:“夫人來到,小老怎敢坐的?不知夫人喚小老來有何吩咐?”
俏夜叉説:“老丈,先坐下,別客氣。”
翠姨也説:“老人家,既然是夫人叫你坐,你就坐下吧。”
“是,小老就告罪坐下了。”
俏夜叉和翠姨也坐下了,對姚山柱説:“姚總管,你帶人先退下,沒有我的吩咐,任何人也不準進來。”
“是,夫人。”
姚山柱帶了僕人退了出去。俏夜叉又問老漁人:“老丈,我想問你,你是不是有個孫兒叫小蛟兒的?”
老漁人謹慎地回答:“是的,夫人。”
“老丈,小蛟兒是不是你的親孫兒?”
“這——”
老漁人一時怔住了,他愣然驚訝地望着俏夜叉,心中疑惑:夫人怎麼問這句話的?難道她知道小蛟兒不是自己的親孫兒麼?
俏夜叉一看這神情,心裏已有幾分明白了,便説:“老丈,你別害怕,你實説好了,我不會為難你的,説不定我會給你好處。”
老漁人只好實説了:“不瞞夫人説,小蛟兒雖然不是小老的親骨肉,但小老卻視他比親骨肉還親。”
俏夜叉又問:“老丈,我想再問你一句,你是怎樣得到這孩子的?”
“夫人,説起來,那是十年前的事了,十年前,小老正在江邊捕魚,一對年青的夫婦手中抱着一個嬰孩,匆匆而來,託小老撫養……”
“是他們的孩子?”
“夫人,當然是他們的孩子。”
俏夜叉不禁完全失望了,幾乎整個人癱軟下來。翠姨卻在旁問:“老人家,你怎麼知道是他們的孩子?是他們説的?”
“他們沒有這樣説。”
俏夜叉不禁又燃起了一線希望,急問:“他們沒説,你怎麼知道是他們的孩子?”
“夫人,他們將孩子託給小老時説,因為有急事要趕路,身邊帶着孩子不方便,等辦完了事來接孩子,要是萬一回不來,就麻煩老人家將孩子撫養成人,安安份份做人,作為你老人家的孫兒……”
“他們以後沒有回來?”
“沒有回來。”
“他們怎麼不回來的?難道他們不要孩子麼?”
“小老估計這對年青夫婦可能出事了。”
“他們怎麼會出事的?”
“小老看出,這對年青夫婦都是武林中人,不是為仇家追殺,便是去追殺仇家,因帶着孩子不方便,便交給了小老。他們一直不回來,顯然不是為人所殺,就是身負重傷回不來,所以小老才這麼估計。”
“這對青年夫婦是什麼人,老丈知不知道?”
“因為他們一交下孩子,並留下一百兩銀子便走了,小老來不及問,不過小老卻知道他們是什麼人。”
“哦?他們是什麼人?”
“他們一個是小魔女,一個是什麼奇俠一枝梅。”
俏夜叉一聽,不由大吃一驚:“什麼?他們是小魔女和一枝梅?”
“夫人,因為他們與小老説話時,不遠處有個漁民認出他們,事後告訴小老知道。”
“他沒看錯?”
“他怎麼會看錯,因為小魔女和一枝梅曾經救過他們一家人的命哩。”
俏夜叉困惑了,在武林中,有誰不知道小魔女和一枝梅的?以他們夫婦兩人絕頂的武功,武林中有誰能傷害他們呢?可是他們怎麼不回來要孩子呢?只有這個可能:這孩子根本不是他們的。看來在叛徒謀叛自己時,剛好他們路過那裏,出手救了自己的孩子,將孩子抱走了,不交回給自己,而將孩子託給這老漁人撫養了!她急問翠姨:“小翠,當時出手救小少爺的人,你記不記得他身穿什麼衣服?”
翠姨説:“婢子彷彿記得是穿青衫,一掌就將那叛徒擊斃了,把小少爺抱了去。”
俏夜叉又問老漁人:“老丈,這對年青夫婦中是不是男的身穿青衫?”
老漁人思索了一下説:“夫人,小老在月下看不清楚他是穿青色的還是穿皂色的,但另一位卻身穿白色衣裙。”
的確,在月光下,青色與皂色是不易分得清楚,但俏夜叉心中已有六分肯定這孩子是自己的骨肉了,便問:“老丈,他手中的孩子,是不是用紅緞面的絲棉小披衣包裹着?”
老漁人感到驚訝問:“夫人,你怎麼知道?”
俏夜叉激動了,心裏更有八分肯定了,進一步問:“老丈,那孩子是不是身穿一套綠色綢緞衣褲?脖子上戴着—個盤龍的金項圈?”
老漁人更愣然了:“夫人,的確是這樣,小老再窮,也不敢將那金項圈賣掉,深深埋藏在小老的牀下。”
翠姨一時不明問道:“老人家,這為什麼?”
“小老心想,這是小蛟兒與他父母相認時的憑據呵!”
俏夜叉已是十分肯定了,小蛟兒就是自己已失散了十年的孩子,又問:“老丈,那對年青夫婦是不是在四川的烏江邊上將孩子託交給你的?”
老漁人這時心中有幾分明白,目前這位貴婦人,必然與小蛟兒有什麼關係了,不然,她怎麼知道這般清楚,不由驚訝地説:“夫人,正是在烏江邊上。而夫人是……”
俏夜叉這時眼含激動、喜悦的淚花,站了起來,不惜身份,向老漁人下拜,説:“老丈,請受我一拜。”
老漁人嚇得站了起來,惶恐地説:“夫人,你這是——”
“老丈十年來辛苦所撫養的小蛟兒,正是我失散了十年的孩子。老丈為我保存這一點親骨肉,我怎能不拜?”
“夫人,你快起來,可折我小老的壽了!”
俏夜叉仍然行了三個大禮,説:“我今日能母子相會,皆是老丈所賜的大恩啊!”
老漁人怔了半晌,這事既在他意料中,也在他意料外。意料中,他早想這貴夫人必然與小蛟兒有深厚的關係;意料外的是,他怎麼也想不到貴夫人竟然是小蛟兒的親生母親。但他一下想到小蛟兒仍在鎖龍幫中,不由惶恐地説:“夫人,小老因無力交漁税,小蛟兒他……”
“老丈放心好了,小蛟兒已在這裏了。”
老漁人愕然:“他在這裏?”
“是呵!也算這孩子命大,有位俠士將小蛟兒救了出來,在半路上,又剛好碰上了我,我發現他左耳根的一顆紅痣,心下動疑,便將他帶了回來,然後打發人去請老丈來這裏問個明白,不然,我還不敢認哩!不過,我還有處不明的,老丈原先在四川烏江邊上打魚,怎麼又來到了洞庭湖上的?”
“夫人,是這樣,小老在那裏等了兩個月,不見那對年青夫婦來領回孩子,心裏感到他們可能出事了,同時又害怕這對年青夫婦的仇人尋來斬草除根,所以小老便抱着孩子出長江,沿着長江而下,來到了洞庭湖上。”
俏夜叉心想,這個老漁民顯然對武林毫不熟悉,更不知道小魔女與一枝梅天下無敵,要是他知道,恐怕也不會來洞庭湖了!看來這也是天意,鬼差神使,使我母子足足失散十年,而在這裏相會,俏夜叉對小魔女和一枝梅不知是感激還是怨恨,她是在感激中也含怨恨,感激小魔女和一枝梅救了自己的孩子,怨恨他們怎麼不將孩子交回自己!但細想一下,還是感激的成分居多,自己曾害得一枝梅身受“萬蛇齧心”之苦(詳情見拙作《武林傳奇》第十三回),哪想他不但不報仇,還救了自己的孩子,要是他們兩人要殺自己,自己能活到今日麼?這種心情,她當然不會對老漁人説。俏夜叉微微嘆了一聲:“老丈,這真難為你了!累得你要遠離他鄉,到異地謀生。今後老丈就安心在我這裏住下來,以享天年。要是老丈不嫌棄,我拜老丈為義父。”
老漁人慌忙搖手説:“夫人,這萬萬不可。”
“老丈,你可是我孩子的爺爺呵!你不是説視他比親骨肉還親麼?再説,小蛟兒這孩子恐怕也離不開你。你老人家不認我為乾女兒,是不是嫌棄我的為人?”
“夫人,千萬別這樣説,小老只是……”
翠姨説:“老人家,我家夫人真的是一心一意要報答你呵!你答應吧。”
“這——”
俏夜叉雖然不是武林中的俠義人士,甚至與俠義人士為敵,但卻是個有恩必報的人。她早巳彎身拜了下去,説:“乾爹,請受小女黃玉風一拜。”
這樣—來,更弄得老漁人手腳失措了,連忙説:“夫人,請快起來,真折小老的壽了。”
“乾爹,你還稱我為夫人麼?”
老漁人見俏夜叉這麼誠心,只好説:“好,好,小老認夫人為乾女兒了。”
翠姨笑道:“老人家,這就對了!請老爺子在上,也受奴婢小翠一拜。”
老漁人更是手腳忙亂,又不敢用手去扶翠姨起身,只好慌忙説:“你快請起來,用不着行此大禮呵!”
“你老人家今後是我家的老爺子,奴婢怎敢不拜的?”
“行了,行了,快起來吧。”
翠姨行過大禮問:“老爺子,你要不要看看我家小少爺的?”
“小少爺?”老漁人有點茫然了。
“老人家,就是小蛟兒呀!”
“噢!原來是小蛟兒,小老真想看他呵!”
俏夜叉説:“小翠,你快帶小蛟兒來看爺爺,順便也將那丫頭帶來。”
“是,夫人。”
翠姨轉身出去,俏夜叉正打算叫姚管家進來拜見自己新認的乾爹,突然,一陣風起,一個黑影子彷彿從地底下冒出來似的,出現在俏夜叉的跟前,俏夜叉一驚,問:“閣下是誰?”同時也有所戒備了。她感到來人悄然無聲、纖塵不揚地出現在自己的面前,單是這份輕功,已不在武林八仙之下了,其武功可想而知。
來人冷漠地説:“怪影。”俏夜叉更是心頭凜然:“閣下就是在一夜之間挑了鎖龍幫的怪影?”
“不錯,正是在下。”
“原來是怪影俠士。俠士到來,不知有何賜教?”
“夫人過去的為人,在下也略知一二,但看夫人今日的行為,知恩厚報,卻也感人。不過在下卻奉勸夫人兩句,小蛟兒天性善良仁厚,切莫連累了他的一生,不然,夫人是自取其禍,別怨他人。”
原來怪影一直惦記小蛟兒,他心裏雖有幾分肯定俏夜叉是小蛟兒的母親了,但仍不死心,希望不是,然後將小蛟兒帶走,所以一直在流雲莊附近出沒,現聽了俏夜叉與老漁人的一番對話,完全失望了。他出於愛護小蛟兒,不得不出來警告俏夜叉,別將小蛟兒引上歧路,自取滅亡。
俏夜叉一聽,面色登時沉了下來。俏夜叉向來為人傲強,受不了別人輕視自己的命令,更受不了別人的威脅,便冷冷地説:“至於我如何調教我的兒子,用不着閣下來指點。”
“你——?”
“不錯!俠士曾救過我的兒子,我心裏感激,但俠土若以武功來威脅我,恕不能奉命。我也自問武功不及閣下萬一,為了做人的尊嚴,我也願意招接閣下的武功,拼力一搏,頂多血濺堂前而已。”
“哦!你不怕死?”
俏夜叉苦笑一下:“一個人怎敢説不怕死?要不,我這十年多來就不會東躲西藏和隱居在這崇嶺中的流雲莊了!但連做一個母親教子的權力都沒有,一切依靠他人,看別人面色行事,倒不如死比生好!”
怪影想不到俏夜叉竟是這樣一個自重和烈性的人,心裏不禁升起了敬意,同時也感到自己干涉他人的母子之事似乎有些過分了,改容説:“夫人,對不起,在下失言了!”
俏夜叉也感到意外,她想不到怪影競能如此改變態度,看來這位怪影,不像那些名門正派的所謂俠士,仗藝凌人,自以為是,也不禁從心裏升了敬意,頓時也改容説:“俠士客氣了,我也知道俠士出於愛護我小兒的一片好心,故有如此不避忌的衷心之言,要是俠士不放心,等我母子相認後,就請俠二亡將他帶走好了!我只要他知道有我這麼一個母親,而我知道他仍活在世上,便心滿意足了。”
怪影聽了反而怔住了。他這次千方百計的跟蹤小蛟兒,就是看中了小蛟兒的人品和根基,是一個難得的學武好人才。準備觀察他一段時間後,便將他帶走,可是他現在已是俏夜叉的兒子,這樣人家的子弟,自己收了,自己師父能答應嗎?其他武林人士沒有怨言和指責?想到這裏,怪影微微嘆了一下,説:“夫人言重了,想令郎與夫人失散了十年,一旦相會,正應該享受天倫之樂才是,在下怎敢將令郎帶走而生生拆散你母子倆人?夫人要是沒其他事,在下告辭了!”
“俠士既然來到?就算不多坐一會,也不看看小蛟兒?”
“不了!在下臨走時,還有一句話想奉告夫人。”
“俠士別客氣,有話請直説好了!”
“兩三日內,恐怕有人前來找夫人的麻煩,望夫人小心應付才是。”怪影説完,身形一晃,人早巳離開了客廳,不知去向,這真是悄然而來,又悄然而去。
俏夜叉昕了又是一怔,想問清楚,可是怪影早已走了。心想:誰來找自己的麻煩呢?幾年來,自己一直隱居在流雲莊中,極少在外面走動,也沒去招惹黑、白兩道的人士,誰來呢?難道是青衣女魔仍不放過自己?要是這樣,也只有拼命一搏,任從天意了。”
老漁人和兩位佩劍的侍女自從怪影出現後,感到驚訝、愕然,幾乎呆若木雞,尤其是老漁人,更是在驚訝、愕然中而帶恐懼,他知道這些武林中人,一言不合,便拔刀相向,最後看到怪影離去,才略微喘過氣來,俏夜叉安慰他説:“乾爹,叫你受驚了!”
老漁人説:“我已是快見黃土的人了,倒沒什麼,可是你……”
“乾爹,你放心,他只是為了小蛟兒而來,不會傷害任何人。説起來,他還是小蛟兒的救命恩人,小蛟兒就是他從鎖龍幫中救出來的。”’就在這時,翠姨將小蛟兒和小玉帶來了。小蛟兒一見老漁人,大喜,撲了過去:“爺爺,你來了!這幾天我多想你呀!”
老漁人慈愛地撫摸着小蛟兒的頭髮:“孩子,爺爺令你受苦了!”
“爺爺,我沒受苦呀!現在,你再也不用給鎖龍幫的人交漁税了!對了,夫人有些話要問你哩!她問過你沒有?夫人説,她問完了,便送我們回去。”
“孩子,問過了。孩子,你知不知道,這位夫人,就是你失散了十年的親生母親,十年來,她一直在尋找你的下落,現在好了,你快去拜見你的母親吧。”
小蛟兒感到愕然:“我的母親?”
“是呵!孩子,快過去吧。”
“爺爺,這是真的碼?你不是説我的父母已不在了麼?”
“爺爺見幾年來沒人接你,以為不在了。想不到老天爺有眼,你母親終於找到了你,孩子,快過去拜見母親呵!”
小蛟兒回頭看着俏夜叉,見她熱淚盈眶,在期待自己過去,心想:原來這位威嚴可怕的貴夫人,是自己的媽媽,怪不得那天在山道上,盤問自己,將自己帶了來。她叫爺爺來問,原來是問這件事。正所謂母子天性,格外可親,別説是這麼—位貴夫人,就算是其他拐了腿斷了臂的窮婦人,也要相認呵!小蛟兒奔了過去,撲在俏夜叉的裙下,喊了一聲“媽”。
這一聲“媽”,喊得俏夜叉眼淚撲撲地掉了下來,柔腸幾斷。十年來,她日日夜夜盼望的親生骨肉,終於找到了,喜悦、難過、激動、傷感,交織在一塊。她抱着小蛟兒,幾乎嗚咽地説:“孩子,十年來,我想得你多苦呵!”俏夜叉短短的一句話,已包含了自己十年來的悲與苦、憂與愁、心碎和盼望的牽腸掛肚的複雜情感。連老漁人聽了也不禁動容,翠姨更是熱淚盈眶,説:“夫人,你現在找到了小少爺,應該高興才是呵!怎麼反而哭了?”
小蛟兒含着淚説:“媽媽,你別哭呀!都是小蛟兒不孝,累了媽媽也苦了媽媽。”
俏夜叉聽了,又是傷感和高興,她想不到自己的兒子,竟能這麼體貼自己,淚水更是像斷了線的珍珠,一顆顆掉下來:“孩子,這怎能怪你?都是為娘過去作孽太重,才令我母子失散十年,但願今後我母子兩人再也不分散了!”
小玉一直在旁看得愕然,睜大了眼睛問:“媽媽,你也是小蛟兒的媽媽嗎?”
俏夜叉以衣袖抹着淚水説:“丫頭,這是你的親哥哥,懂不懂?”
“真的,那他永遠陪着我玩了?”
翠姨説:“小姐!小少爺當然以後與你在一起了!”
“他不會跟他爺爺走嗎?”
俏夜叉對這個天真、任性的小女兒真是罵也不是,笑也不是,説:“丫頭!你幾時才能像你哥這麼懂事呵!”
“夫人,小姐還小哩!”翠姨説。
“八歲了,我像她這樣的年紀,已跟着父母在江湖上賣藝為生了!不知受盡了多少人的欺負和凌辱。看來,都是我嬌縱她慣了!”
隨後,俏夜叉叫管家進來拜見小少爺和自己新認的乾爹,又帶小蛟兒去認後父公孫龍。但俏夜叉仍然感到不安的就是怪影留下來的那句話。不料三天之後,果然有人來找俏夜叉黃玉鳳的麻煩了!首先出現的是個行動迅如閃電的黃衣人。那時正是上燈時,俏夜叉在燈下傳授小蛟兒刀法的心訣,便聽到窗外一聲輕微的響動。這響動聲,既不是自己身邊侍女的腳步聲,也不是翠姨搬動物件的響聲,而是有人悄悄攀登樓閣上來了。俏夜叉久閲江湖,知道有入夜探流雲莊來了。心想:來人是哪一方面的人呢?是黑道還是白道?但她肯定,來人絕對不是青衣女魔。因為青衣女魔自視武功甚高,不屑偷偷摸摸前來探莊,她要是來尋仇,會光明磊落地指名索戰,或者投帖進見。俏夜叉不動聲色,等到窗前人影一閃現時,她手中的金錢鏢已激射破窗而出,同時也用衣袖撲滅了室內燈火,小蛟兒愕然不知是怎麼一回事,正想問,俏夜叉已一手捂住了他的嘴巴,並且也將他抱起,閃身貼近了牆,輕説一句:“孩子,別出聲。”
來人在窗外一笑道:“夫人,好漂亮的金錢鏢手法,只可惜傷不了在下。”
俏夜叉又輕輕吩咐小蛟兒蹲在牆邊別動,自己卻閃身到了另一處,揚聲喝問:“閣下何處高人?為何夤夜進莊?”
來人在窗外笑道:“在下不過路過此地罷了,好奇而來。既然夫人不見諒,在下只好告辭了。”
俏夜叉冷冷地説:“閣下想走麼?恐怕不那麼好辦吧!”
“難道夫人想懲戒在下麼?”
俏夜叉不答話,又是兩個金錢鏢激射而出,跟着人也躍起,破窗而出,接着手中刀光一閃,“當”地一聲。與來人兵器相碰了一下,人便亭亭落在樓閣的欄杆上,宛如仙姬凌空,攔住了來人的退路,俏夜叉這一“燕子輕飛”的輕功,使得乾淨利落,飄灑自如,令來人見了不禁暗暗點頭讚道:“夫人好俊的輕功,果然名不虛傳,令在下大開眼界了。”
俏夜叉的武功一向不俗,十年前已躋身於武林一流高手之列,一把彎刀,曾戰勝武夷黑俠趙子榮,武功不但在現在丈夫公孫龍之上,也比前夫,所謂的湘南大俠馬清高出一籌。馬清的兩項絕技——金鏢、快刀,能在湘南揚名,佔武林一席之位,全靠俏夜叉的從中指點,才能享有其名。十年來,俏夜叉提防青衣女魔前來尋仇,更是苦練刀法,並且將峨嵋派的一字穿陽劍法溶化於自己的刀法中,武功更是有了長足的進展,足可與武林中的一流上乘高手比高下了。她見來人對自己的武功只是讚賞,並不害怕,也不敢託大,不由在月光下略略打量了來人一下。由於來人在暗處,面目看不清楚,只見他身穿一身黃衣,從容而立,顯然武功不在自己之下,便説:“閣下深夜闖入流雲莊,不留下一句話來,能走麼?”
“在下的確路過,望夫人見諒。”
“哼!流雲莊你説來就來,説走就走,未免太不將流雲莊看在眼裏了。”
“夫人叫在下怎樣?”
“將兵器留下來!我可以放你走。”
夫人也未免太看小在下了吧?”
“你留不留下?”
“這就看在下願不願了!”
俏夜叉一刀倏然發出,寒光驟起,刀勁逼人。來人一閃,抖出一劍,竟然是峨嵋派的招式。俏夜叉“咦”了一聲:“你是峨嵋派的門下弟子?玉清道長是你什麼人?”
來人一笑:“夫人別問,在下告退了。”説時,人似黃鶴,一閃即逝,已躍上了瓦面。俏夜叉追上瓦面時,黃衣人已閃到院子外,輕功似乎比自己還勝一籌。他遠遠送來句:“夫人,今夜冒犯,在下來日再登門拜訪請罪。”這一句話,似乎用深厚的內力送來,俏夜叉更是一怔,等到自己再打量時,那人已在月夜下不知去向,俏夜叉知道自己再也無法追上,這時公孫龍已聞聲帶人趕來,俏夜叉已從瓦面輕躍而下。公孫龍問:“夫人,出了什麼事?”
俏夜叉説:“來了一位峨嵋派的人。”
“哦?他現在在哪裏?”
“走了!看來,他武功不錯哩!”
“夫人,他來幹什麼?”
“不清楚!似乎是路過這裏,對我們沒有什麼惡意。”
“奇怪了!峨嵋派的人深夜怎麼闖來這裏的?夫人,你沒問他麼?”
“問了,他只是説是路過這裏,好奇闖了進來,成哥,現在人已經走了,再説沒用,看來流雲莊已為一些武林人士注意,今後我們不能不小心些應付。”公孫龍字成鳴,俏夜叉習慣稱他為“成哥”。
“夫人,那怕什麼?”
“成哥!我是不想再捲入武林中的恩恩怨怨中了!真的為人注意,我們只好再遷移到另一處去。”
“夫人,你不想捲入武林中的恩怨裏,儘可以避而不見他們,何必遷移他處?”
俏夜叉心裏苦笑一下,暗想:成哥真是個糊塗蟲,真的找上門來,能避而不見麼?到那時,你我都恐怕身不由己了!
俏夜叉不怕真正的仇敵找上門來,卻擔心錦衣衞尋到了自己。錦衣衞人對擅自離開的人,施復的手段是異常殘忍的,自己死了還是小事,恐怕全家大小,沒有一個能生存。俏夜叉自己在錦衣衞的身份,從來也沒對公孫龍説,現在更不想説了,只好説:“夜深了,這事我們到明天再説吧。”
公孫龍見俏夜叉不想説,也只好帶人離開。俏夜叉轉上樓閣,見室內燈光重亮,翠姨帶着小蛟兒、小玉在燈下盼着自己。翠姨首先説:“夫人,沒事了?”
俏夜叉望着一雙兒女,微嘆一聲:“沒事了!可叫你們受驚了!”
翠姨説:“我們沒什麼,就是少爺和小姐擔心夫人的安全。”
小玉説:“媽,要不是翠姨拉着我,我就出去攔住那個人了!不會叫他逃走。”
“丫頭,媽都攔不住他,你怎麼攔得了他?別説孩子話了,快去睡吧。”
“媽,那人比怪影還厲害嗎?”
“他怎麼比得上怪影?不過,他武功也很好!”
翠姨問:“夫人,那人真的是峨嵋派的門下弟子?”
“是不是還不清楚,但從他的劍招看來,卻是峨媚的招式。”
“奇怪了,峨嵋派的人怎麼會找上夫人呢?”
“我心下也在思疑,第一,或許他真的是路過這裏;第二,就是別有他圖了!不管怎樣,我們都應小心防範才是。”
小蛟兒一直在旁不出聲,俏夜叉看了他一眼:“孩子!你是不是害怕了?”
小蛟兒搖搖頭説:“我不害怕,我只是擔心媽。”
“你擔心我什麼?”
“媽站在欄杆上,我真害怕媽會掉下去。”
“呵?你看見我了?”
“唔!媽一出去時,我便悄悄走近窗口望着媽哩!我真為媽擔心。”
俏夜叉聽了不由大動,感到自己十年來日思夜想的孩子,竟是這麼般地關心自己。看來這孩子不是一個貪生怕死的孩子,而且是一個行動輕靈,大膽異常的孩子哩!為了關心自己而不顧及自己的危險,萬一不小心,弄出響聲來,又是那麼的貼近窗口,只要那黃衣人心狠手辣,向窗口輕出一劍,這孩子還有命麼?就是自己出手想救也來不及了!不由説道:“孩子,你太大膽了!下次千萬不可這樣!這多危險!”
“媽,你更危險啦!”
翠姨説:“小少爺,夫人有一身的武功哩,怎麼會有危險?別説站在欄杆上,就是站在樹梢上也不會掉下來。”
小蛟兒睜大了眼睛:“是真的嗎?”
俏夜叉説:“孩子,這是真的,你們以後別再為媽擔心了!孩子,你想不想學媽這一身的武功?”
“能站在樹梢上不會掉下來嗎?”
“孩子,只要你用心學,會比媽更好。”
“媽,我會用心學的。”
俏夜叉也看出小蛟兒身體輕靈,行動敏捷,是學輕功的好基礎。同時也感到自己在傳授小蛟兒的刀法時,小蛟兒似乎不大注意,心有旁騖,暗想:既然他這麼喜歡,不如先傳授他輕功,提起他學武的興趣後,再傳授其他武功好了。便説:“好吧,媽就先教你學會輕縱的功夫,再學刀法好了。”
“媽,我不想學刀法。”
俏夜叉愕然:“你不學刀法,想學什麼?”
“我什麼也不想學,只想學媽那跳上跳落而又不會跌傷的功夫,這樣,就是有人來捉我,我也可以跑開,捉不到我了。”
小玉撇撇嘴説:“一味逃跑,這算哪一門的功夫?”
“這不很好嗎?”
“你要是跑不了怎麼辦?”
“我要是像媽那樣跳到瓦面上去,像怪影叔叔奔走如飛,怎麼會跑不了的?有人能捉到怪影叔叔嗎?”
翠姨微微一笑:“小少爺,要是有人欺負你妹妹,欺負你媽,你怎麼辦?”
“有人會欺負她們嗎?”
“今夜不是有人來欺負了?”
“那算欺負嗎?翠姨,你沒聽説,他是路過這裏的麼?只不過好奇看一下罷了。”
小玉説:“哥,你真沒出息,明明有人欺上門來了,你還説沒欺負;那怎樣才算欺負?等人像小貓小狗似的抓起來才算欺負麼?”
“他可沒抓我們呀!倒是媽叫人家留下兵器來。”
小玉發怒了:“你是説媽欺負他了?”
“妹妹,你別惱呀!妹妹,你可能沒聽到那人認錯了麼?還説改日將登門拜謝認錯呵。既然人家認錯了,媽不叫人家留下兵器就不是沒事了麼?”
翠姨説:“小少爺,你心地太好了!不知道江湖上的人人心險惡,往往你不去招惹別人,別人也來招惹我們的,一個人不學會兩件防身的武功,那只有任由人欺負了。”
小玉又逼上一句:“哥,有人欺負了我,你怎樣辦?”
小蛟兒心想:你不去欺負別人已算好了,別人怎敢來欺負你?但他怕這句話説出來,又激得妹妹發火大叫起來,只好説:“妹妹,你也可以跑開呀!別人就欺負不到你了。”
“跑,跑,跑,我不會像你這樣沒出息,怪不得你像小狗似的給鎖龍幫的人捉了去。”
“妹妹,那是怪我沒有像媽和怪影叔叔那樣的功夫,要是我有,他們就捉不到我了。”
俏夜叉不禁與翠姨相視一眼,感到好笑。俏夜叉説:“孩子,你要是有,就會跑了是不是?”
“是呀!”
“那爺爺呢?怎麼辦?鎖龍幫的人捉不了你,不會將爺爺捉了去?你能眼看着爺爺任人欺負?”
小蛟兒正是不願見爺爺給鎖龍幫的人欺負,才挺身而出,自願到鎖龍幫打工頂漁税的。他搖搖頭説:“媽,我當然不願爺爺給人欺負,所以我才到鎖龍幫去,我要是那時有了媽和怪影叔叔的本事,就可以背起爺爺跑開了!”
“孩子,就算你背了爺爺跑開,可是鎖龍幫的人捉不了你們,不會遷怒其他人麼?他們要是將左鄰右舍的人捉了去,你總不能一個人背起他們都跑吧?”
“這——”
俏夜叉又説:“孩子,我知道你心地好,怕學會了刀劍,一下不小心傷害了人。可是,你總不能讓人傷害了你。你既然這樣欽佩怪影叔叔,可是怪影叔叔不是一味的逃跑,他在一夜之間就挑了鎖龍幫,救出了許許多多的人。孩子,你要是有了他這樣的武功,不但可以保護我,保護你妹妹,還可以保護許許多多不會武功的人哩,那不更好?”
“媽,那我一定要學武功!”
“孩子,學不學在你,別人是不能勉強你的。不學武功,那你只能像爺爺一樣,受人欺負。你要是想學怪影叔叔那樣仗義救人,就只有學武功了。”
“媽,我還是先學那跳上跳落的功夫,再學其他功夫好不好?”
“好吧!不過學跳上跳落的輕功,不是那麼容易的,你一定要吃得苦才行。”
“媽,你放心,我會吃得苦的。”
“孩子,媽雖然心痛你,可是教起功夫來,卻是頂嚴厲的。”
“媽,爺爺教我游泳,也是頂嚴厲的。”
俏夜叉又是驚訝:“孩子,那麼説,你的水上功夫很好的了?”
“媽,我可以在水底下潛上兩個時辰哩!”
“好!孩子,明天我們就到練功房去。”
小玉卻驚喜地問:“哥!你會游水!”
小蛟兒點點頭:“會。”
“哥,你教我好不好?我也想學游水哩!”
“可是這裏沒有河,也沒有湖呀!”
“哥,我們後花園裏有一口大蓮花池呀!能不能學?”
翠姨説:“小姐,那蓮花池的水頂髒,還有不少的水蛇哩!”
小玉説:“我不怕!哥,你怕嗎?”
“我也不怕。”
“哥,你跟媽練完功後,便教我游水好不好?”
“好的。”
“哥!你真好!”
聽了這一雙異父同母兄妹的對話,俏夜叉與翠姨不禁相視一笑。第二天,小蛟兒開始在練功房練功了。俏夜叉在小蛟兒小腿上綁上了十多公斤重的沙袋,叫他從樓下走到樓上,又從樓上走下來。這十多斤的沙袋,小蛟兒咬著牙關捱過來了。到了下午,俏夜叉又在他小腿上的沙袋上加重了十多斤,總共每條小腿上的沙袋重三十三斤。這—下,將小蛟兒累得渾身大汗,但他還是一步二步捱到樓上去。可是下樓時,他支持不住了,一個跟斗摔了下來,俏夜叉早有準備,一招鶻起兔落,將小蛟兒提了起來,不致摔斷了腳。心痛地説:“孩子,你感到怎樣?”
小蛟兒感到心跳得厲害,卻咬着牙説:“媽,沒什麼,我再練。”
“孩子,練功得一步步來,不能勉強。今日就練到這裏算了,媽給你擦些藥酒,回去好好休息一夜,明天再練。”
可是出乎俏夜叉意料之外,小蛟兒只練了兩天,竟然進展異常的迅速,他雙腳綁上了成百斤的沙袋,上下樓梯似乎毫不費勁。當俏夜叉鬆開他腿上的沙袋時,他輕輕一躍,竟然躍上了兩丈多高的高處,只不過姿式難看而已,這主要是俏夜叉還沒有傳授他輕功的要訣罷了。俏夜叉看得大為愕然驚訝,暗想:難道這孩子天賦異能,是一個學輕功的奇才?要不然,這孩子過去一定有人傳授了他功夫,只不過傳授不得法而巳,下落時方法不對。俏夜叉哪裏知道,小蛟兒曾得到怪影口授給他的吐納之法。這吐納之法,正是天山一派獨步武林的內功之法,同時也是天山一派輕功的根基。天山派輕功舉世無雙。瞬息之間,來去千里,身輕似煙,輕縱如飛,就是全靠這一套獨特的內功力根基,小蛟兒因為練了一天的功夫,兩條腿幾乎舉不起來,而且心口更凝結若一團心血不散,心悶欲吐,難受異常,倒在牀上無法入眠,他一下想起了自己在山神廟全身疼痛的情景,怪影教給了自己一套吐納呼吸之法,使疼痛消失了,而且還倍添精神。於是小蛟兒便在牀上盤坐,練起那套吐納之法,不久,便感到有一股暖流真氣從丹田升起,衝散了凝結在心胸間的心血,慢慢流向全身四肢。這樣反覆練了多次,便感到無比的舒暢,不但雙腿毫無疼痛,還感到身體幾欲騰空而起,全身有使不完的勁力。小蛟兒真是又驚又喜,原來怪影叔叔教了我這麼一個好方法,可醫治損傷和疲勞,今後我再也不怕練功的辛苦了!所以小蛟兒每練完功後,便默默修練內功,不知不覺,功力大增,何況小蛟兒還服過了天山派不傳於外的特製丹藥哩,這種丹藥在天山派內功的運用和推動下,發揮了奇妙的作用,如同脱胎換骨,使自己行動輕快,舉步如飛。這一點,不但俏夜叉不知道,就連小蛟兒也不知道,這也是小蛟兒品質美好,得遇奇緣,得到怪影的關注和垂愛,才有如此成就。
俏夜叉驚訝地問:“孩子,以前有沒有人教過你輕功?”
小蛟兒茫然:“媽,沒有呀!”
“哦?孩子,你再想想,真的沒有?”
“媽,是真的,只是爺爺教過我躍起入水的功夫。”
俏夜叉暗想:“躍起入水?這只是一般的跳躍,這同輕功可是兩回事。看來這孩子內勁頗厚,真是一個學武的好苗子,要是能得名師指點,不難成為一等一的上乘武林高手,可是這孩子連刀法也不想學,又有什麼辦法叫他拜他人為師?這隻能一步步來,先讓他明白江湖上人心的奸險,再讓他知道學武功的重要。俏夜叉微微嘆了一下説:“孩子,你要是今後能這樣進展下去,不出三年,你的輕功可比媽強多了!”
“我怎麼比得上媽那麼好。”
俏夜叉正色地説:“孩子,一個人學藝,不抱着一代勝過一代,那學來有什用?你一定要有這個信心,比媽強才是。懂嗎?”
“媽——”
這時,司劍神色驚惶地闖了進來,俏夜叉瞪了她一跟,問:“什麼事?”
“夫人,外面有人指名道姓要見你。”
“你們沒説我不在麼?”
“説了!來人不相信啦!”
“那大爺怎麼説的?”
“大爺説你出門了,請他們改日再來,可是他們突然出手,一下子扣住了大爺手腕上的命脈。”
俏夜叉一怔:“他們這麼放肆?”
“夫人,姚大管家出手,也給他們打傷了。他們揚言説,要是夫人再不出去,莫怪他們要放火燒莊啦!”
外面來人究竟是誰,竟敢如此放肆,欲知後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