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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回 追蹤使者

    上回説到東方叫化竟然要小蛟兒、甘鳳鳳分一些銀子給他。甘鳳鳳笑着:“好呀,你去那莊子的陷阱中取吧。”

    “我叫化幹嗎要去那陷阱裏取?”

    小蛟兒説:“叔叔,我們掉落陷阱時,那一百兩銀子全散落在陷阱中去了,我們沒有去拾。”

    “可惜!不錯!我叫化要是有了這一百兩銀子,有幾年不用向人討吃啦!”

    “叔叔,別説笑。你是專門來找我們的嗎?”

    “慢着,我叫化問你們,那個自稱姓吳的小子,你們知不知他是什麼人?”

    “叔叔,他是神風教的一位使者。”

    “哦!?這小子居然成了神風教的一位使者,跟冷血殺手馬涼平起平坐了!不簡單。”

    甘鳳鳳問:“叫化,聽你口氣,你是認識這位小子了?”

    “這小子不姓吳,也不姓金,姓常。江湖上人稱常巧兒,我叫化這次來福建,就是專門來捉他的。可是給你們這麼一搗亂,將他趕跑了,叫我叫化怎麼去捉?”

    “常巧兒!?可沒有聽聞過。”

    “丫頭!你沒聽過的人可多了!奪天工活魯班這個老頭兒你總聽説過吧?”

    “奪天工活魯班!?這可是江湖上一代奇人,用木頭削的人會走動,用紙糊的鳥兒會飛,他所住的亂石崗,沒—個人能闖進、接近,連以往的武林八仙也奈何不了他。”

    “不錯!不錯!看來你知的人也不少。”

    “這怪老頭不是早死了幾十年嗎?跟這姓常的有什麼關係?”

    “關係可大了!這姓常的是這怪老頭的隔代弟子。”

    “隔代弟子!?”

    小蛟兒不明白,問:“什麼叫隔代弟子?”

    “你這傻小子,連隔代弟子也不知道?就是這怪老頭死時,並沒有任何弟子,他死了十多年後,這姓常的得到他的一本秘笈,學了他的功夫,不就成了他的隔代弟子嗎?”

    小蛟兒困惑:“沒有他親自傳授,能學到他的功夫嗎?”

    “世上往往就有一些天資異常聰慧的人,憑一本秘笈或什麼奇書,就能學到了一些驚世駭俗的技能,別人看不懂,他能看懂,別人沒法理解的東西,他能理解,這姓常的,就是這麼一個人。”

    “那麼説,他也能削木為人會走動,紙糊的鳥兒會飛了?”

    “這對姓常的來説,只不過是雕蟲小技。他設下的機關,巧妙異常,無人能破,佈下的奪門陣圖,能將任何一流的武林高手,困死在陣圖中。我叫化也不知你們兩個人,居然能從他居住的地方走脱出來。”

    甘鳳鳳笑着:“這還不易的?我們請了一位神仙來幫助我們呀!”

    東方望愕然:“你們請了一位神仙?什麼神仙?”

    “火神爺呀!我們一把火燒了他的莊子,不就出來了?”

    小蛟兒想起在姓常莊子的情形,有幾次誤踩機關,幾乎被意想不到的暗器飛箭射出所傷,幸好自己沒找到地道的出入口,要是找到了,追入地道,那後果真不堪設想,説不定真的出不了莊子,給困死在地下。他説:“鳳鳳,我們今後碰上他別大意了!”

    “那怕什麼?他還能吃了我嗎?”

    東方望説:“碰上他卻沒什麼,只要不跟着他跑就行了!”

    “跟着他跑又怎樣?”

    “沒怎樣,要是你們誤入他的陣圖中,他就把你們捉了送給黃岐士,那就不大好辦了!”

    “他能捉到我們嗎?”

    小蛟兒説:“鳳鳳,我們還是小心一點的好!”

    東方望説:“是呵!欺山莫欺水嘛!”

    鳳鳳問:“叫化,你這是什麼意思?姓常的是水嗎?”

    “不錯!他的確是—片深不可測的水,他不會武功,任何會武功的人,都可以輕而易舉地捉到他,正因為這樣,如果忘記了他的危險性,往往上當被淹死了!”

    “連你也不敢去招惹他?”

    “我叫化害怕被他淹死嗎!”

    “那你千里迢迢,跑來福建幹什麼?不就是想捉他麼?”

    “不不,我叫化是來向他討取—件東西。”

    “討取一件東西?什麼東西?”

    “藏妖圖。”

    小蛟兒和甘鳳鳳都愕異了:“藏妖圖!?”

    “是呵!專門收藏妖魔鬼怪的圖。”

    鳳鳳問:“有這樣的圖嗎?”

    “有呵!怎麼沒有?要不,我叫化辛辛苦苦跑來福建幹什麼?”

    小蛟兒困惑的問:“叔叔,收藏妖魔鬼怪的圖?這是什麼圖呵!”

    “能收藏妖魔鬼怪呀!”

    “這是一件寶物?”

    “當然是寶物啦!有了它,就可以捉到妖魔鬼怪了!”東方望説着,向甘鳳鳳神秘的一笑,“你這個紅衣女魔,別叫他將你也收藏起來了!”

    甘鳳鳳笑着:“叫化,你到底玩什麼花樣的?”

    東方望故意瞪大了眼睛:“我叫化玩什麼花樣了?”

    “叫化,你要是不説清楚,就別想離開這裏!”

    “你是在威脅我嗎?”

    “差不多!”

    小蛟兒也疑惑起來,世上真的有這麼一幅能收藏妖魔鬼怪的圖?那不成了神仙了?姓常的真的有這樣的圖,他幹嗎花那麼多心思施計請我們去看病?只要他將圖打開來,不就可以將我們也收了進去麼?便問:“叔叔,這幅圖能收藏人嗎?”

    東方望幾乎笑起來,連忙搖手説:“它呀,一般人是不收的,不過,最好別叫它收去了。人一給收藏進去,也就變成妖魔鬼怪了。”

    “叔叔,他有這麼一件寶物,你向他討取,他會給你嗎?”

    “他當然不會給我。”

    “那叔叔怎麼討取?”

    “我叫化只好用三隻手,向他借了!”

    “叔叔,你是説去偷?”

    “哎!別説得那麼難聽。”

    甘鳳鳳笑問:“你不怕他將你也收藏了進去麼?”

    東方望攤攤手:“真的這樣,那我叫化只好變成了魔丐,危害武林。”

    甘鳳鳳説:“叫化,你給我説清楚,這到底是什麼回事?別再裝神弄鬼的。”

    “丫頭,你不相信有這麼一幅圖?”

    “要是有,我就先將你收藏起來!”

    小蛟兒説:“叔叔!你説清楚好不好?”

    “好,好,我叫化説清楚。姓常的手上有一幅神風教總壇的機關設計總圖,我們要是得到它,不但可以混進去,更可以將神風教總壇的各種害人的機關全破壞掉,然後集中各大高手,與神風敦主決一死戰。”

    “叫化,那你怎麼説是藏妖圖了?”

    “在神風教總壇的,不是妖魔鬼怪又是什麼?他們是人嗎?你們能進去?就是神風教各地的總堂主,也不能輕易進去。只有總壇的人,才可以自由出入。雖然這樣,他們也不會曉得總壇的全部機關,只有黃岐士和常巧兒,才全部知道。”

    “連端木一尊也不全曉得?”

    “恐怕也不全曉得。”

    甘鳳鳳説:“看來這個黃岐士,連端木—尊也不全信。”

    “聽説,他們兩個也在明爭暗鬥哩!互懷鬼胎。”

    小蛟兒急問:“叔叔,神風教的總壇在什麼地方?”

    “我叫化怎麼知道?別説我不知道,就是你母親,身為—地的總堂主,也不知道。”

    “叔叔,那姓常的知不知道?”

    “很難説,可能知道,也可能不知道。”

    “是他設計出來的機關,怎會不知道的?”

    “黃岐士可以説是人間的奸雄,一頭最狡猾兇惡的狼,他連端木一尊都提防,又怎能不提防常巧兒的?”

    甘鳳鳳説:“既然這樣,黃岐士怎不殺了他,那不更好麼?”

    “黃岐士連他師父天聖老人和忠於他的武士,也不惜下手,又怎麼不想殺了常巧兒?黃岐士為什麼到現在還沒有殺掉常巧兒,我叫化也不清楚,大概是常巧兒仍有一些可為黃岐士所利用的地方,再説常巧兒聰明敏慧過人,也不能不防黃岐士殺了他滅口;説不定他留了一手,使黃岐士不敢殺他。”

    小蛟兒説:“他們這樣互相猜忌,又怎能長久的合在一起!”

    甘鳳鳳説:“我爹曾説過,世上的奸雄、梟雄們,在他們打天下時,往往極能籠絡人心,恩賜部下,一旦他們坐穩天下後,便慢慢開始大殺有功之臣了!漢朝的劉邦是這樣,當今的朱元璋皇帝也是這樣,歷史又有幾個似唐太宗這樣英明的賢君?”

    小蛟兒問:“叔叔,現在常巧兒走了,你怎麼能取到這幅藏妖圖?”

    “沒辦法,我叫化只好向你們要。”

    “向我們要?”

    “你們將他嚇跑了,我叫化不向你們要,向誰要去?”

    説着,樵漁雙俠帶着孟老三來了。樵漁雙俠看見他們和一箇中年叫化坐在路邊高坡上的一棵大樹下,有點奇異:“你們怎麼在這當眼的地方坐着等我們?”

    漁俠又打量了東方望一眼,問甘鳳鳳:“小妹子,這叫化是什麼人?他看病麼?”

    甘鳳鳳笑着:“是呵:這叫化得了一種怪病,纏着我們給他醫治。”

    “他得什麼怪病?”

    “失寶怪病,莫明其妙地問我們要。”

    孟老三問:“他不會是個瘋叫化吧?”

    甘鳳鳳格格的笑着:“不錯,他的確是個瘋叫化,你小心了!他發起瘋來,可不是人樣,會亂咬人。”

    小蛟兒説:“鳳鳳,別説笑了!大伯、大嬸、孟哥,我來給你們介紹一下,他是我的叔叔東方望。”

    樵漁雙俠一聽東方望三個字,驚訝了,問:“東方望!莫不是江湖上人稱行蹤莫測,見首不見尾的神龍俠丐東方望?”

    東方望忙説:“不敢!不敢!我叫化怎敢稱神龍俠丐四個字?叫小懶蛇還差不多。”

    小蛟兒説:“叔叔,他們是……”

    東方望説:“小兄弟,不用介紹了,我叫化沒眼花,來的必然是行為怪異的藍溪樵漁雙俠,我叫化雖然與他們未曾謀面,早已聽聞其名了!”

    “叔叔,你怎麼知道是他們了?”

    “你們大鬧莆田少林寺,我叫化還能不知道嗎?我叫化這次來,不但想找你們,也想找他們。”

    樵俠説:“不知俠丐找我夫婦有何見教?”

    “哎!別這樣稱呼我,叫我—聲叫化就可以了!”

    甘鳳鳳説:“大伯、大嬸,你們就叫他叫化好了!叫他什麼俠丐的,會將他嚇跑的。”

    “不錯!不錯!這丫頭沒有説錯。”

    大家都笑起來。漁俠説:“叫化,你找我們幹什麼?”

    “幹一樁買賣。”

    “一樁買賣!?什麼買賣?”

    “殺人奪寶,你們幹不幹?”

    漁俠説:“叫化,你説清楚點,殺什麼人,奪什麼寶的?”

    “殺神風教的人,奪一幅藏妖寶圖。”

    “藏妖寶圖!?”

    甘鳳鳳説:“大嬸!你別聽這叫化胡説八道的。是一幅神風教總壇的機關設計圖。”

    “哦!?有這樣的一幅圖?”

    “大嬸!你有沒有聽説過常巧兒這個人?”

    “常巧兒!?是有人説過,這是一位能工巧匠的奇人,但他行蹤莫測,我們只聽聞,卻沒有看見過。小妹,你打聽這個人幹嗎?”

    “大嬸!請我們去看病的那位吳公子,就是常巧兒。”

    樵漁雙俠和孟老三都愕異了,脱口而問:“是他!?”

    小蛟兒説:“就是他,東方叔叔千里迢迢趕來福建,就是想捉到他,從他手中得到神風教總壇各處機關的設計圖,卻給我們白白的錯過了!”

    樵俠説:“要是常巧兒仍為神風教幹事,對武林的危害性可大了!”

    甘鳳鳳問:“他還有什麼危害性的?”

    “聽人説,這位江湖奇工巧匠,除了能設計製造出各種各樣的機關外,還設計製造一種極為可怕的暗器,要是讓他製造成功了,就是真氣再深厚的武林高手,也會給這種暗器擊中致命。”

    “大伯!是什麼暗器?”

    “什麼暗器,我也不知道,聽説他正在製造中,還沒有名稱。”

    東方望説:“怪不得黃岐士這個奸雄,到現在還沒有殺他滅口了!”

    小蛟兒説:“叔叔,要是不將這個人捉過來,那危害性真的大極了!”

    東方望説:“要是他們肯與我叫化幹這樁買賣,我叫化就有辦法將這個常巧兒活捉過來。”

    “叔叔,你快説吧,有什麼辦法?”

    東方望看看四周無人,便將自己的辦法一一説出來,甘鳳鳳首先叫好起來:“叫化!我們就聽你的指派,活捉不了,將他殺掉也好,以免他為黃岐士利用!”

    “那麼説,你們都答應和我幹這樁買賣了?”

    漁俠笑着:“叫化!我們答應啦!”

    “好!那麻煩賢夫婦先趕去福州等候,不管我們捉不捉到常巧兒,都趕去福州鼓山的湧泉寺會你們,再—口氣端掉了神風教在福州的總堂口,不過你們最好別事先驚動福州總堂的人。”

    樵俠説:“這個你放心好了!”

    東方望又看看小蛟兒和甘鳳鳳:“你們兩個,今夜裏就去踩神風教在永寧的分堂口,看看常巧兒有沒有在永寧。”

    甘鳳鳳説:“好呀!”

    東方望拍拍孟老三説:“孟老弟!我們兩個,悄悄地去那所謂的金家莊,看看那姓常的有沒有在那裏出現。現在,我們大家就分頭行事!”

    是夜,更深夜靜,殘月中天。衝風教永寧分堂口,來了兩位不速之客。他們從頭到腳都卷在一件大黑袍中,只露出兩隻如寒星的眼睛。巡更守夜的人一見兩個怪影,嚇了一跳。這兩個怪影,彷彿從地下冒出來一樣,兩個巡更剛想叫喊,其中一個就“咕咚”一聲翻倒了,再也不能出聲;另一個卻給一支寒氣逼人的劍尖貼在喉頭上,接着一個冷冰冰的聲音説:“你想活命,就要答話。”

    “是,是。”

    “説!常巧兒有沒有在這裏?”

    “我,我不、不知道。”

    突然“卟”的一聲間響,這個巡更的人連叫喊也來不及,便撲地而死。殺人的是甘鳳鳳。小蛟兒一怔:“你怎麼殺了他?”

    “他不知道,不該死嗎?”

    “你,你可不能隨便殺人。”

    “哎!等會我們還要大開殺戒哩!不這樣,怎逼得姓常的出來?”甘鳳鳳説完,目光盯視着第一個先倒地的更夫,這個更夫只是凌空給小蛟兒出指封了他的啞穴利伏兔穴,並沒有死。甘鳳鳳用腳尖踢開了他的啞穴,又冷冷地問:“剛才你都看見了吧?”

    “看……看見了!”

    “説!常巧兒在哪裏?”

    “小……小人真的不知道。”

    “看來你也不想活了!”

    “不,不!小……小人真的不知道。”

    “唔,你們的分堂主在哪裏,總不會不知道吧?”

    “在……在內院東面的樓閣上。”

    “帶我們去!”

    “小……小人不能走動。”

    小蛟兒又凌空出指解了他的伏兔穴:“你現在可以走動了。”

    甘鳳鳳説:“你想活得長命,最好老老實實,別耍花招。”

    “但……但……”

    “但什麼!?説!”

    “那……樓閣下有,有……”

    小蛟兒説:“你別害怕,我們不會殺你,那樓閣下有什麼?是不是有機關?”

    “有……有守衞的。”

    “唔!只要你帶我們去,有守衞不關你的事。”

    “是,是!”

    這巡更帶着小蛟兒、甘鳳鳳來到內院的一座摟閣下,果然有人喝問:“誰!?”

    甘鳳鳳身如幻影,一下在他面前出現,手起劍落,將他挑翻。另一個守衞驚得大叫:“有刺客,有刺客!”

    這一驚恐的叫喊,不但將永寧的分堂主驚醒,也將內院所有的人都驚醒了,小蛟兒對那帶路的巡更説:“你走吧!走得越遠越好,等一會,這個分堂口恐怕就沒有一個活人了。”巡更哪裏還敢説話,慌忙跑走了。

    小蛟兒和甘鳳鳳的目的,就是要端掉神風教這處分堂,要是常巧兒在,將他驚起,只要他一出現,小蛟兒就有把握可以抓到他,所以不在乎驚不驚醒神風教的人。

    永寧分堂口的分堂主馬漢,也算是東南武林中的一條好漢,是福建總堂主摘天星的小舅子,派他來永寧獨當一面。他驚聞衞士的呼叫,早巳從牀上一躍而起,連外衣也不穿,提起案台上的一條鋼鞭,衝下樓來,喝問:“刺客在哪裏?”

    甘鳳鳳也將那叫喊的守衞殺了,突然出現在他面前,冷冷地説:“在這裏!”

    馬漢見是一條黑影悄然而來,不見面目,只見兩隻如寒星閃耀的眼睛,一愣:“你,你是人還是鬼?”

    甘鳳鳳不急於出手,反問:“你看哩!”

    馬漢—鞭揮出:“老子不管你是人是鬼。”

    甘鳳鳳輕盈閃開:“哎!你別出手,你不想知道我是什麼人麼?不想問我為什麼到這裏來麼?”

    馬漢停下鞭問:“你是什麼人?”

    “怪影!”

    馬漢一下睜大了眼睛:“你是怪影!?”

    “好説!”

    “你……你幹什麼?”

    馬漢一聽來人是江湖上所傳聞的神秘怪影,震驚了!怪影不但最近在江西一地連挑十多外神風教的堂口,也同樣在莆田的少林寺出現,殺了神風教的不少人,連總壇的護法長老之一雪山一鷹,也死在怪影的劍下。要是這真的是可怕的怪影,自問自己怎麼也敵不了,這才問甘鳳鳳來幹什麼。

    甘鳳鳳説:“我沒幹什麼,想找你要一個人。”

    “要一個人?什麼人?”

    “常巧兒!”

    “常巧兒!?”

    “他是你們神風教總壇的使者,你不會不知道吧?”

    “他不在這裏。”

    “看來,你也是不想活了!”

    “我説他不在這裏就不在這裏。你要找他,到別處去問。”

    “姓馬的,你將他交出來,我還可以饒你一命,你要是不交,不單是你,就是你們分堂口,恐怕也沒有一個活人。這個堂口,到了明天,便會成為一片平地。你最好權衡厲害,將他交出來的好,免得後悔也來不及。”

    這時,分堂口所有的人都起來了,四處都亮起了火把。

    小蛟兒先不露面,隱身在一處屋脊上,他主要是搜索常巧兒,注意整個分堂口人馬的動向,看看常巧兒是不是跑了出去。當然,在必要時,他接應甘鳳鳳。

    小蛟兒對甘鳳鳳的武功,是十分放心的,這麼一處分堂口,就是有武林的一流高手,甘鳳鳳也可以對付,何況甘鳳鳳還穿上了一件護身的背心,刀劍不入,手中又有一把能斷金切玉的寶劍。所以按照計劃行事,由甘鳳鳳獨挑分堂,而小蛟兒主要是捕捉常巧兒,除非常巧兒真的不在這裏。

    馬漢見堂口的高手們都趕來,膽也大了,心想:老子手下這麼多人,還怕你怪影一人?真的戰不了,老子也可以逃跑,便對甘鳳鳳説:“別説常使者不在這裏,就是在,老子也不會交出來!”

    甘鳳鳳目露殺意:“那你們準備死吧!”

    馬漢大喝一聲:“弟兄們!全上!跟我亂刀分了她!”

    頓時有四五條兇狠的漢子,一齊奔上,刀劍棍棒,齊向甘鳳鳳身上襲來。甘鳳鳳一聲冷笑,人如疾熱衝起,閃開了這四五件兵器,跟着身落劍飛,抖展出甘氏辛辣、刁狠、詭異莫測的劍法。只見劍光閃過之後,刀斷劍飛,便是手斷人倒,這四五條兇狠的漢子,只在兩招之下,沒有—個是完整的人,不死也受了傷。

    馬漢看得肝膽俱裂,驚吼着:“快!給我喂青子!”剎時,所有的暗器:飛箭、金鏢、龍鬚針、梨花釘和毒沙等等,一齊向甘鳳鳳激射而來。有的勁道凌厲,可入金石。顯然其中有二三位,是使暗器的高手。這些密集似雨的暗器,從四面八方而來,集中在,—個目標上,幾乎沒有不中的。神鳳教永寧分堂,往往就是算這一批使暗器的人,擊傷擊退了不少的勁敵,從而轉危為安。

    甘鳳鳳可以説是身經百戰,臨敵交戰經驗豐富,一聽馬漢説出“喂青子”這一句江湖上的黑話,早已運氣在身,使自巳身體如旋風般的旋轉,手中的一把劍,揮舞成一團光團,護住了自己的全身上下,劍勁和身體旋轉形成的勁風,震開了不少的暗器,震不開的,也為手中的劍擋接,反彈了回去,射傷了神風教的人。跟着甘鳳鳳如疾燕凌空而起,旋轉的劍光團,幾乎快如電閃雷擊,凌空直下,穿雲射出,一下掃倒了東南面的一羣射手,也在這同時之間,小蛟兒在瓦面上,掀起了一片瓦,將瓦片捏成碎片,以梵淨山飛線穿針、的手法,射倒了一批暗器手。剎時同,場面上慘叫之聲此起彼落。甘鳳鳳在刺傷挑倒一批射手之後,一下又落在馬漢的面前,陰森森地問:“馬賊,你納命吧!”一劍揮出,流光閃動,凌空蓋頂劈下。

    馬漢大驚失色,急用鋼鞭接招,“當”的一聲,馬漢的一條鋼鞭給甘鳳鳳的寶劍劈為兩截,要不是他急閃得快,甘鳳鳳這一劍就取了他的性命。

    馬漢身後出四名衞士揮動四把快刀,直攻甘鳳鳳。甘鳳鳳身形輕轉,劍也輕轉,寒光過後,四名衞士便去了三個。這就是甘氏三煞詭異莫測的劍法。

    馬漢哪裏見過這等劍法和身法的,嚇得他趕忙拔腳而逃,丟下他堂口的弟兄們不顧了。

    甘鳳鳳一聲冷笑:“你逃得了嗎?”身形一晃,便攔住了馬漢的去路,馬漢嚇得掉頭就往外跑。他還沒跑出三丈遠,甘鳳鳳又似幻影般出現在他的前面。

    馬漢這時才感到怪影的武功不可思議,知道自己怎麼也逃不脱了,便橫了一顆心,咬着牙説:“我,我跟你拼了!”將手中半截鋼鞭朝甘鳳鳳擊來。甘鳳鳳舉劍一迎,連他半截鋼鞭也削去了一半,跟着劍尖貼在他的心口上,問:“你現在還想拼嗎?説!常巧兒現在哪裏?”

    “他,他真的不在這裏!”

    “在哪裏?”

    “不知道!”

    甘鳳鳳劍光一閃,便在他身上留下了一條長長的劍痕,劍尖又同樣貼在他的心口上,説:“你再説不知道三個字,你這顆黑心,便會跳了出來,你信不信?”

    馬漢閉目説:“你殺了我吧!”

    “你以為我不敢嗎?”

    這時,一個聲音在馬漢身後響起:“鳳鳳,先別殺了他。”

    甘鳳鳳問:“你要留下他幹嗎?”

    “恐怕姓常的真的不在這裏。”

    “你怎麼知道不在?”

    “我嗅得出來,這裏沒有他的氣味。”

    原來小蛟兒有一種異子常人的功能,嗅覺特別靈敏,他要是存心追蹤一個人,只要這個人不從水中跑掉,他就可以追蹤得到。他一進這處分堂口,就凝聚了全身的真氣,充分發揮他這一特異功能,他感到,所有人的氣息之中,的確沒有姓常的氣息,看來姓常的真的沒有來過這裏。

    甘鳳鳳説:“就算姓常的不在,這姓馬的難道不知道他去了哪裏?”

    小蛟兒説:“你先將劍拿開,我來問問。”

    甘鳳鳳收了劍:“好!你來問吧。”

    馬漢本來閉目待斃,想不到來了這麼個人來救自己,睜目一看,又驚愕了,來人竟然是與怪影一模一樣的人也是從頭到腳,罩在黑袍之下,露出兩隻閃光的眼睛。驚問:“你也是怪影?”

    “不錯!我也是怪影。馬堂主,我們來,並不是想存心殺你,只要你説出常巧兒在哪裏就行了。就是對常巧兒,我們也不想殺他。”

    馬漢説:“在下的確不知道他在哪裏。常使者一向行蹤莫測,不單是在下,就是我們的總堂主,也不知道。”

    甘鳳鳳問:“昨夜,他的莊子給人一把火燒掉,你也不知道?”

    “知道,在下趕去時,那莊子已變為廢圩平地,就是不知道常使者去了哪裏,其實,在下也在奉命找尋常使者。”

    “他沒逃來你們這裏?”

    “沒有!”

    甘鳳鳳逼視着他:“你沒説假話?”

    “在下可以對天發誓,不敢欺騙兩位。”

    小蛟兒説:“好!我相信你,你可以離開了!”

    甘鳳鳳問:“什麼,你這麼就放了他?”

    “鳳鳳,殺了他又有什麼用?”

    “你讓他繼續為神風教賣命?”

    小蛟兒想了一下説:“馬堂主,你能不能聽我兩句忠言?”

    “大俠請説。”

    “我勸馬堂主自愛,從此遠離神風教,別再為黃岐士賣命,不然,就是我們今夜放過了你,你今後也必然為他人所殺。”

    馬漢不出聲。小蛟兒又説:“我言盡於此,望你自重,現在你走吧,我們要放火了!”

    馬漢一怔:“你們要放火!?”

    甘鳳鳳説:“你以為我們會留下它為神風教所用嗎?我不殺你,已算好了!你還想保護這個堂口?”

    馬漢看看四周,長嘆一聲,便悄然而去。他走後不久,這個神風教的分堂口便燃起了熊熊大火。小蛟兒和甘鳳鳳看了大火—會,連夜奔回所謂的金家莊,與東方望、孟老三會合,在曉風殘月下,他們在金家莊後龍山的樹林中看見了東方望、孟老三。小蛟兒首先問:“叔叔,姓常的有沒有在附近出現?”

    東方望反問:“你們在分堂口沒發現常巧兒?”

    “沒有!”

    甘鳳鳳問:“這裏也沒發現他麼?”

    “要是發現了,我叫化能蹲在這樹林子喂蚊嗎?”

    小蛟兒問:“叔叔,你看這姓常的會去了哪裏?”

    “我叫化要是知道,還不趕去將他捉了?”

    “看來,這兩處沒有,我們只好趕去神風教總堂,找摘天星要人了!”

    “叫化,你敢保證姓常的去了福州?”

    “這我可不敢保證,只好去碰—下運氣了。”

    “叔叔,那我們走吧。”

    “那你們三個人先走。”

    “你不跟我們在一起?”

    “我一身破爛,跟你們在一起,不叫人注意?你們先走,我叫化隨後就來。”

    小蛟兒和甘鳳鳳正想動身,東方望又叫住他們:“哎!你們這樣上路不行!”

    甘鳳鳳問:“那要怎麼上路?”

    “你們真的要捉常巧兒,就不能再以江湖郎中的面目出現。”

    “叔叔,你要我們改容化裝?”原來小蛟兒和甘鳳鳳在離開永寧城時,已恢復了江湖郎中夫婦的面目。

    “不錯!不錯!最好是改容化裝過,變成為一對青年兄妹。”

    孟老三愕異:“這行嗎?中年人怎能改容為青年的?化裝成老人還差不多。”

    “孟老三,這對江湖郎中夫婦的改容本事可大了!”

    “真的!?”孟老三有點不敢相信。他哪裏知道小蛟兒、甘鳳鳳的真面目。

    甘鳳鳳想了一下:“好吧!你們等等,我們到樹林深處改改容。”

    當小蛟兒、甘鳳鳳再從樹林深處轉出來時,孟老三驚訝得傻了眼。因為在他面前出現的是—對神藴異常的俊郎麗女:男的俊逸瀟灑,神彩照人;女的秀麗無比,清雅絕俗。與以往面容焦黃的郎中和那醜陋的婦人相比,幾乎是一個在天上,一個在凡間。這—對倜儻不羣、玉樹臨風的俊男麗女,使孟老三不敢去相信,他驚問:“你們就是孫郎中和孫婦人?”

    甘鳳鳳笑着:“我們難道不是?”

    孟老三一聽聲音,不錯,這的確是那醜陋孫夫人的聲音,不由驚喜而拜:“孫郎中難怪被江湖上人稱怪醫,醫術不但高明,易容術也天下無雙,實在令人佩服。”孟老三到現在,仍不知這是小蛟兒和甘鳳鳳的真面目,以為是易容後的面目,其實小蛟兒他們根本用不了易容、化裝。他當然更不知道怪影、江湖怪醫和眼前的孫公子,都是一個人。要是他知道眼前的郎中夫婦,就是驚震武林,令神風教眾多高手聞名而變色的小蛟兒和紅衣女魔甘鳳鳳,恐怕引驚愕得不知怎麼説了。

    小蛟兒説:“孟哥,我們上路吧。”

    “是,是!小人今後怎麼稱呼你們才好?”

    東方望説:“你就稱呼他們為孫公子和孫小姐好了!同時也委屈老弟暫為他們的僕人,這祥,才不引起人們的注意。”

    “對,對!小人也是這麼想的。”

    東方望説:“好了,你們快動身,不然,樵漁雙俠等急了。”

    於是他們在林中分手,孟老三隨着小蛟兒、甘鳳鳳上路,取道往東下福州。當他們走了四五十里路後,前面出現一處十字路口。路口一旁有間酒店,四五張桌子擺在露天的大樹之下。有一些過往的旅客在樹下歇腳乘涼或飲酒吃飯。

    孟老三問:“公子、小姐,我們要不要歇一下,飲兩杯酒?”

    其實,就是孟老三不問,小蛟兒和甘鳳鳳也想到那路邊酒店吃些東西,他們從昨夜到現在。沒吃過一點東西,肚子也有點餓了。小蛟兒説:“好!”

    甘鳳鳳打量了那些旅客一眼,憑她的經驗,看出都是一般的過往旅客,不是外商小販,就是—些走卒鄉民,其中沒有—個是武林中人。也説:“我們去吃些東西也好。”

    店小二見他們三人朝酒店而來,連忙堆起笑臉相迎,問:“公子、小姐,是飲酒還是用飯?”

    小蛟兒説:“我們也飲酒,也用飯。”

    “是是。”店小二慌忙帶他們到一張空桌坐下,用抹布抹淨桌面,又問:“公子用什麼酒,叫什麼菜?”

    甘鳳鳳説:“別問,將你家最好的酒菜端三四碟來就行。”

    “小姐要打多少酒?”

    “三斤!”

    店小二愕然:“三斤?”

    “怎麼!?你們沒三斤酒?”

    “不不,小人是説,小店的酒,味烈而濃,一般人飲上四兩,就了不起了。小人是擔心公子、小姐不知道,恐怕飲不了三斤。”

    “你怎知我們飲不了?飲不了,我們不會帶走嗎?”

    “是是,小人不會説話,請小姐原諒。”

    店小二給他們斟上茶,慌忙進店給他們打酒備菜,這麼一來,小蛟兒和甘鳳鳳便引起了旅客的注意。本來小蛟兒、甘鳳鳳的容貌衣着已引起人們的注意了,一聽他們竟然一下要三斤味烈香濃的酒,不由都朝他們望來,私下悄悄議論。

    孟老三因為自己是僕人身份,不敢坐下,一直站着,小蛟兒説:“你也坐下吧!出門在外,不用講這麼多禮節了。”

    “是,公子。”孟老三這才坐下。

    小蛟兒坐下不久,似乎嗅到了一種熟悉的氣味,不由面露驚訝之色。甘鳳鳳看得奇異,問:“你怎麼啦?”

    小蛟兒説:“姓常的曾經在這裏經過。”

    甘鳳鳳驚訝,輕問:“你怎麼知道?”

    “這裏有他留下的氣味。”

    “真的!?那能不能追蹤到?”

    小蛟兒點點頭。甘鳳鳳説:“那我們快些吃完飯,追蹤下去。”

    “我們等叔叔到來,一塊去。”

    “這個叫化,怎知他來不來的!”

    “你看,那不是他來了?”

    果然,在那邊路口,東方望姍姍而來。這時,店小二已將酒菜全端了上來。甘鳳鳳笑着:“他也真會選時間而來的。遲不來,早不來,偏偏在我們吃飯的時候跑來了!”

    東方望跑來,便伸手向小蛟兒,甘鳳鳳討吃。甘鳳鳳叫起來:“走開,走開!我們還沒吃上兩口,你就跑來了。孟老三,你給我將這叫化轟跑!”

    孟老三一時茫然不知怎麼辦。小蛟兒説:“妹妹,算了,這麼多菜,我們也吃不了,就倒一些給他吧!”

    孟老三這時不用吩咐,將每一道菜,用筷子分了一小半在東方望的缽頭裏。東方望連忙説:“多謝,多謝!”

    店小二過來,本來想將東方望趕走,一見這情景,停了下來。小蛟兒對他説:“小二哥,麻煩你,給我拿六個饅頭給叫化,同時也給我們拿二十個饅頭來!”

    “是,公子。”

    店小二心想,這位公子不同小姐,心慈人好,真不知是哪一富貴人家的少爺,他從店裏端一大盆饅頭來,不多不少,二十六個,分了六個給東方望,説:“你快走開吧,難得公子大方好心,第二個就沒這麼好心了!”

    東方望不但不走,一雙眼睛直溜溜盯着桌面上的那三壺酒,甘鳳鳳明知其意,故意問:“叫化,你還不走?想討打還是想討罵?”

    東方望陪笑着:“小姐!能不能打賞我叫化兩碗酒喝?”

    “哎!有這麼討吃的嗎?”

    “我,我叫化寧願討酒喝,也不想討飯吃,要不,我這一缽子菜,換一壺酒喝好不好?”東方望説着,真的將一缽子的菜,放回桌面上,伸手去抓酒壺了!

    店小二叫起來:“叫化,你真的是想討打了!”

    甘鳳鳳説:“拿開!拿開!你這髒缽頭放在這裏,我還能吃得下嗎?”

    “是是。”東方望連酒壺、缽頭一併拿開,蹲在大樹下面吃。旅客們看了都覺得有趣,心想:這叫化也真會討吃,叫化缽頭裏的飯菜,誰還敢去吃的?

    東方望喝着酒,吃着菜,驀然間,他耳中響起一陣如蚊蚋似的聲音,但非常的清楚:“叔叔,我們在這裏發現姓常的蹤跡了!”

    東方望一聽,便知道是小蛟兒用密音入耳之功跟自己説話了,心想:這小子一身奇厚的真氣,真是當今武林少有,字字都這麼清楚,就好像在自己的耳邊説話似的。他遙望小蛟兒,點點頭,表示自已聽到了。

    蚊蚋似的聲音又在他耳邊響起:“叔叔,我們吃飽離開後,你可要跟着來。“東方望又點點頭,聲音便不再響了。

    不久,小蛟兒等人吃飽後,丟下一錠五兩重的銀子,對店小二説:“小二哥,這錠銀兩夠不夠?”

    “公子,有多哩!”

    小蛟兒指指東方望:“那叫化的酒壺,算我賞給他了,有多的能不能買下那酒壺?”

    “還是有多哩!”

    “有多,就打賞你好了。”

    “多謝公子!”

    小蛟兒三人走後,店小二對東方望説:“叫化,這酒壺是你的了。”

    “哦,怎麼是我叫化的了?”

    “是那公子爺連酒壺也買下送給你。”

    “不,不,我不要。”

    “你怎麼不要?公子爺也付了錢的。”

    “不行!這酒壺有你店的記號,萬一我叫化走到路上,碰上了管家,説我叫化偷你們的,我叫化不就要吃官司?不行,你拿回去,我叫化最怕坐牢了。”

    “那我怎麼算?”

    東方望想不到這店小二這麼忠厚老實,打量了他一眼説:“我叫化怎知道怎麼算?就當那公子爺打賞給你好了。”東方望説完,丟下酒壺,一溜煙的跑開了。

    小蛟兒帶着甘鳳鳳和孟老三,不往東走。卻朝北面的一條小路面去,可是走了一段路,兩旁的村莊漸漸稀少起來,再往前走,就是崇山峻嶺,道路也崎嶇起來。甘鳳鳳不放心的問:“喂,你有沒有弄錯了?”

    “沒有錯,這一路上,都有他留下來的氣味。”

    “我們不能進村子裏向人打聽?”

    “別打聽,—打聽,就會打草驚蛇,我們還是這樣走路的好。”

    “也不等等叫化?”

    “不用等,叔叔已趕到我們前面去了。”

    “你怎麼知道?”

    “我已聞出了他身上的氣味。”

    甘鳳鳳和孟老三都半信半疑。果然,他們走到一處三岔路口,便看到東方望赫然躺在路旁樹下的草地上。

    甘鳳鳳這才信服了小蛟兒的嗅覺有過人的靈敏,問:“叫化!你幾時跑到我們的前面了?”

    “我叫化可沒有你們那麼好的心情,一路上觀花看景,慢得連路上的蟻也給你們踩死了。要不是這是三岔路口,我會躺在這裏等你們嗎?喂,小兄弟,你怎麼帶我們往這荒山野嶺走的?你肯定姓常的從這條山道走?”

    “是,叔叔。”

    “那我們現在往哪條道上追蹤?”

    小蛟兒凝神向四下聞聞,這兩條山道,一條向東,—條偏向西北。往西北的路面光滑,似乎常有人來往;而往東的,卻野草漫道,少人行走。兩條山道,都隱沒於前面的深山古木、荒草之中。小蛟兒聞了一會,面露困惑之色。東方望問:“小兄弟,怎樣?”

    “叔叔,兩條山道,姓常的都走過。”

    甘鳳鳳問:“那我們怎麼辦?”

    東方望説:“看來我們只好分頭追蹤了!”

    小蛟兒想了一下説:“這樣吧,你們三人往西北的—條路走,要是前面有什麼村子和寺廟的,你們就住下來,我會尋找你們。”

    甘鳳鳳問:“你—個人往東面走?”

    “是!”

    “不,我跟着你。”

    東方望説:“你們兩個在一起也好,相互有個照應。來,孟老弟,我們走。”他拖着孟老三往西北的一條山道走了。東方望和孟老三走後,甘鳳鳳問小蛟兒:“你幹嗎要一個人走的?”

    “我想,我一個人走得快些,要是前面失去了姓常的氣息,我會很快的回來尋找你們。”

    “你是不是嫌我走得慢了?好呀!那我們比試—下輕功,看誰走得快。”

    “鳳鳳,我們這是尋人,怎麼比試輕功了?快了沒用,得一路追尋氣味。”

    “哼!你是不是想拋開我?”

    “噢!鳳鳳,你怎麼這樣説的?”

    “不這樣説,怎麼説?哼!你想離開我沒那麼容易。”

    小蛟兒哭笑不得:“好了,鳳鳳,我們走吧!”

    “説!你是不是想離開我?”

    “鳳鳳,我怎麼想離開你呵!”

    “總之,今生今世,你就別想離開我半步。”

    “好好,我不離開你,走吧!”

    他們走入野草叢生的山道上,進入山片森林中,一出森林,便遠遠看見山坳中的樹林裏有一縷炊煙飄起,的確,這時已是夕陽西墜,也該是山裏人做晚飯的時候了。

    甘鳳鳳説:“想不到這荒山山坳中有户人家的,我們要不要進去看看?”

    小蚊兒卻嗅出常巧兒的氣味越來越濃,便説:“鳳鳳,可能這姓常的就隱藏在這户人家中。”

    “那不更好嗎?”

    “鳳鳳,這樣吧!你進山坳,隱藏在林木中,千萬別去驚動那户人家。我先在這山坳附近四周走一圈,看看有沒有他的氣味留下來。”

    “要是有呢?”

    “要是有,那就説明他隱居在山坳裏。”

    “要是沒有呢?”

    “要是沒有,只有一個方向有,就説明他只路過這裏,我們就要一直跟蹤氣味再追尋下去了!”

    “那我等到你什麼時候?”

    “鳳鳳,我會很快來找你的。”

    小蛟兒説完,便閃身而去。甘鳳鳳只好悄然進入山坳中去了,隱藏在林木之中,注視那户人家的動靜。

    這一户人象,雖然是竹木結構的房屋,卻搭蓋得非常的精緻和巧妙,佈局宛如大户人家一樣,有前廳、後院,有迴廊、小亭,這顯然不是一般深山獵户的人家,而是隱居在深山中的高人雅士。甘鳳鳳心想:要是姓常的隱居在這裏,他也真會享受。在這麼一處遠離市鎮的深山老林,更不是來往的要道和必經之路?武林中人,又有誰跑來這裏?

    甘鳳鳳正凝視着,突然感到自己身後有些樹枝搖晃,急回頭一看,是小蛟兒回來了,不知何時,他已立在自己身後的林木中。甘鳳鳳驚喜:“你怎麼知道我隱藏在這棵樹上的?”

    小蛟兒笑笑:“你身上的氣息,哪怕我在兩裏之內,也會聞出來的。我要找你還有找不到?”

    “我身上有什麼氣息的?”

    “香氣!”

    “香氣!?”

    “是呀!一股少女特有的清香。”

    “去你的清香!怎樣?姓常的有沒有在這裏?”

    “我敢肯定,他就在這裏。”“真的!?”

    “鳳鳳,我一進入這山坳樹林中,不但嗅出了這姓常的身上氣味,也嗅出了那老夫人身上的氣味,他不在這裏,又在哪裏了?”

    “那怎麼叫化走的那條路,也有這姓常的氣息?”

    “可能姓常的,在那條路上走動過。”

    “現在我們怎麼辦?要不要進去找他?”

    “鳳鳳,你看呢?”

    甘鳳鳳想了一下説:“姓常的機敏過人,心計甚多,要是我們上門找人,我擔心他會起疑心,説不定又逃跑了,我們連見他的面也見不到。”

    “現在我們的面容全改,他起什麼疑心?”

    “蛟哥,這深山老林中,突然有人來訪,別説親在夜幕降臨,就是在大白天,這姓常的也會生疑,他能不提防?”

    “鳳鳳,你看怎麼辦了”

    “蛟哥,你不是嗅覺很靈敏嗎?在深夜裏我們悄悄摸進去,你只要找到他住宿的地方,我們一下突然出現在他的面前,那他怎麼也逃不了。不過,我們一定要事先封了他的穴位才好,別叫他有所行動。”

    “他不會武功,封他穴位幹嗎?”

    “你不擔心他住的地方有暗藏的機關?何況他還是一位江湖奇人,能工巧匠,要是給他按動機關,逃進了什麼地道里去,那我們怎麼捉?”

    “不錯!還是先封了他的穴位好。”

    深山之夜,似乎比外面來得更早,也格外的寧靜。

    小蛟兒和甘鳳鳳宛如兩團輕煙,悄然無聲的飄落在一間屋頂上。這時户內似乎人人熄燈入睡,只有一縷燈光,從一處的窗户中透射出來。

    小蛟兒憑着自己的特異功能,一下就嗅出了常巧兒就在這一間有燈光的房間裏。他輕輕的對甘鳳鳳説:“他就在這間屋子裏。”

    甘鳳鳳憑着透射出的燈光打量了一下,這是—間連接卧房的書室,窗是紗窗,房門關閉,整座房舍,靠近山崖,便説:“你先從卧房的窗户進去,躲在他的卧房中,我嘛,就從書房破門而入。”

    “好!就這樣!”

    甘鳳鳳一下從屋頂輕縱下地,悄然的來到書房門前,略一用勁,門便應聲而開,令正在燈下觀圖的常巧兒驚起。他一看,是位亭亭少女,一臉含笑,容顏姣美,又驚訝起來。“姑娘是誰?”

    甘鳳鳳笑問:“你看我是誰?”

    常巧兒又愕異打量一下:“姑娘不會是天仙下凡吧?”

    的確,常巧兒從來沒有見過一位清雅絕俗,容光奪人的少女,又見甘鳳鳳一臉是笑,身上手中沒有任何兵器,又是在夤夜而來,不由異想天開了。

    甘鳳鳳格格的笑起來,這一笑,更令常巧兒心迷而醉,“姑娘因何好笑?在下説錯?”

    “你的確説錯了!”

    “姑娘不是天上仙子?”

    甘鳳鳳笑着,—個女孩子,聽到別人説自己美,心裏總是高興的,何況常巧狼讚自己美,不含任何邪念,只是驚奇而已,便説:“我怎麼是仙子了,我是深山中的精靈,一個女妖,你怕不怕?”

    “姑娘説笑了。”

    “你不害怕?”

    “在下只是驚訝,並不害怕。請問姑娘,深夜來寒舍有何賜教?”

    “來找你呀!你不知我找得你多辛苦!”

    “姑娘找在下有何事?”

    “哎!這裏不是説話的地方,你跟我走。”

    “叫在下去哪裏?”

    “一處人間天府。”

    “天府!?”

    “你不是説我是仙子嗎?仙子不住天府,住什麼地方?”

    “姑娘別説笑,請問姑娘到底是什麼人?”

    “你不願跟我走?”

    “在下與姑娘素不相識,怎能貿貿然跟姑娘走的?”

    “你不跟我走,恐怕不行了!”甘鳳鳳説時,身如幻影,一下趨到常巧兒身邊,還沒等常巧兒清醒過來,她巳出手如風,一下封住了他身上的兩處穴位,令他手腳都不能動彈,説:“你看,你不是要跟我走嗎?”

    常巧兒大驚:“你,你想幹什麼?”

    “沒幹什麼!只想請你去一下。”

    常巧兒見甘鳳鳳身形快如電閃,又會封人穴位,但仍想不到甘鳳鳳是什麼人,認為甘鳳鳳可能是江湖上的淫婦蕩娃,反而不怎麼害怕,説:“你千萬別亂來,你知不知道在下是個什麼人?”

    “你是神風教總壇的一位使者,對外稱什麼吳公子金少爺的,其實你真正的名字,是常巧兒,對不對?”

    常巧兒愕然了:“你怎麼知道得這麼清楚?你到底是什麼人?”

    “吳公子,你不是曾經請我們到府上看病嗎?怎麼就忘記了?”

    “我曾經請過你看病?”

    “哎!這還是前夜的事,蒙你好心招待,將我們夫婦雙雙裝落陷阱裏。”

    常巧兒驚震了:“你就是那位郎中夫人?”

    甘鳳鳳笑着:“這下你想起了?”

    “這,這不可能!你絕不會是那位郎中夫人!”

    的確,一個美如天仙,一個醜陋婦人,叫常巧兒怎麼會相信。甘鳳鳳説:“你相信也好,不相信也好,你想活命,最好將你那幅總壇的機關佈局圖交出來。”

    常巧兒這一下才明白這位突然而來的少女的真正用意了。他忿懣地説:“在下知道姑娘是什麼人了。”

    甘鳳鳳有些意外:“你知道我是什麼人了?”

    “哼!你是黃教主派來的人,你以為在下看不出來?”

    甘鳳鳳又怔了一怔:“你,你怎麼猜疑我是黃教主的人?”

    “姑娘,別多説,要走,在下跟你走。看教主怎麼對我説話!”

    “你還想去見黃教主?”

    常巧兒一笑:“你大概想殺了我滅口?你最好回去告訴黃教主,殺了在下,不出三天,總壇機關分佈圖,就會有人知道,對他沒有任何好處。”

    甘鳳鳳一時驚訝的望着常巧兒,這姓常的為什麼這樣説?是詭計,還是別有用意?這時,小蛟兒出現了,説:“我們快帶他走。”

    “怎麼!我們不搜查一下他這間書房?”

    “這沒有用,他要不説,怎麼也搜不出來,何況這裏也有不少機關,我們馬上帶他走!”小蛟兒説時,一下又出手點了常巧兒的昏睡穴,提起他便躍上瓦面,閃身往山野飛去。

    甘鳳鳳隨後跟着,問:“我們這麼急着走幹嗎?”

    “遠處有人朝這裏奔來了!”

    “誰!?”

    “不清楚!但輕功極好。”

    “會不會是東方這叫化趕來?”

    “不是!你看,那不是他們來了?”

    甘鳳鳳看到,在朦朧的月光下,果然有兩條黑影,輕功極好,快如疾鳥,往山坳而來,閃入常巧兒所住的山莊內。甘鳳鳳説:“奇了!他們是什麼人呢?我去看看。”

    小蛟兒想叫甘鳳鳳別去,可是甘鳳鳳已疾馳而去,小蛟兒想阻攔巳來不及,只見甘鳳鳳巳悄然閃身進入山莊。

    沒有多久,小蛟兒便隱隱聽到一個頗為熟悉的聲音,從夜風中送過來,似乎在問常巧兒去了哪裏?小蛟兒一怔,這不是神風教的使者冷血殺手馬涼的聲音嗎?他怎麼也來到這裏找常巧兒?幸好自己和甘鳳鳳先將常巧兒捉到手,不然,他被這殺手請去,就更難尋找了。

    跟着是那位老夫人的聲音:“老身實在不知道,入夜時,常兒還在書房燈下看圖,研製他那殺人暗器,怎麼不見了他的?馬使者,到底是什麼回事,教主要連夜請他去嗎?”

    馬涼説:“夫人!在下是奉教主之命,請他去總壇避避,以免為人所殺。”

    老夫人説:“馬使者請放心,常兒一向為人機警,沒有人能殺了他。”

    “夫人!難道這兩天發生的事,你還不知道?先不説你們在小鎮附近的金家莊為人夷為平地,昨夜裏,我們在永寧的分堂口,也叫人夷為平地了!”

    老夫人驚問:“是誰!?是不是樵漁雙怪?”

    “不,是怪影!”

    “怪影!?”老夫人説話聲打顫。

    “夫人!怪影武功極好,連在下也不是他的對手,而且行蹤極為神秘,令人莫測,你們別以為躲到這裏,怪影就不會尋來。所以教主一接到摘天星的飛鴿傳書,便馬上派在下來接你們。夫人,你真的不知道他去了哪裏?”

    “老身的確不知道。”

    “也許夜裏,常使者想到什麼的?會不會在莊子外走動?”

    “常兒—向在夜間不到外面走動,你們知道,他不會武功,怎敢一個人在夜裏出莊子外走動?”

    “莊子沒一個人知道他去了哪裏?”

    “要是老身不知道,莊子恐怕就沒人知道了。因為一入夜,大家都關門入睡。再説,這麼一處僻野的地方,除了你們知道,還有誰知道?”

    “夫人!請別小看怪影呀!”

    “呵,那可能常兒早已察覺有人會來找他麻煩,説不定是你們夤夜而來,驚動了他,他已躲入地道中去了!”

    “那請夫人打開地道入口的機關,讓我們進去看看常使者。”

    夫人説:“馬使者,不瞞你説,要是常兒不想見你們,恐怕你們就是進入地道,也不會找到他的。”

    “夫人的意思是……”

    馬使者到底見到了常巧兒沒有?欲知後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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