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説東方望身形一晃,不見了蹤影。小蛟兒的內功極深厚,追蹤人的本領,更有特異的功能。他見東方望已先走了,不敢怠慢,也施展輕功,跟蹤而去。
東方望知道小蛟兒未上梵淨山之前,輕功已是不錯,八年來,恐怕已臻至第一流的境地,所以抖出了自己十成功力,如流星飛矢,轉眼之間,已奔出了一百多里。見前面叢山中出現了一個小集市,便放慢下來,他一直沒聽到後面有人追來的響聲,便轉頭望望,不見人影。暗想:難道他輕功仍和以前一樣,沒進展麼?別不是我跑得太快了,將他拋得太遠而迷失了方向?正想着,他聽到身後小蛟兒的聲音問:“叔叔,你怎麼不走了?”
東方望急轉身一看,小蛟兒氣定神閒地立在自己前面不到五步的地方,彷彿沒跑過路似的,他不由驚訝了:“你一直跟在我身邊?”
“是呵,我一直就在叔叔身邊。”
“怎麼我沒聽到你半點聲息的?”
“大概是叔叔急着趕路,沒注意我。”
東方望怔住了。這不可能,自己已是一個老江湖人了,自己內力在武林中也不算弱,哪有人在自己身邊而聽不到,察覺不出來的?便問:“小兄弟,你施展的是什麼輕功?”
“我不知道。”
“什麼?你不知道?”
“是呵!徐神仙教我時,他沒告訴我。”
那是佛門中的一葦渡江輕功,可是一葦渡江的輕功,只比其他門派的輕功輕而已,不可能在施展起來時一點風聲也沒有,更不可能連一點氣息也聽不到。
其實,小蛟兒此時的輕功,何只輕而已,就是在快速方面,恐怕除了天山一派的輕功較快外,就沒幾個人能快過小蛟兒了。他既有一葦波江輕功的基礎,幾年踏波在冰湖水面上攝魚的經驗;再加上他幾年來在森林縱跳飛躍練熟的靈猴身法,真所謂功夫不負苦練之人,已將他原來的輕功推到更高的一層境地,幾乎可以御風而行了。論快,小蛟兒完全可以將東方望遠遠拋在後面,但他只跟着東方望身旁而已,不先不後,只是在東方望略停下的一剎那間,他已超前了五步也跟着停下來。現在他聽到東方望這麼説,卻茫然地説:“真的嗎?我可不知道呵!真的沒半點聲音嗎?“從小蛟兒的口氣中,東方望聽出小蛟兒沒半點驕傲,更不是故意謙虛,而是的的確確不知道自己的輕功這麼驚世駭俗,是一片真情的流露。
東方望説:“小兄弟,你怎麼不知道自己的輕功這麼俊?我叫化沒看錯,你的輕功,完全可以與怪影媲美了。”
小蛟兒驚喜:“可以與怪影叔叔媲美?不會吧?怪影叔叔那次從鎖龍幫的大火中帶我跑出來,一轉眼就去了一百多里外呵!”
“你現在也是一樣。小兄弟,我叫化不敢再與你比輕功了!前面是黃板小鎮,我們進鎮喝酒吃飯去。”
“叔叔不説,我也感到肚餓了。”
“不過進那集市,我們可不能走在一塊。”
“這為什麼?”
“我是個叫化,你可像一個富家的公子哥兒,不叫人感到奇怪和注意麼?”
的確,小蛟兒裏裏外外的衣服,都是温玉—手縫製的。衣服質地極好,白衣白褲,粉底軟鞋,絳紅色的絲腰帶,穿戴得美現、大方、舒適而奪目,儼然如一位富家少爺,與東方望一身打補丁的叫化衣服的確不相稱。要是他們走在一起,又一塊吃住,不啻告訴了別人,他們兩個不是一般的人物,起碼是武林中的人,才有這種怪現象。
小蛟兒問:“那我們怎麼辦?”
“小兄弟,你上你的酒樓吃飯,我叫化在門口討吃。”
“這怎麼行的!”
“怎麼不行?我一個叫化,能隨你上茶樓酒館裏吃飯喝酒嗎?那我還成什麼叫化了?而你,又不能同我沿街討吃,不如分開的好。”
小蛟兒極不願意與他分開,想了一下説:“叔叔,這樣吧,我進集裏買些包子、饅頭、燒餅回來,我們在野外隨便找個地方坐下吃。”
“晚上呢?你也跟我叫化在山墳、野廟、街頭上睡?”
“我當然跟叔叔在一塊睡啦?”
“要是這樣,你不如扮成一個叫化好?”
“那也行呵!”
“算了!小兄弟,依我叫化看,還是分開上路的好,一來我們不引人注意,在暗中互為照應;二來,我們分開找鳳鳳不比在一起找鳳鳳碰到她的機會多些嗎?而且我叫化向來一個人自由自在慣了,有人在旁邊,總感到渾身不舒服。”
“叔叔,那我們以後就—直分開上路麼?”
“是呀!我叫化還想在暗中看看你怎麼一個人在江湖上行走的。我聽到地賢夫人贊你,説你機敏,可以應付一切意外發生的事變,你過去忠厚老實得像傻小子一樣,我不大敢相信你變得這麼快,我要看看你怎麼應付驟然發生的事。”
小蛟兒問:“分開,你就是為了看我?”
東方望眨眨眼睛:“是呀!”
“叔叔,那我們以後怎麼會面呢?”
“放心,不論你在什麼地方吃飯,投宿,到了夜裏,我總會找到你。就是説,我們每一到夜裏就會面了。”
“既然這樣,叔叔,那我們分開吧。”
“這就對啦!小兄弟,你先進鎮,我叫化隨着就來。”
小蛟兒只好先走了。他一下山坡,便有一條大道,直通前面的市集,大道上行人三三兩兩,小蛟兒不便在人前展示輕功,便徐步朝市集行去。
這時,正是爭秋奪暑的時節,一輪紅日當空,陽光似火,烤着大地。時近中午,小蛟兒剛走一段路,便聽到身後一陣馬蹄聲由遠處傳來,不由回頭望去。只見十多匹馬,揚起漫天塵土,飛奔而來,很快便要來到自己跟前了。小蛟兒只好閃到一邊去,讓馬匹奔過。誰知馬匹來到他跟前,馬背上的人勒緊了馬繮,奔騰的怒馬一聲嘶叫,前蹄揚起,驟然停下來,後面的馬匹,也跟着停了下來。
小蛟兒不由朝第一匹馬背上的人望去,一望,頓時驚訝了!騎在馬背上的人,竟然是位姿態嫵媚的苗家女子,一雙眼睛,大而明亮,如一泓清泉,嘴角眉梢,盡含笑意。雖騎在馬上,卻赤着一雙腳,手上腳上,都戴着金光閃閃的金鐲子,身背插着一支綠玉般的竹笛,有一種説不出的怪異風情。她用馬鞭指着他問:“秀才,有沒有看見過一位單身的紅衣女子,打從這條路上經過?”
小蛟兒從來沒有人稱自己為“秀才”的,愕然問:“秀才!?你問我嗎?”不由又向她身後的來人望去,除了有兩位苗家少女緊靠着她身旁外,其他馬背上的人,都是一色勁裝的大漢,一個個都身佩腰刃利劍,雙雙目光,都在盯視着自己。心想:這一夥人是什麼人的。而他的回答,引起了另一少女咭咭地笑起來,説:“我家小姐當然在問你啦!”
“我,我沒有看見。”
姿態嫵媚的女子又問:“你真的沒看見?”
“我騙你幹嗎?”
女子又在他身上上下打量了一下,點點頭:“好!秀才,我相信你。要是你敢騙了我,你知不知會有什麼後果?”
小蛟兒睜大眼問:“什麼後果?”
“喪魂失魄。”
“喪魂失魄?”
“是呀!跟瘋子一樣。”
“不,不!我真的不騙你們。”
“秀才!那你小心了!只要我一抓到了那紅衣女子,便知道你有沒有騙我了!”這女子馬鞭一揮:“追!”十多匹馬,便揚塵而去。
小蛟兒怔了半晌,心想:騙了她就會喪魂失魄?跟瘋子一樣?這是什麼方法的?便依然朝前面小鎮走去。剛走到一處三岔路口,又有一夥人從北面而來,看他們打扮,顯然是武林中的人,其中一條漢子上下望了他一眼,問:“喂!小子,有沒有看見一個紅衣妖女經過這裏?”
小蛟兒奇怪了:“紅衣妖女?”另一漢子説:“是一個穿紅衣的美麗女子。”小蛟兒心想:怎麼又是問紅衣少女的?她叫妖女麼?他不想招惹是非,連忙搖頭:“沒有!”這夥人又從他身邊匆忙擦過。
小蛟兒朝小鎮走的一段路上,一連碰上了四五起人,有的是一二個,有的是四五個,全部都是武林中的人,都在向他打聽有沒有看見過一位紅衣女子經過,直到他進了小鎮,才沒有人問。小蛟兒心下思疑了,這紅衣女子是什麼人?怎麼這麼多的人打聽她要捉她的?她難道是一個兇惡的殺人女魔?
黃板,雖然是武陵山北麓下叢山中的一個小市集,但是在四川、貴州、湖廣的交界處,幾處的官府都不想管,有事就往對方推,使這裏變成了一個三不管的地方,自然而然,就成了一些暴徒、匪賊的出沒處和一些冒險商人、小販集散之地。因為這裏的毛皮、藥材都比其他地方便宜,而一些絲綢和其他生產、生活日用品卻比較昂貴!所以外面的行商走販帶了這些商品進來販賣,又在這裏購買了毛皮、藥材等物品到外地推銷,來往一轉,往往一本十利。而在這一帶出沒的各處匪徒,互相之間都有默契,不劫來這裏的過往商人,要不,就沒有人敢來這小市集跑生意了,自己從其他地方劫來的贓物也無法拋售出去。
這麼一來,這叢山中的小鎮便熱鬧起來,來往的人異常複雜。鎮子很小,只有一條依山勢用石板鋪成的長長的小街,但街道兩旁幾乎各種商店都有,其中賭場、妓院、茶樓、酒館更少不了。
小蛟兒就在集市出入路口的一間飯店吃飯。起初他進店時,店裏已坐了不少的客人,不是行商走販,便是來自三山五嶽的人物。一個個見進來這麼一個十八歲的斯文公子哥兒,都一齊用探詢的目光打量着他。頓時停了話題,私下用目光交流,詢問:這公子哥兒是哪一條道上的人?後來見小蛟兒只低頭吃飯。沒有什麼異樣,也就慢慢恢復了原來的交談和議論。
離小蛟兒不遠的一張桌子上,一位商人模樣的人問:“你剛才説什麼紅衣女俠了?”
被詢問的顯然是位走販,他説:“張老闆,你難道沒聽説最近江湖上出現了一位武功莫測、大膽異常的紅衣女俠嗎?”
小蛟兒一聽“紅衣女俠”四個字,心裏又疑惑起來:怎麼又出現一個紅衣女俠的?女子,女妖,女俠,是不是一個人?他想聽個明白,便留心聽起來。那商人説:“我是聽説過,她怎麼樣?”
“她一出現,便挑翻神風教的幾處堂口,端掉幾處綠林道上的窩子,殺傷了不少的人。張老闆,你試想下,現在神風教在江湖上聲勢極大,南北各省,都有他們的堂口,高手極多,連中原幾大名門正派的人,也不敢輕易招惹他們。這紅衣女俠一出現,就一連挑了他們的幾處堂口,這不是捅了馬蜂窩麼?現在神風教四川、貴州,湖廣的總堂,都派出了不少的高手,在追殺她了。”
另一個漢子説:“看來這紅衣女俠,一定是俠義中的人物。”
“老兄,你又説錯了!”
“我怎麼説錯了?”
“這所謂的紅衣女俠,又有人叫她為紅衣女妖,她連峨嵋、武當、少林的一些弟子,也有被她挑翻刺傷的。現在不但是神風教的人在找尋她,就是黑、白兩道上的人,都在追蹤她。”
“那這紅衣少女是什麼人?”
“誰也不知道,聽説她已在這裏一帶出現了,你們難道沒有在路上碰上大批黑、白兩道上的人麼?”
“碰上了,這些人好凶,一見我就問,我説沒看見,他們就給我一鞭子,叫我滾到一邊去,別擋了他們的道。”
“那麼説,你老兄不好彩,碰上的,不是黑道上的人,就是神風教的人,他們沒將你殺了,算你走運。”
這時有人輕輕地説:“莫不是這紅衣女子是神秘莫測的梵淨山的人吧?”
“你老弟怎麼猜想她是梵淨山的人了?”
“前幾年,我聽江湖人士説,神風教的一些高手侵犯梵淨山,為一個久不露面的女殺星玉觀音殺得大敗而逃,看來這紅衣女子恐怕就是玉觀音,她才一連挑了神風教的幾處堂口。”
“老兄,你知不知道玉觀音多大了?她已是八九十歲的老太婆啦!紅衣女子聽説是位少女,才只有十多歲,怎麼是玉觀音了?”
小蛟兒心想:這人竟敢稱玉觀音為老太婆的,要是給玉觀音聽到了,就有他的苦受了!但同時也暗暗驚訝!侵犯梵淨山的是端木一尊這夥人,怎麼又變成什麼神風教了?小蛟兒哪裏知道,這幾年裏,端木一尊他們見自己日漸壯大,羽毛豐滿,是可以與武林中幾大名門正派對抗,便在這一年裏,從一個地下的神秘組織,一下在江湖上亮出自己神風教的名號。一來他們打着行俠仗義,除暴安良的旗幟,二來各大門派都有他們收買和卧底的人,所以也不去過問,有的反而以為武林中又多了一個正派的幫會;有的雖然瞭解,但神風教在江湖上並沒有什麼明顯劣跡,也就一時冷眼旁觀,暗中提防和注意。何況神風教中,各地高手極多,要消滅他們,單是自己一派的力量,也不可能辦到。所以神鳳教出現,在表面上,武林中反而平靜無波,大家相處無事。
這時那客人又説:“那—定是玉觀音的弟子了!只有梵淨山的人,才不買黑,白兩道上的人的帳。”
驀然,有人“噓”了一聲,示意別説話。眾人抬頭往外一看,不知幾時,店門口出現了三位苗家裝束的少女。其中一位,丰姿綽約,眉目如畫。另外兩位,天然風姿,嬌美可人。小蛟兒一看,又怔住了。這三位苗家女子,正是他在路上碰到的第一起向他詢問紅衣女子的苗家女子。
店小二一見,立刻笑臉迎上,問:“三位姑娘,用飯還是打尖?”
“你這裏有地方嗎?”一少女問。
“有,有,三位姑娘請稍等一會。”
其實店裏根本就沒有地方,張張飯桌都坐滿了人。店小二卻向在座的客人們説:“各位大爺行行方便,剩出一張桌子來,讓這三位姑娘坐下。”
另一少女問:“只剩出一張桌子夠嗎?”
店小二愕然問:“姑娘想要幾張桌子?”
“我們呀,所有的桌子全要了。”
“這……”店小二一時不知怎麼説。
那嫵媚女子含笑問:“你不能將他們都請出去嗎?”
“小、小姐,這、這……”
嫵媚女子玉手輕輕一揚,頓時,兩張桌旁的客人一齊驚叫起來:“蜈、蜈蚣……蠍、蠍子……”紛紛跑出了店外。其他桌的客人,也害怕得—齊跑了,店小二想攔也攔不了,急叫起來:“你、你、你們還沒會帳呵!”
那女子笑着説:“他們怎麼都跑了呵!”
店小二苦着臉説:“小姐,你這可害苦了小人。”
“我怎麼苦了你?我可沒趕他們呀!”
一少女從袖袋中掏出一錠十兩重的白銀,在店小二眼前亮了亮問:“這錠銀兩,夠他們所有的酒飯錢吧?”
店小二立刻轉憂為喜:“這,這……”
少女將銀兩丟給他:“拿去吧,你這鋪面,我家小姐全包啦!”
“行,行呵!你們要多少桌灑菜?小人好去準備。”
“就我們三個人。”
店小二睜大了眼睛:“就你們三位?那要這麼多桌面?”
“我們喜歡呀?不行麼?”
“行,行!那小人給小姐、姑娘準備酒菜來。”
“喂!你知道我家小姐吃什麼了?”
“對,對,小人忘記問了。”
“我們要吃竹筒糯米飯、酸豬肉片、辣椒炒地龍……”
“地龍!?什麼地龍的,我小店沒有。”
“嗨!地龍就是蚯蚓,你到後園挖就有。”
店小二又睜大了眼睛:“這,這能吃嗎?”
“怎麼不能吃?好吃得很呢!你要將地龍身上的黏液用鹽弄乾淨,要是弄得不乾淨,小心你店裏全部爬滿了毒物,那你別想在這裏幹下去了。”
當少女與店小二對話時,嫵媚女子以奇異的目光打量愕在一邊的小蛟兒,問:“眾人都走了,你怎麼還沒走的?”
“我,我還沒給飯錢。”
另一少女説:“你的飯錢,我們已給了,你還給什麼的?”
“不不,我怎敢要你們破費。”
“破不破費,我們已給了。秀才,你快走,小心那些蜈蚣、蠍子爬到你身上去。”
“這,這,那我多謝你們了!”
小蛟兒提腳想走時,嫵媚女子一條馬鞭攔在他的面前,説:“秀才,剛才你不走,現在卻不能走了。”
“這為什麼?”
“沒為什麼!看來我們很有緣呀!在路上,我碰上了你,現在又碰上了你,你怎不陪我喝一杯酒的?”
“不不,我不會喝酒,請你們放開我。”
“我感到奇怪,你怎麼不害怕那些蜈蚣蠍子的。”
“我害怕呀!”
“秀才!我百毒仙子算是走了眼了,竟然在路上看不出你是一位武林高手。”
“你,你看錯了人吧?”
“秀才,你瞞得了別人,瞞不了我。你身上有一種無形的真氣,使蜈蚣、蠍子不能爬近你半步,你所以才不害怕它們。”
她的兩位貼身丫環驚訝了,一個問:“小姐,他身上真有一種無形的真氣?令我們放出的毒物不能上他的身?”
“要不,別人看了都嚇得飛跑,而他仍呆在這裏不動,你們不感到奇怪?”
“哎!小姐,我們還以為這秀才嚇呆了,走不動哩!原來是位武林高手。”
百毒仙子側頭含笑問:“秀才,能不能告訴我,你是哪一門派的弟子?請放心,我沒惡意,只想跟你交個朋友。”
小蛟兒想了一下説:“在下是徐神仙不成器的弟子。”
百毒仙子訝然:“是三不醫徐神仙?”
“是。”
“怪不得你不害怕毒物了,原來是徐老前輩的高足,小女子失敬了!”
也正在這時,—位勁裝漢子衝進店來説:“幫主!在西南方向的豹子林,已發現了那紅衣女子的蹤跡。”
“有沒有見到那紅衣女子?”
“沒有!但各處來的武林中人,都往豹子林—帶奔去了。”
“好!那我們也趕快追去。”百毒仙子回首看了小蛟兒一眼,“秀才,能不能跟我們一塊去?”
小蛟兒搖搖頭:“我不想捲入江湖上的恩怨仇殺中去。”
“既然這樣,望我們後會有期。”百毒仙子收了毒物,便帶了人,躍上停在街邊的馬上,馬鞭一抖,揚長而去。
百毒仙子等人一走,又有一條人影閃進店來,小蛟兒定眼一看,是叫化東方望。他驚喜得脱口想叫“叔叔”,東方望向他打了個眼色,説:“公子大爺,請施捨叫化一口飯吃。”
小蛟兒愕了愕,便朝剛從廚房出來的店小二説:“店小二,你快給我裝三碗飯,端一碟雞來,給這叫化,銀子我給你。”
店小二感到奇異,賞給一個叫化,殘羹冷飯已夠了,怎麼這公子要一碟雞和三碗飯的?他應了一聲“是”,又望了望,問:“那位小姐和二位姑娘走了?”
“她們全走了!”
店小二透了一口大氣:“我擔心不知怎麼去弄地龍的。”
小蛟兒説:“你快給我打三碗飯,端一碟雞呀!”
“是,是!小人馬上就去。”
店小二轉身進去,東方望輕聲問小蛟兒:“你怎麼不跟隨那三個苗女走?”
“跟她們幹嗎?”
“去看看那個紅衣女子呀!”
“看那紅衣女子?為什麼要去看她的?”
“我擔心這紅衣女子就是鳳鳳這丫頭。”
小蛟兒一下傻了眼:“是她!?”
“恐怕有八成是她,你要是不趕快趕去,萬一真的是她,她就有危險了。”
“叔叔,那我們快去。”
“慢着,我叫化的飯和雞還沒有拿哩!”
小蛟兒急了,大聲叫喊:“店小二,你怎麼還不快端出來!”
“來了!來了!”
店小二端了一缽子飯和一碟雞跑出來,交給了東方望。小蛟兒丟給他一塊碎銀問:“這夠不夠?”
“夠了!”
小蛟兒心急要去救甘鳳鳳,對東方望説:“叔叔,你慢慢吃,我先去了。”抬腳便走。
店小二叫道:“公子,你慢走。”
小蛟兒停下腳步問:“什麼事?銀子不夠麼?”
“不!公子,小人是説:銀子有多,得找回給公子。”
“有多的給你好了!”小蛟兒轉眼已奔出鎮子外。
店小二滿以為今日必定血本無歸,想不到反而發了財,大喜過望。東方望説:“小二,今天你賺了不少的銀子吧?”
店小二咧着嘴笑:“是不少,這缽頭碟子就給你好了。”
“多謝!小二,還能不能給我叫化一點酒的?”東方望解下了系在腰上的葫蘆。
“行,行呵!”大概店小二今日特別高興,將幾桌客人走後飲剩的酒,全部倒進了東方望的葫蘆裏。
東方望就坐在店門口一旁,喝了兩口酒,將飯和雞吃得一乾二淨,然後將缽頭往懷裏—塞,碟子也順手提着,走出鎮口,往西南方向的豹子林奔去。
夕陽西下,晚霞似火。黃板市集西南五十里的豹子林,給晚霞映得一片殷紅,林邊小徑旁靠山崖下的一個草亭中,站着一位年約十六七歲、容顏秀麗,美似仙子般的紅衣少女。一雙明澈的眼睛,宛若晨星。眼角眉梢,掩不盡的狡黠、機靈。她在晚霞之中,面紅、身紅,連手中提着的一柄帶血的寶劍,也是紅的。山風吹來,衣袂飄飄,彷彿如閃動的火苗點燃在草亭中。
草亭前面的草地上,躺倒四五條大漢的屍體,草亭的四周,站滿了三山五嶽中的武林中人:有黑道上的英雄豪傑,也有正道上的刀客俠士,更多的是神風教的高手。在這方面,他們黑、白界線非常分明,俠義中人,站在亭子的東面,黑道上的豪傑,立在西面,神風教的人,站在一排,守在亭子正面的北方,亭子南面是背靠着山崖的一道石壁。紅衣少女就是仗着這面石壁,沒有後顧之憂,持劍而立,目光如電,巡視三方面的強敵。
黑,白兩道上的人,都在圍攻這個隻身單劍的少女,這真是武林中少有的怪現象。一般來説,黑道上要追殺的人,白道上的俠義人物,往往不會出手援助,現身阻攔,頂多是袖手旁觀,或者是不去理睬,絕不會同流合污的,反過來,白道上追殺的人,黑道上的人也是這樣;現在,居然黑、白兩道上的人,都一齊要對付這紅衣少女了。
從草亭前面卧倒的四五具屍體來看,顯然經過一場激烈的戰鬥後暫時停下來,再準備第二次的交鋒。果然不久,從俠義隊伍中走出兩個持劍的人,裝束打扮,一模一樣。黑道中有人説:“這是柳家雙雄,武當派的弟子,江湖上人稱洪湖雙劍,怎麼他們也趕來了?”另一個説:“看來是為穆家寨什麼風流公子討回公道。”柳家雙雄中的柳風,朝紅衣少女一揖説:“在下不想與姑娘為敵,只想向姑娘討個公道。”
紅衣少女説:“你説呀,我聽着哩!”
“在下請問姑娘,為何將恩施穆家寨的穆哨山殺害了。”
“因為我高興嘛!”
“姑娘只為高興就亂殺人麼?”
“是呀!誰叫他逗得我高興。”
“這是什麼理由的?”
“高興不是理由麼?”
“姑娘,所謂殺人可恕,情理難容。”
“人不殺也殺了,你想要我怎樣?”
“在下請姑娘到穆家寨一趟,向穆寨主交代個明白。”
“奇怪,怎麼穆寨主不來,要你們出面的了?再説,我現在能跟你去嗎?”
在一旁的柳雨説:“大哥,別跟她説了,這不近情理的妖女,説也沒用。”
“是呵!你們早應該這樣才對。”
柳風拔出了劍:“請姑娘亮劍,在下兄弟想領教姑娘的高招。”
柳風柳雨不愧為正派的俠義人士,出手先打招呼,絕不像黑道上的人,驟然出手,甚至暗襲。
紅衣少女似乎不將他們看在眼裏,説:“好呀!我也久聞柳家雙雄,雙劍聯手,天下無故。到底是不是這樣,你們就聯手齊上吧!”
柳雨説:“姑娘,你太放肆了。看劍!”一劍揮出,這是原武夷派的地煞劍法,武當、武陵、武夷原為一派,以後分支為三派,最後又合為一派了,統稱武當派。武當派一共有四套劍法:就是太極兩儀劍法、七星陣劍法、風雷劍法和天罡地煞劍法。這四套劍法,因人而傳授。一般來説,武當派的俗家弟子,只傳授風雷劍法和天罡地煞劍法,出家的弟子,傳授太極兩儀劍法和七星陣劍法。柳家雙雄所學的,正是天罡地煞劍。
柳雨一劍揮出,紅衣少女微微一笑,揮劍相迎,一邊説:“這是地煞劍法中的‘雲斷秦嶺’,原來是武當派的人,怪不得為穆家寨來討公道了。”
紅衣少女劍出詭異,似乎專破地煞劍法的招式,只輕輕一招,不但將柳雨的劍招化解,更將柳雨逼得回劍防守。
柳風看得心頭一怔,也一劍當頭朝紅衣少女劈來,這是天罡劍法中的一招“冰凍歧山”,頓時劍光如雪,罩住了紅衣少女。“冰凍歧山”,是天罡劍法中的一招凌厲殺着,志在搶攻,全無防守,防守全交給使地煞劍法的人去承擔了。天罡劍法與地煞劍法一配合,其威力比單人使的劍法增加十倍,一攻一守,配合得非常默契。事情也正是這樣,紅衣少女以奇妙的身法從“冰凍歧山”如網的劍光中閃身出來,回劍進招,直取柳風的要穴,卻為柳雨的一招地煞劍法擋了回去。跟着柳風的一招“勁風飛絮”抖出,劍尖已直挑紅衣少女的雲門穴了。雙劍合璧,真是配合得天衣無縫,天罡劍法進招所露出的空門,由地煞劍法封得密密實實,而地煞劍法防守所露出的破綻,又由天罡劍法彌補了上去。使得劍法抖展全無破綻,這就是雙劍合壁所產生的威力。
可是,紅衣少女不但身法輕靈敏捷,劍法更十分詭異,是中原武林中極少看見過的劍法,似崑崙派的追魂劍法而又不全是。有的劍招,更似武當派的太極兩儀劍法中的招式,往往在武當兩儀劍法中突然而似少林寺的伏魔劍法,似乎紅衣少女已將各門派劍法中,精湛絕倫的招式融合為一體了,變成了與眾不同的另一套劍法,往往奇峯突起,怪招驟出。十多回合後,她首先挑傷了柳雨,令柳雨喪失了戰鬥力;接着寒光一閃,卻是越女劍法中的一招“玉女飛梭”,劃傷了柳風,擊飛柳風的劍。她把劍尖貼在柳風的胸口上,問:“你還要不要為穆家寨討個公道?”
柳風閉目待斃,俠義人士中有兩三個人搶上前搭救。紅衣少女嬌喝一聲:“你們敢進來的,我就先殺了他。”—時嚇得奔出來的人停止腳步。
俠義道上的人怕傷害了柳風,一時不敢出手。黑道上的人跳出來了,他們巴不得紅衣少女挑死了柳家雙雄,在俠義道中種下更大的仇恨種子。首先跳出來的是烏江三霸,跟着擁出來的是漢水二鬼,這五個人,都是在水面上找食的黑道上的人物,不但水性極好,飛刀也出了名。尤其是漢水二鬼,更與柳家雙雄有過節,曾敗在柳家雙雄的劍下,逼得他們消聲匿跡—段日子,他們更希望紅衣少女樂了柳家雙雄,以泄自己心頭之恨。首先大鬼江上蛟説:“什麼俠義人物,完全是—羣貪生怕死之輩,你們不敢救柳家兄弟,老子可不能見死不救。”
小鬼江下龍説:“紅衣妞兒,你別想以柳風的一條命威脅我們,老子可不管這—套。”説時,一把飛刀挾帶着勁風飛來,直取紅衣少女的太陽穴,這不啻逼紅衣少女先殺了柳風。
紅衣少女頭略—偏,閃過了這把飛刀,劍尖依然貼在柳風的胸口上。一笑説:“你看,有人希望我早殺了你哩!不過,本姑娘現在不大高興,不想要你的命。”説時,收了劍,打掉了大鬼江上蛟又飛來的兩把飛刀,人似驚鴻飛燕,躍進了烏江三霸和漢水二鬼之中,劍光在夕陽中閃耀,跟着一線鮮血濺飛,劍尖首先劃傷了小鬼江下龍右臂,接着烏江三霸中的一霸也身中一劍,看得羣雄驚愕,這真是不可思議的劍法,剎時就將這五人全逼了回去。在這同時,俠道上的人早已將柳家雙雄搶救了回去。
烏江三霸和漢水二鬼見紅衣少女一招劍下,便傷了自己的人,略停了一會,又兇惡的撲了上來。
驀然之間,他們一齊驚叫起子:“蛇,蛇,蜈、蜈蚣。”江上蛟更喊道:“這小妞兒會放毒物。”
羣雄在夕陽下—看,不知幾時,亭子前面的草地上,爬滿了不少的小青蛇和紅紅綠綠約大蜈蚣。
其實這些毒物本不是紅衣少女放的,連她身上,也爬上兩條蜈蚣,另一條小青蛇卷在她的左手腕上。紅衣少女儘管武功莫測,劍術上出神入化,人也異常機敏,見了這些毒物,也不由心裏發毛,她首先用劍飛快的削去小青蛇的頭,急運體內真氣,要震開身上的蜈蚣。她實在害怕用手去捉這兩條蜈蚣的,因而給其中—條蜈蚣在左腿上咬了一口,幸而她已暗運真氣,將蜈蚣之毒,逼在傷口處,不使毒蔓延開來,但一條腿已行動不靈了。紅衣少女又驚,又怒,又害怕。驚恐地問:“誰這麼不要臉的暗放毒物!給本姑娘站出來!”
跟着是一陣嬌美的甜笑聲,人羣中走出了百毒仙子,她身後跟隨着兩位標緻的少女。百毒仙子媚笑着:“你怎麼説得這般難聽的?我一下大意,走失了一批心愛的寶貝兒,怎能説不要臉呵!”
烏江三霸和漢水三鬼也同時為毒物咬傷了,他們沒有紅衣少女這樣的內勁,已全部倒在地下。烏江霸老大吼起來:“你這毒女子,怎麼連我們也毒倒了?”
“對不起,我這些寶貝兒,可認不得人的,咬錯你們了。”
江上蛟知道這苗家毒女子不好惹,低聲下氣的説:“仙子,請快將解藥給我們,我兄弟身上有傷,恐怕頂不住了。”
百毒仙子轉身對兩個少女説:“歡歡,愛愛,你們收回寶貝,分頭給他們服下解藥吧,要不,他們真的受不了啦!”
原來這兩個苗家少女,一個叫歡歡,一個叫愛愛。她們收了毒物後,愛愛問:“小姐,要不要給那位紅衣姐姐的?”
“你給了她,不怕她一劍要了你的頭嗎?”
黑道上的人一齊叫起來:“仙子,絕不能給她解藥。”
百毒仙子對紅衣少女説:“你聽聽,我本想給你,他們卻叫我不給,我有什麼辦法哩!”
紅衣少女心裏雖然害怕,卻微微一笑:“我呀!根本不打算向你要什麼解藥。”
百毒仙子不由打量了她一下,點點頭:“唔!你內力不錯,居然能將我餵了巨毒的蜈蚣的毒,逼到一處而不散發開來,不但殺死了我的一條小寶貝,同時也將蜈蚣震飛了!不過,我看你頂不了多久的,不如你跟着我好不好?我傳給你防禦這些寶貝的方法。”
紅衣少女揚揚眉:“那真是太好了!”
“那麼,你答應跟隨我了?”
紅衣少女驟然一劍刺出,一邊説:“我這把劍,更想跟隨你的。”
百毒仙子急忙縱身一躍,閃避開她驟出的一劍,紅衣少女只憑一條腿,如影隨形,第二劍又倏然刺來。歡歡和愛愛雙劍接擋,可是紅衣少女的劍勁,將他們震飛了出去。百毒仙子在這瞬息之間拔出了笛子,接了紅衣少女二招後説:“丫頭,你真的不要命了?你這樣運氣廝殺,毒會散發開來的,就算我能保你不死,你這條腿也廢了。”
“我就是一條腿,也誓必殺了你這毒女子才解恨。”
一直不出手的神風教人馬,本來想等紅衣少女與黑、白兩道上的人殺得你死我活,筋疲力盡後,才來個漁人坐收其利。現在他們已看見紅衣少女中毒了,感到再不出手,等到何時?其中一人吼道:“上!先殺了這紅衣妖女,為武林除害,對付這麼個妖女,用不着講什麼武林規矩。”
頓時從神風教中躍出五位高手,有使刀的,有用鞭的,有弄棍的,先後撲近了紅衣少女。這五位高手,武功又勝過烏江三霸和漢水二鬼。當然,論單打獨鬥,他們不但不是紅衣少女的對手,也沒一個是柳家雙雄的對手。
這時夕陽已落,夜幕緩緩降臨,紅衣少女負傷力戰五人。她要是不中毒,雙腿靈活,定能殺掉了這五個人,但她漸漸感到腿上的毒,已在散發開來,體力已不能支持了,眼看她就要喪生在五位高手的兵器下,儘管她拼力挑翻一個高手,但背上也捱了一棍,直打得她鮮血噴濺而出,跟着另一條腿又中了一劍。在這千鈞一髮之際,夜幕中驟然飛落一個白衣人,雙掌飛翻,剎那之間,四位高手不是給他拍飛,便是給他摔到遠遠的地方。他一手挾起了近乎昏迷的紅衣少女,騰空躍上了草亭頂,跟着飛上了懸巖,宛如一隻白色的飛猿,轉眼之間便無蹤無影。
羣雄們一個個看得目瞪口呆,驚駭異常。來人這份輕功,當今武林極少有人能比得上。他舉手之間,就將神風教的四位高手摔飛震開,一個個身受重傷,其武功之高,可想而知。這是哪一處的高人,怎麼將行為不可理喻,動輒殺人傷人的紅衣少女救走了?在場的任何人,都沒有看清來人出面目,不知是高是矮,是少是老,他們只見一團白霧,驟然出現,驟然消失,此外,就什麼也看不清楚了。
神風教中一位堂主似的人説:“各位武林朋友,我們繼續在這一帶追蹤,絕不能讓這紅衣妖女走脱了。”
百毒仙子説:“我看大家不必追蹤了。”
“為什麼不追?留下這妖女,那是武林的一個禍害。”
“大家放心,她中了我的毒,沒有我的解藥,三天之後,必定毒發身亡。她人已死了,還追她什麼呵!”
“萬一那救她的高人能為她解毒怎麼辦?”
“那除非是奇俠一支梅夫婦,其他的人,誰也解不了!你們要追,我可不奉陪啦!”百毒仙子説完,躍上了馬背,帶着來人,在夜幕中揚長而去。接着是俠義道上的人和黑道上的人,也先後離去。豹子林,只剩下了神風教的人馬,他們商議了一陣後,仍派出人四處追蹤,打聽紅衣少女的下落,其餘的人,便各歸各的堂口。因為這次神風教來的人,四川、貴州、湖廣都有人趕來。
百毒仙子帶着人趁月夜趕回自己的百毒門。百毒門的總堂就設在松挑百毒谷中,因紅衣少女挑傷了百毒門的一位弟子,才惹出百毒仙子出面。
她們在回途的一條山道上,剛走到路邊一個小亭前,歡歡的坐騎突然受驚,憑空躍起,將歡歡一下掀下馬來,摔在一團軟綿綿的物體上,接着有人大喊起來:“壓死我了!”嚇得歡歡驚叫一聲,一下躍起,站到一邊去。
百毒仙子等人停下馬來。愛愛問:“姐姐,發生了什麼事?”
歡歡説:“一、一個人。”
她話剛落,亭子旁草堆中慢慢站起一個人。百毒仙子在月下一看,是位中年叫化,酒氣熏天地在揉着腰,一邊“呵呀呵呀”地叫痛:“你,你們怎麼這般走路的?快將我叫化的腰砸斷了。”
歡歡怎麼也想不到自己會摔到一個叫化身上去的,又急又羞地説:“你這叫化,亭子內不睡,睡到這草堆裏,剛才我幾乎給你這叫化嚇死了!”
這叫化不是別人,正是神龍怪丐東方望,他有意驚起了歡歡的馬,在歡歡摔在他身上的剎那間,神不知鬼不覺的摸去了歡歡身上的解藥。這時他説:“你不怨自己,怎怨起我叫化來?萬一我給你砸死了怎麼辦?”
百毒仙子問:“你怎跑到這路邊亭子裏睡的?”
“我,我叫化大概是多飲了一些酒,也不知怎樣,摸到這裏來了。”
百毒仙子雖然心裏生疑,卻看不出有什麼破綻?而且東方望也的確酒氣熏人,—個醉酒的叫化,醉倒在路上也是有的。便對歡歡説:“快上馬趕路,別去理這叫化了!”
“喂喂!你們砸傷了我叫化,就這麼走了嗎?”
愛愛説:“沒踩死你,還不算你好彩嗎?”同時丟給了東方望一塊碎銀,“這銀子你拿去醫傷吧。”
東方望故意大喜:“我叫化多謝姑娘,祝姑娘嫁個好郎君,早生貴子,添福添壽。”
百毒仙子早已拍馬走了。東方望暗想:“看來百毒仙子人雖邪,但從酒店裏到現在她所幹的事看來,她的心地還算不壞。”於是他閃身消失在月夜中。
再説小蛟兒趕到豹子林時,正看到紅衣少女沒殺柳風,與烏江三霸漢水二鬼激戰,跟着又是中毒的事。事隔八年,他—時間也認不出這紅衣少女是不是甘鳳鳳。的確,他與甘風鳳分手時,甘鳳鳳只是一個任性、刁蠻的八歲小姑娘,頭上扎着丫角,而現在卻是個亭亭玉立、風姿綽約、神韻飄逸、貌若天仙的少女了,要不是東方望説她可能是甘鳳鳳,小蛟兒真不敢相信。她真的是甘鳳鳳麼?甘鳳鳳有這般美嗎?萬一認錯了人怎麼辦?他想多觀察—下,但見紅衣少女情勢極危,他也不管這紅衣少女是不是甘鳳鳳了,救了再説。的確,這麼多人欺負一個單身少女,也太不像話,所以他從懸巖上一躍而下,將紅衣少女從鬼門關前搶救了出來。當他躍上懸巖上時,碰上了東方望,便説:“叔叔,我已救她出來了,不知她是不是鳳鳳。”
這時,紅衣少女早已昏迷了過去。
東方望説:“不管她是不是,你快封了她腿上四周中毒的穴位,別再讓毒散開,快!”
小蛟兒跟徐神仙學過醫,迅速出手一連封了紅衣少女腿上的各處要穴。東方望説:“好!小兄弟,朝東五十多里,在那有—座山峯,山峯向南的半山上,有一處沒人知的小巖洞,你快帶她去那裏隱藏下來,順便給她服下你在梵淨山莊帶來的紫金丹,先醫治她內外傷,我叫化找那百毒仙子要解藥去。”
“叔叔,她能給你嗎?”
“這你就不用管了!我叫化自有辦法。你快去,我叫化弄到解藥,自然會去找你。”
“好吧,叔叔,我在等你。”
小蛟兒又背起了昏迷的紅衣少女,急展輕功往東而去。不用片刻,小蛟兒便出現在這山峯上,憑着他一身奇厚的真氣,視力的敏鋭,很快就在南面的半山處找到丁那個小巖洞。巖洞口不大,又恰好為一叢叢生的灌木遮去了大半個洞口。
小蛟兒落在巖洞口,在月下四處打量了一下地形山勢。這是崇山峻嶺中的一個山峯,遠近沒有人煙,而這半山腰的巖洞,上不到天下不落地,巖洞口有一塊突出的巨大怪巖,下臨一道光滑的行壁,不是輕功極好的人,誰來也來不到這巖洞口。
小蛟兒摸清情況後,便放心了。他小心翼翼將紅衣少女背進巖洞裏,輕輕地放下,接着點燃火把,觀察巖洞內的情況。這巖洞不大,但也能容得七八個人坐卧,乾爽異常。不像一些巖洞,洞頂老是有水滴落下來,濕氣太重,叫人不能久住。
小蛟兒發現更奇異的地方是這個不大的巖洞裏面還有一個小小的巖洞,僅可容一個人坐卧。小洞裏鋪有乾草,還有一捆松油柴木,可供夜裏照明之用。很明顯,這小巖洞曾經有人住過,能來到這巖洞住的人,必然是位武林高手。誰曾在這裏住過的?不用問,那一定是東方望叔叔了。
小蛟兒點燃了兩支松油木,分別插在石壁的小孔上,然後掏出兩顆紫金丹,喂紅衣少女服下。紫金丹,是地賢夫人近四年特別配成的、專醫治內外傷的特效良藥,雖然效力不及少林寺的大還魂丹,但是可以與韋氏女俠的九轉金創還魂丹媲美了。
小蛟兒又嚼爛一顆紫金丹,敷在紅衣少女腿上的劍傷處,包紮好,輕輕抱起她放到小巖洞裏的乾草上躺下。至於紅衣少女所中的蜈蚣毒,只有盼東方望叔叔取解藥回來了,點的穴位依然封住,不讓毒散開。
小蛟兒乾脆利落做完了這一切後,一顆懸着的心略微放下,不由在火光下打量着紅衣少女的面容,看看是不是當年分手的甘鳳鳳。
只見紅衣少女雙目緊閉,一張俏臉,蒼白無血色,眉毛、鼻子依稀似甘鳳鳳,但面的輪廓,又似乎不大像。本來一個人的眼睛和眼神,是最容易辨認的。由於紅衣少女雙目緊閉,看不出來。小蛟兒一時弄不清眼前的紅衣少女,到底是不是甘鳳鳳。要是不是,那甘鳳鳳去了哪裏?會不會已經去了梵淨山莊,會不會在梵淨山莊鬧出事來?怎麼東方叔叔還不回來的,要是東方叔叔回來,便可認出這紅衣少女是不是甘鳳鳳了!
小蛟兒想到這裏,便到巖洞口外張望。洞外,月光似水,羣峯如畫,懸巖、斷壁、古樹,在月光下顯得那麼清朗,那麼幽靜,而山谷中的一條清清的山溪水,更在月光下閃耀着晃動的波光。所有的景物,都那麼靜寂,只有這條小小的溪水卻在蹦跳着,也只有它日夜不眠。
小蛟兒凝神傾聽了一會,四周沒有什麼響動聲,望望巖下的溪水,便解下皮囊,飛躍下巖,裝了一皮囊的山溪水上宋。他想到紅衣少女醒過來之後,一定要飲水的。當他轉回巖洞時,聽到了小巖洞裏窸窸的草動響聲,知道那位紅衣少女醒過來了,便走進去探望。
果然是紅衣少女醒了過來,靠壁躺坐,一雙驚疑而帶警惕的眼睛叮着他。小蛟兒高興地問:“姑娘,你醒過來了?”
紅衣少女問:“這,這是什麼地方?”
“這是個沒人知的巖洞。”
“沒人知的巖洞?你們將我關在這裏?”
“姑娘,你誤會了!是我將你救來這裏的。”
紅衣少女仍警惕地盯着小蛟兒,再看看四周,自己的寶劍仍在身邊,她似乎有些相信了。因為自己要是落在任何一個敵人手中,準會將她的寶劍收了去的。不禁再問一句:“是你救了我?”
“是呵!姑娘,你要不要喝些水?”
紅衣少女不答,似乎在思索回憶,她彷彿想起了自己在萬分危險中,一個白衣人從天而降,以後自己就什麼也不知道了,只感到自己的身子隨風飄蕩,恍如遊魂似的……
紅衣少女又打量了一下巖洞,見小洞口燃着明火的柴枝,白衣青年背光蹲着,她一時看不清小蛟兒的面目,卻問:“你怎麼救我來到了這裏?”
“我揹着姑娘來這裏的。”
紅衣少女一時不出聲了,目光觸到大腿上的劍傷,問:“是你給我包紮?”
“是呵!我還給姑娘餵過藥。”
“你!你怎麼不問問我,亂碰我的身體?”
“這,這……姑娘在昏迷中,我怎麼問?”小蛟兒本想再問:我問你,你能回答嗎?小蛟兒根本不理解一個少女的心理,更沒想到男女方面的事情,他只想到救人。
紅衣少女一下提起了劍:“説!除了我的大腿,你還有沒有碰過我別的地方?”
小蛟兒愕然:“姑娘!你怎麼了?”
“你説,有沒有碰過我別的地方!”
“有,有呵!”
“什麼地方?”
“姑娘的嘴。”
“你碰我的嘴幹嗎?”
“我喂姑娘吃藥呀!”
“還有呢?”
“還有,還有,姑娘的腰和背脊。”
“該死的東西,你怎敢碰我這些地方了?”
“我不碰,怎麼背姑娘和抱姑娘來到這巖洞裏的?”
紅衣少女近乎絕望的説:“那麼説,我全身你都碰過了!”
“是差不多。”
“我要殺了你。”
小蛟兒嚇了一跳:“你怎麼要殺我了?”
紅衣少女倏然—劍刺出,幸而小蛟兒在梵淨山莊訓練有素,反應極為敏捷,用食指中指和拇指,一下挾住了紅衣少女突然刺出的劍尖,使紅衣少女刺出的劍,不但不能前進一分,連動也不能動。小蛟兒説:“喂!姑娘你講不講道理的!?”
紅衣少女的劍,進不能進退不能退,索性棄了劍哭起來:“你欺負我,你殺了我吧,我不想活了。”
小蛟兒一時怔住了,暗想:這姑娘怎麼這般不講道理?別不是她傷得過重,身上又有毒,失了性吧?便説:“姑娘,別哭。我幾時欺負過你了?再説,我冒險將你救出來,更不會殺你的,你安心好好養傷,別亂想了。”
“不!你殺了我,我不想活了!”
看來,這姑娘真的失了性了?還是毒性發作了?小蛟兒不由説:“姑娘,你伸手過來,讓我給你把把脈。”
“你,你還想碰我的身體嗎?”
“這,這怎麼説呵!不碰碰怎行?”
“你再敢碰我,我就馬上死給你看。”
“不,不!姑娘,我不碰你就是,你千萬別死。”
“那你給我走開。”
“好好,我走開。姑娘,這皮囊裏是水,你喝一點,定定神。”
“我不喝。”
“不喝就不喝好了。”
“你以為我不知你水裏放了什麼迷魂藥嗎?你不安好心,想再一次迷倒我。”
不知怎的,小蛟兒一下從紅衣少女的神態、説話的口氣以及一些不可理喻的行動,彷彿看出了甘鳳鳳那種任性、刁蠻、胡鬧的影子來,不禁怔住了,再一次仔細在火光下打量着紅衣少女。紅衣少女又説:“你給我説中了你的心事吧?你還想再來一次?”
小蛟兒突然問:“姑娘!你是不是鳳鳳?”
“去你的風風水水的。”
小蛟兒有點失望起來:“原來你不是。”
紅衣少女一下想起了什麼似的,仰着臉問:“你剛才説什麼了?”
“我説,你原來不是鳳鳳。”
“鳳鳳!?什麼鳳鳳的?”
“就是巫山甘家的甘鳳鳳。”
紅衣少女困惑起來:“你認識甘鳳鳳?”
小蛟兒點點頭:“我認識,不過,那是八年前認識的。”
紅衣少女一下睜大了眼睛:“你八年前就認識了甘鳳鳳?你是怎樣認識的?”
“我,我是給她用網當猴子一般的捉起來才認識的。”
“你就是那小光頭小蛟兒?”
“是呵!是呵!我就是小蛟兒呵!那麼你就是……”
紅衣少女眨眨眼皮,狡黠地説:“你別認錯人了,我可不是什麼幹鳳鳳濕鳳鳳的。”
“那麼你怎知道我過去是小光頭的?”
“是鳳鳳告訴我的呀。”
小蛟兒失望起來:“我還以為你是甘鳳鳳哩!不過你的神態、説話真有點像她。”
“所以你把我當成甘鳳鳳了,是嗎?”
“是呵!”
“你很想她?”
“我這次出來就是找她的。”
“你幹嗎要找她的?”
“聽説她一個人跑出來找我的,我不放心,擔心她一個人在路上會出事。”
“原來這樣,你將我當成了甘鳳鳳,才出手救我。我要不是,你就不會救我了。”
小蛟兒帶歉意地説:“姑娘,我趕去豹子林,的確以為你是甘鳳鳳。不過,就算姑娘不是,當時的情景,我也會出手救的。”
“那為什麼?”
“我總不能見死不救呀!姑娘,你怎麼認識甘鳳鳳的?”
“她是我的結拜姐姐,怎麼會不認識?”
“原來這樣,怪不得你知道我了。請問姑娘貴姓芳名。”
紅衣少女又眨眨眼皮:“我姓石。”
“姓濕!?”
“是呀!石頭的石,你感到奇怪麼?”
“不,不,百家姓是有這麼個‘石’姓的,姑娘的芳名是……”
“凰凰。”
“黃黃!?”小蛟兒感到好笑,怎麼叫黃黃的?這個名字多不好聽。
“鳳凰的凰。你看有不有趣?她叫鳳鳳,我叫凰凰,鳳凰鳳凰,我們不是天生的一對姐妹麼?正因為這樣,我們才結拜為姐妹,要不,我們還不結拜哩。”小蛟兒心想:怎麼她們的姓名這般的巧?一個鳳鳳,一個凰凰,一個姓乾的,一個姓濕的,在刁蠻上來説,她們真是天生一對了!又問:“姑娘怎麼來這裏的?”
“你問得奇怪了!鳳鳳來找你這個小光頭,我來找鳳鳳呀!不過,今後不准你去找鳳鳳了!”
小蛟兒愕然:“怎麼不准我去找鳳鳳了?”
“你碰了我的身體,還想去找鳳鳳?”
小蛟兒心想:這是哪一門的規矩?怎麼碰了你的身體,就不準去找鳳鳳的?世上有這麼的道理嗎?
紅衣少女又説:“你以為一個少女的身體隨便讓人碰的嗎?不單不準去找鳳鳳,其他所有的女子,都不準去找。”
小蛟兒已是十八歲的青年,已懂男女方面的事。的確,一個少女的身子,是不能隨便讓男人碰的。小蛟兒急於救人,根本就沒想到這方面上去。他只想到紅衣少女是個遇難者和受傷的人,現在他聽紅衣少女這麼一説,一下明白了。連忙説:“姑娘,你別誤會,我只碰過你的大腿和喂藥時碰着你的嘴唇,其他地方我都沒有碰過和看見過。”
“你不是説抱過我嗎?”
“那我也是怕人殺你,才抱起你逃跑來到這巖洞的,碰到的是你的衣服。”
“你真的沒碰過和看見我的身子?”
“姑娘!我敢對天發誓,除了你的臉和手腳,我什麼也沒看見,更沒有摸過。”
“我不管,你抱過了我,就不準再去抱別的女人。”
“姑娘!你講不講理的?”
“我幾時不講理了?”
“我這是為了救你,才不得已抱起你的。”
“誰叫你來救我了?”
“你……”
“嗯!你現在沒話説了吧?”
“好好,算我救錯了你,我現在走。”小蛟兒掉頭想往巖洞口走。
紅衣少女叫了一聲:“小蛟兒!”跟着“呵呀”一聲喊痛,人一下倒了下去。
小蛟兒聽到地倒下的響聲,本想不理,但又於心不忍。她是一箇中毒、受傷還沒有好的人,我怎能拋開她不理了?何況她還是鳳鳳結拜的妹妹。小蛟兒連忙轉身扶好她躺下。也在這時,東方望回來了!小蛟兒不由透了一口大氣,像放下了千斤重擔一樣,説:“叔叔,你回來了!”
“回來了,回來了,她沒出事吧?”
“她剛才又跌了一跤。”
“小兄弟,你不是在看護着她的麼?怎麼讓她跌倒了的?”
“這,這……叔叔,你拿到了解藥沒有?”
“我叫化拿不到解藥,能跑回來嗎?”
“叔叔,那你快喂她吃解藥,她那條中毒的腿,完全不能動了。”
“小兄弟,解藥在這裏,你拿去喂她。”
“叔叔,還是你來喂她的好。”
“我叫化一雙手髒呼呼的,那不弄髒瞭解藥?”
“叔叔,我不敢再碰她了。”
“你怎麼不敢碰她的?她不是鳳鳳麼?”
“她不是鳳鳳。”
“她怎麼不是鳳鳳了?”東方望説着,一下見紅衣少女已醒過來,正在向他擠眉弄眼的,心裏一下明白,看來這個丫頭,又不知玩什麼花樣了!
小蛟兒説:“她叫石凰凰。”
“濕黃黃!?有趣,有趣!一個乾的,一個濕的,不過濕的讓風吹吹,就變成乾的了。”
“叔叔,別説笑。”
“我叫化兒時在説笑了?小兄弟,快喂她服解藥,再耽擱半個時辰,你就別想救她了!我叫化還有點事,得去跑跑。”説完,便將一個小瓷瓶拋給了小蛟兒,一轉眼就跑了出去。
“叔叔,你慢點走。”
可是東方望已跑得不見蹤影,小蛟兒拿着小瓷瓶怔了半晌。
紅衣少女説:“喂!你還不餵我服下?你想我毒發身死嗎?”
“可、可、可是我又要碰姑娘了。”
“你都碰過我了,還有什麼又要碰的?你這不廢話嗎?快餵我服下。”
小蛟兒猶豫了一下,心想:我要是再耽擱下去,萬一她死了,鳳鳳知道,不恨我嗎?現在救人要緊,先給她解了毒再説。便拔開蓋,將藥倒出,小心翼翼放入紅衣少女的口中,然後又取水,讓紅衣少女和水服下去。他説:“姑娘,這次我沒有碰着你了。”
紅衣少女看了他一眼,突然大叫:“痛死我了!”
小蛟兒大驚:“姑娘,怎樣了?不會是藥不對路吧?”
紅衣少女用手捂着肚子,説:“這,這不是解藥。是、是毒藥。我叫東方望這叫化害死了。”痛得她在乾草上滾動。
小蛟兒嚇得手腳失措,但他不愧跟徐神仙學過一段日子的醫術。慌亂了一陣,便果斷的扶起紅衣少女,一掌按在她背上的靈舌穴上,將自己身上的一股真氣,輸入她的體內。紅衣少女有了小蛟兒這一股奇厚的真氣輸入,不但催動了藥力,更衝開了大腿四周被封的穴位,使藥力一下集中到中毒的部位,迅速地將毒化解了!
其實紅衣少女服下的是真正的解藥。這藥服下後,會有一陣疼痛;加上她中毒四周的穴位給封閉了,藥力一下到不了中毒的地方去,而在腹中打轉,這就更增加了紅衣少女的腹痛。幸而小蛟兒一看紅衣少女的眼神、面容,便判斷出紅衣少女服下的不是毒藥,而是一種烈性的解毒藥。同時也判斷出紅衣少女血氣流通不暢,真氣難以調運,於是當機立斷,為紅衣少女輸氣了。
當然,就是小蛟兒不採取這一措施,紅衣少女也不會死,但她將痛得死去活來,暈厥過去,不知要隔多少時辰,身上的毒才慢慢化解,她才甦醒過來。但她的身體已弄得非常虛弱,沒有一年半載,不能恢復自己的功力。
紅衣少女得了小蛟兒這一股奇厚的真氣後,面色漸漸轉為紅潤,一雙美麗的眼睛更有了光彩,不但腿上的毒全消,連內外傷都好得多了!她不由瞟了小蛟兒一眼,輕輕地説:“小蛟兒,我多謝你啦!不用輸氣了!”
小蛟兒見她面色紅潤,已知她體內之毒全化解了,便鬆開了掌,説:“姑娘!你好好運氣再調息一下,便沒事了。”
“我知道啦!你可別離開我,我在運氣調息時,可受不得外來的半點驚嚇和打擾。”
“姑娘放心,我在洞口給你守護着。”
小蛟兒在洞口靠壁盤腿而坐,閉目養神。他不知道紅衣少女練的是哪一派的內功。但感到自己剛運氣輸入時,紅衣少女體內有一股真氣隱隱相抵,而在自己強大渾厚的真氣進攻下才摧開了。顯然紅衣少女身內真氣非常的深厚,恐怕不在菊英姑姑之下,怪不得她武功那麼好,視羣雄如無物,也能在中了巨毒後運氣逼住了毒性,從而奮起廝殺,力戰五位高手。他更感到紅衣少女體內的真氣,剛勁而不霸道,是一種極為正派的內功,難練成,要漸進,但易精湛;不像梵淨派的內功,陰柔而霸道,易練速成而難精,一不小心,更會走火入魔,終身殘廢。
也不知過了多久,小蛟兒聽到身後有響聲,側頭一看,紅衣少女傷勢全好,容光煥發,目光流朌,亭亭玉立在火光下,就如一位紅衣仙子下臨人間,似乎將整個巖洞都映紅照亮了!小蛟兒見女孩子可以説見得多了,但從來沒有見到過這麼一個風華絕代的美麗少女,小蛟兒這時才注意到她的美,這簡直不是塵世中的人,怪不得那些人稱她為女妖或妖女了!的確,她要不是天上的仙子,便是山野森林中的精靈。以她的行為舉止來説,是山間的精靈來得叫人可信。
小蛟兒怔了好一會才問:“你,你全好了?”
紅衣少女微笑,這微笑説有多美就有多美,它足可以令任何男人意馬心猿,心動神移,愛而生敬。她微笑道:“還用問嗎?我不全好能站起來走動嗎?”
“姑娘,你好了就好了!”
紅衣少女揚揚眉問:“怎麼我好了就好了?有你這般説的嗎?”
本來小蛟兒是一個極會説話的人,現在在紅衣少女面前,也變成笨口笨舌,不知怎麼説話了。半晌才説:“姑娘,我是説你好了,我就放心了。”
“你放什麼心的?”
“姑娘,我是説你好了,就不怕有人來殺你,我可以離開你了。”
“是嗎?我可不放心的。”
“姑娘有什麼不放心?”
“你想知道?”
“姑娘,要是稱有什麼不放心的,説出來,我能幫助你的一定會幫助你。”
“你説過的話算不算數?”
“我是個男子漢大丈夫,説話當然算數。”
“好呀,我不放心的,就是你離開我,今後我要你別離開我。”
小蛟兒頓時傻了眼:“你就是這樣不放心的?”
“我還有的,你要不要我説出來?”
“不,不,你別説了,我算怕了你。”
“喂!你是個男子漢,大丈夫,説過的話可算數呵!”
小蛟兒出於一片好心,想幫助紅衣少女,想不到卻給紅衣少女用話套住了,愕了半晌才説:“我是説……”
“我知道,你是説我有什麼不放心的事説出來,你一定幫助我,我現在是不放心你離開我,你不離開,不就是幫助了我嗎?這對你來説,是輕而易舉辦得到的呵!”
“那我幾時才能離開你?”
“等我感到完全放心了,你才能離開我。”
“你一世不放心,我就一世要跟着你?”
“恐怕是這樣了!”
紅衣少女見小蛟兒不知所措的神態,眼角眉梢,盡是狡黠的笑意。小蛟兒心裏直叫苦,我怎麼這般的糊塗,説出這樣的話來!我還有多少的事情要辦,找鳳鳳,救母親,尋師父徐神仙,為星宿海派清理門户等等,不離開她能辦得了嗎?他苦着臉説:“我求求你,你讓我離開你吧!”
“嗨!你怎麼説話不算數啊!”
“不,不,姑娘,有好多事等着我去辦的。”
“什麼事,你説出來,只要你不離開我,我可以和你一同去辦。”
“這些事你辦不了的。”
“你沒説出來,怎知我辦不了?”
“我要去找鳳鳳,尋徐神仙,救我母親……”
“我還以為是什麼了不起的大事哩!原來是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行呵!我跟你一塊辦去。”
“你跟我一塊去?”
“這樣,你不離開我,我也不離開你,我才放心的!“本來,任何一個男子,有這麼一個貌似天仙的少女跟隨在自己的身邊,那真是巴不得的事情,別説能與她説話,就算能看看她也感到幸福無比了。小蛟兒卻不這麼想,他當然從心裏也喜歡這紅衣少女,但感到要這麼個美麗的姑娘隨自己去冒險,實在太不應該,這麼—個人間罕見的美人,應好好保護才是,怎能叫她日夜辛苦的跟自己到處跑?尤其是要與黃岐士、端木一尊這些人拼殺,更不能叫她冒這個險。小蛟兒問:“你知不知道我母親是什麼人?”
“她不會是三頭六臂的人吧?”
“她是神風教的一個總堂主。”
“哦!那麼你是個神風教的少總堂主了?”
“嗨!你別胡説,我怎麼是神風教的少總堂主的?”
“你母親是總堂主,你怎麼不是少總堂主的?”
“不,不!我跟母親不同,我更不是神風教的人,要不,幹嗎我要救母親,叫她離開神風教?”
“那更好辦了!你母親要是不願意,我們就將她劫出來,送到鳳鳳的巫山中去。”
“你不能胡來。這樣,我母親必死無疑。”
“哦!她難道會自殺?”
“比自殺更痛苦。”
“怎麼能更痛苦了?”
“她服了—種毒藥,身不由己,為人控制,到一定時候,得不到一種鎮靜藥服,就會死得很痛苦。”
紅衣少女皺起了秀眉:“誰那麼陰毒的?”
“黃岐士和端木一尊,他們是神風教的正副教主。”
“這兩個大魔頭?”
“你也知道他們?”
“我怎麼不知道,我一路來,挑掉了神風教的不少堂口,就是想激這兩個魔頭出來,會會他們,看他們有什麼了不起的高招。”
小蛟兒瞪大了眼睛:“你這樣做,就是為了引他們出來?”
“你以為我吃飽飯沒事幹嗎?這更好了,你更不能離開我,我們一塊找他們去,要他們拿出解藥來救你的母親。”
小蛟兒瞪着眼望她,心想:你以為這兩個魔頭是豆腐嗎?你武功很高麼?今夜裏,你幾乎喪生在神風教人的刀下了,怎敵得了這兩個陰險奸詐的大魔頭?但他怕這樣説出來,不但怕引起了紅衣少女的不高興,説不定她任性起來,會馬上拉了自己去找神風教的人。而且人家這樣,更是一番好意,是為了救自己母親。他説:“姑娘,那我謝謝你了。”
紅衣少女一雙聰明過人的眼睛卻望着小蛟兒:“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我謝謝你呀!”
“你是不是不想我去?或是瞧不起我?”
“不不,姑娘,你千萬別誤會。”
“哼!你想離開我,沒那麼容易。”
“你説到哪裏去了!”小蛟兒突然一怔,説:“好像有人朝我們這裏來了。”
“哦!你聽到了?”
小蛟兒凝神傾聽:“不怕,是我叔叔來了!”
“叔叔?是那個愛捉弄人的叫化?”
“是的。不過,他心地極好的。”
“那麼説,我心地很壞了?”
“嗨!沒人這樣説你呵!”小蛟兒給這紅衣女子胡攪亂纏得啼笑皆非,心想:我與你認識不久,怎知道你心地是好是壞的?你那麼蠻不講理的,恐怕今後誰也不敢來碰你。
這時,東方望揹着包袱走了進來,他向紅衣少女眨眨眼睛,問:“你濕的變乾的了?身子全好了?”
紅衣少女笑起來:“誰跟你這叫化濕的乾的,你帶什麼東西回來了?”
“應有盡有,你們想要什麼有什麼?”
“你這是八寶袋嗎?要什麼有什麼?”
“跟八寶袋差不多,你們説吧。”
小蛟兒在旁聽了他們的對話,頓時生疑起來。他們之間不是早已認識了的嗎?怎麼叔叔連她是不是甘鳳鳳也弄不清楚?便問:“叔叔,你早已認識她了?”
東方望又塑望紅衣少女,搔搔頭:“小兄弟,這怎麼説呢?你認識了她,我叫化不就認識了嗎?”
“叔叔,她到底是什麼人?”
東方望卻問紅衣少女:“你到底是什麼人?”
紅衣少女“撲嗤”笑起來:“你這叫化怪了,這是他問你,又不是問我,你問我幹嗎?”
“對對,我叫化給你弄糊塗了!”
小蛟兒説:“叔叔,你別捉開我,她到底是甘鳳鳳還是石凰凰?”
東方望又朝紅衣少女問道:“喂!你現在是甘鳳鳳還是石凰凰的?”
紅衣少女答得更妙:“我怎麼知道?”
東方望對小蛟兒説:“她説她怎麼知道。”
小蛟兒人雖然老實,卻不是傻瓜,心裏已有八成想到這個所謂的石凰凰,就是甘鳳鳳了!但仍怕弄錯,説:“叔叔,我是問你呵!”
東方望轉問紅衣少女:“喂!你現在到底叫什麼的?別逗得我小兄弟着急了!”
紅衣少女反問:“你看,我現在該叫什麼好?”
對於這位紅衣少女,到底該叫什麼好,欲知後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