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老二隻朝他們打了個手勢,就身形一弓,活像一隻老鼠,嗖的一聲凌空撥起,縱上牆頭,一閃身就不見了。
大家跟着他縱身躍起,越過圍牆,落到外面。
史琬問道:
“喂,賈老二,我們不騎馬去嗎?”
賈老二回頭道:
“夜行人怎麼能騎牲口?咱們又不是中了狀元,要遊行御街,讓大家都來看?”
藍如風道:
“那你該施縮地術了。”
“嘻嘻!賈老二裂嘴道:
“小老兒早就施了法術,不然,怎麼會把千里外的人,攝到眼前來?”
紀若男心中一動,問道:
“你説爹真的來了?”
“咄!”賈老二咄了一聲道:
“小老兒剛才説過,行軍不準多問,你們這樣七嘴八舌問個沒完,豈不耽誤了時間?快隨我走。”
話聲一落,就像袋鼠般一路跳躍而去。
徐少華知道賈老二生性滑稽突梯,説話好像沒有準頭,隨口胡謅,其實卻沒一句不準的。
今晚這一行動,看來必然有着一件大事無疑,因此並沒有多問,只是展開輕功,一路跟了下去。
紀若男、史琬、藍如風三人,自幼即由乃父親自傳授,家學淵源,輕功自然不弱,還可以勉強跟得上。
王天榮、壬貴只是江湖上混出一點名堂來,武功本來就不甚高,只是和胡老四、餘老六在伯仲之間而已!
先前還以為賈老二還不如他們,這時大家展開腳程,才發現賈老二像袋鼠般一跳一躍,看去並不快,但自己四人卻越來越被拋在後面,距離越拉越長,方知自己和人家差得很遠了!
不過一個更次,前面幾人已經奔近桃溪!
史琬一提真氣,趕到大哥身邊,説道:
“前面就是桃溪了,賈老二到底要去哪裏呢?”
賈老二腳下忽然一停,回頭笑道:
“就是前面了,大家已經奔行了一個更次,就在這裏歇息一回好了。”
説完,就在路邊找了塊大石坐下。
史琬驚疑的道:
“你要去桃花娘娘廟?”
賈老二招呼着大家一起坐下,才笑嘻嘻的道:
“沒錯,咱們今晚就是找桃花娘娘去的,再有兩天,就過年了,順便也好給它上一炷香,求一張籤,問問流年,要許願的,也可以許個心願。”
“你到底有什麼事?”史琬憤然道:
“正經話一句都不説。”
“我的姑奶奶你別生氣。”
賈老二聳聳肩道:
“小老兒也只是心血來潮,到這裏來碰碰運氣的,碰對了,大家就沒有白跑,碰不對,也不過多跑了一趟路,對咱們也沒有什麼損失。”
史琬氣道:
“你還不肯説?”
賈老二雙手一攤,説道:
“小老兒又不是神仙,你叫我怎麼説好?説出來了,如果不是這麼一回事,小老兒不是要給你們罵死?説我胡説八道,異想天開,所以還是不説的好,碰上了,大家不就明白了嗎?”
史琬氣道:
“大哥,你看賈老二,他簡直把我們當小孩子,又哄又騙,一句實話都沒有。”
賈老二搖搖頭,説道:
“小老兒説的句句都是實話。”
徐少華猜想賈老二一定有事,不然,不會要大家連夜趕來的,這就笑了笑道:
“賈總管也許胸有成竹,他不和大家明説,大概還不到時候。”
“對、對!”賈老二連連點頭道:
“少莊主説得沒錯,小老兒在沒出發前,早就説過,大家不準多問,這是軍令。”
這時王天榮、壬貴、胡老四、餘老六四人也趕來了。
賈老二招招手道:
“來、來、你們也坐下來休息一會,咱們就可以行動了。”
王天榮問道:
“賈總管,咱們要去哪裏呢?”
“又來一個多嘴的。”
賈老二指指自己鼻樑,説道:
“今晚我是指揮大軍的軍師,連少莊主他們都不知道要去哪裏?你們只要聽令行事就好。”
從現在起,誰都不準多問,尤其進入對方陣地,那是一句都不準説了。
從前諸葛亮行軍,只有銜枚疾走,哪有人説話的?幾十萬大軍,如果你一句,他一句,説起話來,那不是幾十裏外都聽到了?”
史琬撇撇嘴道:
“你是諸葛亮?”
“小老兒是狗頭軍師。”賈老二嘻的笑道:
“但狗頭軍師也總歸是軍師呀!”
大家坐歇了一會,賈老二又開口了:“好了,現在大家來聽軍令,從前諸葛亮出兵,總是兵分兩路,這叫做一奇一正。
正是正面對敵,另一路就是奇兵,今晚咱們也要兵分兩路,有奇有正,正面一路,是由少莊主當主帥。
加上小老兒的狗頭軍師,和史琬史將軍,兩名偏將胡老四、餘老六,咱們是從正面進去,那就不用小老兒面授機宜了。”
説到這裏,嚥了一口口水,又道:
“現在請紀若男將軍、藍如風將軍,你們兩位隨我來,小老兒要面授機宜……”
説完,站起身,朝前走去。紀若男、藍如風依言跟了過去。
史琬道:
“賈老二倒真還煞有介事!”
徐少華道:
“賢弟可別小覷了他,我想他心裏一定早就有了計較。”
這時只見賈老二和紀若男、藍如風三人走到兩三丈外,都已蹲下身去。賈老二從身邊不知取出一件什麼東西,交給了藍如風,藍如風立即收入袖中。
接着賈老二又從懷裏取出一張摺疊的紙條,交給了紀若男,然後又和兩人交頭接耳的説了一陣。
紀若男、藍如風只是點着頭。
賈老二才和兩人站起身,一齊走了過來,朝王天榮、壬貴兩人説道:
“王老八、壬老十,你們兩個是偏將,跟定紀、藍兩位將軍,聽他們的就是了。”
王天榮如今對賈老二叫他“王老八”,已經不敢再怒惱了,兩人同時抱抱拳道:
“未將遵命。”
賈老二得意的嘻嘻一笑,甩着大袖,朝徐少華拱拱手道:
“少莊主請,咱們該出發了,小老兒帶路。”
説着,果然又搶着走在前面,像大馬猴似的,一顛一顛的朝着沿溪一條石板路奔去。
徐少華、史琬、胡老四、餘老六趕緊跟了下去。
這一路,果然是往桃花娘娘廟來,可見桃花娘娘廟必然有着蹊蹺。
史琬對這座桃花宮,可以説印象極壞。
爹把桃花女萬仙姑請到絕塵山莊去,待以上賓,萬仙姑和爹的神情,自己豈會看不出來?
自從娘過世之後,爹雖沒續絃,但分明是給萬仙姑這妖女迷住了,這也就是自己負氣出走的原因了。
這話她只是放在心裏,連大哥也沒説。
今晚賈老二要大家到桃花宮來,正趁她的心願,待會如果一旦動手,真恨不得一把火把桃花宮燒了。
只有跟在後面的胡老四、餘老六,心裏就像十六八隻吊桶,一上一下,怦怦不安!
桃花宮可不是等閒的地方,宮主秦妙香(桃花女萬仙姑門下)手下,有十六金甲武士,和三十六天龍、三十六火齊,個個都武功高強。
憑自己一行九個人,又分成一明(正)一暗(奇)兩路,居然來夜闖桃花宮,那真是以少擊多,這不是拿性命開玩笑?
一行五人賈老二仍然走在最前西,雖然掩掩藏藏,但還是跑得很快。他説過他是探路的,他要後面四人和他保持一段距離。
因此徐少華、史琬就比他落後了二丈光景。
這一段路,漸漸深入桃林,現在離桃花宮愈來愈近,卻一直並未遇到有人攔阻。
桃花宮在江湖上獨樹一幟,豈會毫無戒備?
徐少華如今功力精進,一路奔行之際,暗暗留神,就可發現桃花林中分明有人潛伏,而且也可以聽到微弱的呼吸。
但這些人卻始終隱伏如故,沒有移動過一步。
徐少華暗暗笑了,這是賈老二故技重施,在他顛着雙腳掩掩藏藏的經過之時,不知使了什麼手法,把這些人全制住了。
現在賈老二在石砌的平台下面停了下來。
等徐少華、史琬兩人走近,悄聲説道:
“咱們現在要進去了,依然由小老兒探路,你們要跟小老兒保持兩三丈距離。
第一進是不會有人的,第二進是總管侯如海發號施令的地方,為了配合咱們另一路奇兵,必須把侯如海這老小子引出來。
這件事,小老兒會做的,少莊主兩位進入第二進之後,務必找個地方先隱藏起來,別露了形跡,沒有小老兒招呼,不可出來。”
接着又朝胡老四、餘老六兩人説道:
“你們兩個繞到東首圍牆下去,聽到圍牆裏面有人拍掌,就可以翻牆進來了。”
胡老四、餘老六各自點着頭,就悄悄朝東首圍牆外繞了過去。
賈老二道:
“好了,咱們進去吧!”
領先走上平台,越過石牌坊,一直走到桃花宮前面,才身形一弓,嗖的一聲,躍上門樓,一閃而沒。
史琬看得暗暗奇怪,賈老二真當沒把桃花宮的人放在眼裏,夜行人哪有這麼大模大樣走近人家大門口才縱身躍起的?
她不知道門樓上有兩個人早已被賈老二制住了。
徐少華、史琬也相繼縱起,躍上門樓,看到賈老二站在第一進大殿屋脊上,朝自己兩人打着手勢,朝第二進掠去。
兩人立即跟了過去。
賈老二已經掠到東首廂房的屋脊上招着手,等兩人掠近,就以“傳音入密”説道:
“你們伏在這裏,不可出聲,小老兒要下去了。”
説完,身形一晃,便已不見。
接着只聽一陣“梯梯他他”拖着鞋後跟的腳步聲,從東首圓洞門外傳來!
原來他是故意退出去,又從圓洞門進入,再由走廊走上天井,這時正走在天並上,朝迎面正屋走去。
如果第二進住了人的話,光是這一陣“梯梯他他”拖着鞋後跟走路的聲音,就會驚動屋裏的人了。
賈老二卻並不止此,他跨上石階探頭探腦,東張西望的,尖沙着喉嚨“咦”了一聲,説道:
“奇怪,桃花娘娘廟怎麼會一個人都沒有,難道侯總管不在這裏?”
他話聲方落,突聽身後響起一個冷冰冰的聲音説道:
“你找侯某有什麼事?”
“譁!”賈老二嚇了一跳,驚叫出聲中,一個踉蹌往前衝了出去,前額差點撞上雕花長門。
然後轉過身來,一眼看到侯如海,不覺埋怨道:
“哈,侯總管,你這是存心嚇唬小老兒,人嚇人,是要嚇死人的。”
侯如海臉上不見一絲笑容,一雙精光熠熠的眼睛一霎不霎盯着賈老二,森冷的道:
“賈老二,你是怎麼進來的。”
“侯如海。”
賈老二一下湧上氣來,他瞪起一雙鼠目,望着侯如海,吼道:
“我賈老二多少也是雲龍山莊的總管,江湖上人見了小老兒誰不稱我一聲賈總管?你侯如海也不是沒見過世面的人,連這點禮數都不懂?
我口口聲聲叫你侯總管,你倒一點也不客氣,就直呼我賈老二,不説我賈老二總是比你痴長几歲。
就拿總管來比,你侯如海不過是桃花娘娘廟廟祝手下的總管,也不能和我雲龍山莊的總管比呀!”
侯如海依然臉色陰沉,哼了一聲道:
“我是問你怎麼進來的?”
“我怎麼進來的?”
賈老二瞪着鼠目道:
“小老兒自然是大搖大擺走進來的了,這裏又不是皇宮,就算皇宮,小老兒也一樣大搖大擺的進出自如,想當年……”
“好了!”侯如海不耐的擺了下手,説道:
“賈總管三更半夜到桃花宮來,不知有何貴幹?”
“這還差不多。”
賈老二扳回了面子,就聳聳肩笑道:
“小老兒夜裏來找你侯總管,就是為了不讓人知道。”
侯如海哦道:
“這麼説賈總管是有機密見告了?”
“不是小老兒有機密奉告。”賈老二湊上一步,説道:
“小老兒是想跟侯總管打聽一個人來的……”
侯如海問道:
“你要打聽的是什麼人?”
賈老二道:
“丐幫的獨眼龍甘逢春,不知侯總管有沒有他的消息……”
説到這裏,拖長語氣,雙眼望着侯如海,像是在等他的下文。
侯如海是個城府極深的人,喜怒不形於色,你自然休想從他臉上看得出什麼?聞言微哂道:
“獨眼龍甘逢春是丐幫的右護法長老,咱們桃花宮怎麼會有他的消息?”
“沒有他的消息?”賈老二搔搔頭皮,説道:
“這麼説,他沒有到這裏來了?”
侯如海問道:
“賈總管還有什麼事嗎?”
“哦、哦!”賈老二又道:
“那麼小老兒再跟侯總管打聽一個人。”
侯如海道:
“誰?”
“九毒寡婦閻九婆。”賈老二陪着笑道:
“不知她有沒有來過?”
侯如海大笑道:
“賈總管今晚怎麼了?閻九婆乃是千毒谷的左護法,怎麼會到敝廟來?”
“這就奇了!”賈老二搔着頭皮,自言自語的道:
“這兩個人一個也沒來,他們會到哪裏去了呢?”
説完朝侯如海拱拱手,歉然道:
“真不好意思,小老兒打擾了。”
正待轉身。
侯如海冷聲道:
“賈總管請留步。”
賈老二依然拱着手,陪笑道:
“對不起,這裏沒有這兩個人的消息,小老兒還得到別的地方去打聽,那就少陪了。”
説完,又想走了!
侯如海沉聲道:
“賈老二,你給我站住!”
“咦!”賈老二一怔,咦道:
“侯如海,你這是做什麼?”
侯如海濃哼一聲道:
“桃花宮雖然只是一座小廟,但你説來就來,説去就去,未免太容易了吧?”
賈老二霎着一雙豆眼,似懂非懂的道:
“小老兒已經跟你説過對不起了,還要怎的?莫非你要把小者兒捆起來不成?”
侯如海道:
“侯某想聽你説説怎麼會想到向侯某來打聽獨眼龍甘逢春和閻九婆消息來的?”
“哦!小老兒也只是胡亂猜猜而已!”
賈老二笑嘻嘻的道:
“因為他們一個叛離了丐幫,一個叛離了千毒谷,一時之間,江湖上沒有落腳的地方,只有這裏……
嘻嘻,桃花娘娘廟,在江湖上並不引人起眼,卻有一股不可輕視的實力,到這裏來避避風頭,那是最理想的地方。”
“哈哈!”侯如海目中厲芒閃動,大笑道:
“賈總管果然不愧是雲龍山莊的總管,眼光有獨到之處,如果賈總管和咱們作對的話,那就是一個非常可怕的危險人物!”
“好説,好説!”
賈老二聽他笑聲刺耳,臉上神色感到有些不安,連忙陪笑道:
“小老兒一點也不危險,嘻嘻,何況咱們也算是老朋友了,好了,小老兒不打擾了!”
迅快的一個轉身,正待拔腳就走!
就在他堪堪跨下石級,瞥見東首圓洞門外,已有兩個人一前一後朝天井中走來,這兩人前面一個正是九毒寡婦閻九婆,稍後一個赫然是獨眼龍甘逢春!
隱身在東廂屋脊上的徐少華、史琬聽了兩人的對話,心裏還在奇怪,賈老二沒根沒據,怎麼會巴巴的跑來向侯如海打聽兩人下落的?
此時陡見九毒寡婦和獨眼龍果然在這裏出現,心頭更覺奇怪,不知賈老二如何會算定兩人在這裏的?
這兩人的出現,情勢自然立即緊張起來!
賈老二一抬頭看到兩人,腳下不由自主的後退下了一步,口中咦道:
“你們……果然……會在這裏……”
閻九婆桀桀笑道:
“所以侯總管説你眼光有獨到之處了。”
“嘻嘻!”賈老二聳着肩道:
“小老兒也只是隨便問問的。”
他似是心頭有點發毛!
閻九婆續道:
“你也説對了,老婆子因江湖上一時之間,沒有落腳的地方,這裏並不引人起眼。
但如果賈總管這一走,消息傳出去了,這裏豈不就引人起眼了?看來賈總管確是一個非常可怕的危險人物……”
她隨着話聲,一步步朝賈老二逼近過來。
獨眼龍甘逢春卻一句話也不説,只是提着右手,從右首抄來。
賈老二雙目不住的左右打量,尖着聲音道:
“好哇,侯如海,原來你們早就埋伏好了,要我來上當的。
哼,小老兒敢來,自然也早有安排,若是小老兒明天中午還不回去,那就證實閻九婆和獨眼龍甘逢春都躲在這裏。
少莊主就會聯合丐幫、千毒谷的人手,和洪澤湖、形意門、六合門、武功門、淮陽派的高手趕來這裏,嘿嘿,小老兒身為雲龍山莊總管,豈會連這點計謀都沒有?侯如海,你要待怎樣?就看着辦吧!”
他雖是隨口胡謅,卻也不是毫無根據,洪澤門、六合門、武功門和雲龍山莊一向有着深厚交誼,千毒谷、丐幫最近發生的事,自然也會和徐少華聯手。
他説的也不是完全空穴來風,侯如海陰沉的臉上,不禁微有猶豫之色。
只聽另一個尖沙聲音接着笑道:
“好個雲龍山莊總管,雲龍山莊早已變成了一堆瓦礫,你這總管就應該鑽到瓦礫堆裏去擺威風才是!”
隨着話聲,又有一個人從西首圓洞門走了進來!
此人黑衣獨目,道人裝束,緊閉着嘴唇,臉色陰沉,一看就會使人感到他不是什麼好東西!
徐少華乍睹此人,心頭驀然一動,暗道:
“苗道人!他居然也會在這裏出現,這真叫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一面朝史琬低聲説道:
“你在這裏別動,愚兄找他有事。”
話聲方落,人已一下落到苗道人的前面。
這一下身法實在太快了!
苗道人一身武功,也非弱手,但他只覺微風一颯,身前已經多了一個人影,他還沒看清是誰,甚至連後退都來不及!
徐少華已落到他面前,冷聲喝道:
“苗飛虎,你還認識我嗎?”
苗飛虎直到此時,才迅疾後退一步,左目凝光,看清楚面前的青衫少年竟會是雲龍山莊的少莊主徐少華。
一時不覺微微一愣,他不相信前後不過兩個月工夫,徐少華一身輕功,會高明到飛落自己面前都看不清楚,這也許只是自己不加註意而已!
現在既然看清來的是徐少華,方才這份驚懍不是多餘的嗎?他從喉頭髮出咯咯冷笑,陰沉的道:
“你是雲龍山莊少莊主,道爺怎麼會不認識。”
賈老二口中“唉”了一聲道:
“少莊主,你這下來作甚?小老兒只是要你作壁上觀的。”
“我有話問他/徐少華目光直注苗道人,冷然道:
“苗飛虎,我師傅是不是你劫持的?”
苗道人和他目光一接,只覺這年輕人兩道眼神,有如兩柄森寒利劍,令人心頭感到寒意,但卻兀是不信這弱冠少年內功會有憑地深厚?
聞言嘿然道:
“你説聞天聲失蹤了?嘿嘿,你師傅失蹤,與道爺何關?你怎麼會想到是道爺把他劫持了?”
他忽然想到徐少華是馬陵先生的門下,連他師傅都不過如此,徒弟哪會高出他師傅?一念及此,先前的疑慮,不覺一掃而空!
徐少華道:
“因為我師傅失蹤那天,只有你在小酒店找過師傅,臨走之時,似是心有未甘,所以你的嫌疑最大……”
“哈哈!”苗道人獨目炯炯,閃着厲芒,大笑道:
“就算道爺嫌疑最大,你又待怎樣?”
徐少華喝道:
“你説,是不是你劫持的?,”
苗道人不屑的道:
“是道爺劫持的,你打算如何?”
徐少華倏地逼上一步,急急問道:
“我師傅現在哪裏?”
苗道人冷笑道:
“聞天聲還活着。”
徐少華道:
“那很好,你快把我師傅放出來,不然,休怪徐某對你不客氣。”
苗道人怪笑一聲道:
“好小子,你口氣倒狂得很,當時要不是道爺掌下留情,留你一條小命,丁藥師就是華陀轉世,也救不活你。”
“你……”徐少華突然問想起一連串的事來!
在他們説話之際,賈老二口中忽然哦了一聲,説道:
“小老兒想起來了!”
他急忙回過頭去,朝侯如海道:
“侯總管,你兩隻手伸出來給我瞧瞧?”
侯如海道:
“做什麼?”
賈老二聳着肩笑道:
“小老兒和你一起喝過酒,你給小老兒斟酒的時候,我好像看到你右手小指少了一節對不?
如今又看到甘長老瞎了左眼,那位苗道人瞎了右眼,不禁使小老兒聯想起江湖上絕跡已久一個可怕的門派來了。”
“賈老二,你的記性真好!”侯如海赫然笑道:
“兄弟右手小指,確實少了一節。”
閻九婆呷呷笑道:
“你要不要看看老婆子的左手?”
她大袖一振,伸出一隻雞爪般的左手,小指赫然也少了一節!
“我的天!”賈老二雙手抱頭,臉有驚慌之色,腳下後退了一步,尖聲道:
“你們會是……殘缺門……的人……”
侯如海深沉一笑道:
“賈總管,可惜你知道得太遲了!”
突然出手朝賈老二抓來!
“慢來,慢來!”賈老二身形一弓,慌慌張張的從旁閃出,雙手連搖,尖聲道:
“侯總管,有話好説!”
侯如海嘿然道:
“你後悔今晚不該闖進來的,對不?但你已經知道得大多了。”
“不多、不多!”賈老二笑嘻嘻的道:
“小老兒還知道……”
他發覺説漏了嘴,急忙住口!
侯如海猛地跨上一步,喝道:
“你還知道什麼?”
閻九婆笑道:
“他跑不了的,讓他説出來動手不遲。”
“啊!沒……沒有什麼。”賈老二又連退了兩步,説道:
“小老兒沒有知道什麼了。”
侯如海喝道:
“你不説?”
“不、不!”賈老二哭喪着臉道:
“你方才説小老兒已經知道大多了,如果再説出來,我這條老命只怕要送在這裏了。”
侯如海厲笑道:
“你還想活着出去嗎?”
賈老二一呆,伸手入懷,取出酒瓶,咕的喝了一口,才道:
“好,小老兒告訴你吧,我還知道你們……
嘻嘻,現在都投到一個人的手下去了,對不?不是小老兒吹牛,我和你們這位主子,還是老朋友呢!”
侯如海神色一變!
閻九婆桀桀笑道:
“你説的倒是沒錯,但就算你是神君的老朋友,咱們有一條禁律,知道咱們秘密的人,都不能留。
老婆子就是看在你和神君是老朋友的份上,給你一個全屍,這已經是對你賈總管特別優待了。”
“你……在小老幾身上下了毒?”賈老二雙手在衣袖上一陣亂拍亂撣,然後退到東首石階,一屁股坐了下來,説道:
“這麼説,小老兒就坐着等死吧!”
他又從懷中取出那個紫玉扁瓶,拔開瓶塞,咕咕的連喝了兩口酒。
閻九婆因已在他身上下了毒,毒發在即,也就不再去理會他了。
徐少華聽了苗道人的話,心頭不由一陣波動,他承認當日擊傷自己的一記“黑沙掌”,是他下的手。
那麼他之所以要擊傷自己,而又留了分寸,其目的就是為了好讓爹把金縷甲脱給自己穿。
爹身上沒有金縷甲,賊黨就有機會向爹下手,金縷甲在自己身上,他們才有機會可以取去……
想到這裏,事情已十分明顯,這是賊人早有預謀的一連串行動!
從自己身上取去金縷甲,劫持師傅,殺害父親和雲龍山莊四十餘口命案,都和這苗道人有關!
他眼中神光愈來愈盛,心頭殺機也愈來愈熾!
就在此時,突聽耳邊響起賈老二“傳音入密”的聲音:“嘻嘻,少莊主,他可不是正主兒,心要冷靜,才能從他口中套得出話來!”
徐少華心頭一凜,目注苗道人冷然道:
“這麼説,我身上的金縷甲,也是你取去的了?”
苗道人沒想到他有此一問,一時不覺愣得一愣,才道:
“你怎麼會有此想法?”
徐少華道:
“不是你,還有誰?你當日用‘黑沙掌’並沒將我擊死,就是為了好讓爹把金縷甲給我穿了,在我身上,你就可以輕而易舉的取到手,我這想法難道不對嗎?”
苗道人厲笑道:
“看來你果然聰明得很,只可惜你聰明反被聰明誤,這點你沒想到吧?”
徐少華強壓着一腔仇怒,哼道:
“你想殺我?”
苗道人大笑道:
“難道你還有活命的機會?”
“好!”徐少華切齒道:
“我爹和雲龍山莊四十餘口,也是你下的毒手?”
苗道人獰笑道:
“小子,你不會去問你爹嗎?”
突然揮手一掌,朝徐少華當胸印來,出手之快,如同電閃!
徐少華驟睹他一隻烏黑有光的手掌遞了過來,不覺目毗欲裂,喝道:
“果然是你!”
他今非昔比,豈會把你“黑煞掌”放在眼裏,右手五指一轉,就一把扣住了苗道人遞來的右腕脈門。
再一用力,但聽“喀”的一聲,整隻手腕立被折斷。
苗道人做夢也想不到自己拍出的一記“黑煞掌”,會被人家輕易拿住,只覺腕骨折斷,痛澈心肺,口中忍不住發出一聲慘叫。
徐少華哪還容他出手,左腳飛起,砰的一聲,把苗道人一個人踢得凌空飛出,再“啪達”一聲跌倒地上。
這一腳也封閉了苗道人的穴道,他跌仆地上,就沒再掙動一下。
這下直把侯如海、閻九婆、甘逢春三人看得怔住了!
苗飛虎一身所學,並不在侯如海、甘逢春之下,但在徐少華手下,竟會連一招都沒走得出!
三人不約而同迅速朝徐少華逼來,閻九婆居中,侯如海在左,甘逢春在右,三人品字形欺近過來。
他們因賈老二已經中了劇毒,是以再也沒有人去理會他了。
“呵哈!”賈老二打着哈欠,站起身,伸了個懶腰,嘻的笑道:
“你們三個人要聯手對付少莊主,這不大公平吧?嘻嘻,幸虧正好咱們也來了三個人!”
一面朝東首屋上招招手道:
“史少莊主,你也可以下來了,咱們正好一對一。”
史琬眼看他們朝大哥逼去,正在躍躍欲試,聞言立即縱身飛起,落到大哥身邊,鏘的一聲掣劍在手。
閻九婆看到已經中了劇毒的賈老二忽然站起身來,這不是毒藥失靈了?不覺駭然道:
“賈老二,你沒中毒?”
賈老二道:
“還好,嘻嘻!”賈老二就是筆直朝她走去,聳着肩膀,擠眉弄眼的低聲笑道:
“你是老寡婦,小老兒是老酒鬼,咱們正好配一對兒。”
接着哦道:
“我差點忘了,你問小老兒是不是沒中毒?對不?嘻嘻,小老兒是出名的酒鬼,喝上兩口,血脈一暢通,什麼毒都會從毛孔裏排出,所以現在沒事了。”
他雙肩左右擺動了下,表示很輕鬆,一面湊過頭去,壓低聲音説道:
“閻姑娘,你就跟小老兒走吧!”
閻九婆已有四五十年沒聽到有人叫她“閻姑娘”了,這聲“閻姑娘”鑽進她耳朵,聽來既生疏,又親切!
好像闊別已久的親人驀地重逢一般,也好像一下回復到四五十年前,村子裏那些年輕小夥子就是這樣叫自己“閻姑娘”的!
她不知怎的,渾身一陣舒泰,一張本來佈滿皺紋的老臉上,也驀地紅了起來,本來惡狠狠的三角眼,也平添了一絲柔和的光彩,不期而然朝賈老二投以一瞥!
這回賈老二在她眼中,也沒有先前的使人討厭了,縱然話嫌嘮叨了些,臉孔也還白淨,衣衫也並不邋遢,就是彎着腰活像大馬猴!
她儘量放輕聲音,白了他一眼,赫的笑出聲來,揚手作出要打的模樣,罵道:
“老不死,你敢吃老孃的豆腐,要死?”
賈老二被罵得骨頭奇輕,跨上半步,嘻的笑道:
“咱們是乾柴烈火,小老兒就是要死,也要拉你一塊兒死,再説……”
他朝侯如海、甘逢春兩人呶呶嘴,又道:
“他們兩個今晚是非拿下不可,你不跟小老兒走,還能到哪裏去?再説……”
他忽然右手一伸,這下簡直使人目不暇接,就一把抓住了閻九婆的右手脈腕,又鬆開了手,笑道:
“小老兒要把你拿下,你看,不是易如反掌?所以小老兒勸你還是乖乖的跟小老兒走的好。”
閻九婆被他一把扣住脈腕,心頭猛然一驚,急急後退了一步,但人家早已鬆手了,不由目注賈老二,問道:
“你要老婆子跟你去作甚?”
賈老二聳着肩道:
“小老兒是一番好意,今晚你們少谷主也來了,你總是左護法,一時受人蠱惑,只要知過能改,跟她道個歉,不就沒事了?”
閻九婆聽得不禁怒氣陡升,厲喝道:
“賈老二,原來你在戲弄老婆子!”
“沒有呀!”賈老二急忙説道:
“小老兒説的是真話,你劫持了者谷主,也快要出來了,此時再不表示悔過,就會後悔莫及……”
“老婆子悔你的頭!”閻九婆厲喝一聲,右手翻處,一隻烏黑如墨的手掌猛向賈老二迎面劈來。
“慢點,慢點!咱們就是談不攏,也總有點交情……”賈老二急叫道:
“乖乖,你使出黑煞掌來了,掌上有毒,原來你想……謀殺親夫!”
趕緊用衣袖裹住了手掌,朝前迎出。
“黑煞掌”中人必死,如果用衣袖包起手掌,就可以硬接的話,還有誰花上一二十年苦功,去練“黑煞掌”?
“黑煞掌”也不成為千毒谷最厲害的毒功了!
但聽“啪”的一聲,雙掌接實,兩人居然功力悉敵,各自被震得後退了一步。不,閻九婆被震得後退了一步。
賈老二卻往前跨出了一步,左手隨着連點了兩點,嘻的笑道:
“閻老姑娘,你歇一回吧!”
話聲一落,低頭朝左手食中兩個指頭看去,這一瞬間,兩個指頭,竟像點在硯台上,沾了墨一般!
不覺咦道:
“乖乖,這是沾衣毒!”
迅快把兩個指頭,朝口中送去,一陣吮吸,居然把指頭烏黑的沾衣毒舔去,“呸”的一聲,吐到地上。
然後朝閻九婆笑笑道:
“沒關係,小老兒喝口酒就好。”
説着連忙從懷中取出一個紫玉扁瓶,拔開瓶塞,咕咕的喝了兩口。
閻九婆被他點住了穴道,縱然身不能動,口不能言,但眼睛可以看得到,耳朵也可以聽得到。
賈老二明明中了自己的沾衣毒,居然把手指放在口中吮吸,就把劇毒舔去,直看得她簡直難以置信。
心中暗道:
“天下真會有人不怕劇毒的?”
史琬落到大哥身邊,長劍朝獨眼龍甘逢春一指,喝道:
“姓甘的,你衝着我來好了!”
侯如海慌忙身形一晃,搶到甘逢春右側,朝史琬拱拱手道:
“史公子,今晚之事,和你無干,你最好置身事外……”
史琬哼道:
“誰説和我無干?我偏不置身事外。”
侯如海面有難色,望着她,説道:
“史公子總該知道仙娘……和史莊主是朋友……公子……”
他不提“仙娘”倒還罷了,這一提起“仙娘”,史琬氣就大了,臉色一沉,哼道:
“桃花妖女,是什麼東西?我不認識她!”
抖手一劍刺了過去。
侯如海急忙閃避開,叫道:
“史公子,侯某不想和你動手。”
史琬哼道:
“你不想和我動手,我偏要和你動手。”
口中喝着,刷刷刷,長劍如風,一路急刺而出。
她自幼就由爹傳授武功,女孩兒家限於天賦,功力縱然不足,但一手劍法,施展開來,卻劍光如閃,綿密凌厲,無懈可擊。
直逼得侯如海東閃西避,連遇險招!
差幸他一身武功,極為了得,對敵經驗自極豐富,雖在史琬一輪搶攻之下,既未還手,也沒亮兵刃,還可支持得下去。
徐少華對面的獨眼龍甘逢春,眼看閻九婆已被賈老二截去,侯如海搶着迎住了史琬,本來是三個人圍上來的,如今只剩下自己要一個人和徐少華動手了。
心中難免有些氣餒,但事已至此,他究是丐幫左護法長老,豈肯退縮?心頭一橫,自然要先下手為強。
口中大喝一聲:“姓徐的,你一再和老化子作對,今晚咱們就放手一搏,你接着了!”
右手打狗棒隨着揮出。
他存心要搶先機,一棒出手,棒勢連綿不絕,把七十二式打狗棒法中最厲害的殺着全使了出來。
剎那之間,一支打狗棒使得呼嘯成風,飄灑如雨,一口氣攻出了一十八招,一丈方圓盡是如山棒影所籠罩。
連他自己也不知道徐少華被捲入重重棒影之中,是否已被擊中要害?
因為在自己施展開這十八招棒法之際,明明已把徐少華一個人圈入,同時也已把四周封死,他不可能衝破重重棒影,突圍而出。
但這一陣工夫,竟然會沒有任何一點東西和自己的打狗棒接觸,除非徐少華已經溜了出去!
獨眼龍不相信被自己棒勢圈住的人,還會溜了出去。
但就是查看不到徐少華的人影,心頭不禁大疑,在使完一十八招之際,不覺招勢一緩,凝目看去。
漫天棒影,一下收斂,視線自然也隨着清晰了!
徐少華一襲藍衫,揹負着雙手,不是氣定神閒的昂着首,就站在自己對面,相距不過六尺!
這下直把獨眼龍甘逢春看得心頭大感凜駭,暗道:
“這小子除非不是人!”
徐少華直到此時,才冷然道:
“甘長老,你使完了沒有?”
獨眼龍忽然仰首大笑一聲,點頭道:
“徐少莊主果然好身法!”
左手倏抬,從他大袖中飛射出一蓬黑煙,那是細如牛毛的一蓬飛芒,無聲無息射向徐少華當胸。
接着又縱聲大笑起來!
一筒七十二支“黑煞針”全打出來了,就算你徐少華武功再高,也抵擋不住!
但他怎知徐少華經乙老人家輸給他二十年功力,練成了崑崙派玄門正宗上乘氣功“太清心法”,也就是玄門護身真氣。
七十二支“黑煞針”縱然霸道絕倫,射到他身前,還沒碰上徐少華長衫,就紛紛墮地了!
徐少華雙目凝光,怒聲道:
“你居然使出黑煞針來了!”
右手朝前一探,一把扣住了甘逢春的脈腕。
甘逢春笑聲未已,陡覺左脈一緊,已被人扣住了脈門,這下不由得大吃一驚,但他究是屢經大敵之人。
臨危不亂,左手被扣,右手閃電從下翻起,一隻烏黑有光的手掌,發如奔雷,朝徐少華上胸印到。
這一記他出手不可謂不快,不可謂不準,但如今的徐少華已不是從前的徐少華了,目光何等敏鋭。
你左手手掌還沒遞到,他右手五指微一用力,冷哂道:
“你在徐某面前,還想發橫?”
甘逢春話聲人耳,突覺身如觸電,力道頓失,一個人忍不住彎下腰去,就算你力道未失,人已彎下腰去,這一掌也只能印到地皮上去了。
徐少華冷笑一聲,五指一鬆,甘逢春一個俯衝,像狗吃屎般跌了下去,再也爬不起來,自然也被制住了穴道。
這時,閻九婆已被賈老二點了穴道。
賈老二看到甘逢春已被制住,急忙奔了過來,從甘逢春左腕解下一個用皮帶套在腕底的針筒。
一面俯下身去,把散落在地上的“黑煞針”一支支撿了起來,一面説道:“這東西煉製不易,任它丟了豈不可惜?”
侯如海不敢對史琬使用兵刃,只是東閃西躲的避着劍招,此時眼看閻九婆、甘逢春均已失手被擒,心知不妙。
藉着躲避劍招連連後退之勢,突然雙足一點,人如燕子掠水,一下縱身飛起,躍上西首屋檐。
史琬氣道:“你還想哪裏走?”
正待縱身撲起!
賈老二蹲在地下,抬頭笑道:“他走不了的。”
話聲未落,侯如海突然一個倒栽葱,從屋脊上翻滾下來,“啪達”一聲,跌到地上。
賈老二拍拍手,站起身道:“可以了!”
一面尖着聲音叫道:“來人哪,胡老四、餘老六,你們還不進來?”
隱身在圍牆外的胡老四、餘老六聽到叫喚,立即“唷”了一聲,飛身越牆而入,落到天井中間,一齊抱抱拳道:“屬下在,總管有何吩咐?”
賈老二就喜歡這調調兒!
一手摸着嘴唇上兩撇鼠蠢,點着頭,伸手一指苗飛虎、閻九婆、侯如海、甘逢春四人,説道:“你們過去,把這四人搬過來。”
胡老四、餘老六答應一聲,回身走去。
賈老二聳聳肩,笑道:“現在我們可以進去休息了。”
説着,當先走上石階,推開長門,一面抬着手道:“大家請裏面坐。”
裏面是一間寬敞的起居室,中間一張八仙桌,兩旁各有一排椅幾。大家落坐之後,胡老四、餘老六也相繼把苗飛虎等四人搬了進來。
史琬問道:“二姐、四弟他們怎麼還不出來呢?”
賈老二道:“快了,他們也該出來了,現在咱們就是要等他們出來了才有事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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