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娘冷冷一笑道:“老婆子叫你們出來,你們不理不睬,以為就躲藏得住?現在知道厲害了吧!告訴你們,目前只不過雙腳麻木,不能動彈,再過盞茶工夫,就會逐漸往上麻木,形同癱瘓。六個時辰,沒有解藥,全身麻痹而死,要命的,你就一個個爬出來。”
絕情仙子聽的神色一變,低低説道:“咱們中了麻人草。”
冰兒自然也跌坐在地上,問道:“管姐姐,什麼叫麻人草?”
絕情仙子道:“那是苗疆生有一種劇毒的草,生長在深山岩穴之間,只要不小心碰上一些,就會使人手足麻木,失去知覺……”
冰兒咬着牙道:“這老虔婆真不是好東西。”
絕情仙子在説話之時,已經探懷摸出一顆藥丸,隨手朝冰兒遞來,説道:“冰妹,快吞下去。”
冰兒接過,依言納入口中,一面問道:“管姐姐,這是解藥麼?”
絕情仙子道:“這是琵琶仙帶回來的解藥,説它能解天下奇毒,我們每人身邊都帶了—
顆,以備不時之需,我想它既能解‘迷失散’,大概也可以解麻人草之毒了。”
冰兒道:“管姐姐,你只有一顆,給了我,你怎麼辦呢?”
李玫道:“我這裏也有一顆。”
説着遞了過來。
絕情仙子道:“玫妹,我要留在這裏,你快服下。”
李玫道:“不,還是管姐姐你服下的好。”
絕情仙子道:“如果此藥有效,你和冰妹速急離開這裏,我們這夥人,最多被銀髮魔女擒下,不會有生命危險,而且我留下來,也許比你們兩個有用,你聽我的話,快些吞下。”
李玫知道管姐姐足智多謀,她説的不會錯,她留下來,確實比自己有用,當下就依言把藥丸吞下。
惡狗陳康和雖然身為武林盟總管,但他原是個貪生怕死的人,此刻雙腳麻木,身子跌坐在地上,已經驚駭失措。再聽青衣婆子機孃的喝聲,不禁更是膽顫心驚,朝河海客道:“河海兄,咱們身中奇毒,樹林子裏也存不了身,好漢不吃眼前虧,不如就依着她的話,出去再説。”
河海客中了“迷失散”,武功雖在,心志全失,一切自以陳康和馬首是瞻,點頭道:
“總管説得極是。”
陳康和保命要緊,那還顧得他是武林盟的總管身份,連爬帶撐,拖着兩條腿,像狗一般從樹林中爬了出去。
河海客武功較高,不肯學狗爬,只好倒豎靖蜒,以手支地,當然也是爬了出去。
霍氏三雄和隨行的黑衣漢子,眼看總管,護法都爬了出去,自然紛紛朝林外爬去。
這時冰兒忽然感覺雙腳麻木之感,爽然若失,不由喜道:“管姐姐,我已經好了。”
李玫雙腳活動了一下,道:“我也好了,哦,管姐姐,我們揹着你走好了。”
冰兒道:“這話不錯,我們先背起管姐姐,離開此地再説。”
絕情子道:“不,你們快些走吧,我要留下來,這次進入九連山的,已經有四撥人,知巳知彼,百戰百勝,她們不把我擒下,我們也要設法單混入其中,她們把我們這些人擒下,我正好藉機刺探她們的動態,如有消息,我們就以約定的記號,作為連絡,你們快去吧。”
冰兒、李玫點點頭,就轉身朝密林中掠去。
絕情仙子為了掩護兩人行蹤,依然坐在樹下,並不立即出去,直等兩人身形消失,才緩緩以手支地,匍匐着出林。
機娘看着惡狗陳康和為首的一行人,依次從林中爬出,臉色冷峻,揮揮手道:“就在那邊停下來。”
惡狗陳康和此時那敢有半點違背?依着他手指之處,停了下來,一幹人狼狽的歇在一起。
機娘才冷冷問道:“你們中間,誰是領頭的人?。
陳康和觳觫着道:“是……是在下。”
機娘不屑的瞅了他一眼,冷嘿道:“你就叫做惡狗陳康和?”
陳康和連聲應是:“是,是,惡狗,惡狗。”機娘問道:“你們是莊夢道領導的武林盟,對不?”
陳康和又應了兩聲是。
機娘又道:“你在武林盟,擔任什麼職務?”
陳康和道:“在下是總管。”
機娘冷笑道:“職權不小啊!堂堂武林盟,居然會要一個蔑片來充當總管。”
陳康和諂笑道:“在下本來就是蔑片,嘻嘻,凡是高高在上的人,都喜歡蔑片,因為蔑片聽話,一切以主子的意見為意見,兄弟所以當了武林盟的總管。”
銀髮魔女冷哂道:“這樣一個武林盟,還搞得出名堂來?”
陳康和道:“本來就沒有什麼名堂。”
毒姑媽令狐大娘,嘿然道:“這姓陳的外貌大而化之,是個猥瑣小人,其實卻是滿腹奸詐,他説的話,未可盡信。”
陳康和哭喪着臉,道:“姑媽,你老人家高抬貴手,把在下這塊料,説得太高了。”
機娘沉着臉道:“別哆嗦,你們這些人,到這裏做什麼來的。”
陳康和道,“在下也不敢隱瞞,咱們是找藏寶地點來的。”
銀髮魔女聽説藏寶地點,似是極感興趣,問道:“藏寶地點,刻在‘地符’之上,但九連山地勢袤廣,峯巒起伏,何止千萬,縱有地符,也未必能夠找到,你們沒有地符,又如何找法?”
陳康和道:“這叫瞎眼貓抓雞,碰碰運氣罷了。”
銀髮魔女道:“機娘,給他們每人一顆解藥,可隨着咱們而行。”
她們似是根本不知道冰兒、李玫兩人,逃走之事,陳康和也沒説出來。
機娘答應了—聲,從身邊一個布袋中,取出一個瓷瓶,每人分了一顆藥丸,説道:“快吞下去。”
陳康和接過藥丸,遲疑道:“這是解藥麼?”
機娘冷笑道:“你怕死,這自然是解藥,不吞下去,你能站起來走路麼?”
陳康和聽她這麼説了,只得把藥丸吞下去。説也奇怪,本來雙足麻木,站也站不起來,但吞下藥丸之後,麻木之感,果然逐漸消退,大家巳能從地上站起。
銀髮魔女揮揮手道:“好了咱們可以走了。”
機娘朝陳康和等人瞪瞪眼道:“陳康和,你們要記着,你們方才服的解藥,只能解去你們雙腳麻木,麻人草的毒素,仍然留在你們體內。只要三個時辰沒有再服第二顆解藥,劇毒仍會復發,那時你們除了躺在地上,只怕連想坐起來都辦不到了,還不乖乖的跟着咱們走?”
一面回頭朝柳如春道:“相公,這些人都交給你了。”
柳如春瀟灑的笑道:“機娘放心,小生省得。”
説話之時,七個黑衣蒙面少女,已經款步朝山峽行去,毒姑媽婆孫、銀髮魔女、機娘相繼而行。
柳如春手搖招扇,朝陳康和笑了笑道:“陳大總管,請啊!”
惡狗陳康和投有作聲,舉步跟着走去,河海客等人紛紛跟着他身後行去。
柳如春淡然—笑,走在他們後面,算是押隊。
一行人沿着山峽,蜿蜒而行,轉過兩個山頭,跟前景物一變,但見羣山央峙中,一道水勢湍急的山澗,截斷了前進之路。
峻陡的山腰間,橫着一道十徐丈長的石樑,直達對岸,這道石樑,看去極似天生,也似久無人跡,樑上已經滿生青蘚。
對岸青山隱隱,山復林深,縱非仙境,也是人間絕域。
走在前面的七個蒙面少女腳下一停,其中一人回過身來,走到銀髮魔女身前,躬身一禮,説道:“啓稟師父,前面山峯夾峙,有一道十徐丈長的石粱,通向對岸,咱們是否要過去?”
銀髮魔女道:“這還用問,這一帶咱們搜索過了,既有石粱可通,自然要過去了。”
那蒙面少女躬身道:“弟子尊命。”
轉身揮了揮手,率同其徐六人,當先朝石粱上走去。這無異是天塹,石粱凌空,橫架在兩山之間,下臨絕壑,少説也有百餘丈深,亂石崢嶺,水流急湍!
加上粱上遍生青苔,十分滑溜,山風凜冽,吹得人衣袂飛飄,獵獵作響!若是沒有武功的人,就算你爬也爬不過。
—行人走過石樑,左首是一個極淺的山谷,一道溪水,水勢極急,流向大澗,大家隨着激流,向左走去。
穿過兩座小山,地勢就豁然開朗,現出一片綠野,四周青山如屏,當前一座插天高峯,山勢極為雄偉。
左首山腰問一道瀑布,有如白鏈一般掛在翠綠山林間,分外顯眼,瀑布左側好像還有一個山谷,相距還有裏許光景。
絕情仙子隨在眾人身後,看到這幅山景,心頭驀然一怔,一時不禁驚喜交集,暗暗忖道:
“那不是地符上刻的山勢麼?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唉,但願銀髮魔女不是已經參透地符的圖畫,找到這裏來的才好!”
就在她心念才動之際,突聽機娘口中忽然驚啊了一聲,説道:“公主,咱們到了,就是這地方了。”
絕情仙子暗暗皺了下眉:“糟糕,這老虔婆居然發現了。”
銀髮魔女身形驀地—停,問道:“機娘,你沒看錯?”
機娘笑道:“這怎麼會呢?老婢窮盡目力,足足參研了十幾天工夫,除了其中一行細得不能再細的字跡,無法看得清楚,這幅山勢,老婢熟得不能再熟了。”
絕情仙子聽得心中一動,暗道:“原來地符上果然有一行字跡,冰妹倒是沒看錯,只不知那行字跡,寫的什麼,如此看來,天下只怕沒人可以看的清楚。”
只聽銀髮魔女唔了一聲道:“好吧!咱們那就過去瞧瞧。”
毒姑媽令狐大娘三角眼睜的大大的,驚喜的呷呷尖笑道:“那是真的找到藏寶地點了。”
當時是皇帝老子惟我獨尊的專制時代,普天之下,沒有人敢穿黃袍的。
有,那就是毒王谷主毒君聞人休,和毒後聞人娘子。
不用多看,這兩個從石樑上過來的人,除了毒君、毒後,不會有第三個人。
毒姑媽令狐大娘鼓着雙腮,冷冷的道:“你們來作什麼?”
毒君慌忙拱手道:“是大嫂,你也在這裏。”
毒姑媽道:“聞人休,我不許你們過來。”
毒後聞人娘子尖笑道:“大嫂,這話就奇了,大嫂能來,難道我們不能來?”
毒姑媽獰笑道:“我説不許你們過來,就是不許過來。”
毒君平靜的道:“大嫂總有個理由吧?”
毒姑媽獰厲的道:“我沒有理由。”
毒後聞人娘子尖叫道:“大嫂,你別忘了,現在可不是二十年前,那時大伯是執掌天毒令的掌門人,普天之下凡是用毒的人,都得俯首聽令,現在我們只是尊敬你是大伯的遺孀,可沒有聽你命令的理由。”
毒姑媽厲聲道:“你們退是不退?”
毒君聞人休道:“大嫂的話,總該讓兄弟過來了再説。”
毒姑媽站在石粱橋頭,叱道:“不成。”
聞人休臉上有了愠色,沉聲道:“大嫂這等相逼,那是不念咱們同門之誼了。”
毒姑媽鳩臉鼓動,厲笑道:“同門,你們還念同門之誼?在不匱谷,你們唆使姓秦的妖婦,在我身上施放毒蟲,這還算是同門?”
毒君雙眉一揚,哈哈大笑道:“大嫂這點玩藝,在兄弟門前豈非班門弄斧。”大袖一層,飛出一篷黃煙。
突然揮手之間,彈出一蓬灰濛濛的東西。
毒姑媽心頭大怒,左手連彈,又有縷黑煙,凌空灑去。
毒君大袖一揮,又撤出一把青色粉末。
他們都是以用毒出名之人,撤出來的煙霧,自然都是足以致人死命的劇毒之物。
毒姑媽似是氣極,呷呷厲笑道,“好哇,聞人休,你敢和我動手。”
毒君聞人休道:“這是大嫂先出手,總不能止你把我毀在石粱之上。”
毒後尖叫道:“老頭子,你讓開,還是由我來對付她?”
毒姑媽也呷呷尖笑道:“阿嬌,你有多少道行?敢和我叫陣?”
毒後反唇相譏道:“你除了死去丈夫練的一些東西,你也沒有什麼了不起。”
毒姑媽牙齒咬的格格作響,沉聲道,“你們不知進退,那就莫怪我老婆子心狠手辣……”
倏地從懷中摸出一個墨綠色的小瓶,正待撥開瓶塞。
毒君聞人休看的臉色一變,厲喝道:“天綠散!”
聞人娘子別看她又矮又胖,腰身像個水桶,冷笑道:“原來老死鬼把‘天綠散’也傳給了你們。”
突然身發如風,朝毒姑媽撲了過去,伸手就奪。
毒姑媽那裏肯放?這一剎那,兩個老婆子已扭作了一團,那個墨綠色小瓶,卻滾落山崖,直向山澗中墜去。
毒君聞人體搶救不及,望着山澗,口中連道:“可惜!”
玉瓶落入百丈深淵,奔騰而下的澗水,剎那間,變成了一片深綠,許多山石,隨着變得碧綠的澗水一衝,紛紛化去。
聞人休口中喃喃説道:“千毒之母!從此普天之下,失去了千毒之母!”
這時毒後和毒姑媽拳腳交加,扭作了—團,在地上打的翻翻滾滾,難分難解。
兩人全是用毒的能手,碰到一起,就無所施毒,就像普通人一樣,只以拳腳取勝。
女人和女人動手,就要比男人多出三種絕招,那就是扯、抓,咬。
扯、可以扯頭髮、扯衣衫,只要扯得到的,就無所不扯。
抓、那就是抓麪皮,女人誰都愛她的“嬌容”,心裏一狠毒,就想抓碎你的畫皮,讓你見不得人。
咬、更是女人的特技,扯不到,抓不着,那就只好咬了,爭背、肩臂、耳朵,凡是湊近她口邊,順口就咬。
這三種絕着,男人是不肯使的;但兩個女人打在一起,就是會武功的人,扯、抓、咬也免不了的。
毒後、毒姑媽當然都會,尤其她們扭作了一團,拳腳已經打不到,踢不着,正是施展這三種特技的時候。
毒君聞人休看的大急,口中叫道:“大嫂,娘子,你們快快住手,唉,這樣成何體統?”
令狐芳心頭更急,直是叫道:“奶奶,奶奶。”
但兩個老太婆愈打愈氣,愈扯、愈抓,愈難停手,糾纏在一起,氣急咻咻的,也愈是難分難解。
銀髮魔女徐徐説道:“機娘,你去把她們分開來。”
機娘躬身領命,走到兩人身邊,大聲説道:“毒姑媽、毒後,你們快住手了。”
別看她瘦瘦高高的老婆子,力氣真不小,伸手朝兩人身上一拂,立時把兩個糾纏在一起的人分了開來。
不,兩人中間,突然“哄”的一聲,冒起了一片火光!
説也奇怪,這火光只是在她們互相扭着不放的中間燒起,身上其它部份,一點火星也沒有。
這當然是鷹火,魔教中最拿手的玩藝,但毒姑媽和毒後不知就裏,身上突然起火,不禁大吃一驚,各自急急往後躍退。
就在兩人躍退之後,火光也自然熄滅,因為這是幻火,身上當然毫髮無傷;但兩人在這互扭、互打、互撕、互抓之下,頭髮披散,臉上、手上,都被抓破了。
毒姑媽一張鳩臉,氣得不住的鼓動,戟指聞人休娘子厲聲道:“阿嬌,我和你沒有完。”
毒後聞人娘子臉上脂粉消失,變成了一個黃臉婆,一雙三角眼氣得通紅,尖叫道:“你當我怕了你?來,咱們再打一架試試,我會輸你?”
毒姑媽擄擄袖管,呷呷尖笑道:“來,阿嬌,打就打……”
兩人一面相罵,一面又作勢欲撲!
銀髮魔女緩緩説道:“令狐大嫂,你退下來,老身有話問問他們。”
毒姑媽惡狠狠的盯了聞人娘子一眼,悻悻退下。
銀髮魔女緩緩轉過身來,朝毒君、毒後點點頭為禮道:“老身久聞谷主賢伉儷盛名,今天幸會之至。”
毒君聞人休拱手道:“不敢,公主大名,兄弟也久仰的很。”
銀髮魔女道:“老身聽説谷主和聞於天勾結,成立了另一個武林盟,谷主且榮膺副盟主之尊,但老身要告訴谷主一件事……”
聞人休道:“公主有什麼見教?”
銀髮魔女冷冷的道:“我和聞於天、秦映紅,仇深似海,誓不兩立。”
聞人休豁然笑道:“這是公主和盟主的私事,兄弟無權過問。”
銀髮魔女道:“如此就好。”
接着問道:“但谷主伉儷,跟蹤老身前來,不知有什麼事?”
聞人休道:“跟蹤不敢,明人不説假話,兄弟是找這位陳大總管來的。”
銀髮魔女覺得有點意外,説道:“谷主是找惡狗陳康和來的?”
聞人休道:“正是。”
他巳隨着話聲,朝陳康和走去。
陳康和自己更感到驚詫,更有些受寵若驚,江湖上大名鼎鼎的毒王谷谷主毒君聞人休夫婦,居然會來找自己。他連忙陪着笑臉,連連躬身道:“毒君找兄弟不知有什麼事?”
話聲出口,他忽然想到自己也是“武林盟”的總管,不須對人大以謙恭,身子是躬下去了,但口氣卻並不十分客氣。
毒君聞人休道:“兄弟要問你兩個人。”
陳康和道:“不知毒君問的是誰?”
聞人休道:“冰兒姑娘母女。”
陳康和微微一驚道:“兄弟不詳細。”
聞人娘子突然冷哼道,“她母女明明是你擄來了,你還説不知道!”
陳康和道:“兄弟真的不知道,兄弟率領的人全在這裏,咱們是奉命出來勘察山勢的,沒有劫擄冰兒母女,也不知她們的下落。”
聞人娘子陰笑道:“你真的不知道麼?很好,我會讓你知道。”
在她説話之時,陳康和突然好像有什麼東西鑽進他的鼻子咬了一口,鼻腔內又痛又癢,口中“哎喲”一聲,眼淚鼻涕,忍不住一齊流了出來,大聲叫道:“在下説了,在下説了。”
聞人娘子冷笑道:“那你快説,冰兒母女呢?”
陳康和原是個奸詐小人,他在這一瞬之間,想到銀髮魔女那晚和盟主(莊夢道)聲言合作,但取出來的,卻是一方假的地符。
那麼毒君夫婦追查冰兒母女下落,目的準是和自己劫持冰兒一樣,為了要她找尋藏寶地點。他一念及此,不由驀地計上心來,流着眼淚鼻涕,哭喪着臉説,“事情是這樣的,因為盟主聽説冰兒姑娘參透了地符上的地圖,認識藏寶地點……”
他這話雖然説的並不虛假,但卻故意把冰兒認得“藏寶地點”,加以強調,這自然是含有挑撥之意。
因為銀髮魔女一行人,也在找尋藏寶,自然不允許旁人捷足先得,不過他説的很技巧,好像被逼才説出來。
果然,銀髮魔女沉喝一聲道:“陳康和,你怎不早説,你是不是帶着冰兒來的,她人呢?”
陳康和道:“在下真的不知道,她……她已經逃走了。”
聞人娘子怒叱道:“你胡説,明明是你把她們母女藏起來了。”銀髮魔女道:“聞人谷主,這陳康和是老身擄來的,他是身的俘虜,二位似乎應該尊重老身。”
毒君聞人休谷主,原是自視甚高的人,但因愛子在人手中,不得不忍着胸頭氣憤,含笑道:“是、是,兄弟當然尊重公主,但愚夫婦想和公主打個商量……”
銀髮魔女道:“谷主要和老身商量什麼?”
聞人休道:“愚夫婦想請公主把這姓陳的交給咱們,愚夫婦感激不盡。”
銀髮魔女冷冷一笑道:“陳康和是老身抓來的,老身還有用他之處,這個老身無法答應。”
毒君聞人休沒想到銀髮魔女會一口拒絕,不由呆了一呆。
就在此時,驀聽一聲蒼勁的長笑,劃空傳來,接口説道:“就是柳公主答應了,兄弟也未必答應。”
大家抬頭看去,只見七煞劍神莊夢道在龜蛇二將隨侍之下,從石粱上緩步走來。
在他身後,緊跟着無腸公子趙復初,和一個黑衣蒙面者人,其次則是丐幫幫主姜劍髯、六合門掌門人段鬥樞、八卦門掌門人高德輝、三元會會主霍長泰、長江幫幫主鐵掌水上飄於顯,太極手任子春、琵琶仙、金笛書生文必正,白鶴門面繼功、姜兆祥等人。
最令人注目的是和趙復初走在一起的黑衣蒙面老叟,他手中拄着支烏黑的竹杖,腰束黑帶,竹杖上還掛着一個黑色革囊。
總之,此人除了額下一把蒼髯,全身都是黑的,一看就使人覺得詭秘。
這一下,武林盟的人,全體趕到,聲勢之盛,就凌駕銀髮魔女一行人之上。
惡狗陳康和看的大喜過望,急忙叫道:“公子救救屬下……”
他話聲來落,毒姑媽狠狠瞪了他一眼,叱道:“你嚷什麼?”
陳康和倒不是怕了毒姑媽,但瞪了這一眼,陳康和就像啞巴吃黃蓮,有話説不出,原來他突然失去了聲音!
七煞劍神莊夢道目光一掄,首先落到了毒君聞人休夫婦身上,冷冷的一笑道:“谷主賢伉儷也在這裏?”
聞人休還未開口,聞人娘子已經尖聲説道:“莊夢主這不是明知故問麼?我們原來是跟柳公主打商量,問問你們陳總管,如今好了,莊夢主既然親自來了,陳康和自然無足輕重,咱們就問你好了。”
莊夢道:“嫂夫人有何見教?”
聞人娘子道:“咱們打開天窗説亮話,三合會冷首領夫人和冰兒姑娘,可是給貴盟主擄來了?”
莊夢道頷首道:“不錯。”
聞人娘子道:“她們在那裏?”
莊夢道尚未開口。趙復初忽然搶了上來,吃吃的道:“師……師父,咱咱們是……武林盟,他他們也……也是武林盟,不不是冰……冰炭,也不……不能相容,冰……兒她們,和他們沒……沒有相干。”
莊夢道點點頭道:“晤,説得有道理。”
趙復初又道:“還……還有,咱……咱們的……人,被柳公主擒……擒下,面……面子上……也……也不好看,師……師父來了……來了,她……她總該先……先把人放……放了吧?”
莊夢道一手摸着鬍子,連連點頭道:“不錯,柳公主劫擄咱們的人,那是有意給本盟難看了。”
聞人娘子倏地跨上一步,攔在莊夢道身前,冷冷説道:“莊夢主還沒回答我的話呢!”
莊夢道眼神忽然有些迷惘,但那只是一霎眼的事,接着沉笑一聲,説道:“嫂夫人這話就不對了,冷夫人母女,和二位非親非故.毫不相干,嫂夫人最好不要過問。”
聞人娘子道:“這檔事,我非管不可,莊夢主如果顧全江湖道義,最好把冷夫人母女交出來。”
莊夢道苦澀一笑,道:“嫂夫人何苦逼人大甚?”
聞人娘子一張黃臉,已經氣得鐵青,冷喝道:“這是你在逼我,莊夢主,你別以為人多勢眾,老實説,你們這些人,還不夠我揮揮手呢!”
趙復初接道:“毒……毒後那……那是想動……動手了?”
聞人娘子三角眼一瞪,怒叱道:“野小子,老孃和你師父説話,你還沒資格插嘴,還不給我滾開。”
趙復初怒目而視,説道:“你……你才不……不配和我師……師父説話。”
聞人娘子本來是個潑辣的人,聽了趙復初的話,不由臉色一沉,冷冷喝道:“莊夢主,令徒敢在你面前如此放肆,看來我要替你管教了!”
話聲出口,左手揚起。嚴掌反摑過去!
她和趙復初相距足有八尺米遠,這一掌自然摑不到趙復初的耳光。
但就在她反手擊出之際,站在趙復初的身邊的黑袍蒙面老叟,突然沉喝一聲道:“公子速退。”
右手袍袖,同時朝外拂起。
別看趙復初生得又矮又胖,其蠢如豬,身手可是不慢,那黑袍老人喝聲才出,他身形一晃,疾快的向旁閃了出去,口中吃吃喝道:“賊……賊婆娘,你……你使毒!”
毒後聞人娘子方自一怔!
毒君聞人休哈哈一笑,目注黑袍老人道:“兄弟還當是誰,原來竟是赫連老哥!”
聞人娘子訝異的道:“你説他是毒虎赫連虎?他不是已經死了麼?”
毒虎赫連虎,早在三十年前,即以善於用毒,專以販售毒藥,名聞江湖,用毒之能,幾乎和毒王谷齊名,只是久已不在江湖走動,大家傳説他是中毒而死。
黑袍蒙面老人聲若夜梟,哈哈一笑道:“老朽若是死了,還會好好的站在二位面前麼?”
聞人娘子冷冷道:“這麼説,你是投到他們武林盟去了?”
赫連虎道:“不錯,老朽喬任本盟護法。”
聞人娘子道:“那是存心和咱們毒王谷作對了。”
赫連虎嘿嘿笑道:“咱們也可以攜手合作。”
這時六煞劍神莊夢道卻緩緩朝着銀髮魔女走去,拱手道:“敝盟總管陳康和等人,容有開罪公主之處,公主能否看兄弟薄面,把他們放了?”
這話以武林盟主身份説出來,已經夠客氣了。
雖然“武林盟”已經鬧了雙包案,武林盟主也並無權威可言。
銀髮魔女面垂黑紗,冷冷説道:“可以,但老身有一個條件。”
莊夢道道:“公主請説。”
銀髮魔女道:“我放了他們之後,莊盟主就得立時率領你的手下,離開此地。”
莊夢道一手捋須,沉吟道:“這個……”
無腸公子趙復初立即湊到他師父身邊,低聲道:“師……師父,這……這個咱……咱們不能答應,九……九連山,他們能……能來,我……我們也能來,我……們為……為什麼退……退出去?”
他説的雖輕,但因口吃之故,説的話,大家還是全聽到了。
七煞劍神點頭道:“不錯,咱們確實沒有退出去的理由。”
銀髮魔女冷冷説道:“莊夢主,那是聽令高徒的了。”
莊夢道道:“小徒説的沒有錯,九連山大家都可以來,公主這條件,兄弟礙難接受。”
銀髮魔女冷冷説道:“莊夢主若是不肯退出,咱們之間,只怕極難善了。”
莊夢道大笑道:“公主擒下敝盟多人,這是存心和兄弟為難,兄弟縱無和公主為敵之心;但公主若是堅持己見,兄弟也井非怕事之人。”
銀髮魔女道:“那很好,莊盟主率眾而來,聲勢浩大,自然不會把咱們區區幾人,放在跟裏,九連山尋寶,只有一處,遲早咱們總得分個高下,莊盟主只管劃下道來。”
聞人休聽的呵呵大笑道:“看來柳公主好像已經找到藏寶地頭了。”
聞人娘子道:“也許是陳康和這隻惡狗,先找到了地頭,不然,柳公主不會把他們全數擄下的。”
他們夫婦兩人一吹一唱,目的自然是想挑起雙方動手。
銀髮魔女沉聲道:“聞人谷主,這裏不關你們的事,老身説過,除了聞於天、秦映紅,其餘的人,只要不和老身為敵,老身也不把他們視作敵人,二位還是及早退出,免得傷和氣。”
聞人休道:“你們雙方只管動手,愚夫婦保持中立,作個壁上觀,總可以吧?”
只見趙復初湊近他師父身邊,説道:“師……父,柳……柳公主要……咱……咱們劃道,這是她……逼着咱們退……退出,應……應該由她劃……劃下道來才……才對。”
七煞劍神莊夢道連連點頭道:“這話不錯,是柳公主要咱們退出,當然該由柳公主劃下道來才是。”
絕情仙子想起李玫説過,莊夢道好像也被“迷失散”迷失了神志,趙復初這狼心狗肺的東西,居然殺父毒師,手段竟有這般毒辣!
銀髮魔女手持竹杖,靜靜而立,説道:“我沒有耐性和你作口舌之爭,咱們還是從武功上分勝負吧!”
莊夢道縱聲大笑道:“那很好,很好。”
他口中雖然連聲説着很好,但卻並未出手。
銀髮魔女冷冷説道:“莊盟主帶來了不少高手,咱們在人數上就吃了虧,那就由老身先向你領教吧!”
話聲甫落,突然欺身直進,使出一招“橫斷巫峽”,掌風鋭利如刀,橫掃而出,右手忽然一抬,手中青竹杖快若流星,直點莊夢道心窩。
莊夢道雙肩微一晃動,人巳退出八尺,右腕一振,長劍嗆然出匣,直削過去。
銀髮魔女雙目雖失,但身法奇速、奇詭,不避劍勢,陡然葉個輕旋,欺到了莊夢道的身側,竹杖杖頭,突然朝莊夢道背後“靈台穴”叩去。
她這一招避敵還擊,合一出手,側身輕旋,可説驚險已極!
莊夢道的劍峯,只有數寸之差,就會劈上她的右肩,但妙也妙在這數寸之差,身如逆水游魚,靈活應變,拿捏的恰到好處。
但莊夢道身為崆峒一派之主,身手自然極高,銀髮魔女閃到身側,竹杖還未襲到,左手反臂出掌,一記“冰封長河”,朝後劈出。
一股強猛潛力,應掌而生、把銀髮魔女竹杖逼住,身子隨着轉了過去,右手長劍在這倏忽之間,連續擊出三劍。
他號稱七煞劍神,對劍術一道,自然有極深造詣,這時心頭憤怒,這三招劍法,雖是先後擊出,但因速度太快,看上去好像是三劍一齊出手,使人眼花撩亂,無法封架。
銀髮魔女知道他七煞劍最厲害的一招,就是七劍同發,這時擊出來的三劍,自己如果出手硬接,等到你接到他三劍,他就會緊接着使出一招七劍,使你防不勝防。
但銀髮魔女柳飛燕是昔年魔教公主,豈肯退讓,口中冷笑一聲,左手一抬,從他寬大衣袖中,突然飛出一蓬彩絲,朝莊夢道錯落劍光投去。
雙方出手均快,但劍光和彩絲一接之際,兩人均迅速往後躍退。
交手一合,各人都展露了一招江湖上罕見的絕學,只看的一旁觀戰的眾人,個個驚歎不已!
就在兩人一接即退之際,無腸公子趙復初對站在他身邊的黑袍老人赫連虎低低説了幾句。
赫連虎微一頜首,率同千面鬼客茅組庵、洞裏赤練賀錦肪兩人,身形閃動,朝陳康和等人走去。
機娘眼看他們要來搶救陳康和,立即沉喝一聲道:“赫連虎,你想做什麼?”
喝聲出口,人巳一下迎着掠出,攔在前面,陌上風柳如春、毒姑媽也跟着走出。
丐幫幫主姜劍髯、六台門掌門人段鬥樞、八卦門掌門人高德輝也同時掣出了長劍,大步迎上。
赫連虎沉笑道:“你們劫持本盟總管、護法,老夫要你們放人。”
機娘冷冷看了幾人一眼,突然一揮手,沉喝道:“列陣。”
七個黑衣蒙面少女聽到機孃的口令,一言不發,身形翩然飛起,宛如七朵黑雲,迅快的各佔方位,擺開了七星陣式。
聞人休故意“啊”了一聲道:“七奼化血陣,娘子,咱們還是退後些好。”
説着果然和聞人娘子退到林邊。
他這話,當然是有意説的,好讓赫連虎有所警覺。
赫連虎外號毒虎,不在毒君聞人體之下,聞言忽然仰首向天,發出夜梟般的笑聲,説道:
“魔教玩藝,老夫見識的多了,你們這點陣仗,還嚇不住老夫。”
毒姑媽忽然尖喝一聲:“機娘快些後退!”
遲了!
機娘攔着赫連虎面前,只説了兩句話,突然身子連搖兩下,往後便倒。
赫連虎陰笑一聲,突然奇快無比的伸手抓住了機娘臂胳,一把拖了去。
毒姑媽、柳如春雙雙掠出,要待搶救!
姜劍髯長劍一擺,迎住了毒姑媽,段鬥樞接着柳如春,立時動上了手。
七個黑衣蒙面少女雖然列下了“七奼陣勢”,但因雙方的人巳經動上了手,“化血神砂”
可不敢出手。
這時七煞劍神莊夢道和銀髮魔女已經打了三五十個照面。
莊夢道展開“七煞劍”,劍光如練,繚繞全身,但見他身邊倏忽變幻,不住的飛射出三五道,六七道參差不齊的劍光,劍風嘶嘶,森冷的劍氣,彌幔及兩三丈方圓。
銀髮魔女手中那支青竹杖,縱送橫擊,同樣使的凌厲無匹,尤其她左手袖中,時發時收的一蓬彩絲,忽散忽收,似煙似霧,莊夢道每逢她撒出之時,必然發出一排劍光擋拒。
銀髮魔女就趁他發劍擋拒彩絲之際,右手竹杖,必作急攻猛刺。她雙目雖失,所取部位,卻無一不是你必救的死穴,認穴奇準。
莊夢道一柄長劍,既要應付她急攻猛刺的竹杖,又要擋拒倏發倏收的彩絲,尤其對銀髮魔女這蓬彩絲,似乎極為小心,不敢讓它絲毫沾上衣角。
這如換了個人,早已忙得窮於應付;但莊夢道不愧是崆峒一派掌門,“七煞劍法”擅於分光應敵,仍然有攻有守,毫無遜色!
兩人攻拒之間,不但迅速絕倫,而且猛烈無比,但見一片劍光之外,不時飛起七色彩煙,蔚為奇觀。
兩個人影早已被飛旋的劍光幻影所掩沒,但雙方依然誰也勝不了誰。
就在幾人出手互拚,雙方不曾動手的人,互相監視對方之際,退到樹林邊上的毒君聞人休、毒後聞人娘子突然雙雙飛身掠起,以最快的身法,穿林而出,朝惡狗陳康和撲去。
七名排成陣勢的黑衣蒙面少女中,有人驚“啊”一聲,隨手撤出一蓬黃煙。
聞人娘子呷呷尖笑道:“小丫頭,你們這些魔教的障眼法,只能嚇嚇狗熊。”
隨手一揚,同時灑出了一蓬黑煙。
黑衣少女撤出的黃煙,遇上聞人娘子的—蓬黑煙,兩者居然不相混淆,但黑煙卻如黑色濃霧,迅速擴張,不但阻擋了黃煙,還似幕似帳,伸展開來,遮斷了旁人的視線。瞬息之間,樹林前數丈方,均被黑霧所瀰漫,毒君,毒後兩人頓失所在。當然他們兩人還在黑霧之中,只是大家看不到他們人影,也不敢貿然追過去而已!
千面鬼客茅組庵、洞裏赤練賀錦航原也打算乘大家動手之際,過去救人,卻被毒君夫婦搶了先去,而且目睹黑霧厲害,不敢冒險。
這些變化,幾乎同一時間發生之事。
雙方激戰之中,突聞銀髮魔女厲喝一聲:“大家住手。”突然撤劍後退。
莊夢道呵呵一笑道:“柳公主有何見教?”
銀髮魔女一頭披肩銀髮,氣得不住的拂拂自動,手拄竹杖,厲聲道:“你們放下機娘,老身答應釋放你們的人。”
她話聲甫落,只聽毒姑螞呷呷尖笑道:“姜幫主,倒也倒也!”
姜劍髯長劍揮灑,正在和她搶攻的人,突然劍法一滯,身子搖了兩搖,依言朝地上倒去。
還有和陌上風柳如春動手的六合門掌門人段鬥樞也突然倒了下去。
青煞霍長泰、鐵掌水上飄於顯兩人,睹狀大怒,大喝一聲,雙雙撲出。八卦掌門高德輝還在他們前面,揮手一劍,牽毒姑媽追擊過去。
他們縱出雖有先後,原是想去教人的,那知身形堪堪撲起,突覺一陣天昏地暗,縱出不到數尺,一個筋斗,同時跌倒地上,就一動不動,昏迷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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