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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四人結為兄弟,這一頓飯,談笑風生,吃得更為融洽,飯後,店夥沏來了茶,大家又談了一會,才各自回房。

    紀南卻匆匆的往外行去,他自然是找祖東權去的了。

    約莫三更光景,紀南才趕回來,到了上房,就一腳來到徐少華房門口,輕輕叩著房門,叫道:

    “大哥,你睡著了嗎,快開門!”

    徐少華自然睡著了,並沒答應。

    紀南又叩了兩下門,叫道:

    “大哥,你快起來。”

    徐少華還是沒有答應,但隔壁兩個房中的史琬和藍如風卻很快開出門來。

    史琬噓了一聲,間道:

    “大哥只怕睡熟了,你有什麼事?”

    紀南道:

    “我要來解藥了,這時候服下,大哥明天就可以完全恢復體力了。”

    藍如風喜道:

    “原來二哥是找祖東權去的,已經弄到解藥了,咦,大哥怎麼會睡得這樣熟呢?”

    史琬道:

    “大哥中了散功毒,武功已失,自然沒有從前的機警了。”

    一面舉手叩著房門,叫道:

    “大哥,二哥已經拿到解藥了,你快開門!”

    裡面還是沒有回答。

    藍如風道:

    “不對,就算大哥失去武功,也該聽到了!”

    史琬又重重的叩了兩下,叫道:

    “大哥,開門。”

    徐少華還是沒有出聲。

    藍如風道:

    “三哥,推得重一點,我們進去看看。”

    史琬聽得矍然道:

    “你說大哥出事了?”

    右手按著房門,不待藍如風回答,掌心吐出內勁,格的一聲,房門應手而啟!

    史琬、藍如風搶先閃了進去,紀南也跟著走入,三人目光一注,不由得相顧失色!

    原來徐少華已不在房中,只要看床上被褥,他分明已經睡了又起來的。

    後窗兩扇板窗,也只是虛掩著,人是從窗戶中出去的;但他中了千毒谷的“散功奇毒”,一身武功全已散失,和平常不會武功的人無二,不可能穿窗而出。

    紀南道:

    “大哥是穿窗出去的,他會去哪裡呢?”

    藍如風道:

    “大哥功力已失,怎麼還會穿窗出去?”

    史琬怒聲道:

    “一定是被人擄走了,一定是千毒谷的人,我們快追!”

    一轉身,正待從窗口追出去。

    藍如風道:

    “三哥,慢點!”

    史琬急道:

    “救人如救火,你還慢吞吞的,還追得上嗎?”

    藍如風道:

    “三哥,這樣毫無頭緒的追出去,到哪裡去找?再說,看情形,大哥很可能是二更過後,就被人劫走了。

    如今相距已有一個更次,就是順著他們的方向追,人家也去遠了,萬一追錯了方向,相去更遠,還能找得到他們嗎?”

    “真急死人!”史琬急得直是跳腳,說道:

    “那依你該怎麼辦呢?”

    藍如風道:

    “大哥失蹤,事情雖急,但我們要保持冷靜,不可亂了步驟。”

    紀南點點頭道:

    “四弟說得不錯,我們先要確定大哥是被什麼人劫持去的……”

    “這還用說?”

    史琬氣鼓鼓的道:

    “除了千毒谷的人,還會有什麼人劫持大哥呢?哼,這批賊東西,給我遇上了,見一個殺一個,見兩個殺一雙,不給他們痛下殺手,難消我胸頭之氣。”

    紀南道:

    “萬一不是千毒谷的人劫持去的,你殺光了他們也找不到大哥呀!”

    “還會不是他們?”

    史琬道:

    “十之八九就是那個九毒寡婦擄去的,她又在大哥身上下散功毒藥,又趁機把大哥劫持了去,這老賊婆實在該死!”

    藍如風道:

    “三哥這話沒錯,大哥若是沒中散功毒,老賊婆未必能把人擄走,這麼說,她下毒的目的,就是志在劫人……”

    說到這裡,又微微搖頭道:

    “但她劫持大哥,目的又何在呢?”

    史琬星然道:

    “對了,殺大哥的爹和雲龍山莊四十餘口的兇手,就是這老賊婆,大哥去見千毒谷主,千毒谷主矢口否認這件事,還指派祖東權負責調查,要查個水落石出。

    老賊婆作賊心虛,才向大哥下毒,再把人擄去,想殺以滅口……啊……她要殺大哥滅口!”

    她越說越覺得膽戰心驚,一把抓住藍如風的手臂直搖,神色緊張的道:

    “這怎麼辦?”

    “三哥,你冷靜一點!”藍如風笑道:

    “這只是你心裡這麼想而已!”

    “這時候你還笑得出來?”史琬道:

    “難道我想的不對?你們不去,我一個人去找,我要和老賊婆拼了。”

    “你急也沒用。”藍如風道:

    “我們先好好商量商量,事情不會有這麼嚴重。”

    紀南道:

    “三弟,就算大哥是閻九婆擄去的,這樣瞞著千毒谷主擄人,是犯紀的行為,諒她也不敢貿然加害大哥。”

    史琬道:

    “那我們找千毒谷主去。”

    藍如風道:

    “我們一時如何找得到千毒谷主?但有一個人倒可以找得到……”

    史琬急急問道:

    “誰?”

    “祖東權。”藍如風道:

    “二哥的解藥不是找祖東權去要來的嗎?我們找到祖東權,就可以找到千毒谷主了。”

    “不錯。”史琬眼睛一亮,急忙說道:

    “二哥,祖東權在哪裡,我們這就走!”

    紀南為難的道:

    “我趕去北峽山,只差一步,祖大叔已經要走了,這時候去,哪裡還找得到他?”

    藍如風道:

    “二哥知不知道他要去哪裡?”

    紀南道:

    “我也不清楚,好像是去江蘇。”

    藍如風道:

    “他奉命調查雲龍山莊的事,到江蘇去,那是到徐州去的了。”

    史琬道:

    “我們只有一路趕去,先找到他再說了,二哥、四弟,我們這就走吧!”

    藍如風看看窗外天色,說道:

    “天快亮了,我們還是等天亮了再走,這時出去,城門還沒開呢!”

    史琬道:

    “還要等到天亮?”

    藍如風道:

    “要這時候出去,只好翻城牆出去,那就要憑腳力趕路,我們有現成的牲口在這裡,兩腳趕路,總沒有牲口四隻腳跑得快,也不在乎這點時光了。”

    “好吧!”史琬只得在椅上坐了下來,但坐了沒一會,就站起身道。

    “真氣人,天怎麼還沒亮呢?”

    藍如風道:

    “三哥,你安靜坐一會好不?這樣坐立不安,不是徒亂人意嗎?”

    史琬氣道:

    “大哥失蹤,看你一點也不急!”

    藍如風苦笑道:

    “我們兄弟三人,義結金蘭,大哥失蹤了,誰不著急?但急又有什麼用呢?我們既已決定先找祖東權,就已經有了目標,等上路之後,只要快些趕路,及早能找到他,才能救出大哥來,這不是光急就能辦得好的。”

    “好,好!”史琬負氣的道:

    “算你有理。”

    天氣漸漸亮了。

    店夥送來臉水,三人各自回房盥洗,接著店夥又送來早餐,三人都無心再吃,就去櫃上結帳。

    胡老四、餘老六也趕著走出,眼看不見了徐少華,卻多了一個紀南,他們兩人都是老江湖,自然不會多問。

    小廝已經牽著馬匹在店門口伺候,徐少華的一匹馬正好給紀南乘坐,大家一起上馬,直等出了北門。

    史琬才告訴胡老四、餘老六兩人大哥失蹤的經過,自己一行人要去追祖東權的事,大概說了,五匹馬就急著趕路。

    他們雖然急著趕路,但有胡老四、餘老六兩個老江湖跟著,一路打尖食宿,都不用史琬他們操心。

    一連兩天,都沒有祖東權的消息,第三天傍晚,趕到永康鎮,原是個大鎮甸,依了胡老四就打算在這裡落店,但史琬眼看天色還早,堅持要多趕一程。

    胡老四道:

    “再下去只有卸甲店、殷家澗兩處村落,但都是小村莊,可沒有投宿之處了。”

    史琬道:

    “沒有投宿之處,附近總會有什麼廟宇祠堂,一樣可以坐息,我們要找到祖東權,才能救大哥,又不是出來遊玩的。”

    胡老四應著道:

    “那就到卸甲廟去休息好了。”

    一面就要餘老六到鎮上去買饅頭滷菜,準備晚上食用的東西,自己卻縱馬先行,替三人領路。”

    卸甲廟是在一座小山麓間,離開卸甲店還有三里來路,小山麓面臨大路,兩邊都有一片綿密的松林。

    卸甲廟不算是大廟,也有兩進廟宇。

    這時天色已黑,北風勁烈,馬上人耳朵、鼻子都被吹得隱隱作痛,連握韁繩的五指也快凍得麻木了!

    胡老四一騎領先,馳到廟門口,一躍下馬,搓搓雙手,口中呵著白氣,說道:

    “總算到了!”

    紀南、史琬、藍如風三人跟著下馬!

    胡老四一手攏著馬頭,說道:

    “天氣這麼冷,三位公子還是把馬匹牽到裡面去吧!”

    卸甲廟山門並沒有關,兩扇高大木門只是半開半閻,山門裡面一片漆黑,不見一點燈光!

    胡老四拉著牲口走在前面,自言自語道:

    “奇怪,這廟裡住著幾個和尚,怎麼會沒有一點燈火的?”

    紀南笑道:

    “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鐘,一天的鐘撞完了,自然去睡覺了。”

    四人把馬匹拴到廊下。

    胡老四道:

    “在下進去找一個和尚來,給咱們燒些熱水。”

    藍如風道:

    “人家已經睡了,怎好去叫醒他們?”

    胡老四道:

    “沒關係,這裡香火不盛,給他一兩銀子,保管他歡天喜地的起來給咱們燒熱水呢,三位公子先到大殿上坐,在下這就進去,”

    口中說著,當先跨進大殿,但他只走了三幾步路,嘴裡就“啊”了一聲道:

    “什麼人睡在大殿上,差點絆我一跤!”

    隨著話聲,“嚓”的一聲打亮了火摺子,火光一閃,不由得怪叫一聲,連連後退!

    他不用說,後面三人是跟著他走進來的,火摺子一亮,也全看到了!

    大殿上橫七豎八躺著二十幾個人,只要看他們有的撲臥,有的仰躺,有的雙手捧著肚子,彎腰側臥。

    這些人絕不會是在睡覺,何況寒天臘月,也沒有人會躺在冰冷的地上睡覺的!

    史琬咦了一聲,說道:

    “胡老四,你去看看他們是怎麼一回事?”

    胡老四跑了一輩子的江湖,自然不會害怕,一手執著火摺子,朝離他最近的一個彎腰看去。

    就站起身道:

    “這人好像中了毒,嘴角里流出來的血比墨還黑!”接著又用火摺子照著一連看了兩人,又道:

    “他們都已死了,情形一樣,是中毒死的。”

    紀南聽得一怔,說道:

    “會是中毒死的。”

    胡老四點著人數,又道:

    “一共是二十五個人,這些人衣衫襤褸,有些人身邊還有麻袋,像是窮家幫的人!”

    紀南在他說話之時,走近一具屍體,俯著身子,仔細察看了一陣,才站起身來。”

    藍如風這兩天來,一直留意著這位新結交的二哥。

    這一路上,大家一直縱馬急馳,他不但沒有落後,而且神態從容,這可以看出他騎術相當不錯,雖然還不知道他武功如何,至少已可看出他也是會武功的人了!

    此刻看他俯下身子仔細察看死者的中毒情形,心中不禁一動,付道:

    “如果他不懂毒藥,就不會這般仔細察看了,莫非他也會使毒?”

    心念閃電一轉,這就走到紀南身邊,問道:

    “二哥可曾看出來了?他們是中了何種毒藥致死的?”

    紀南被他問得不覺愣得一愣,才道:

    “這些人流出來的都是黑血,自然是中了極厲害的毒藥,四弟出身用毒世家,我正想問你呢!”

    藍如風心思縝密,看他方才給自己問得愣住了,這一神情哪會看不出來?一面說道:

    “這些人本來好像圍坐在大殿上的,被人一舉把他們毒翻,自然不是在飲食中下的毒了,那麼很可能是被人點了毒香,或者聞到了毒粉才中毒的。

    二哥說得不錯,不論是聞到毒煙或者毒粉,但能立時置人於死地,這種毒藥毒性之烈,就非同小可了!”

    史琬氣道:

    “又是千毒谷的人乾的好事,千毒谷這些人真是該死!”

    紀南沒有作聲!

    就在此時,只聽一陣急驟的蹄聲由遠而近,傳了進來。

    胡老四道:

    “是餘老六來了!”

    話聲未落,只見餘老六已經馳到山門口,一躍下馬,手中捧著一大包食物,走了進來,目光一注,不覺咦道:

    “這些人……”

    胡老四道:

    “全都中毒死了!”

    餘老六臉色乍變,說道:

    “會是丐幫的人……哦,這就不妙!”

    胡老四畢竟是老江湖,看出餘者六神色有異,這就問道:

    “你遇上了什麼事?”

    餘老六道:

    “我在路上發現不少丐幫的人,朝這條路趕來,這裡果然發生了事情,我看我們還是及早離開的好,否則遇上了就難保不發生誤會……”

    剛說到這裡,陡聽山門外傳來一聲牲口的慘嘶,餘老六騎來的一匹馬已經倒了下去!

    胡老四為人機警,立即把手中火摺子熄去。

    只聽山門外有人大聲喝道:

    “千毒谷的小輩聽著,你們乖乖的出來受縛吧!”

    藍如風攢攢眉道:

    “這倒真是說起曹操、曹操就到,丐幫的人來得好快!”

    史琬道:

    “出去就出去,這些人又不是我們毒殺的,丐幫也總得講理,不分青紅皂白,就把餘老六的坐騎射死,天下哪有這種道理?”

    紀南道:

    “三弟,慢點!”

    只聽門外那人又大聲喝道:

    “呔,千毒谷的小輩,你們再不出來受死,躲在廟裡,能躲一輩子嗎?”

    紀南道:

    “胡老四,你把火摺子點著了。”

    胡老四依言晃亮了火招子。

    紀南道:

    “三弟、四弟,我們出去。”

    徐少華不在,他是二哥,當然由他作主了,他卻也不失為做二哥的氣概,話聲一落,大步朝外走去。

    藍如風朝史琬看了一眼,兩人隨著走出。胡老四、餘老六也跟了出來。

    山門外,夜色朦朧,一片草坪上,少說也有二十幾個人,站在前面的三人,年紀較大,每人手中都拿一支打狗棒,嚴陣以待。

    紀南走在最前面,跨出廟門,就在階上站停,目光一抬,拱拱手,朗聲道:

    “諸位都是丐幫的人?”

    那前面三個老乞丐眼看從廟門中走出來的只是三個年輕小夥子,一身打扮,就像讀書相公,只有跟在後面的兩個,穿著大褂,手中執了鋼刀,心頭不禁有些狐疑。

    三人對看了一眼,由左首一個老丐說道:

    “不錯,咱們是丐幫的人,你們是千毒谷的人了?”

    紀南輕哼一聲道:

    “諸位要找千毒谷的人,那是找錯人了,在下兄弟因貪趕路程,才到這裡來借宿的,剛才餘老六就是從鎮上買了食物趕來。

    不想諸位不問青紅皂白,就射死他的坐騎,在下久聞丐幫以忠義傳幫,怎地如此魯莽行事?諸位要在下出來,現在在下兄弟出來了,諸位總該有個交代吧?”

    他說得不徐不疾,不卑不亢,卻詞鋒犀利,咄咄逼人!

    史琬和藍如風都聽得暗暗點頭,這位二哥硬是要得!

    為首三個老丐看他侃侃而言,不覺為之一怔,右首一個重重哼了一聲道:

    “你說咱們鳳陽分舵的弟兄不是你們殺的,那是什麼人殺的?”

    紀南冷笑道:

    “你們這些弟兄是身中劇毒而死,至於什麼人下的毒,在下兄弟如何知道?”

    右首那人又道:

    “你們不是千毒谷的人,有何證據?”

    “笑話!”紀南道:

    “在下兄弟不是千毒谷的人,就是不是,這要有什麼證據?”

    中間老丐眼看這三個年輕人氣字不凡,倒也有些相信,回頭朝左右兩人道:

    “張兄、任兄,我看這三人年輕不大,說得也不像有假,先問問他們來歷再說。”

    左首一個點頭道:

    “柏長老說得是。”

    一面抬目道:

    “好,你們三個是哪一門派的人,報個萬兒來,只要說得不假,就沒你們的事了。”

    紀南道:

    “在下兄弟沒有門派,在下紀南,他們一個是我三弟史元、一個是四弟藍如風,還有是胡老四、餘老六,咱們前天早晨從桐城來,方才因急著趕路,沒在永康鎮落店,打算到卸甲廟來過夜的,餘老六為了購買食物,所以到得較遲。

    這裡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咱們並不知道,在咱們到達之時,廟裡的人業已中毒死去多時,事實如此,信不信就隨你們了。”

    右首一個道:

    “三位不在永康鎮落店,急著趕路,不知有什麼事?”

    史琬冷聲道:

    “二哥已經和你們說得很明白了,廟裡這些人中毒而死,和我們無關,我們不在永康鎮落店,是我們的事,丐幫管得著嗎?”

    中間的柏長老道:

    “張兄、任兄,算了,咱們走吧?”

    他話聲甫落,突聽一個低沉的聲音冷笑道:

    “虧你姓柏的在是丐幫長老身份,闖蕩了幾十年的老江湖,竟然和三歲孩子差不多,給人家幾句話就打發了!”

    此人話聲低沉,似是發自左首一片松林之中!

    柏長老突然回過頭去,喝道:

    “朋友是什麼人?”

    那低沉聲音尖笑道:

    “難道我說錯了?下毒的既是千毒谷的人,當面錯過,豈不可惜?”

    柏長老喝道:

    “朋友請現身出來,說說清楚,誰是千毒谷的人?”

    那人低笑道:

    “我說得還不夠清楚嗎?難道丐幫連千毒谷主姓什麼都不知道?”

    紀南一臉怒容,轉臉朝左首松林中叱道:

    “朋友胡說八道,挑撥是非,你給我出來。”

    但林中間然無聲,再也沒有人說話。

    柏長老一張佈滿了皺紋的老臉,神色劇變,兩道熠熠眼神一下落到紀南身上,沉笑道:

    “紀公子總聽到了?你果然是千毒谷的人,老化子差點給你混蒙過去了!”

    紀南怒笑道:

    “笑話,就是因為千毒谷主姓紀,天下姓紀的人,就都是千毒谷的人了?”

    柏長老大笑道:

    “你雖然不承認,但方才那位朋友又豈會無的放矢?”

    右首那個姓張的突然逼了上來,嗅目喝道:

    “姓紀的,不論你是不是千毒谷的人,今晚非把你們拿下不可。”

    藍如風本來對這位“二哥”,就已有些起疑,如今給那低沉聲音一說,更覺得大哥的失蹤,紀南有著極大嫌疑。

    試想大哥去見千毒谷主,回來就中了散功奇毒,無巧不巧,第二天客店中就來了紀南,他從和自己搭訕,進而跨入大哥的房間,拉攏自己三人。

    又提議結為口盟兄弟,當晚他匆匆出去,直到二更過後才回來,大哥也就在此時失蹤,他還倭稱跟祖東權認識,要來了解藥。

    如今想來,他可能真是千毒谷的人了,自己和史琬還相信他的話,和他一起來找祖東權,有這兩天時間,千毒谷的人劫持了大哥,早已遠在百里外了,自己和史琬豈不是受了他的愚弄?

    一念及此,立即跨上一步,左手朝姓張的老丐一擺手道:

    “且慢!”

    姓張的老丐,乃是丐幫八位長老之一,聞言洪笑道:

    “小子,你們還有何說?”

    藍如風沒有去理他,轉身朝紀甫道:

    “紀兄真的是千毒谷的人?”

    紀南一怔,望著他苦笑道:

    “四弟也不相信我嗎?”

    藍如風冷聲道:

    “事情未免太湊巧了,使人不無可疑,紀兄如若真是千毒谷的人,你們劫持大哥,究竟所為何來:大哥現在何處?也希望你但白說出來。”

    史琬睜大雙目,問道:

    “原來你瞞著我們,大哥就是你們劫持走的。”

    紀南急得滿臉通紅,頓足道:

    “這真是從何說起?三弟、四弟,咱們是口盟兄弟,難道我會害大哥不成?”

    丐幫三位長老看他們兄弟之間忽然起了爭執,也覺得事出突兀,暗暗詫異,再聽他們口氣,好像是他們大哥被千毒谷的人擄去,和姓紀的有關。

    如此看來,這姓紀的果然是千毒谷的人了!

    “哈哈!”柏長老大笑一聲道:

    “姓紀的,連你兩個兄弟都說你是千毒谷的人,你還有什麼好狡賴的?”

    張長老打狗捧突然揮起,身形一晃,朝紀南欺去,口中喝道:

    “老化子先把你拿下了,再找紀千里算帳去。”

    “且慢!”藍如風左手一攔,說道:

    “我要他先說出大哥的下落來。”

    紀南急道:

    “四弟,請你相信我……”

    張長老厲笑道:

    “小子還不讓開,丐幫二十五條人命,都喪在他手裡的,老化子先把他拿下了。”

    藍如風道:

    “丐幫的人,確實不是紀兄下的毒,他和我們從桐城一起來的,這一點,我可以證明。”

    張長老嘿然道:

    “你們本來是一夥的,你的話能證明什麼?再不讓開,老化子對你就不客氣了。”

    史琬叱道:

    “你嚕嗦什麼?”刷的一聲,掣出長劍,一面回頭道:

    “三弟,你不用理他,今晚非要姓紀的說出大哥的下落來不可。”

    她叫藍如風“三弟”,就是不承認紀南是二哥了。

    紀南道:

    “三弟、四弟,你們聽著,我若是劫持大哥,我就不得好死”

    張長老眼看史琬拔出劍來,攔著自己,不由大怒,厲喝道:

    “好小子,你們三個今晚一個也不能放過。”

    打狗棒一挑,朝史琬直搗過去。

    史琬冷笑道:

    “你要和本公子動手,那還差得遠呢!”

    長劍倏忽一轉,划起一道劍光,朝打狗棒削去。

    她只當張長老的打狗棒是竹做的,存心一劍把它削斷,哪知劍棒交接,響起“當”的一聲。

    對方這支打狗棒竟然是精鋼鑄制的,不但沒有把它削斷,反而震得握劍虎口隱隱生痛,她內力當然不如張長老的深厚,當場就被震退了一步。

    張長老怒笑道:

    “老化子是不是比你差得很遠?”

    手腕一振,打狗棒幻起五六點黑影,分向史琬身前幾處大穴襲到。

    史琬錯把對方精鋼打狗棒當作竹棒,那只是一時大意,何況她只是一位少女,內力也不如人家,才吃了大虧!

    但她可是絕塵山莊莊主史其川的獨生女兒。

    史其川書房中的書架上,就放著專門破解武林各大門派武功的秘笈,丐幫當然也不會例外。

    史琬是個性好新奇的人,這些破法,她當然都學過,縱然並不專精,總也練過一陣子,再加上她爹親自傳授的武功,所以她對武學一道,可說學得很雜。

    這時一著失算,被張長老震退了一步,不由得激起了她的好勝心,冷笑道:

    “打狗棒法,有什麼了不起?我說你差得遠,你就差得遠,不信你就等著瞧!”

    口中說著,不待張長老棒影襲到,長劍連搖,反而迎了上去。

    這回她為了爭一口氣,使出來的正是專門破解丐幫“打狗棒法”的劍法,但見劍花錯落,一晃即至!

    “叮”“叮”兩聲,張長老急襲過去的五六點棒影,立被撥開,剎那之間,變得門戶大開!”

    張長老幾乎連看都沒看清楚,一招“梅花五六點”就被人家破去。

    心頭不由猛吃一驚,差幸他對敵經驗老到,發覺不對,立即變招,打狗棒疾然橫攔,但也已被逼退了一步。

    史琬一招得手,得理不讓人,口中冷笑一聲,人隨劍上,刷、刷、刷,一連幾劍,劍光迸發!

    這回使出來的卻是跟爹學的劍法,一派都是凌厲無前的進手招式,逼得張長老無法還手,只有隨退隨拆。

    要知張長老乃是丐幫八名長老之一,如論武功,應該算得上是丐幫中的一流高手,再加上幾十年和人動手的經驗。

    是以史琬劍勢縱然凌厲,他仗著功力深厚,見招拆招,封架對方攻勢,自無問題,但想乘機反擊,卻難施展。

    只要你使出“打狗棒法”來,史琬就會在一路搶攻的劍法中,突然使出一記怪招,把你的棒法破去,這一記怪招,就是“打狗棒法”的破法。

    因此張長老像是註定了只有捱打的份,自保還可以,要想扳回劣勢,發動攻勢,那就連番被破,破得你連自己都莫明其妙。

    就在張長老出手幾招,被史琬迅疾破解,逼得連連後退,柏長老自然全看到了,心頭不由一驚!

    回頭朝站在他右首的任長老低聲說道:

    “這三個年輕人,咱們一個也不能放過,任兄,你去對付姓藍的一個,咱們上去,先把他們拿下了再說。”

    任長老點點頭,兩人打狗棒點地,兩道人影疾如鷹隼分別朝紀甫、藍如風撲去。

    再說藍如風看紀南脹紅了臉,起誓賭咒,說大哥失蹤,他全不知情,又似乎不像有假,忍不住問道:

    “你是真的不知道?”

    紀南朝他苦笑道:

    “現在我說不知道,四弟也未必會相信,等找到祖大叔,你們就會知道。”

    藍如風追問道:

    “那麼你到底是不是千毒谷的人呢?”

    剛說到這裡,紀南突然低喝一聲:“四弟小心!”

    腳下疾快的後退一步,右手抬處,“刷”的一聲從袖中抽出一支精瑩短劍,凌空划起一圈劍光。

    然後直豎當胸,劍尖前指,喝道:

    “柏長老,你想和我動手?”

    柏長老飛撲過來的人,被他一圈劍光擋得一擋,落到他面前,冷然道:

    “姓紀的,老化子勸你最好放下兵器,隨咱們走。”

    紀南目光一動,看到任長老撲來的人,已和藍如風動上了手,不覺怒聲道:

    “柏長老,在下已經說過,咱們是找大哥來的,廟裡那些貴幫弟子,並不是咱們下的毒。”

    你最好立即要張、任兩位住手,率眾離去,免得傷了雙方和氣,不然的話,你會後悔莫及。”

    柏長老目光炯炯,大笑一聲道:

    “老化子從不知道什麼叫做後悔,你連結義大哥都要劫持,老化子如何……”

    紀南聽得心頭怒極,喝道:

    “你敢誣衊我!”

    抬手一劍當胸刺去。

    柏長老和他相距不過數尺,這一劍含憤出手,自然十分快速,哪知劍尖刺到,柏長老目露驚怒之色,竟然毫不避閃。

    紀南在急切之間,已無法回劍,但看他但然受劍的情形,迅即劍尖一偏,嗤的一聲,從他右肩劃過,立時肉破血流。

    不覺怒聲道:

    “姓柏的,你真想死在我劍下?”

    柏長老神色獰厲,怒笑道:

    “姓紀的,你在說話之時,暗中使毒,老化子四肢麻木,動彈不得,你要殺便殺,何用假惺惺來凌辱老化子?”

    紀南目中閃過一絲異色,哼道:

    “我沒有使毒!”

    回頭朝林中喝道:

    “林中可是閻婆婆嗎?”

    他喝聲甫落,只聽右首一片松林中,響起一聲刺耳的尖笑,接著立即亮起兩盞淺綠的燈光。

    從林中走出八個一身黑色勁裝的漢子,然後在林前分左右雁翅般排開。

    最後走出來的是一個頭戴黑絲絨包頭的黑衣老嫗,兩鬢花白,雙顴突出,鷹鼻尖腮,閃著一雙惡毒的三角眼。

    似笑非笑,尖聲說道:

    “這老乞丐冒犯少谷主,難道不該死嗎?”

    她,正是千毒谷主左護法九毒寡婦閻九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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