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獨用龍工背脊觸到牆壁,待他警覺之時,獨角龍王的掌風,已經暗勁如潮,猛憧過來,此時再待閃避,已是不及,只得奮起全力,舉卞迎劈出去。
這下光是兩股內家勁氣,互相激憧,發出“蓬”然輕震,繼而是兩人手常擊實,又是“拍”的一聲輕響!
假獨角龍王一招接實,但覺胸頭如中巨錘,滿眼發黑,張口悶哼一聲,身軀連搖了幾搖。
獨角龍王一擊得手,左手疾探而出,一記“盤龍舞爪”,五指一攏,一把扣住了假獨角龍王右腕……
假獨角龍王自知傷的不輕,正想竭力穩住,身子突然被獨角龍王扣住了脈門,不禁大吃一驚!急忙左手一抬,彈出幾縷黑煙。
獨角龍王大袖一揮,把黃煙拂散,口中大笑道:“好個賊子,老夫早知你精擅使毒,豈會毫無準備?”
喝聲出口,左手五指,突然一緊,加註內力,朝他脈腕攻去。
原來七星劍主在函中指出,假獨角龍王精於使毒,石中英在制莊戚婆婆之時,曾從她身上,搜到解毒藥丸,早在進入君山之前,就分給大家預先含在口中,故而不懼假獨角龍王使毒。
假獨角龍王脈門被扣,右手如同箍上下一圈鐵箍,使不出半點力道,口中怒哼一聲,摒注了一口真氣,身子騰空躍起,雙足連環踢出。
獨角龍王洪笑道:“老夫手下,你還想掙扎,那是作夢!”
左手用勁一抖,“喀”的一聲,假獨角龍王一條右臂,登時折斷!假獨角龍王痛得悶哼一聲,一個人砰然摔落地上。
獨角龍王猛地跨上一步,一腳踏在他胸口之上,洪笑道。“老夫倒要看看你假冒李某,究竟是何等樣人?”
説罷正待府下身去,伸手去褐他面具!
瞥見假獨角龍王嘴角緩緩流出黑血!
獨角龍王心頭不期一一怔,忖道:“他服毒死了!”
他縱然服毒自殺,但究竟是什麼人來假冒龍門幫的?獨角攏王自然大看清楚不可!蹲下身去,仔細在假獨角龍臉上端洋了一陣,依然看不出假獨角尤王還是戴了面具?還是易了容?
總之,在他臉上,絲毫看不出異處來,但這一瞬工夫,假獨角龍王臉上,已經起了極大的變化!
原來從假獨角龍王齧角流出來的黑血,漸漸起了腐蝕!啼角、面頰、咽喉等處,正在逐漸的腐爛,而且蔓延的極快!
不過轉眼工夫,他臉部已經潰爛的血肉模糊,認不出是誰了!
當然,他究竟是什麼人,也已無可查究了。
獨角龍王看的暗暗一凜,口中不期低哼一聲道:“好厲害的毒藥!”
這時大廳上,除了石中英,藍純青兩入聯手對付石松齡之外,穆慎行和風雲子趙玄極這一對,也正在纏鬥不休。
另外六鎮三十六舵的分舵主,雙方也仍然僵持不下,人影閃動,刀光劍影,打鬥十分激烈。
獨角龍王倏地站起身來)洪聲喝道:“為首賊人,已經伏誅,你門還不給我注手!”
這一聲洪喝,聲若銅鐘,大廳上縱然金鐵交鳴之聲,此起彼落,拼搏方酣,但大家還是聽的十分清楚。
獨角龍王果然不愧是一幫之主;氣勢足以懾眾;雙方激戰中的人,經他一喝,不覺一齊停下手來。有幾個賊黨看出苗頭不又寸,悄悄乘亂開溜。
剎那之時,大廳上敵我難分的一場混亂,忽然靜止下來。
再説石松齡被石中英一掌擊中左肩,一個人被打了斜撞出去,以他的功力,居然會被這一掌打的站立不穩,一跤摔倒地上!
藍純青飛撲過來的人,堪堪落到他身邊。
石松齡的身子突然在地上一彈而起,口中厲喝道:“老夫和你拼了。”
揮手一劍,直砍過來。
藍純青驟不及防,急忙舉劍封解,但聽“當”的一聲,虎口劇震,青鋼劍被他直盪開去!
不!劍鋒劃過,右肩已被劃破了三寸長一條,血流如注。
差幸藍純青見機的快,趁勢飄退,否則這條右臂就非被剁下來不可。
這原是電光石火般事,石中英相繼掠到,眼看藍純青右肩衣袖,已破一片鮮血滲透,不覺大吃一驚,急忙剎住身形,問道:“老前輩傷的如何?”
藍純青揮揮手道:“老朽不要緊,別讓那老賊跑了。”
石松齡揮手一劍,震退藍純青之後,並未立即追擊過來,右足“金雞獨立”,左手一伸,速快的從他左足膝彎上,起下一支五分長的金針。
原來他方才被石中英一掌擊中肩頭,一個人斜撞出去之際,有人打出一支金針,射中他左足膝彎,無怪他會突然左足一屈,跌撲下去。
石松齡目光一注,看到手中金針,臉色不禁大變,口中低低的道:“度厄針”。
這時正好是獨角龍王大發神威,抖腕扭斷假獨角龍王的右臂,一腳朝他胸口踩去。
石松齡眼看大勢已去,而且廳上又忽然出現了“度厄針”,此時不走?更待何時?一念及此,雙腳一頓,人化一道長虹,比閃電還快,朝廳外飛射而去。
石中英睹狀大急,口中大喝一聲:“老賊,你還往那裏走?”
縱身急追出去。
獨角龍王聽到石中英的喝聲,一眼看到石中英、藍純青已經追了下去,立即朝雙槍楊天壽吩咐道:“楊兄,這裏由你清點人數,所有附賊的分舵主,等老夫回來,再行發落。”
説完,也匆匆朝外趕去。
石中英身法並不慢,但等他追出龍總壇大門,早已不見石松齡的蹤影,他終究是初到君山,對龍門幫地形不熟,一時間不知往那裏追好?
就在此時,藍純青也趕了出來,看到石中英一個人站在門口,不覺急急問道:“石老弟,沒追上那老賊?”
石中英道:“晚輩追出大門,就不見了老賊的影子,一時不知往那裏追好。”
藍純青道:“君山三面環水,這老賊準是往埠頭逃去,咱們快走。”
兩人展開腳程,一路急奔,趕到埠頭,只見本來停泊在江岸埠頭上的大小船隻,全已停泊在離江岸十數丈外的江心。
江河埠頭上,已經連小船也沒有一艘。
藍純青頓腳道:“可惜,還是給老賊逃走了。”
石中英道:“李幫主不是早已暗中傳出‘水龍令’,所有幫中船隻一律駛離江岸了麼V藍純青嘆了口氣道:“你莫要忘了,賊黨也有船隻……”
話聲未落!
石中英忽然“咦”了一聲,伸手一指道:“老前輩,那邊躺着一個人,不知是誰?”
藍純青隨着他手指看去,果見距離埠頭一箭來遠的江岸上,撲卧着一個人!
太陽照在那人身邊,映射出耀眼的光芒,敢情是一封丙長劍。
藍純青道:“咱們過去瞧瞧,可能是負傷逃出來的賊黨。”
縱身直掠過去,兩人腳下加緊,奔到近前,石中英口中忽然驚呼一聲道:“會是老賊!”
藍純青急忙跟了過去,問道:“是傷?是死?”
其實他話聲出口,人已掠到。
撲卧地上的,不是假冒石松齡的老賊,還會是誰?
他身邊的那柄六合劍,石中英從小就看慣了的,一眼就認得出來,正是方才老賊手中使的那一柄。石中英早已蹲下身去,伸手就把他翻了過來,一面抬臉説道:“死了,是自碎天靈而死。”
藍純青自然看到了,老賊前額已碎,腦漿迸出,右手手掌,也都是血跡。
這時獨角龍王也隨後趕來,看到老賊的屍體,問道:“他是自絕死的?唉!可惜兩個賊黨頭子,都已自殺身死,咱們一個活口山沒有抓到。”説到這裏,忽然“啊”了一聲道:
“石世兄,你再仔細看看,他是否戴了面具,還是易的容?”
一語提醒了石中英,仔細在老賊臉上瞧了一陣,搖搖頭道:“他臉上不是易的容。”
藍純青道:“那是戴了人皮面具?”
石中英道:“他戴的若是人皮面具,那也是世間製作最精緻的人皮面具了!”
説話之間,伸手一把撕開了老賊衣領,然後在他頸間,又仔細察看了一陣,手指用力一搓,果然應手卷起一片皮膚,一面嘆息着道:“賊黨果然都戴着面具,而且他們製作的面具,都是連着項頸,難怪他活着的時候,怎麼也瞧不出一點破綻來了。”
隨着話聲,已經從他頸部,緩緩的揭起一張人皮面具。
藍純青道:“此人武功極高,絕非無名之輩。”
面具揭開了,但面具底下,卻是一個前額,鼻樑,顴骨俱已破裂的面孔,血肉模糊,面目全非,那裏還認得出他是誰夾?
只見左月嬌飛奔而來,流淚道,“大哥,我義父已經死了麼?”
石中英點點頭道:“他是自碎天靈死的。”
左月嬌撲的跪倒地上,朝老賊屍體拜了幾拜,才盈盈站起,一面拭着淚水説道:“李幫主,藍老前輩,義父對我養育之恩,授藝之德,人死不記仇,我義父已經死了,能不能讓他人士為安?”
獨角龍王一手挎須,點頭道:“姑娘不用傷心,老夫要他們好好給你義父埋葬就是了。”
左月嬌含淚道:“李幫主仁義為懷,小女子這裏謝了。”
藍純青怔怔的望着老賊的屍體:嘆息一聲道:“看來這些賊人,還是一個謎?”
獨角龍王道:“走,咱們回去,雖然兩個為首的,均已身死,但咱們還擒獲了幾個和賊人炕澀一氣的掌門人,不難從他門口中問出賊黨的來龍去脈。”
藍純青點點頭道:“那也只好如此了。”
石中英從地上拾起六合劍,還劍入鞘,隨着獨角龍王,朝龍問總舵趕去。
回到龍門幫議半廳,剛跨上石階,就聽到風雲子趙玄極大聲説道:“楊天壽,你憑什麼阻攔於我?”
楊天壽道:“幫主和藍個問人,石公子追趕假盟主的老賊去了,你老哥要走,總該等幫主和藍掌門來人再説。”
風雲子趙玄極怒聲:“我為什麼要等他門回來?”
穆慎行輕哼道:“因為你還沒和在下分出勝負來。”
風雲子趙玄極望了他一眼,才道:“你是江南穆家的人,哼!你以為江南穆家這點花招,就能勝得貧道了麼?”
穆慎行大笑道:“你若是不服,咱門不妨再較量較量。”
風雲子道:“好極了,貧道就領教你……”
藍純青沒詩他説完,哈哈一笑道:“趙兄且慢動手,請聽我一言。”
人已隨着話聲,走了進去。
風雲子橫劍站在廳中,厲聲道:“藍純青,你們奪龍門幫,迫害石盟主,陰謀業已得逞,還有什麼好説的?”
藍純青朗笑一聲道:“不錯,咱們協助李幫主,擺平一場鉅變,那該説是賊黨陰謀未能得逞才對。”
風雲子道:“石盟主呢”
藍純青口中“啊”了一聲道:“趙兄説的是那個假冒石盟主的老賊麼?他已經自碎天靈而死。”
風雲子身軀一震,急急問道:“石盟主已經死了!什麼?你説他是假冒石盟主之名,你有什麼證據?”
藍純青哈哈一笑道:“看來趙兄果然還不知道。”回頭朝石中英道:“石老弟,你把帶來的那張人皮面具,給趙兄瞧瞧。”
石中英手中提着人皮面具,本來就是準備給大家看的,好讓大家知道,已死的假獨角龍王,和盟主石松齡,都是賊黨冒名頂替的。
此時聽了藍純青的話,立即把手中人皮面具,朝風雲子送了過去,説道:“這就是在下從假冒家父的老賊臉上揭下來的,趙道長現在總該信了吧?”
風雲子趙玄極接過面具,仔細看了一陣,疑信參半的道:“這真是從石盟主的臉上揭下來的,他難道真會不是石盟主?”
石中英正容道:“他假冒的是在下家父,在下身為人子,難道還會誣衊自己的父親不成?”
風雲子道,“那麼真的石盟主呢?”
藍純青道:“失蹤已有七年之久,大概是落在賊黨手中了。”口氣一頓,接着説道:
“因此兄弟想請教趙道兄幾件事不知道兄弟是否願意見告?”
風雲子把手中人皮面具遞給石中英,一面説道:“藍兄要問什麼?”
石中英接過面具,又轉身交給了雙槍楊天壽,由他去向被繳下兵刃,站在廳外的附賊,分舵主傳閲。
藍純青一抬手道:“趙道兄請坐了好説。”
風雲子看了被制住穴道的高翔生、鄧錫侯兩人一眼,説道:”藍兄可否把高,鄧二位,也一起解了穴道?”
藍純青道:“兄弟相信趙道兄不是賊人一黨了但人心隔肚皮,對他們二位,目前還很難説,因此只好暫時委屈他們一下了。
這時假扮花戟高順的穆慎行,假扮戚婆婆的穆五娘,和假份盧傳薪的楊杏仙,都已取下了面具,恢復他門的本來面目,大家都在廳上落座。
如今除了“天羅劍陣”八個青衣少女,仍然木立如故,大廳上已經收拾乾淨。
石中英舉目四顧,只是不見了琴兒,心中耽心他方才被老賊一劍震退,不知是否受了重傷?
風雲子果然在椅上坐下,説道:“藍兄請説吧!”
藍純青道:“趙道兄真的不知道賊黨陰謀麼?”
風雲子神色微變,道:“貧道若非看了人皮面具,真還不敢相信石盟主會是假的。”
藍純青道:“那麼兄弟再問一句,趙道兄一向以閒雲野鶴自居,很少過問江湖是非,不知是如何會成了石家莊上賓的!”
風雲子想了想道:“這話差不多有十年了,兄弟在吩山一處山腳上,遇上一個傷勢垂危的人,因為兄弟略怖醫道,就把他背到注處,悉心醫治,始告痊癒,據他説是奉了石盟主之向,赴某地偵辦一件機密之個,被幾位蒙面人圍攻……”
藍純青道:“是屈長貴?”
風雲子道:“不錯,就是他,此人胸中極為淵博,在兄弟草廬中,住了約了十天,談的極為投機,那時他的傷勢並未完全復元,説有重要之事,非走不可,和兄弟訂了後約而別。”
獨角龍王呵呵一笑道:“好個苦肉計。”
風雲子道:“李幫主説得是,直到第二年,屈長貴引着石盟主一同來訪,堅邀兄弟去石家莊作客,兄弟再三推辭,終於在盛情卻下,還是去了。盤桓三月,兄弟幾次告辭,都被石盟莊苦苦挽留,那知到了第三個月後,有一天晚上,突然心痛如絞,正好屈長貴來,他説祖傳秘方,專治九種心痛,服下之後,果然藥到病除,立奏奇效……”
藍純青道:“他們在你身上下了毒?”
風雲子道:“兄弟練氣數十年,從無心痛症,當日來的奇突,痊癒的也快,也並不懷疑有他,此後竟然時發時愈,每次病發只有屈長貴制的秘方能奏效……”
獨角龍王道:“道兄不是精通醫道麼?”
風雲子道:“兄弟雖然略通醫道,但這心痛症十分奇怪,未發之前,連一點朕兆也沒有,一旦發作,幾乎功力全廢,除了在牀上滾動嘶號,大是生不如死,但只要服下他的藥九,又立時止痛復元,如煙消風散,找不到絲毫痕跡。”
藍純青道:“他給你的是什麼藥丸,趙兄山不知道麼?”
風雲子道:“説來慚愧,兄弟病症發作之時,但求症好,實在已經沒有時間,也沒有心情去研究他了,偏偏屈長貴不到兄弟發作之時,不肯把藥丸給我,唉!兄弟真是痛苦不堪藍純青道:“趙兄這心痛症,大概多少時間,發作一次!”
風雲子道:“百日左右,啊!不超過一百天,因此兄弟就只好在石家莊莊了下來。”
獨角龍王怒道:“好毒辣的手段,他們居然以這種手段,控制了趙道兄。”
藍純青道、“只怕受他門控制,不止是趙道兄一個。”
獨角龍王點點頭道:“由此看來,賊黨人數不多,老賊真正心腹,只怕只有屈長貴一人了!”
藍純青道:“還有一個,我想戚婆婆準是他們一黨。”
獨角龍王哦了一聲,道:“你門誰到船上去,把戚婆婆和花戟高順,一起提來。”
向開山道:“屬下去。”
説完,正待轉身朝外走去。
石中英忙道:“向副座且慢。”
向開山腳下一停,問道:“石公子可有什麼吩咐?”
“不敢”
石中英取出一面金牌,朝向開山遞去,口中説道:“船上有四名‘黑衣隊’武士把守,你只要示出金牌,才能上去。”
向開山接過金牌,轉身朝廳外而去。
藍純青回過朝穿雲銻沈長吉道:“沈兄,你先把高、鄧二位的穴道解開了。”
沈長吉答應一聲,揮手之間,解開了兩人穴道。
高翔生、鄧錫侯,身軀一震,倏地睜開眼來,同時一躍而起,目光朝廳上一掃,兩人神色登時大變!
獨角龍王拱拱手道:“高兄、鄧兄不用誤會,且請坐下來一談如何?”
風雲子趙玄極連忙接口道:“二位道兄也許還不知道,咱們是受人愚弄了。”
高翔生,鄧錫侯聽的聳然動容,還未開口。
獨角龍王已經一招手,向楊天壽道:“楊兄,把那人皮面具取來,給二位瞧瞧。”
一面拂鬚説道:“另外一個是假冒兄弟的賊人,方才已被兄弟拿住,可惜他們嚼碎預藏在口中的毒藥,毒發身死。此種毒藥,毒性甚烈,從他口中流出來的黑血,居然蔓延腐爛,他本來面目和人皮面具,均遭消蝕腐爛,最後化成了一灘黑水,連青石板都蝕穿了幾個孔,因此諸位已經看不到了。”
在他説話之時,已有幫中兄弟將人皮面具送到楊天壽的手中。
楊天壽轉送到高翔生,鄧錫侯兩人面前,説道:“這就是石公子親手從假冒石盟主的賊人臉上揭下來的面具,請二位過目。”
高翔生目現驚異,看的連連搖頭道:“真想不到石盟主會是假的。”
左月嬌接口道:“別説高掌門人了,我是他義女,我也一直以為他是石盟主呢!”
鄧錫侯看了人皮面具,只是雙眉緊鎖,一語不發。
藍純青看了他一眼,問道:“鄧兄莫非有什麼心事?”
鄧錫侯支吾的道:“沒有,兄弟只是奇怪,這些年來,大家居然會沒有看出他的破綻來。”
這句話,顯然是掩飾之詞。
藍純青道:“二位縱然並不知道他假冒石盟主;但這些年來,一直追隨他左右、不知是否受了他的脅迫,不得不從?”
高翔生滿臉俱是皺紋,苦笑了笑道:“藍掌門人不是不知道,兄弟和華山況中門人,是由各大門派選派的兩個護法門派之一,追隨盟主,這是咱們的職責。”
藍純青道:“如此説來,高兄沒有受到賊黨的脅迫?”
高翔生道:“這個……”
藍純青道:“高兄方才説過,咱們都是多年故交了,有什麼困難,何妨説出來聽聽,也許咱們稍盡棉薄。”
高翔生一臉俱是痛苦之色,搖搖頭道:“兄弟就是説出來了,藍兄也無法相助,兄弟大概是沽不長了。”
藍純青道:“什麼下,竟有這般嚴重?高兄只管説出來,總該有辦法可想。”
高翔生只是搖搖頭道:“沒有用,誰也無能為力。”
藍純青道:“這麼説,高兄大概是患的心病了?”
高翔生突然跳了起來,急急問道:“藍兄如問知道的?”
藍純青道:“這已經不是秘密了,高兄患的心痛症,那是屈長貴在你身上下了毒。”
高翔生到了此時,只得承認,但依然搖搖頭道:“不!那絕非中毒,兄弟當時山懷疑是屈長貴在兄弟身上下了某種毒藥,但經兄弟多年來仔細運氣檢查,並無絲毫中毒現象……”
百步神拳鄧錫侯雙目精光暴射,問道:“原來高兄也患了心症?可是隻有屈長貴的秘方,才能治療了?”
藍純青道:豈止是二位,只怕不是賊人一黨的人,都得受他控制。”
鄧錫侯性如烈火,呼的站起身來道:“走,咱們趁老賊已死的消息,還未傳出去之前,找姓屈的算帳去。”
藍純青連忙搖手道:“鄧兄且慢,咱們應該謀定而動,不可打草驚蛇,因為假冒石盟主和假冒李幫主的二個賊首已死,目前知道賊黨內情的人,大概已只剩下兩個人,一個留守石家莊的屈長貴,另一個該是戚婆婆,戚婆婆已在咱們掌握之中,鄧兄何必舍近就遠呢?”
鄧錫侯聽的一呆,問道:“威婆婆是什麼人?現在在那裏?”
他話聲未落,只見雙斧向開山匆匆的走了進來。
獨角龍王看他神色有異,不待他開口。就抬目問道:“向兄,可是船上發生了什麼事嗎?”
向開雙手一垂,説道:“回幫主,戚婆婆和花戟高順,都不見了。”
石中英聽的不覺一怔,問道:“船不是有四個‘黑衣隊’武士守着麼?”
向開山道:“四個‘黑衣隊’武士都已中毒身死,倒在甲板上。”
石中英道:“向兄可會詢問過船上的水手,他們有沒有看劊戚婆婆和花戟高順離船?”
向開道:“船上幾十名水手,俱已中毒身死,無一倖免。”
藍純青怒道:“這老賊婆,當真心狠手辣,居然毒斃了這許多人。”
石中英道:“這就奇了,她身上十幾個毒藥瓶子,全被咱們搜出,怎麼還會有毒可使呢?”
藍純青道:“老弟這就不在行了,一個使毒人,身上固然有許多毒藥、解藥瓶子,但如果她使毒之前,要探手入懷,取出藥瓶,揭開蓋子,再挑着毒粉彈出來,還使什麼毒?像她這種老賊婆,衣袖中、包頭上,到處都可能藏着毒藥,你如何搜得尺?”
風雲子趙玄極道:“戚婆婆在逃,賊黨必然很快會得到消息,如果屈長貴聽到風聲,必然會躲了起來,咱們必須儘快趕在他們前面,才能把屈長貴逮住。”
他對“心痛症”談色變色,自然希望儘快逮住屈長貴,才能得到解藥。
高翔生道:“趙兄説得極是,咱們事不宜遲,越快越好。”
藍純青微微一笑道:“咱們就是最快,也快不過天空飛的鴿子。”
這話沒錯,賊黨慣使飛鴿傳書,人當然快不過鴿子。
高翔生一呆道:“那該怎麼辦呢?”
藍純青一手持着花白長髯,只是沉吟不語。
獨角龍王眼看八名“天羅劍陣”的青衣少女,還被“米粒打穴神功”閉住穴道,定在那裏,一動不動。
一來是因為她們劍法高強,一旦解開穴道,頗難應付,一時想不出妥善的辦法來。
二來是高翔生,鄧錫侯的穴道也剛解了不久,自然還輪不到他們。
此時獨角龍王回過頭去,看了她們一眼,不覺朝藍純青、石中英道:“藍兄,石世兄,這八個如何處置?”
他在頃頰之間,已把人心惶惶,一片混亂的龍門幫安定了下來怎會想不出處置他們的辦法?這不過是尊重藍純青和石中英了。
藍純青還沒開民石中英已經接着道:“她們練成一種‘天羅劍陣’,威力極強,如果不能為我所用,放她們回去,必然仍歸賊黨,為我之敵,在下覺得只有廢去她們武功,才能讓她們重新做人。”
獨角龍王連連點頭道:“好主意,老夫也是這麼想。”隨着活聲,回頭朝穆五娘含笑道:“五娘,這件事,就偏勞你了。”
穆五娘欠身道:“幫主好説。”
隨着站起身來。
楊杏仙搶着道:“娘,我來幫你。”
穆五娘道:“不成,你解穴還可以,但要一指廢去她們武功,功力還嫌不足,力量用輕了,她們很快就會恢復,力量用重了,立時會送了她們的性命。”
楊杏仙聽娘這麼説,只好不再作聲。
穆五孃的外號,是“奪命金丸袖底針”,一個以暗器出名的人,認穴自然極準,她走近兩個青衣少女身邊,雙手齊發,右手出指如風,勁透指尖,連點了三處要穴,左手輕推,卻解開了“米粒打穴”,受制的穴道。
她不但出手奇快,身法也迅速絕倫,身形一晃,又點了兩個青衣少女,同時推開了她們的穴道。但就在這一瞬之間突聽接連響起四聲“砰”“砰”之聲。
剛剛被廢去了“武功,又解開“米爛打穴”的四個青衣少女,竟然一個接一個的倒了下去。
這下不禁看得穆五娘一呆!
穆慎行倏地站起身來,低喝一聲:“五妹住手!”
穆五娘道:“這是怎麼一回事?”
穆慎行道:“也許是你出手重了些。”
楊杏仙俏皮的道:“娘方才還不相信我呢!”
穆慎行走到個四少女身邊,俯身瞧了瞧道:“她們已經死了。”
穆五娘奇道:“這怎麼會呢?”
穆慎道:“讓我來試試。”
説完,揚手朝邊上一個少女。點出一指,然後左手一拂,解開了她受制穴道。
他外號“劍軟掌柔”,使出的完全是一種柔勁,那知一掌拂出,那少女身形一一歪,同樣的“咕哆”摔倒地上。
穆五娘笑了笑道:“三哥出手也重了麼?”
穆慎行臉色微變,詫異的道:“這不可能。”
他這回不再出手點廢武功,只是左手一拂,起下了另一個青衣少女嵌在身上的兩顆石子。但那少女依然應手倒了下去。
八個青衣少女,轉眼之間,倒下了六個。
但就在此時,那最先摔倒的兩個,嘴角間忽然注出了黑血!
藍純青道:“她們口中含着毒藥。”
穆慎行走近還未倒下的兩個青衣少女身邊,伸手捏開牙關,果見她們口中,含着一顆烏黑的藥九,只是穴道受制,劇毒未曾入喉,沒有發作而已,不覺輕輕嘆了口氣,道:“這兩個也不中用了,她們何以口中都會含着這種毒性奇烈的毒藥呢?”
藍純青道:“由此看來,她們倒是真正的賊黨了,老賊為了怕她們對敵時候被擒,泄露機密,故而在出手前,每人都得口中含有毒藥,”也許這種毒藥,含在口中,有一走的時間,必須吐出,她們因穴道被制,超過了時間,毒藥才會融化。”
獨角龍王。點點頭道:“藍兄這番分析,頗有道理,這老賊手段真是毒辣的很。”説罷,朝向向開揮了揮手道:“向兄要兄弟把她們抬出去埋了。”向開山答應一聲,招來了幾個勁裝漢子,把八名青衣少女的屍體抬了出去。
風雲子趙玄極感嘆的道:“老賊縱然心計深沉,處事慎密,但他仍然失敗了,這真所謂固一世之雄也,而今安在哉?”
藍純青只是微微搖着頭,他沒有開口,但搖頭當然表示不同意風雲子的看法。
百步神拳鄧錫侯焦急的道:“咱們目前該當如何呢?”
高翔生忽然詭秘的一笑道:“兄弟倒有一個計較在此,不知是否可行?”
鄧錫侯道:“高兄説出來聽聽。”
高翔生笑了笑道:“天機不可泄露,鄧兄且附耳過來。”
鄧錫侯果然附耳過去。
高翔生在他耳邊,低低的説了一陣。
鄧錫侯雙目神光連閃,洪笑道:“好計策,這辦法不錯。”
藍純青道:”高兄有何妙計?怎不説出來大家聽聽?”
高翔生聳聳肩,苦笑道:“咱們身受賊黨控制,在咱們動身前來君山的前夕,屈長貴雖送了一顆藥丸,但算起來也只能在熬一個月時光,心痛症就要發作了,咱們不得不死中求活,只是此事還得藍掌門人幫忙不可。”
藍純青概然道:“只要用得着兄弟之處,兄弟自當效勞。”
高翔生目光一掃,朝大家低低的説出一番話來。
當天黃昏時分,藍純青和1高翔生、鄧錫侯、風雲子四人,悄悄離開了龍門幫,接着穿雲鏢沈長吉一個人走了。
石中英、左月嬌在他們走後不久,跟着別過獨角龍王,連雙走了。
獨角龍王當晚宣佈,由雙槍楊天壽,升任了龍門幫副幫主,安慶分舵,則由雙斧向開山繼任。
龍門幫由一場險惡的風濤中,轉危為安了。
只有新往副幫主楊天壽的掌上明珠楊杏仙姑娘,內心卻有了一絲無法言宣的悵惆。
石門山麓的石家莊,依然抱山枕流,平靜如昔。
此刻已經是太陽下山的時候了!
依着一條溪岸而鋪設的平坦時石板路上,正有一道人影一路奔行而來。
這人走的十分急促,但身怯恰似行雲流水,足不揚塵,迅疾異常。
眨眼工夫,已經到了石家莊大門,他急步而又飄灑的昂然跨進大門,朝裏行去。
坐在大門口的兩個青衣勁裝漢子看到此人,不禁一呆,趕忙雙腳一插,筆直站起身子,垂手叫了聲:“盟主。”
“盟主”,當然是六合劍石松齡!
沒錯!這人修眉朗目,貌相清瘦,兩鬢微見花白,一部疏朗朗的飄胸黑髯,青衫飄忽,腰懸六合劍,那不是石盟主還有誰來?
當然兩人勁裝漢子喊出“盟主”來的時候,石盟主可能連聽也沒有聽到,他腳步顯得有些急促,一直朝書房行去。
剛走到迴廊轉角處,正好有一個急匆匆的,迎面走來。
當那人一看到“石盟主”,立即雙手一垂,迎着道:“盟主回來了?”
他,正是石家莊的總管屈長貴,石盟主面前最得力的人。
石盟主臉色凝重,沉着聲道:“長貴,你可曾接到老夫的飛鴿傳書?”
屈長貴瘦削臉上,堆着笑容,連連躬身道:“收到了,屬下已經遵照盟主指示,莊上的人,已經分批撤走。”
望望石盟主,遲疑的道:“盟主,這是……”
他敢情在心裏瞥了幾天,本來不敢問的,終於問了出來。
石盟主舉步走去,口中忽然悠長地嘆一聲,沉重的道:咱們徹底失敗了!”
屈長貴身軀陡然一震,一時間幾乎目定口呆,驚異的道:“徹底失敗了?”
石盟主沒有理會他,口中哦了一聲,問道:“高翔生他們,可有消息?”
屈長貴跟在身後,躬身道:“高掌門人和趙道長,也是下午到的,正在書房之中,恭候盟主”
石盟主“哦”了一聲,又道:“戚婆婆呢?”
屈長貴道:“還沒有消息。”
這幾句話的工夫,已經到了書房門口,石盟主一手掀簾而入。
果然見到高,趙兩人在座,含笑點頭道:“二位比兄弟來的還早。”
高翔生拱拱手道:“兄弟和趙道兄也剛到了一會,方才聽屈總管説起,盟主大概山下午可到,這話説了不過一刻工夫,盟主果然到了。”
説話之時,一名小童沏了一盞茶送上。
石松齡清瘦的臉上,陡現惱怒,恨恨的道:“咱們這一次,踞然會敗在一個豎子手下,唉!二位總算脱險歸來,只不知鄧兄如何?”
説罷,伸手從几上端起茶碗,但他並沒有喝。
只聽門外響起一個洪亮的聲音,接口道、“兄弟自然也脱險回來了。”
隨着話聲,走進一個身材短小,面紅似火的老人!
百步神拳鄧錫侯!
石盟主雙目一亮,急步迎了過去,嘆然道:“鄧兄來了就好。”
高翔生堆着滿臉皺紋,接口笑道:“這叫做説到曹操,曹操就到。”
石盟主目光一掄,朝屈長貴問道:“祝兄呢?怎麼不見?”
屈長貴道:“祝掌門人出去了,他知道盟主午後可以回來,大概很快就會回來的。”
説話之間,在書房伺侯的小童,又替百步神拳鄧錫侯沏了一杯茶送上。
石盟主目光迅速的掃了高翔生,趙玄極、鄧錫侯三人一眼,然後輕咳一聲,目光一抬,朝屈長貴道:“屈長貴。”
這聲輕喝,帶着威嚴的口氣。
屈長貴自然聽的出來,趕忙躬身道:“是”。
石盟主道:“他們要問你一件事。”
屈長貴連連躬身道:“盟主但請吩咐。”
石盟主回頭道:“高兄,你問他吧。”
屈長貴臉露驚異的望望高翔生,沒有作聲。
高翔生一臉陰笑,嘿然道:“屈總管,兄弟想知道咱們患的心痛症,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屈長貴的不禁一怔,朝石盟主道:“盟主……”
石盟主道:“不要緊,你告訴他們好了。”
屈長貴又恭謹的應了聲,“是”,才吞吞吐吐的過:“這是盟主吩咐的……”
他敢情是當着石盟主面前,不敢再説下去。
石盟主一手抨須,徐徐説道:”你只管説好了。”
屈長貴道:“因為盟主綜理天下武林糾紛,怕追隨他的人未必忠於盟主,才要兄弟在諸位身上,下了穿心毒藥。”
鄧錫侯身軀一震,厲聲道,“你在我們身上下了穿心毒藥!”
屈長貴應道:”是的,但這並不要緊,只要每隔三月,吞服一顆延緩毒發之藥,就可無事。”
鄧錫侯道:“如果不服這顆藥丸呢?”
屈長貴道:“三日之內,毒發穿心,無藥可救了。”
鄧錫侯怒哼一聲道:“如此説你給我們的,不是解藥了。”
屈長貴點點頭道:“那是暫時抑制毒發之藥。”
高翔生道:“那麼解藥呢?”
石盟主頷首道。“不錯,三位老哥,此次追隨老夫,出生入死,才能脱險歸來,老夫已經答應他解去穿心之毒,你給他們解藥好了。”
屈長貴面有難色,抬頭望望石盟主,才道:“只是……”
高翔生大聲道:“只是什麼,盟主已經答應了,你還不給?”
屈長貴道:”高掌門人誤會了,只是解藥不在兄弟身上。”
鄧錫侯道:“那在什麼人身上?”
只聽門外人應聲道:“在我身上。”
話聲甫落,已從門外緩步走進兩個人來。
前面一個身材頎長,穿着一襲青綢長袍,面目冷森,蒼白得沒有一點血色,一望而知臉上掖着面具。
第二個人身穿銀色白袍,黑鬚飄胸,腰懸銀鞘長劍,丰神脱俗,正是華山掌門人祝景雲。
石盟主目光精芒飛閃,沉哼道:“景雲兄,這位是誰?”
青袍人忽然仰天大笑一聲道:“石盟主也許不認識在下,但在下對石盟主卻是熟悉的很。””
石盟主聽他口音,確實有些熟悉,只是一時想不起他是誰來?
這就冷冷説道:“閣下戴了面具?”
石盟主已然覺出形勢不對,冷喝道:“景雲兄,你帶這位朋友進來,有什麼事麼?”
青袍人沒待祝景雲開口,搶着説道:“盟主不是答應給他三位解藥麼?在下就是給盟主送解藥來的了。”
石盟主霍地從太師椅上站了起來,沉喝一聲道:“此人形跡可疑,你們給我拿下了。”
這情形,誰都看得出來,祝景雲,屈長貴,都是一夥的人!
對方只有三人,自己這邊,卻有四個人,在人手上,較佔優勢,自然是先下手為強,風雲子趙玄極坐的離青袍人較近,身形一閃,已經到了他則面,冷聲道:“閣下既是送解藥來的,那就拿來。”
右手一探,朝他手腕扣去。
青袍人不避閃,忽然轉了個身,右腕一抬,反而朝趙玄極手上送來。
這一下,自然輕而易舉的拿住了他的脈腕,趙玄譏沉喝道:“解藥呢?”
青袍人面上毫無表情,裂嘴一笑道:“趙玄極,你扣緊了。”
這話不説,趙玄機倒也並未感覺什麼?
但他説了這句話,趙玄極立時發覺不對!
那是因為自己扣着對方脈腕的五指,竟然使不出絲毫氣力!
青袍人也不理他,可是右腕輕輕一翻,一下子反而扣住了趙玄極的手腕,向旁揮出。
他五指一鬆,趙玄極一個人再也站立不住。
腳下跟蹌,摔出去數步之多,砰然摔倒地上。
這原是電光石火般事,百步神拳鄧錫侯看出情形不對,口中怒喝一聲,揮手一拳過去。
“百步神拳”,是南海門的絕技,一拳出手,拳風可以直巡百步,也就是俗稱的“隔山打虎”。隔山打虎,當然是邁出大之詞,但傷人於百步之內,卻是事實。
這回鄧錫侯一拳搗出,同樣有了不對的感覺。
“百步神拳”擊出的時候;縱然沒有凌厲拳風,但貫足了內勁,應該透拳而出!
可是這回,他一拳搗出,自己就感覺到一絲勁力也沒有。
不!一拳擊出,腳下跟着一個跟蹌,往前衝去,”咕咯”一聲,跌了下去。
石盟主看得大吃一驚,右腕一抬長劍,嗆然出匝,哎目喝道:“你們使的什麼詭計?”
高翔生跟着“咦”了一聲,回頭苦笑道:“兄弟……我也不成了……”
雙足一屈,一個身子歪着往地上倒去。
青袍人大笑一聲道:“藍純青,現在只剩下你一個人,我勸你還是束手就縛的好。”
石盟主會是藍純青!
這話大出人意外!
但就在此時石盟主已經發出一聲蒼勁的長笑;突地從他臉上,揭下了一張面具。這一剎那他清瘦的貌相,登時變得面如重棗,也平添了許多皺紋,只見他雙目寒星飛閃,沉聲道:
不錯,老夫正是藍純青,你們要待怎樣?”
屈長貴忽然從左角”緩緩巡了過來,削瘦臉上,隱露獰笑,説道:“藍掌門人認命了吧!”
有手“呼”的一掌,直劈過去。
他出身旁門,但“玄冰掌”卻已練到了十二成火侯!一掌甫出,一團奇寒澈骨的冷風,疾如雷奔,已經撞到了藍純青身前,凜冽寒氣直貶骨。
藍純青怒笑道:“屈長貴,你是什麼東西,也敢在老夫面前,出言無狀。”
左手揚處,扣“出一記內家真力的“劈空掌”,兩股掌風在兩人身前驟然一接,發出“蓬”的一聲大震!
藍純青這一掌,凝聚了內家真力而發,功力何等深厚?掌風一接,屈長貴的“玄冰掌力”,立被震散。寒風之中揚起一陣激盪,登時煙消雲散。
差幸屈長貴見機的快,才未吃掌風直接擊中,但卻連退了三四步。
藍純青縱然一記“劈空掌”,把對方學風擊散,但亦覺着身上微有寒意,不禁暗暗一怔。
就在此時,他忽然察覺那青袍人和祝景雲,同時忽然欺了過來,掌力己然近身,他連看都來不及,身形一個急旋,拍出左掌,人卻向旁閃開數尺。
青袍人和祝景雲同時發掌,是因屈長貴的掌風,怕藍純青擊敗,他趁機追擊,此時才被藍純青一掌封開,人已隨着旋了出去,兩人不約而同的同時衝了過來。
屈長貴只是掌力被藍純青震散,人卻未負傷。此時眼看藍純青向旁閃出,似是大有奪門而逃的企圖,也隨即雙掌提胸,疾然欺來。
藍純青手中六合劍(他扮演石盟主,自然得佩上六合劍才是)一橫,冷喝道,“你們三個想一齊上,還是想輪流和老夫動手?”
青袍人冷漠的道:“藍純青,你不覺得太狂了嗎?”
藍純青橫劍當胸,冷笑道:“你們什麼卑鄙的手段都使得出來,難道還怕江湖上笑你們不懂規矩嗎?”
祝景雲抬手抽出大白劍,凝聲道:“藍純青,你太囂張了,兄弟倒要領教領教你的劍法。”
藍純青大笑道:“祝景雲,你大概也是冒名頂替之流了,你會華山太白劍怯?”
祝景雲聽的勃然大怒,喝道,“老匹夫死在臨頭,還敢逞口舌之利,看劍!”
刷的—劍,斜劃而出。
藍純青自然認識,他出手第一劍,使的果然是華山派“太白劍法”中的“百嶽流雲”,劍走偏鋒,光芒如電,勁勢十足!心頭暗暗冷笑,右手一擺,六合劍一招“迎風破浪”,猛向對方劍上撞去。
但聽“當”的一聲,雙劍交擊,竟然旗鼓相當,勢均力敵,兩柄長劍,碰在一起,各不相讓。
第一招上,就拼上了內勁。
藍純青心頭明白,若論內功,自己應該還勝他一籌!
但此時自己成了單人只劍,對方卻還有兩個人虎視眈眈的,站在一旁,伺機而動,自然利在速戰速決。心內閃電一動,立即大喝一聲,左手揚處,打出一記“劈空掌”。
“祝景雲看他一舉劈來,不由冷笑一聲,左手拼指如戟,凌空一指,朝藍純青心掌點來,一縷指風,發出破空輕嘯。
藍純青心頭不覺一楞,暗暗納罕,忖道:“這廝使的居然會是華山‘仙人指’!”
華山“仙人指”,專破各種掌風,因此亦稱“破風指”。
據説華山派開山祖師大白神翁,僧在華山東峯的石崖下,留下了五個指痕,照示後學,這是華山派不傳之秘,師徒口授,不是嫡傳弟子,外人無法學得。
藍純青心頭驚疑不定,自然不願和他硬接,身形陡然一旋,劍使“卸”字訣,疾快的向右側閃出。
青袍人早已掣劍在手,長劍一領,突然迎面欺來,獰笑喝道:“藍純青,放下劍來,饒你不死。”
藍純青沒待對方欺近,刷的一劍,朝前劃出,怒哼道:“你們早該一齊上了。”
青袍人冷冷的道:“你一再和本教作對,説不得只好把你除去了。”
他竟然不顧江湖規矩,和祝景雲聯手來鬥藍純青。
藍純青雖不知道這青袍人是誰?但聽他口氣,分明身份不低!尤其他這句“一再和本教作對”,更使藍純青心頭猛然一動!
對方無意之間,露出了口風,他豈肯放鬆?手中六合劍連揮、仗着幾十年功力,沉穩化解兩人攻勢,一面問道:“你們是什麼教?”
青袍人冷聲道,“你去問閻羅天子吧!”
手中長劍,攻勢突然一緊,劍劍辛辣,攻勢凌厲無匹。
藍純青心頭又急又怒,眼看高翔生等三人,一齊着了對方的道:“此刻依然昏迷不醒,自己既不能棄之而去。”
對方三人武功劍術,又均不在自己之下,別説連自己能否突圍。尚未可知。
他究是久經大敵,眼前形勢,雖是大大的對他不利,但心知高手對劍,絕對不能動怒,自然更忌焦的不寧,因此沉穩化解,連擋了兩人七八劍之後,漸漸定下來。
聚氣凝神。施展出“倥侗劍法”中攻守兼備的招術,緊守門户,乘隙反擊。
但見劍如練,周身鐐繞,力敵兩名具有絕頂的功力的高手,兀是毫不退讓。
三人打到急處,三道劍光,竟如交織的一面銀網,劍風激盪,聲如裂帛,書房地方雖然寬敞,但許多精緻的擺設,和兩邊几椅等物,只要被劍光掃中,莫不紛紛碎裂。
這一場搏鬥,當真驚險絕倫,慘烈無比!
這樣持續了三五十個照面,青袍人和祝景雲兩柄長劍,劍勢漸盛,而且也在逐步緊緊收束之中。
藍純青的劍法,卻被逐漸的壓縮了下去。
天色逐漸昏暗。
書房中劍光盤旋,對面已經看不清人影!
屈長貴雙目炯炯,嚴神守往門口,自然是防備藍純青突圍。
激戰中,藍純青已經用盡了一切應敵的方法,如今漸漸感到再也支撐不下去了。
在兩人全力迫攻之下,他自己估世,最多大概只能再支持一二十招,就非落敗不可!
既然註定落敗,不如想辦法突圍,四個人總不全落在他們手裏。當然他也知道,要想突圍,也並非易事!
他這一萌退志,正待奮起全力把兩人巡退開去,才有機會奪門而出,就在此時。他身後忽然無聲無息的掃來了一記”掃趟腿”,屈長貴守在門口,青袍人和祝景雲在揮劍搶攻,身後自然不可能有人。
這一記“掃趟腿”,自然出於藍純青意料之外,那裏還存閃避的機會?一時但覺雙腳劇痛,一個人“砰”然摔了下去。
藍純青雖是久戰疲乏之軀,但他數十年修為,一身功力,何等精湛?一跤摔落下去的人上身還未着地,左掌一接,人已騰身躍起!
但就在這電光石火之間,他突覺右背“鳳尾”、“促精”、“笑腰”三處穴上,忽然一麻,重又“砰”然一聲,跌落下去。
也在此時,青袍人突然跨上一步,劍勢直落,朝藍純青當胸刺下。
但見劍光一閃,另一支長劍,飛快的從旁撩封,“當”的一聲,架開了青袍人的劍勢。
青袍人不覺一怔,沉聲道:“祝兄這是什麼意思?”
祝景雲躬身道:“副座,此人對咱們有用。”
他稱青袍人“副座”,那麼青袍人敢情是什麼教的副教主了!
青袍人長劍一收,頷首笑道:“祝兄説的極是。”
如今天色已經全黑了。
一片夜霧,籠罩在山林間,暗影空濛,使人視線不清。
石家莊巍峨的莊院,黑壓壓地立在山麓間,看不到一絲燈火。
這時從十里長的穀道間,出現了兩條人影,一前一後,沿着山溪,朝石家莊奔行而去。
這兩條人影,好像有什麼急事,奔行的相當快速,不過眨眼工夫,他們已經奔進門樓前面的一片草坪中間。
後面那人忽然輕輕的叫了聲:“大哥。”
她這一開口,聲音又嬌又脆,顯然是一位姑娘家!
看,夜影中,那身形瘦瘦俏俏的,有多苗條!
走到前面是個頎長人影,他聽到叫聲,立即剎住了奔行中的身形,問道:“妹子,有什麼事嗎?”
苗條人影道:“我覺得有些不對。”
頎長人影舉目四顧,問道:“那裏不對了?”
苗條人影道:“這時,正當上燈時光,又不是半夜三更,大家都入睡了,莊上怎會連一點燈光都沒有?”
頎長人影望望莊上,果然沒有一點燈光,不覺微微一怔,沉聲道:“莫非賊黨已經得到消息?”
苗條人影道:“這不可能,我們一路上,行蹤十分隱秘,而且曉宿夜行,賊黨耳目再靈,也防不到我們來的如此快法。”
頎長人影道:“那你擔心什麼?”
苗條人影道:“我也不知道,只是我到這裏,突然心裏害怕起來,好像就會發生什麼事情……”
頎長人影笑了笑道:“這是妹子平日對賊黨的毒辣手段,知道的較多,心裏一直籠罩着陰影,一旦回到舊地,就打心裏生出怯意。”
説到這裏,接着道:“別説老賊已死,莊上只有假冒祝伯伯的賊人和屈長貴兩人留過,如今藍老前輩四位,已經穩住對方先進去了,就是隻有咱們兩人;也何懼之有?”
苗條人影睜大眼睛望着他,好像只要有他在身邊,她就有了安全感,她輕輕的點點頭,嬌脆一笑,低低説道:“大哥説的是。”
頎長人影道:“那就快走,裏面也許已經動上手了。”
苗條人影道:“大哥,藍老前輩分派給我們的任務,是要你截住所有逃出來的賊黨,因為假冒祝學門入的賊人,和屈長貴,可能都俄着面具,只要取下面具,我們就能認出他是誰來。因此不能讓他們有一個人漏網,這裏正當莊院前面,視野較寬,我看還是留在這裏的好。”
頎長人影點頭道:“好吧!那麼咱們還是先坐下來,免得賊人看到了。”
苗條人影看了他一眼,問道:“大哥,你碎石子準備好了麼?”
頎長人影已在草坪中間席地坐下,在掌一攤,笑道:“早就準備好了,大概十丈之內,就算他是飛鳥,也保證逃不出去。
苗條人影傍着他身邊坐下,低低的道,“大哥,你這‘米粒們。穴神功’真管用,幾時教給我好不好?”
頎長人影笑道,“妹子一手飛針,也不錯呀!上次要不是你一把飛針,差點就被他們截住了。”
苗條人影道:“我飛針比大哥的碎石,差得太遠了,我最多隻能打到一丈四五尺以內的人,再遠就失去了準頭。”説到這裏,不覺“嗯”了一聲,偏着頭道:“大哥是不是故意拿話岔開,那是不肯教我‘米粒打穴’了。”
頎長人影笑了笑道:“妹子要學,我還會不肯教你麼?”
苗條人影心頭漾起了一絲甜意,雙目之中,閃着星星一般的光亮,嫣然一笑,低低的道:“大哥,你真好。”
這句話,口氣顯得十分親密。
頎長人影聽的心頭不禁怦然一蕩,一時之間,兩人不期而然都沉默了下來。
半晌之後,苗條人影突然抬起頭來,低低的叫了聲:“大哥。”
頎長人影應了一聲,回頭過去,苗條人影抿抿嘴,問道。“林哥,你想不想念小時候的伴侶,祝掌門人的女兒祝淇芬?”
頎長人影聽她提起祝淇芬,眼前不禁浮起幾時的景象。
一個人對小時候,青梅竹馬的伴侶,印象是最深刻的,他想到阿榮泊牽着自己和祝淇芬的手,一同上街。
也想起自己和祝琪芬在後院捉迷藏。
有一次,自己從阿榮伯那裏,學了半記“掃趟腿”,就拿祝琪芬試驗,把她掃倒地上,跌了一跤。
她只是坐在地上哭,自己不知説了多少好話,她才不哭…
苗條人影哈的輕笑道:“大哥,瞧你,一説起祝琪芬,你想的出了神!”
頎長人影臉上一紅,道:“妹子休得取笑,我只是在想,淇芬可能也落在賊黨手中。”
苗條人影“啊”一聲道:“對了,大哥,我想那那祝掌門人,可能是真的!”
欣長人影道:“何以見得?”
苗條人影道:“這道理很簡單,如果祝景雲學門人是賊人假扮的,就不用叫我再假扮祝淇芬了。因為祝淇芬並不是很重要的人,那時,他們也不會想到大家會突然回來,他們要我假扮她,自然是為了騙一個人……”
口中輕“啊”下一聲,又道:“對了,乾爹告誡過我幾次,不准我和祝掌門人多説話,每次祝掌門人來的時候,我沒和他單獨説過話,不是有乾爹在旁,就是有屈長貴陪着,如今想起來,我好像是留在乾爹身邊的人質。”
頎長人影目光一亮,晤道:“這有可能,也許祝伯伯被他下了心痛症的毒,這麼説,祝伯伯該是真的了?”
他舉目望望黑壓壓的石家莊,依然沒有燈火,也不見有半點動靜。心中不覺起了絲疑竇,劍眉微蹙,説道:“鄧老前輩最後一個進去,也快有半個多時辰了,怎麼莊中還是一點動靜都沒有?”
苗條人影道:“大哥怕他們出了岔子?”
頎氏人影不安的道:“如論武功,有藍老前輩四們,已經足夠應付,只是賊黨詭計多端,令人防不勝防。”
苗條人影道:“大哥,我們要不要進去看看?”
頎長人影一躍而起,説道:“不錯,我們還是進去看看的好。”
説完,舉步朝前走去。
苗條人影跟着站起,叫道:“大哥,我們一起走咯!”
頎長人影腳下一停,回頭笑道:“妹子這有什麼可怕的?”
苗條人影走一步,和他並肩而行,嫣然一笑,幽幽的道:“和大哥在一起,我就什麼都不怕。”
他們兩人,不用説,就是劍公子石中英和左月嬌了。
石家莊高大的門樓,和城堡似的圍牆,立在幽暗如霧的夜色之中,更顯得巍峨!
兩人已經漸漸的走近大門,
兩扇大門居然洞開着!
因為沒有一絲燈光,也聽不見一點聲息,使人覺得陰森之中,隱隱潛伏着説不出的詭異。
洞開的大門,好像是一頭怪獸張開了大嘴,等着把你吞噬。
左月嬌不自覺的朝石中英身旁挨近了些,低低説道:“大哥,這情形好像有些不對。”
石中英道:“咱們小心一些就是了。”
舉步踏上石階,朝前行去。
大門裏面,並沒有人,當然不會有人阻門。
兩人從二門左側一道腰門,進入長廊,再由長廊穿入了月洞門——
文學殿堂赤雷掃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