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雲龍山莊,賈老二命胡老四、餘老六兩人搬下那隻木箱,先行送入書房,放到壁角上。
一行人長途跋涉,盥洗之後,用過午餐,就各自休息。賈老二就領着兩人把木箱搬進地下室。
胡老四、餘老六還是第一次進入地室,心中暗自驚奇,想不到地下還有偌大的一片地下室。
剛走到中間一間起居室,假扮藍如鳳的小珠和假扮柳飛絮的小玉迅快迎了出來,齊聲道:“賈總管回來了。”
胡老四、餘老六看得更是驚疑,心道:“藍如鳳和柳飛絮不是都失蹤了嗎?原來竟是躲在地室之中,這是為什麼呢?”
賈老二朝小珠、小玉兩人笑了笑道:“你們住在這裏,是不是很無聊?”
小珠道:“沒有呀,我們覺得挺好玩的。”
賈老二命胡老四、餘老六把木箱放下,一面笑嘻嘻的望着兩人,説道:“小老兒有一句話要問你們。
你們從不知道咱們雲龍山莊還有偌大一片地下室,今天我為什麼帶你們進來?胡老四你説!”
胡老四欠身道:“屬下不知道。”
賈老二又道:“餘老六,你呢?”
餘老六也連忙欠身道:“屬下也不知道。”
賈老二聳聳肩,似笑非笑的道:“你們記不記得,咱們剛到王屋山下,小老兒不是要你們兩個領路嗎?又為什麼?”
胡老四、餘老六齊聲道:“屬下不知道。”
“哼!”賈老二重重哼了一聲,説道:“這座地室,原是對方秘密建造的,還派了一個總管,一個帳房,一個管理地室的管事,一個管理花園的管事,另外當然還有幾名莊丁,都是對方卧底的人。
小老兒把他們一齊處死了,而且還灑上化骨散,讓他們消失得無影無蹤,現在只有你們兩個了!”
胡老四、餘老六驚然失色,齊聲道:“總管明鑑,屬下並不是這些人一夥的。”
“不錯,你們是沒和他們一夥。”賈老二點着頭道:“但前來卧底,總是一樣的吧?打從咱們重回雲龍山莊之日開始,小老兒就一再的用話點醒你們。
就拿上析城山去來説吧,小老兒為什麼叫你們領路?因為你們兩個原本就是白骨門的人,會對析城山的路徑不熟嗎?”
他不讓兩人開口,接下去道:
“其實你們來意,小老兒早就知道了,當時原是為了秋水寒,才派你們來的。”
胡老四、餘老六垂下頭道:“總管明察秋毫,既然都知道了,屬下也只好承認了,但這許多天來,屬下兩人從未做過不利雲龍山莊的事……”
“你們有多少能耐?”賈老二嘿了一聲道:
“你們只要有一絲不利行動,嘻嘻,小老兒早就把‘化骨丹’彈到你們身上了,還有今天站着和小老兒説話的份?”
兩人聽得脊骨不禁一寒!
賈老二又道:“這次小老兒已和白總管談好了,你們兩個就永遠撥歸雲龍山莊,以後就用不着再向白元亮打小報告了。”
胡老四、餘老六不覺雙膝一屈,撲的跪了下去,連連叩頭道:“多謝總管,屬下以後再也不敢有貳心了。”
“起來,起來!”賈老二笑道:“小老兒知道你們以後會忠心不貳,所以才要你們搬這隻木箱進來的,讓你們知道地室秘密,就是把你們當作心腹看了。”
胡老四、餘老六又趕忙拱手道:“總管抬舉,屬下感激不盡。”
“好了!”賈老二抬手道:“你們去把木箱裏的人弄出來,小老兒有話要問他。”
“木箱裏會是人?”
胡老四驚異的問了一句,就和餘老六一起走近木箱,起下蓋上四枚長針,打開木板,裏面果然蠟曲着一個人,只是已經奄奄一息!
兩人把他扶了出來,原來他竟是一個瘦高的黑衣人!
他們並不知道這瘦高黑衣人就是在白骨神宮賓館外被擒下的人,心中更是驚詫不止,不知總管從白骨門裝箱運來的人,究竟是何來歷?
賈老二走過去用手在黑衣人身上連拍了七八下,黑衣人才如夢初醒,緩緩睜開眼來,看到賈者二,立即又閉上了眼睛。
賈老二嘻的笑道:“滕管事,咱們也是老朋友了,你看到小老兒,幹麼不理不睬?”
黑衣人沒有作聲。
賈老二又道:“你在白骨神宮被擒,連白骨神君(指穀風)都救不了你,還是小老兒念舊,才把你保出來的,如今已經到了雲龍山莊,你還不肯開口嗎?”
黑衣人哼道:“老子不認識你。”
“哈,咱們一起喝過酒,也算是酒友了,你不認識小老兒,小老兒可認得你。”
賈老二聳着肩道:“小老兒還可以告訴你一個秘密,你老哥奉命把小老兒灌醉了,搜小老兒的身。
這件事你總記得,嘻嘻,其實你搜小老兒身上的時候,小老兒略使手法,把身上的東西,包括秋水寒在內。
先藏到你老哥的身上,等你搜身完畢,小老兒再從你身上取回來,所以你老哥就一無所獲……”
黑衣人道:“你在説些什麼,我聽不懂。”
“好,好!”賈老二點着頭道:“你老哥既然不肯承認,那就算了,其實小老兒也不打算你説什麼的,但有一個人,你老哥一定認識,你可以張開眼來看看。”
説到這裏,回頭朝小玉道:“你去叫他出來。”
小玉答應一聲,回身走到左首一問房門口,舉手拍了兩下,叫道:“總管叫你出來。”
木門開啓,從房中走出一個瘦高黑衣人來。
賈老二朝他招招手,又指了指黑衣人,要他站到黑衣人前面。
那從房中走出的瘦高黑衣人依言一直走到黑衣人對面才站定下來。
這兩個黑衣人一樣瘦高個子、一樣的面貌,簡直絲毫無異。
黑衣人看了走出來的黑衣人一眼,冷哼一聲,依然閉上了眼睛。
“你哼什麼?”賈老二站在兩個黑衣人邊上,説道:“難道你老哥一點也不覺得奇怪?”
黑衣人還是沒有作聲。
賈老二忽然哦了一聲,笑道:
“對了,你老哥一定在暗笑我賈老二,畫虎畫皮難畫骨,對不?”
一面説道:“胡老四、你揭下他臉上的面具來。”
接着又以“傳音入密”朝胡老四道:“他這面具連着脖子,你要從脖子下面開始。”
胡老四走上去,伸手從黑衣人脖子下面輕輕一按,再用手指朝脖子上推動,果然捲起一層極薄的表皮,然後慢慢的從下而上,果然揭起一張面具。
面具揭開,原來這人竟是絕塵山莊的管事滕傳忠!
賈老二又朝站在他對面的黑衣人説道:
“你也把面具取下來,讓他瞧瞧。”
後來的黑衣人依言伸手揭下面具,赫然也是滕傳忠,面貌神情,一模一樣,絲毫不差!”
先前的黑衣人滕傳忠忿怒的道:
“賈老二,你就是費盡心機,”也沒有用的。”
“有用!嘻嘻,有用得很!”賈老二聳着肩笑道:
“小老兒著是沒摸清楚,豈會派他去的?”
一面朝胡老四道:“你把他臉上剝下來的面具,交給咱們這位滕管事,他這張面具製得比較精緻,戴上了,就不易看出破綻來。”
胡老四依言把手中面具遞給了後來的黑衣人,後來的黑衣人伸手接過,就仔細的戴上。
賈者二朝他揮揮手道:“現在沒你的事了。”
後來的黑衣人戴好面具,就欠身一禮,退入左首房中。
賈老二接着朝小珠、小玉、胡老四、餘老六四人揮手道:“你們四個也退下去。”
四人依言退了出去。
滕二才朝滕傳忠笑了笑道:
“滕管事,對不起,現在你老哥已經沒什麼用處了。”
這句話,等於是判了滕傳忠的死刑!
滕傳忠身軀驀的一震,迅即睜開眼來,説道:“你要殺我滅口!”
“無所謂滅口。”賈老二輕鬆的笑了笑道:
“小老兒已經要滕傳忠回去,你老哥豈不是多餘的了?”
滕傳忠臉上不禁閃過一絲驚怖之色,説道:
“賈總管,咱們也總是相識的人,你老若能手下留情,滕某有生之年,會感激你一輩子。”
臨到生死關頭,他口氣就軟了下來。
“這個……不成!”賈老二似有考慮之意,但略一沉吟,又堅決的説出“不成”二字,搖搖頭道:
“留着你不但無用,而且也會壞了小老兒事的。”
滕傳忠聽他口氣,原先已有生機,這就急急説道:
“不會的,總管饒了在下一命,在下從此遁跡荒山,不再回去,決不會壞了你老事的。”
“你決心不回去?”賈老二望着他道:“此話當真?”
滕傳忠道:“在下説的千真萬確,因為穀風要殺在下,自是三姑娘授意的了,在下回去,只怕莊主也不會放過在下的。”
“你想明白了就好。”賈老二道:“但你不用遁跡荒山,你若想活下去也不難,但卻只有一條路可走。”
滕傳忠道:“請總管明示。”
賈老二豎起一根手指,説道:
“唯一的一條路,就是為我所用,投到小老幾手下,小老兒決不會讓你吃虧。”
“多謝總管不殺之恩。”滕傳忠身子僵直,動彈不得,否則他真會跪下來磕頭,一面堅決的道:“一言為定,從現在起,屬下就跟隨總管,決無貳心。”
“好!小老兒先試用你三天。”賈老二隨手一拂,解開他身上受制的穴道,一面朝左首房間指了指,説道:“這三天,你要把你的一切,教給那個代替你的人,現在先把你所知道的都説給小老兒聽聽。”
賈老二從地室中回出來的時候,聞天聲已經坐在書房裏等他。
手中拿着一封請柬,説道:“賈總管,咱們也收到請柬了,你看何時動身呢?”
賈老二道:
“馬陵先生不問小老兒,小老兒也要跟你老報告了,現在離三月初一,還有個把月時間,咱們半個月以後動身,還來得及,不知你老意下如何?”
聞天聲含笑道:“賈總管可是還有什麼事情沒有辦妥嗎?”
“小老兒對你老沒有什麼好隱瞞的,是不?”賈老二走上兩步,壓低聲音道:“咱們去析城之前,小老兒對你老門下六位令高徒,傳了兩手粗淺功夫,要他們半月之內務必練熟了……”
聞天聲頷首道:
“你和我説過,可是他們還沒有練熟嗎?”
“他們練得很認真,也都已練熟了。”賈老二道:
“只是咱們此行,非同小可,人手不多,每個人不但都要能自保,而且還要以一當十……”
他嚥了一口口水,又道:
“此次析城之行,小老兒才發現對方手下,無一弱者,就像飛瓊,一手劍法,連白骨三英都不是她的對手,若非小老兒暗中相助,白老二還制不住她呢!”
(白元輝和飛瓊動手,始終只能打成平手,後來忽然被白元輝制住,前文並無交代,直到此時,才由賈老二口中敍出)。
聞天聲點頭道:“你繼續説下去。”
賈老二道:“因此小老兒怕教他們(指聞天聲六個門人)的兩手還不管用,如能再有半個月時間,多練上幾式,雖是臨時抱佛腳,多少總可以增強一些實力。”
聞天聲大笑道:“能得你老哥指點,小徒們定可獲益非淺,咱們那就過半個月再動身好了。”
賈老二望望聞天聲,又道:
“不過馬陵先生在心裏也要先有一個準備……”
聞天聲問道:“你要我準備什麼呢?”
賈老二又咽了一口口水,才道:
“除了咱們雲龍山莊去的人,只有白骨門的人還可以相信。”
聞天聲是老江湖,聽了賈老二這句話,心中不禁一動,問道:“賈總管,你的意思……”
“馬陵先生只要記着小老兒這句話就好。”賈老二聳聳肩,説道:“小老兒也只是猜測罷了,疏不間親,有些事兒,小老兒也不便説。”
聞天聲當然聽得出來,尤其他這句“疏不間親”,心頭不禁大為震動,雙眉微攢,問道:
“賈總管,兄弟想問一句話,你老哥務必實言相告。”
賈老二拱拱手道:
“馬陵先生請説。”
聞天聲道:“到底咱們到洪澤湖是幹什麼去的?”
“救人、救天下武林……”賈老二聳聳肩,笑道:“還有一件大事……”
聞天聲道:“還有一件什麼大事?”
賈老二輕聲道:“當然是少莊主的大仇了。”
聞天聲驚然道:“你知道仇人是誰嗎?”
賈老二聳聳肩,笑道:
“反正所有的人都會到洪澤湖去的,到時候總會露出馬腳來的。”
剛説到這裏,忽然輕聲道:“少莊主他們來了。”
話聲甫落,果然有一陣腳步聲傳了進來,接着,徐少華、史琬、丁鳳仙一起走入。
賈老二聳起雙肩,説道:“小老兒還有事去,先告退了。”
史琬叫道:“賈總管,你慢點走!”
賈老二遇上史琬,就像老鼠遇見了貓,連忙陪笑道:“史公子有事嗎?”
史琬一言不發,右手五指如鈎,一把扣住了賈老二的手肘關節。
賈老二“啊”了一聲道:
“史公子,你這做什麼?”
史琬五指一鬆,放開了賈老二的手臂,氣呼呼的道:
“好哇,賈老二,你教鳳仙妹子擒拿手法,不教給我,這是什麼意思?”
賈老二陪笑道:
“我的好姑奶奶,你家傳武學,勝過小老兒不知多少,丁姑娘武功平平,既然要跟咱們在一起,難保會遇上強敵。
所以小老兒就隨便教了她一兩手莊稼把式,有時也可以防防身,你……你……小老兒有自知之明,怎麼敢在你面前獻醜?嘻嘻!”
“不行!”史琬道:“方才鳳仙妹子使給我看的,我沒學過,你非教我不可,不教……”
“教,教!”貿老二連聲應道:“你只要練,小老兒一定教。”
史琬咭的笑出聲來,説道:“你只要説個不字,我自有殺手銅。”
“小老兒不是説教了嗎?”賈老二連連搖手道:
“小老兒就怕你不准我喝酒了。”
史琬得意的道:
“就是這句話咯!”接着催道:
“那就快些走了,教會了,我才讓你去喝酒。”
賈老二連連點頭道:“是、是、走、走!”
這半個月,賈老二不但在地下室召集了馬陵先生門下陸其琛等人練習擒拿手法,還教了他們三招劍法。
連藍如鳳、柳飛絮、丁鳳仙三人也一起跟着練習。另外他還挑選了八名莊了,教了他們一套刀法。
半個月時間,很快的過去,大家用功勤練,自然也都練純熟了。
現在離三月初一隻有半個月了。
雲龍山莊為了要去洪澤湖赴會,同時也給史伯父祝壽,由總管賈老二出了名單:計為聞天聲、徐少華、史琬、丁藥師、丁鳳仙、及聞天聲兩個門人馬成龍、萬全、總管賈老二、副總管徐錦章、(汪友諒)田有祿、(陸其琛)胡老四、餘老六、王天榮、王貴、和四名莊丁。
徐少華看了這張名單,忍不住問道:
“賈總管,柳姐姐和藍三弟呢?”
賈老二道:
“她們兩個,原是失蹤的人,小老兒另有安排,少莊主暫時不用多問。”
原來他另外安排了一條篷船,由辛有恆、(藍如鳳)章通(柳飛絮)押運着假扮藍如鳳的小珠,和假扮柳飛絮的小玉,和四名莊丁走的卻是水道。
聞天聲一行走的是陸路,騎馬趕路,自然要比船快得多,因此坐船的人提前一天就出發了。
由聞天聲為首,一行十八騎,從雲龍山莊出發,第三天傍晚,就趕到金鎖橋。這裏離牛城,已只有五六十里路程。
牛城是洪澤湖鳳尾幫設立的四處招待站之一——西域招待站。
賈老二選擇在金鎖橋落腳,也是有原因的,因為這裏離洪澤湖已近,可以先聽聽湖裏的消息。
另外柳飛絮、藍如鳳乘坐的那隻篷船,也會在金鎖橋停泊,裏面有什麼消息傳出來,就好及時交代她們。
金鎖橋地處蘇皖交界,只是臨江的一處小村落,當然不會有客店。
賈老二早就命人預先借下了小村落中最像樣的一座四合院,也早已準備好膳食和這許多人住的地方。
大家下馬之後,堂屋中間已經擺好三張桌子,兩名莊稼人陸續端上酒菜,匆匆吃畢,就各自回房休息。
賈老二和徐錦章、田有祿三個人一間,剛回到房裏,一名莊稼人就端着一壺茶走入,放到桌上,説道:“總管請用茶,這是用山泉沏的龍井茶。”賈老二笑了笑間道:“你們來了幾個?”
那莊稼人一怔,舉眼望望徐錦章、田有祿兩人,沒有作聲。
賈老二笑道:“不要緊,他們兩個是馬陵先生的高徒扮的。”
莊稼人慌忙抱拳道:
“在下任青山,幫主接到賈總管信息,就命兄弟和汪長老、邵長老化裝先行趕來,聽候賈總管差遣。”
賈老二含笑道:
“原來是任長老,你們一共來了三位,也差不多了,明天……”
他説到“明天”二字,就忽然停住,沒有往下説。
不,他是改用“傳音入密”説話,接着伸手入懷,摸出一件東西,很快塞到任青山手裏。
任青山連聲應“是”,退了出去。
汪友諒、(徐錦章)陸其琛(田有祿)都沒有問話。
他們是馬陵先生的門下,早經師傅叮囑過,一路上不論遇上什麼事,賈老二不説,就不準多問。
賈老二朝兩人笑了笑,説道:
“明兒個,午餐之後,你們要跟着小老兒寸步不離,不可走開了,好了,現在你們可以先睡了。”
汪友諒、陸其琛應着“是”,就和衣在鋪上躺下。
賈老二可沒有睡,一口吹熄燈盞,就悄悄走了出去。
這時不過初更時光,但鄉村居民習慣早睡,此刻早已沒有人跡,只有遠處,偶而傳來一兩聲犬吠!
大江滔滔,輕波如紋!
一棵老柳樹下,站着一個瘦高人影,似在等人。
當他目光一動,發現賈老二聳肩彎腰,像大馬猴似的走來,慌忙迎了上去,拱着手道:
“屬下見過總管。”
原來他正是改扮滕傳忠的樑子丹。
賈老二點點頭,悄聲問道:“進行還順利嗎?”
樑子丹道:“一切都如總管所説,總算沒有什麼困難。”
“如此就好。”賈老二道:“但你還是要小心謹慎。”
樑子丹應了聲“是。”
賈老二問道:“你出來見我,有沒有人知道?”
樑子丹道:
“屬下是奉司徒總領之命,來接辛有恆的,他們這艘小船,不必前往總舵,另有去處……”
賈老二沒待他説完,笑道:“是老子山後山。”
樑子丹驚異的道:“總管怎麼知道的?”
“這就是總管咯!”賈老二聳肩一笑道:“要你帶他們進去,對不?”
樑子丹又應了聲“是”,一面説道:
“總管一行,一共是十八個人,司徒總領早已知道了,不可多帶一個人進去。”
“嘻嘻!這老小子的一點門道,小老兒還會有把柄落在他眼裏?哦……”賈老二隨即問道:
“這裏西域招待站是什麼人負責的?”
樑子丹道:“是一個姓李的管事,副管事姓劉,是洪澤湖白鶴堂的一名香主。”
説到這裏,忽然哦了一聲道:
“屬下聽説管理後山石窟的是一個姓孟的老婆子。”
“孟婆婆,那就是從前管理桃花宮地室的老婆子了!”賈老二問道:
“司徒總領知道小老兒來了,可有什麼話嗎?”
樑子丹道:“他沒和屬下説。”
“那你快些走吧!別誤了正事。”賈老二揮揮手道:“告訴辛有恆,(藍如鳳)有你去了就好,小老兒不去了,還有,告訴她們,姓孟的老婆子,是成了精的老狐狸,要她們千萬小心,別露了馬腳/“哦,還有!”賈老二從身邊取出一支黑黝黝的鐵簡,遞給了樑子丹,説道:“這是黑煞針筒,你帶去交給章通,(柳飛絮)必要時可以防身。”
樑子丹雙手接過,躬身道:
“屬下那就告退了。”
第二天已牌光景,聞天聲、徐少華一行十八騎趕抵牛城。
牛城,原是一處瀕湖的野販,也有幾家居民,後來鳳尾幫把此地作為湖西的一處陸上據點。
幫主賀天錫一向以白道自居,就花了些銀子,勸居民遷居到別處另謀生計,就這樣,牛城整條小街,住的都是鳳尾幫的家小了。
小街盡頭,有一座大宅院,就是鳳尾幫的招待所,如今改稱“西域招待站”,專門招待前來赴會的武林同道。
聞天聲等一行人剛到牛城,只見四個身穿藍布衣衫的漢子一手牽着馬匹一排站在路旁恭候,一齊抱拳為禮。
由為首一人高聲説道:“小的奉李管事之命,特來恭迎聞三老爺、徐少莊主。”
聞天聲在馬上答禮道:“李管事太客氣了。”
賈老二猴在馬背上,趕忙一領繮繩,趨出一步,拱着手説道:
“四位辛苦了,那就煩請帶路吧!”
四名漢子答應一聲,立即飛身上馬,分作兩行,策馬前導,經過一條小街,一直來至一所大莊院前面!
這所大莊院果然十分氣派,前面一片大草坪,丈餘高的圍牆,敞開着大門,門前左右兩邊,站着四名短靠漢子。
大門口還有兩個身穿藍布長袍漢子,躬身鵲立,只要看他們模樣,準是管事和副管事無疑!
四名帶路的漢子馳近莊院,立即翻身下馬,把繮繩一圈掛在鞍上,就趨到聞天聲、徐少華、史琬、丁藥師四人馬旁,攏住了馬頭。
聞天聲等人剛跨下馬鞍,站在大門前兩個穿長袍的漢子就已急步趨了上來,恭敬的拱着手道:“在下西域招待站管事李光、副管事劉得志,見過聞三俠、徐少莊主、賈總管……”
賈老二含笑道:
“小老兒給二位引見,這位是史公子、丁藥師、丁姑娘,這二位是聞三老爺的高足馬爺、萬爺,這位是咱們莊上的徐副總管、田管事、王管事、王管事、胡管事、餘管事。”
他把一行人一一介紹了。
李興、劉得志也一一抱拳為禮。李興就轉身朝聞天聲抬手道:
“聞三俠、徐少莊主一路勞頓,請到裏面奉茶。
説罷,連連肅客。
聞天聲含笑道:“李管事請。”
李興道:“在下給聞三俠諸位帶路。”
就側身走在前面領路。
進入大門,是鋪着育石板的一座大天井,兩邊廂房前面,各圍以欄杆,欄外放着一排盆栽蘭架。
正面三級石階上,是一座大廳,六扇雕花長門並未開啓。
李興、劉得志陪同眾人穿過大天井,從東首長廊進入第二進,來至東花廳門口,才行站定,抬手道:“聞三俠、徐少莊主諸位請進。”
聞天聲也不客氣,舉步跨入,大家相繼走入。
劉得志把徐錦章、田有祿、胡老四等人和四名莊丁領到花廳右側的一間小客室中休息去了。
李興隨在眾人之後走入,説道:“諸位請坐。”
大家落坐之後,立即有兩名漢子給眾人送上熱面中,接着端上茶來。
聞天聲含笑道:
“貴幫招待真是周到得很!”
李興連忙陪笑道:
“敝站能夠接待到你老,乃是在下的榮幸,這也是總領早就通知在下的,説聞三俠、徐少莊主一行要來,交代在下預先留下了房間,在下本來預計你老昨晚到的。”
聞天聲道:
“昨晚趕到金鎖橋,天色已晚,不好打擾,所以就在那裏歇下了。”
説話之時,兩名漢子已在廳上擺起筵席。
李興躬躬身道:
“諸位請入席了,粗餚淡酒,請將就吧,在下告退了。”
説完,又躬身一禮,正待退下。
賈老二忙道:“李管事,且慢。”
李興連忙站停,間道:“賈總管還有什麼吩咐?”
賈老二問道:“咱們什麼時候上船?”
李興道:
“在下已準備了兩艘較大的船隻,隨時都可以開船。”
“這樣就好。”賈老二道:
“飯後總要稍事休息,咱們未中開船好了。”
接着以“傳音入密”説道:
“飯後你要劉副管事,一起在房中等候,我有話要和你們説。”
李興連連躬身應“是”,退了出去。
賈老二回身道:“聞三老爺、丁藥師、徐少莊主、史公子快請坐吧,酒菜涼了呢!”
史琬撇撇嘴道:
“是你酒蟲快從喉嚨裏爬出來了。”
“史公子説得是!”貿老二陪着笑道:
“小老兒一聞到酒香,就有些刻不容緩。”
這是洪澤湖招待賓客的,大家也用不着客氣,各自入席,就吃喝起來,兩名漢子陸續送上酒菜。
等大家酒醉飯飽,收去殘看盤碗,又沏上香茗。
賈老二站起身道:
“聞三老爺,小老兒要出去一下。”
聞天聲道:“賈總管只管隨便。”
賈老二跨出花廳,只見徐錦章、(汪友諒)田有祿、(陸其琛)兩人垂手站在階下,(是賈老二昨晚交代他們的,今天午餐之後,要跟着他寸步不離,不可走開)看到賈老二走出立即迎了上來,問道:“總管有什麼吩咐嗎?”
賈老二道:“你們跟小老兒走就是了。”
兩人應着是,就跟隨賈老二身後而行。
來到前進,賈老二一腳朝左廊廂房走去,他也沒問話,跨進廂房,一手事簾,就走了進去。
原來他在李興陪着大家進來之時,早已悄聲向李興問清楚了。
賈老二剛搴簾跨入,房中李興和劉得志已經站了起來,説道:“總管來了。”
這是李興的卧室,房間相當寬敞,中間一張八仙桌上,已經沏好了一盞茶,那是給貿老二準備的。
他們沒想到賈老二還會帶着徐錦章和田有祿同來。
劉得志忙道:“總管請坐,在下去要他們再沏兩盞茶來。”
“不忙”賈老二一擺手,就大模大樣的坐了下來,説道:
“咱們時間有限,不用去張羅茶水了,你們也坐下來。”
劉得志看他這麼説了,只得和李興一起在他橫頭坐下。
徐錦章和田有祿因賈老二沒有叫他們坐,他們就站在賈老二身後。
李興欠身問道:
“不知總管有何吩咐?”
賈老二問:“沒什麼,小老兒想了解一下你們這裏有多少條船?”
他是“總管”身份,既然問出來了,李興不好不答。
這就説道:
“這裏本來只有八條快艇,兩艘客船,最近劃為西域招待站,就增加了兩艘客船。”
賈老二又道:“你們兩個在管理上,如何劃分的?”
李興道:
“在下負責對總舵聯絡和迎賓事宜,劉副管事只負責調配船隻,和指揮八艘快艇。”
“唔!”賈老二點着頭,口中唔了一聲,緩吞吞的伸手一指兩人,説道:“你們兩個好大的膽子,竟敢勾結外人,企圖在三月初一會前,把敵人大量從西域招待站放進去?”
李興、劉得志同時大吃一驚,同聲道:
“總管這是聽誰説的?在下兩人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放進一個奸細去。”
李興在説話之時,突然發現自己身子絲毫動彈不得,心頭一急,忙道:
“總管,你老……”
賈老二摸着下巴,笑了笑道:
“不錯,是本座把你們制住的,但這也是總領的意思,也是昨晚要騰管事傳達的命令,要本座今天親自前來查個清楚……”
李興忙道:
“總管,這是天大的冤枉……”
劉得志接着道:“總管,你老務必給小的兩人作主。”
賈老二道:
“本座立即要陪同聞三老爺和徐少莊主前去總舵,沒時間在這裏多耽擱,好在你們都是老人,自己向總領去説好了,本座自會從旁幫襯幾句,只要你們沒有這回事,自可無事……”
李興、劉得志齊聲道:
“多謝總管,小的兩人性命,全仗總管成全。”
“這還用説?”賈老二一面回了下頭,説道:
“你們兩個就得跟本座一同回總舵去,這裏可由徐錦章、田有祿兩人暫代。
如果沒事的話,本座包你們很快就可以回來,現在你們就把職務和這裏的事情,先交代他們兩個代理。”
接着回頭朝徐、田兩人吩咐道:
“這裏的事務,十分重要,尤其這幾天,絲毫疏忽不得。
你們兩個暫代正副管事,仔細聽他們説清楚,一直要代理到他們兩個回來為止,好了,現在你們兩個坐下來,聽他們説吧!”
徐錦章、田有祿恭敬的應着“是”,果然依言在兩旁凳上坐下。
李興、劉得志當然不疑有他,尤其希望總管能在總領面前替自己兩人洗脱罪嫌,自是唯命是從。
就各自把本身所負責的職務和要辦的事情一一詳細説了出來。
賈老二等他們交代清楚,就道:
“好了,徐錦章,你立即到小街前面一棵大樟樹下,舉手向天連招三下,就把那兩個跳下來的人給我領到這裏來。”
徐錦章問道:“屬下不用問他們話嗎?”
賈老二揮揮手道:
“你不用開口,只要照小老兒的話去做就是了。”
徐錦章應了聲“是”,立即轉身朝外行去。
李興、劉得志能當上洪澤湖西域招待站的正副管事,自然也是老江湖了,這回聽出賈老二的口氣,似乎事有蹊蹺。
李興睜大雙目問道:“總管,你……”
賈老二朝他們嘻的笑出聲來,説道:
“為了天下太平,只好委屈二位了,有什麼要問的話,見了閻老三,就説賈老二要你們去問他的就好。”
話聲出口,右手已經揮起,李興、劉得志只“呃”了一聲,便自了帳,兩人同時倒了下去。
賈老二毫不怠慢,迅快的從懷中摸出個瓷瓶,拔開瓶塞,用指甲挑了少許藥粉,彈到兩人身上,笑道:
“大功告成。”
田有祿看得目瞪口呆,由衰的感到佩服,説道:
“賈總管,晚輩對你老真是佩服得五體投地,這樣一件大事,你老幾句話的工夫就解決了!”
賈老二聳聳肩,裂嘴笑道:
“這是小事一件,咱們還有大事在後頭呢!”
説着,捧起茶盞,呷了口茶,又道:
“他們大概也快到了。”
不多一回,只聽屋外響起一陣輕快的腳步聲,徐錦章領着兩個人走了進來。
這兩人一身青布長袍,赫然竟是李興和劉得志!
這下看得田有祿不禁為之一呆。
李興連忙朝賈老二抱抱拳道:
“在下任青山,這是汪長壽汪長老。”
原來昨晚賈老二塞給他的就是兩張皮面具,要他和汪長壽午後在大樟樹上隱身等候,看到徐錦章在樹下向天招手,就戴好面具,跟徐錦章進來。
賈老二問道:
“二位會不會變音術嗎?”
任青山道:
“這個咱們倒是沒有學過。”
“不要緊。”賈老二道:
“二位經驗豐富,自可一學就會,現在只好現學現賣了。”
當下就把變音術的訣要,和兩人解釋了一遍。
任青山、汪長壽都是丐幫長老,江湖經驗老到,經賈老二講解之後,自能很快領悟。
賈老二朝徐錦章、田有祿兩人笑了笑道:
“現在你們兩個可把剛才聽來的這番話,交代給他們二位了。”
徐錦章、田有祿就把方才李興、劉得志兩人交代的職務,給任青山、汪長壽詳細説了,兩人一一記住。
賈老二又把如何和白骨門聯絡的記號也告訴了兩人,又叮囑了兩人一番,才站起身道:
“時間差不多了,二位該和小老兒一起出去,咱們可得上船了。”
這一陣工夫,李興和劉得志兩具屍體,早已化作一灘黃水,滲入地下。
由丐幫長老任青山、汪長壽代替的李興、劉得志就陪同賈老二、徐錦章、田有祿三人迴轉第二進東花廳。
然後又恭送聞天聲、徐少華一行人來至埠頭上,上了一艘雙桅篷船,直向洪澤湖駛去。
再説改扮辛有恆的藍如鳳、改扮章通的柳飛絮假裝押着藍如鳳(小珠)、柳飛絮(小玉)、和四名莊丁乘一艘篷船,從雲龍山莊出發。
在金鎖橋停泊之際,騰傳忠(聞天聲六弟子樑子丹)趕到船上,傳達賈老二的口信,要船老大立即開船。
柳飛絮問道:
“六師哥,我們如何走法,你知道嗎?”
樑子丹道:
“我雖是奉司徒總領之命,送你們去的,他在臨走時只給了我一封密柬,説要進入石窟,登岸之後,才能開拆,另外只説到了老子山左側,自會有人接應,旁的就沒有説。”
藍如鳳道:
“密柬呢,你快取出來瞧瞧。”
樑子丹從懷中取出一個密封束帖,撕開封口,抽出一張紙條,只見上面寫着:“正正反反,反反正正,反反正反,正正反正。”
這一行字下又有四個小字,那是:“依此行進。”
柳飛絮道:
“這是什麼意思?”
藍如鳳心中一動,想到石窟中或許有什麼陷阱佈置,小字既説“依此行進”,那麼這四句正正反反,定是指示行走的路線了。
這就説道:
“我想這也許是指示我們進入石窟的走法,不到地頭,只怕無法領悟,六師哥快收好了。”
樑子丹依言收入懷中,一面説道:
“時間不早,你們該休息了,我到後艙去。”
中艙住的是四位姑娘家,他自然要到後艙去休息了。
一夜過去,船已進入洪澤湖,但見白浪連天,水天一色,湖面上也不時可以看到一些漁船,和點點風帆,往來其間!
大家都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到達?
中艙四位姑娘,因船上都是自己人,假扮藍如鳳、柳飛絮的小珠、小玉,自然用不着裝作穴道受制。
大家談談笑笑,倒也並不寂寞。
只是四人都沒坐過船,船上張起了帆,帆上灌滿了風,船頭一低一昂,鼓浪而行,人就像坐在搖籃裏一般。
這種顛簸,和坐車完全不一樣,坐車雖然顛簸,那是實地上,船上的顛簸,就使人有虛飄飄暈淘淘的感覺!
四位姑娘幾乎連飯都吃不下,只盼早些登岸。
現在夕陽又快下山了,老子山已經漸漸接近!
樑子丹早已站在後艙甲板上眺望着來接應的人。
這時忽見江面上正有一條快艇,朝自己這邊駛來,船頭站着一個青衣水靠的漢子,右手持一面三角旗,在空中接連划着。
掌舵的船老大説道:
“滕爺,那快艇上傳來的記號,是要咱們落篷。”
樑子丹道:
“那就落篷好了。”
船老大叫道:
“夥計,落篷。”
他話聲甫出,立即有兩名水手從後艙鑽出,奔上甲板,解開繩索,從桅杆上緩緩放下篷帆。
快艇上那青衣漢子又揮動了兩下三角旗。
船老大請示道:
“滕爺,他要咱們跟着他們快艇走。”
樑子丹含笑道:
“他們是來接應我們的,自然要跟他們去了。”
兩句話的工夫,那條快艇已經從船舷左首穿過,駛向船頭,朝前駛去。
船老大要兩名水手划着槳,跟隨前面快艇而行。
快艇上本來有六名水手划槳,但因後面這條篷船划行得較慢,他們是來領港,因此速度也就緩慢了下來。
不多一回,快艇已駛近一處峭壁之下,站在船頭的青衣漢子把手中三角旗一揮之後,三角朝下,在空中停住。
船老大又道:
“滕爺,他要咱們在這裏拋錨停船呢!”
樑子丹道:
“那你就在這裏停船好了。”
船老大立即命兩名水手下了錨,船也在水中停了下來。
樑子丹凝目看去,這裏離峭壁少説也有三十丈遠近,不知那青衣漢子如何要自己船隻下錨?
中艙傳出藍如鳳的聲音問道:
“滕管事,是不是到了?”
樑子丹答道:
“好像還沒有。”
説話之時,只見那條快艇已經駛到峭壁之下,去勢漸緩,船身一橫,便有四名水手跳了下去。原來那裏正有一方凸出的大石,四個水手就站在大石上。
快艇上剩下的兩名水手迅即划動木槳,把船頭掉轉,又朝篷船駛了過來,等駛近左首船舷!
站在船頭的青衣漢子早已收起三角旗,朝樑子丹拱拱手道:
“滕管事,你和幾位先請下船了,須由快艇把你們運送過去。”
樑子丹這才明白他這條快艇,地方不大,只能載四個人,所以先要四名水手下船,才能騰得出地方來,當下就點頭道:
“好。”轉身走入中艙,説道:
“咱們已經到了,現在要由快艇把咱們送過去,你們兩個可把人一起運到小艇上去。”
藍如鳳、柳飛絮答應一聲,就各自抱起一人,(小珠、小玉)隨着樑子丹走出中艙。
樑子丹先要她們從船舷跨到快艇上去,自己也跟着躍落,一面朝青衣漢子説道:
“篷船上還有四名莊丁,乃是總管挑選的自己人。”
青衣漢子道:
“那隻好第二次再來接他們了。”
説着,揮了揮手,兩名水手立即划動木槳,朝峭壁下劃去。
青衣漢子悄聲問道:
“滕管事,那篷船的船老大三人……”
樑子丹自然聽得出他話中之意,是要把船老大三人殺之滅口,急忙説道:
“那艘篷船是雲龍山莊的,船老大和兩名水手,都是自己人。”
青衣漢子笑了笑道:
“這是總領吩咐的,既是自己人,那就省了兄弟一番手腳。”
樑子丹道:
“兄弟已吩咐過他們,要他們回西域招待站去。”
一回工夫,快艇已劃近峭壁,在一方大石旁靠岸。
樑子丹指揮藍如鳳、柳飛絮抱起小珠、小玉一起躍上大石。
青衣漢子命水手划動木槳,又朝篷船駛去。這一往一返,足足等了盞茶工夫,快艇才把四名莊丁載運過來。
青衣漢子要六名水手在大石上等候,一面朝樑子丹拱拱手道:
“兄弟給諸位帶路,滕管事請隨兄弟來。”
原來這方突出水面的大石,離峭壁還有一丈多遠,他話聲一落,就縱身飛起,朝峭壁下躍去。
樑子丹道:
“兄弟先跳過去,好替你們打個接應。”
“我們沒關係。”藍如鳳朝四名莊丁問道:
“你們可以縱得過去嗎?”
一名莊丁道:
“回辛管事,小的大概可以。”
樑子丹跟着青衣漢子縱到峭壁之下,説道:
“這條石瞪,只可容得一個人,你們要一個一個的來。”
藍如鳳笑道:
“沒問題。”
説着足尖一點,抱着小珠,縱身落到石蹬之上,立即向左讓開。
柳飛絮抱着小玉相繼縱到,也就向左移動,讓開地方,四名莊丁也一個接一個的躍了過來。
這條峭壁下的石磴,十分狹窄,因此每一個人過來了都要向左移動,才能讓後面的人過來。
這時走在前面的青衣漢子早已領着樑子丹向左走去。
狹窄石磴僅容一人通行,而且還時高時低,一路循着湖邊山腳而行。
這樣走了頓飯工夫,石橙盡處,卻是一條磊磊巨石的山澗,好像是若干年前從山上崩下來的。
有的比人還高,有的兩三方巨石疊在一起,青衣漢子領着大家忽高忽低在山澗石隙中穿行。
最後來至一處只有半人高的一個洞窟面前,説道:
“滕管事請隨兄弟進去了。”
説完,俯着身子,爬了進去。
樑子丹跟着爬入,青衣漢子已經站起,手中燃起火摺子,説道:
“滕老哥當心,慢慢的下來。”
原來這洞口雖低,但只要手足並用爬上幾步,就得往下走,人也可以站起來了。
樑子丹站定之後,就回身道:
“辛管事,你把人遞給兄弟吧!”
藍如鳳把手中的小珠先遞了進來,樑子丹伸手接住,等藍如鳳落到地上,把小珠接去,他又去接應柳飛絮,接過小玉。
柳飛絮下來之後,她身後四名莊丁緊接着跟了進來。
青衣漢子等大家進了石窟,才拱拱手道:
“滕管事,兄弟奉命把諸位送到這裏為止,兄弟告辭了。”
説着把手中火摺子遞給了樑子丹。
樑子丹道:
“多謝你老哥了。”
青衣漢子再向藍如鳳、柳飛絮抱了抱拳,就彎着身朝窟口爬了出去。
藍如鳳仰首望了望,只覺黑壓壓的,四下極為空曠,這就説道:
“這石窟好像很大,我們該怎麼走呢?”
樑子丹皺了下眉,壓低聲音道:
“腦筋就傷在這裏,連問也不好問他。”
柳飛絮道:
“那就只好咱們自己找了。”
樑子丹道:
“你們先在這裏站着不可走動,在下先進去瞧瞧。”
藍如鳳道:
“你要小心些!”
樑子丹笑道:
“在下省得!”
他一手執着火摺子,往前走了二三十丈遠近。
叵奈這座石窟竟然十分寬敞,足可放得下數百席酒筵,四處黝黑如墨,手中火摺子,只能照亮數尺遠近!
自己這二三十丈路,等於白走,一點也看不到什麼,只好繼續往前走了四五丈遠。
忽然發現前面不遠閃耀着火光,再凝目看去,原來那閃爍的火光就是自己手中火摺子從水面反照過來的。
水面相當寬,就像一個小湖泊,相距已不到一丈!差幸自己走得較慢,否則就會一腳蹈空,掉進湖水中去。這湖不知有多深,看去連湖水都是黑的。
他是來探尋路徑的,這就循着湖邊向洞窟左首走去。
這樣差不多走了百步光景,才找到左首石壁,壁間還有一條平坦而像樓梯的石級,上面似是另有洞窟。
樑子丹既然有此發現,就立即快步奔了回去,招呼道:
“大家快跟我來,左首石壁間發現了一道石級,該是通往裏面的了。”
藍如鳳道:
“那就快走。”
一行人由樑子丹領路,奔到洞窟左首壁下,果見一道平坦寬敞的石級,不,它只是像石級而已!
大家拾級而上,走了不過三四十級,果然發現一道拱門似的洞窟。
樑子丹手持火摺子,走在前面,跨進拱門,就像一條夾弄,只有一個人可以通行,地勢也逐漸往下。
走了十來丈光景,前面幾乎已到盡頭,只有一條斜斜的夾縫,可容一人側身而入,等他側着身子走出夾縫,面前又忽然開朗!
不,面前又出現了一個小湖泊,原來竟是兜了半個圈子,又從石壁間回了出來,這小湖泊少説十丈闊,方才自己發現小湖泊是在湖的南首,現在卻轉到湖泊對岸北首來了。
樑子丹站定身子,低頭看去,這條石夾縫外面,沿着小湖泊北首石壁下,有一條東西橫貫,僅可容得一足的石梗,他不知該往東去?還是該往西走?就在這一越趄之際,目光一瞥。左手火摺子照見右首石壁上有人劃了一個“正”字,字下還有一個箭頭,指向東首。
樑子丹心頭猛然一動,想起司徒總領給自己的密柬上,不就是有正正反反的四句話嗎?
這就回頭道:
“咱們沒有走錯,這裏發現一個‘正’字”。
藍如鳳道:
“在哪裏?”
樑子丹伸手指指壁上,説道:
“就在這裏。”
藍如鳳道:
“上面還有一個箭頭,這就錯不了,我們快些走吧!”
樑子丹手執火摺子,側着身子依照箭頭所指,朝石壁下一條極狹窄的石梗上走去。
等他們走完石梗,才發現迎面石壁下有一道斜斜的裂縫,若非走近,極難看得到這裏正好是方才那道寬闊石級的下面。
樑子丹先側身走入,約莫行了二三十步,裏面竟有一個較寬的石窟,望去黑越越好像極深,如果換了一個人,定然會毫不猶豫的大步往石窟中走去,但他是個細心的人,走到石窟前,就舉着火摺子先要看看清楚,也幸虧他這一看,才發現石窟上有一個極細的箭頭指向左首。
一時不覺停下步來,回頭道:
“這裏又有一個箭頭,我們該怎麼走呢?”
藍如風問道:
“有沒有正字?”
樑子丹道:
“沒有。”
柳飛絮道:
“我看該照箭頭指示才對,先前有一個正字,只是提醒我們的,如果這裏也有正字,或者反字,那還用給你密柬嗎?”
藍如鳳道:
“章管事説得不錯,滕管事,我看你要把密柬拿出來,我們走過一段路,就把那個字用手指掐着,才不會錯,否則記憶錯了就走錯了。”
樑子丹點點頭,取出紙條,用大拇指掐在第一個正字上,然後依照箭頭所指,朝左首尋去,只不過走了十來步,果然在一堵石壁上又找到一條斜斜的裂縫,可以容一個人側身走入。
鑽入石縫,才走了幾步,夾弄就已寬了許多,成為一條黝黑的甬道。
樑子丹這回有了經驗,自然處處留心,目光不住的打量着石壁,果然走到甬道一半,石壁上又發現了一個箭頭!
這箭頭依然指着前面,他腳下一停,回頭道:
“這裏又有箭頭了。”
他身後的人因他舉起火摺子,自然都看到了。
藍如鳳道:
“這是第三個記號了,總領密束上第一句是‘正正反反’,那麼我們難道要從原路折回去嗎?”
柳飛絮道:
“不可能循原路折回去,我們不妨找找看,這裏是不是另有岔路?”
明明只是一條甬道,那來的岔路?但樑子丹、藍如鳳、柳飛絮三人還是仔細的回頭找去。
小珠、小玉假裝穴道受制,也防暗中有人監視,是以一路上始終沒有開口説話。
只聽柳飛絮叫道:
“在這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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