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其川剛走到鐵柵門口,孟婆婆立即趨上幾步,先行走入,從身邊取出鐵鑰,開啓右首甬道的鐵鎖,打開鐵柵門,然後躬身道:
“神君請進。”
阿桂不待吩咐,從一名黑衣使女手中接過紗燈,走在前面照路。
史其川才舉步跨入第一道鐵柵門。
孟婆婆朝藍如鳳等人低聲説道:
“你們站在這裏就好。”
話聲一落,就跟在史其川身後,走入右首甬道鐵柵門,回身又把鐵柵門鎖了起來。
藍如鳳心中暗道:
“這甬道里面,不知囚禁了什麼人,看她竟然如此小心!”
如今進入右首甬道的已只有三人,阿桂是孟婆婆的心腹,手提紗燈,走在前面,史其川則由孟婆婆陪同,一路朝前行去。
這條甬道並不很長,兩邊各有四道門户,門上釘着木牌,牌上有天、地、玄、黃等字樣,每道門户,都有鐵門。
阿桂走到“元”字號房間門口,便自站停下來。
孟婆婆急忙躬着身道:
“啓稟神君,杜管事送來的兩個丫頭,就住在這裏。”
她又搶上一步,取出鑰匙,開啓了鐵門。
史其川回頭道:
“孟婆婆,你隨我進去。”
孟婆婆應了聲“是”,迅快從阿桂手中取過紗燈,推開鐵門,首先走入,然後躬着身道:
“神君請進。”
史其川舉步走入,孟婆婆立即關上了鐵門。
房中只有兩張牀鋪,和一張小桌,兩把椅子。
小珠、(扮藍如鳳)小玉(扮柳飛絮)兩人都是一身男裝,如今她們都被點閉了雙手經絡,可以吃飯,拿東西,卻使不出力道來。
(作者最近接到讀者來信質疑,問我何以小珠假扮的叫藍如風,但真的藍如風卻寫成藍如鳳?這一點,本書前面已經交代過,大概讀者老爺健忘了。藍如鳳原是她本名,她改扮男裝,化名藍如風,和徐少華結為兄弟,所有的人一直都只知她是藍如風。直到徐少華在雲龍山莊地室,替她解開身上縛着繩索,才發現她是女的,藍如風才告訴他自己叫藍如鳳。
因此藍如鳳的名字,只有聞天聲、徐少華、史琬、柳飛絮、賈老二等人知道,外面的人依然只知她是藍如風,作者寫她本人,自然要用藍如鳳才是,但代替她被擒來的小珠,當然還要用藍如風了。)
小珠、小玉眼看孟婆婆陪着一個紫袍老人走入,她們依然坐在牀沿上,沒加理睬。
孟婆婆尖着嗓子叫道:
“你們兩個丫頭,還不快來見過神君?”
史其川一揮手道:
“不用。”
他這一揮手,就有一道無形的和風,拂上柳飛絮的睡穴,接着和聲道:
“藍如風,老夫要和你談談。”
他在小桌旁一把椅子上坐了下來。
小珠故意哼了一聲道:
“原來是你把我劫持來的。”
孟婆婆尖聲喝道:
“小丫頭,你敢對神君這樣説話?”
小珠道:
“那要我怎麼説法?”
史其川含笑道:
“小姑娘,你和小女琬兒是結義兄弟,老夫並不想難為你,把你弄來,只是希望你勸勸令尊……”
小珠故作吃驚道:
“你……要我勸勸爹,我爹也在這裏?”
史其川含笑點頭道:
“不錯,老夫把令尊也請來了,他一直拒絕和老夫合作,他只有你這麼一個女兒,也只有你可以勸勸他。”
小珠哼道:
“你是要把我留作人質,威脅爹了?”
“只要令尊點個頭……”史其川一手捻着他垂胸黑鬚,微笑道:
“你們父女就是老夫的貴賓,何用把姑娘留作人質?”
小珠問道:
“你要我怎麼勸爹呢?”
史其川道:
“你只要勸令尊和老夫合作就好。”
小珠無可奈何的道:
“好嘛,我爹在哪裏,我去試試看,只是不知他老人家肯不肯聽我的?”
史其川呵呵一笑,站起身道:
“很好,你隨老夫出去。”
孟婆婆趕緊打開鐵門,把紗燈交給阿桂。
史其川舉手一揮,解了小玉身上的禁制,隨即舉步走出,小珠跟在他身後走出房間。
孟婆婆搶在前面,開啓鐵鎖,推開鐵柵門,等三人出了右首鐵柵門,又加上了鎖,然後走向左首甬道,開啓鐵鎖,打開鐵柵門。欠欠身道:
“神君請。”
小珠故意“啊”道:
“你們把我爹囚禁在這裏!”
孟婆婆諂笑道:
“藍姑娘,這哪算是囚禁,只是在這裏作客罷了!”
小珠哼道:
“天底下哪有這樣作客的?”
孟婆婆尖笑道:
“藍姑娘進去就知道了。”
依然由阿桂提着紗燈走在前面,小珠跟着史其川身後,孟婆婆落後一步,回身鎖上了鐵柵門。
左首這條甬道,也和右首一樣,並不很長,左右兩邊,同樣有着八道門户,門上也各自釘着一方木板。
畫的卻是:乾、坤、巽、坎、震、兑、離、艮、八個卦象,孟婆婆迅快走到“巽”卦門前,取出鐵鑰,打開一扇厚重的鐵門。就躬身道:
“神君請進。”
史其川、小珠、孟婆婆相繼走入,孟婆婆還是很快就闔上了鐵門。
這裏果然和右首甬道的房間大不相同,跨進門,就覺得燈光柔和,如同白晝,佈置得像是一座洞府!
入門處數丈見方,地上鋪着潔白平整的白石,窟頂還有錯落參差的石鐘乳,柔和燈光,竟是嵌在鍾乳縫隙間的夜明珠!
迎面是一座圓形月洞門,門口還放着兩盆古意盎然的臘梅。
進入月洞門,是一間寬敞的起居室,佈置雅潔,椅、幾、桌子,都是紫檀細雕,古樸有致,但卻寂無人聲。
孟婆婆不待吩咐,早已提高嗓子,呷呷尖笑道:
“藍大俠,神君和令媛藍姑娘一起來看您老了!”
只聽裏首一問有人沉哼一聲道:
“什麼神君……啊,孟婆子,你説什麼?你們把小女………也弄來了?”
隨着話聲,走出一個身穿天藍長袍,白麪黑鬚的中年人來。
他一眼看到史其川身後的小珠,不禁身軀一震,急急叫道:
“鳳兒,你……怎麼會來的?可是被姓史的擄來的嗎?”
小珠急忙叫了聲:“爹……”急忙奔了過去。
這藍袍中年人正是名動江湖雲南藍家掌門人藍啓天。他一把摟着小珠肩頭,回頭朝史其川怒哼一聲道:
“史其川,你果然在小女身上做了手腳!”
史其川含笑拱拱手道:
“藍老哥,你難道看不出來?令媛除了雙手不能使勁,不是好好的?兄弟帶她進來,只是讓你老哥看看,兄弟已經把令媛接來了,希望你老哥好好考慮考慮!”
小珠眼看藍啓天舉動自然,不像穴道受制,但一個雄霸一方的人,身上如果毫無禁制,豈會毫無反抗?心中不禁對賈老二暗暗佩服,這位玩世不恭的師叔果然料事如神,一面故意問道:“爹,你老人家沒事吧?”
史其川含笑道:
“令尊只要點個頭,自可沒事,姑娘應該勸勸令尊才是!”
藍啓天朗笑一聲道:
“你是以小女來威脅藍某了?”
“爹……”小珠道:
“女兒有話和你老人家説……”
一面回頭朝史其川道:
“你們在這裏等一會,我和爹到裏面説去。”
“可以!”史其川含笑道:
“姑娘和令尊已有多日不見,只管請便。”
小珠拉着藍啓天的衣袖,説道:
“爹,走嘛!”往裏首一間走去。
這是一間寬敞的卧室,陳設相當精緻,如果不是外面有着重重鐵門,以這裏的佈置來説,幾乎可以説是最好接待貴賓的房間了。
藍啓天目注小珠問道:
“鳳兒,你是怎樣被他們擒來的?”
小珠朝他嫣然一笑,就以“傳音入密”説道:
“藍大俠,其實我不是如鳳姐姐,如鳳姐姐也來了,但她改扮了另外一個人……”
藍啓天驚異的望着她,也以“傳音入密”問道:
“你不是如鳳?那你是誰呢?這……是怎麼一回事呢?”
小珠道:
“我叫小珠,如鳳姐姐和柳飛絮姐姐無故失蹤,經雲龍山莊總管賈師叔查出這是史其川的一大陰謀。他們甚至連賈師叔也暗中加以劫持,並派人假冒,賈師叔將計就計,就反過來假冒了冒充他的人。
同時也要如鳳姐姐和柳姐姐改扮了他們的管事,現要我假扮如鳳姐姐,讓他們押運到這裏來的。”
藍啓天點頭道:
“原來還有這許多曲折!”
“還有呢!”小珠又道:
“賈師叔説,他們可能要用我來脅迫藍大俠,方才那姓史的果然要我來勸你和他合作,賈師叔説,你暫時最好一口答應他……”
“這個……”藍啓天似有為難之處,沉吟不語。
“不要緊。”小珠道:
“賈師叔説,藍大俠也許中了他的慢性奇毒,一身功力無法運用,他要我帶來一種解藥,藍大俠只要聞上少許就可解了!”
説着,從身邊取出一個小小藥瓶,遞了過去。
藍啓天幾乎不敢相信,雲南藍家也是以用毒出名,自己無法解去身中之毒,他這小小藥瓶,只要聞上少許就能解毒?伸手接過,揭開瓶塞,湊着鼻子聞了聞,不覺色然喜道:
“會是都拉草,這就好了!”他湊着鼻子,深深吸了兩口氣,就塞好瓶塞,遞還給小珠,一面問道:“你賈師叔還要你告訴我什麼嗎?”
“沒有了。”小珠道:
“如果有什麼事,他會暗中通知我的,哦……”
她忽然輕哦一聲道:
“我妹子小玉,假扮柳姐姐,和我一起被押運來的,她原是殘缺門的人,恐怕殘缺門會對她報復。藍大俠答應和他合作,就説柳姐姐和我很好,請他放了她,好和我做個伴,不知藍大俠肯不肯幫這個忙?”
藍啓天一手拂鬚,笑道:
“老夫身中飲鴆散,是你送來的解藥,區區小事,老夫怎麼會不肯説呢?”
小珠喜道:
“多謝藍大俠。”
“不用謝。”藍啓天道:
“姑娘假扮小女,前來相救,老夫想收你做個乾女兒,不知姑娘意下如何?”
小珠欣然道:
“藍大俠瞧得起我,這是我的福緣,義父在上,女兒給你老叩頭……”
她要待跪下去叩頭。
藍啓天一把把她拉住,説道:
“不用了,史其川就在室外,給他看到了,反而會引起他的疑竇,好了,咱們出去。”
他一手攜着小珠的手,從房中走出。
史其川含笑站起,問道:
“藍老哥考慮好了嗎?”
藍啓天嘿然道:
藍某父女都被你史老哥擒來了,我還有選擇的餘地嗎?”
“哈哈!藍老哥這是答應了?”
史其川大喜過望,連連拱手道:
“兄弟切望的只是和藍老哥合作,有藍老哥這句話就好,今後咱們就是自己人了。”
藍啓天道:
“藍某還有一件事,不知史老哥肯不肯給我一個面子?”
史其川含笑道:
“藍老哥請説,只要兄弟辦得到的,無不遵命。”
藍啓天道:
“小女説和她同時被你們押運來的一位柳姑娘,原是殘缺門的人,她和小女曾經結為姐妹,能否看藍某薄面,把她釋放了,也好和小女作個伴。”
“哈哈,兄弟還當是什麼大事!”史其川道:
“柳飛絮叛離殘缺門,本當按他們門規處置,既有藍兄替她援頰,此是小事,兄弟要他們立即放人。”
小珠欣然道:
“多謝神君了。”
史其川回頭道:
“盂婆婆,你要人把柳飛絮領到這裏來。”
孟婆婆答應一聲,急忙開門走出,把鐵鑰交給阿桂,要她立即去把柳飛絮領到這裏來。
阿桂哪敢怠慢,迅即匆匆走去。
不過盞茶工夫,鐵門開處,孟婆婆已經領着小玉走了進來,一面呷呷笑道:
“飛絮姑娘,老婆子沒騙你吧,你叛離殘缺門,如今神君已經答應不再追究了,還不快去謝過神君和藍大俠。”
小玉還沒開口,小珠早已搶了上去,一把握住小玉的手,含笑道:
“柳姐姐,我給你引見,這位就是神君,這是我爹。”
小玉躬躬身道:
“謝謝神君。”一面又朝藍啓天躬身道:
“侄女柳飛絮拜見藍伯父。”
藍啓天掀須笑道:
“柳姑娘和小女情逾骨肉,老夫之意,頗想收你作個乾女兒,你願不願意?”
小珠喜道:
“柳姐姐,爹收你作乾女兒,我們就是姐妹啦,你還不快給爹叩頭。”
一面暗暗捏了一下小玉的手掌。
小玉慌忙盈盈拜了下去、説道:
“女兒一向孤苦無依,能蒙乾爹垂青,拜在你老膝下,正是女兒之幸。”
藍啓天大喜過望,呵呵笑道:
“鳳兒,還不快把你幹姐姐扶起來。”
小珠伸手把小玉扶了起來。
史其川朝藍啓天拱拱手道:
“恭喜藍老哥,平白得了一個乖巧伶俐的女兒,真是可喜可賀。”
孟婆婆也欠着身道:
“恭喜藍大俠,也恭喜柳姑娘了。”
史其川含笑抬抬手道:
“藍老哥,咱們出去吧!”
藍啓天道:
“史老哥要咱們到哪裏去?”
史其川抱抱拳道:
“已經委屈藍老哥多日了,如今賢父女聚首,此地怎好安置高賢?自然是到賓舍休息了。”
孟婆婆急忙趨前幾步,打開鐵門,躬身道:
“神君、藍大俠請。”
史其川陪同藍啓天,步出“巽”號房門,小珠、小玉也跟着走出。
孟婆婆走在最後,他要阿桂趕緊去打開左首甬道的鐵柵門,孟婆婆等他們走出甬道,又把鐵柵門上了鎖。
藍如鳳和柳飛絮一直站在通道鐵柵門外,此時眼看神君和藍啓天、小珠、小玉一起走出。
藍如鳳看到爹,心頭不禁一陣波動,就以“傳音入密”叫道:
“爹,女兒是如鳳。”
藍啓天和史其川並肩而行,不便用“傳音入密”説話,伯被史其川發現,只看了藍如鳳一眼。
小珠跟在兩人身後,急忙以“傳音入密”説道:
“如鳳姐姐,我和小玉都已拜令尊做了乾爹,現在要去前面賓舍,你放心好了。”
老子山下,坐南朝北,面向洪澤湖,有一片廣闊的陸地,就是洪澤湖鳳尾幫的總舵所在。
湖邊石駁的堤岸,有一條長約數十丈的石級埠頭,如今埠頭中央,豎立了一方橫的紅綢,上面綴以金字,寫着:“歡迎蒞臨洪澤湖”五個大字。
埠頭兩邊帆椅林立,來來往往的船隻,進出頻繁,埠頭上的人也似乎十分忙碌!
這時一艘雙桅迎賓帆船,緩緩駛近埠頭,朝中間一座突出湖面還有十數丈的碼頭上漸漸靠攏。
水手把繩索套上木椿,就搭好了跳板,站在碼頭上的兩名青衣漢子迅快的趨了上去。
中艙艙門開處,第一個走出來的是弓着腰,活像大馬猴的雲龍山莊總管賈老二,他剛站定身子。
那兩名青衣漢子已從跳板上走了過來,連連抱拳道:
“這位大概是賈總管了?在下是敝幫總舵迎賓張猛龍、曹飛虎,特來迎接賈總管的。”
賈老二最喜歡人家當面奉承,不管他説的話是不是出自內心,反正聽了總是很過癮,這就裂着黃板牙,嘻嘻一笑!然後朝兩人抱抱拳道:
“原來是兩位迎賓,小老兒正要找你們問問,西域李管事曾以飛鴿傳書,告訴執事,咱們傍晚時光可以抵達,不知都給咱們準備好了嗎?”
張猛龍陪笑道:
“回賈總管,一切都已準備好了,在下兄弟就是來恭近聞三俠、徐少莊主到賓舍休息的。”
“如此就好。”
賈老二回身朝中艙抱抱拳道:
“聞三老爺、少莊主,鳳尾幫總舵兩位迎賓,前來迎接,請大家可以上岸了。”
張猛龍、曹飛虎躬着身,同聲道:
“鳳尾幫總舵迎賓張猛龍、曹飛虎,特來迎迓聞三俠、徐少莊主和諸位貴賓。”
聞天聲徐步走出,抱拳道:
“有勞兩位了。”
張猛龍、曹飛虎當先退回碼頭,聞天聲、徐少華等人也相繼上岸。
張猛龍抬手道:
“聞三俠諸位,請先到賓舍休息。”
賈老二道:
“兩位請在前帶路。”
張猛龍説了聲:“在下有僭。”
就和曹飛虎一起走在前面。此刻已是上燈時候,老子山下早已被一片暮靄所籠罩,但看去還是覆蓋重重,極具氣勢!
張猛龍、曹飛虎領着眾人,折入一條黃泥鋪成的大路,走了半里光景,但見一片疏林間,出現了十幾幢新蓋的房舍,依着山坡建築,每幢自成院落,圍以清水圍牆,看去十分清幽!
張猛龍、曹飛虎一直把眾人領到其中一幢樓房前面,進入大門,裏面有一座寬敞的院子,左右各有三問廂房,迎面階上是五間正屋。
張猛龍拱拱手道:
“這幢房舍,是敝幫特地為雲龍山莊貴賓留的,聞三俠、徐少莊主諸位請到裏面休息,隨行的人,則請到左首廂房待茶。”
説完抬手肅客,請聞天聲、徐少華、吏琬、丁藥師祖孫、賈老二、馬成龍、萬全等人進入廳堂。
曹飛虎卻領着徐錦章、(汪友諒)田有祿(陸其琛)和四名莊丁朝左首廂中走去。
中間這間廳堂,佈置得相當樸雅,八仙桌上,早已放好了一個九宮格,內有蜜餞、茶食(即細點)糖果、瓜子等。
張猛龍請大家落坐之後,兩名青衣使女立即端上六盞香茗。
張猛龍拱拱手道:
“這兩名使女叫桃花、杏花,是派在這裏伺候的,諸位如有什麼需要,只管吩咐她們好了。晚餐是由賓舍廚房供應的,到時自有專人送來,廚房中也供應各式點心,只管吩咐她們好了,在下職司迎賓,現在要告辭了。”
聞天聲道:
“張管事,敝門大師兄也在這裏作客,不知住在哪裏?”
張猛龍道:
“宋掌門人和幾位掌門人都住在迎暉閣。”
他沒説迎暉閣在哪裏,也沒再説下去。
賈老二道:
“咱們初到這裏,一路勞累,今晚且休息一宵,明天一早,要去拜會賀幫主,自然也會和宋掌門人見面了。”
張猛龍道:
“聞三俠如果別無見教,在下就告退了。”
聞天聲忙道:
“張管事只管請便。”
張猛龍拱拱手,便自退去。
賈老二由桃花領着去看了樓上樓下的房舍,分配好各人的住處,廚下已送來一席豐盛的酒菜,飯後,就各自回房休息。
賈老二獨自出了賓舍,一腳往鳳尾幫總舵行來。
這是第三進西首一座圍牆特別高峻的院落,緊閉着兩扇黑色大門,門口還站着兩名青衣漢子。
賈老二剛走近門口,一名漢子伸手一攔,喝道:
“站住,你沒看到這裏是禁地?”
經他一指,賈老二才看清門上果然釘着一方小木牌,上有朱書“禁地”二字。
不覺嘻的笑出聲來,説道:
“你們不認識小老兒?總該認識這個吧!”
左手朝天一指,説道:
“北斗七星。”
那漢子哼了一聲,説道:
“你這手勢已經過時了。”
“過時?”賈老二一怔,聳聳肩道:
“那要玩什麼?”
那漢子叱道:
“你還不快走?擅闖禁地,可以砍你腦袋!”
賈老二正待開口,突聽一個深沉的聲音傳了過來,説道:
“你們快請杜總管進來。”
話聲來自宅中,自然是司徒總領説的了。
賈老二聽得暗暗一驚,忖道:
“這老小子一身功力,着實可觀,自己須得小心才是!”
那兩名青衣漢子立即躬身應“是”,這下他們態度馬上改變,朝賈老二抱抱拳道:
“總領請你老進去。”
右首一個立即搶先推開木門,口中説了聲:“請。”
賈老二也不和他們客氣,舉步走上石階,跨入木門,裏面是一個大天井,地面鋪的黃泥三合土,平整結實。一看就知是一個練武場。
以這片練武場的大小計算,至少可以訓練上百個人。
賈老二看得暗暗點頭,付道:
“司徒望給神君訓練的勁旅,大概全在這裏了。”
他匆匆穿越天井,剛跨上三級石階,只聽司徒望的聲音從左首一間屋中傳了出來:“杜管事請到屋裏來。”
賈老二趕緊應了聲“是”,急步趨到門口,伸手從臉上揭下面具,才恭聲道:
“屬下告進。”才舉步走入。
這間屋大概是司徒望的起居室,佈置簡單,只有一張小方桌和四把木椅,上首坐着一箇中等身材的瘦削臉中年人。
這中年人生得眉短而濃,眼深而邃,一根鷹鈞鼻,緊閉着嘴唇,一看就知是個深沉陰鷙的人!他看到賈老二走入,已從椅上站起,深沉的笑了笑道:
“杜管事,這趟辛苦你了。”
賈老二慌忙趨上幾步,躬下身去道:
“屬下杜耀庭見過總領。”
“坐、坐,這裏是我私室,還來這套做什麼?”
司徒望口中説着,就回身坐下,伸手取起茶壺,給賈老二倒了一盅茶,又道:
“坐下來,先喝口茶。”
賈老二在他對面坐下,雙手接過茶盅,説了聲道:
“多謝。”
司徒望目光一抬,問道:
“神君一再問起秋水寒,你幾次報告上都沒提及,究竟是怎麼了?”
“唉!”賈老二不覺嘆了口氣道:
“此事説來話長,去年江湖上一度盛傳秋水寒落到一個不知名的酒鬼手裏,後來才查到這酒鬼就是雲龍山莊總管賈老二……”
司徒望道:
“這我知道。”
“當時黑白兩道聽到秋水寒出世,聞風追查下落的着實有不少人……”賈老二續道:
“像白骨門、千毒谷、雲南藍家都想捷足先得,此次白骨……”
司徒望不耐的道:
“徐少華交出去的只是一柄贗品。”
賈老二笑道:
“據屬下調查的結果,賈老二得到的一柄,根本就是假的。”
司徒望道:
“那麼真的秋水寒呢?”
賈老二道:
“到目前為止,還沒有人看到過真的。”
司徒望一呆,問道:
“你此話當真?”
賈老二惶恐的道:
“屬下有幾個腦袋,敢欺瞞神君?”
“唔!”司徒望取起茶盅喝了一口,問道:
“白骨門的情形怎樣?”
“一切順利。”賈老二道:
“聽説白元規也快來了……哦!”他忽然好像想到了什麼,接着問道:
“屬下現在該如何了,還沒向總領請示呢!”
司徒望從身邊取出一個小小瓷瓶,説道:
“淮揚派宋天壽都已歸附了神君、聞天聲不足為慮,只是徐少華和琬兒兩人較為困難……”
賈老二道:
“徐少華只是個娃兒,有何困難?”
“你應該知道。”
司徒望道:
“琬兒和他情投意合,此事神君也極為贊成,因為琬兒有了歸宿,就不會反對神君和仙孃的事。”
賈老二點頭道:
“是、是。”
司徒望又道:
“但徐少華萬一對神君一統武林大業,不表同意呢?”
賈老二隻是望着他,沒有開口。
司徒望續道:
“對別人可以用點手段,對徐少華有些方法就不能用了。”
賈老二隻是點着頭,表示知道,依然沒有開口。
司徒望用手推了下小瓷瓶,説道:
“這瓶裏是迷迭散,只要用指甲挑出少許和入飲食之中,即可使人暫時迷失本性。”
你可在大會前夕,給他們下在飲食之中,等大會之後,他們成了親,再給他解藥,就不會再反了,這是神君再三交代的,你把這藥瓶好生收了。”
賈老二答應一聲,伸手取過藥瓶,納入懷中。
第二天,早餐之後。
聞天聲、徐少華、史琬、丁藥師祖孫、馬成龍、萬全和賈老二由迎賓張猛龍陪同,來至鳳尾幫接待貴賓的三友軒。
這是一幢五間樓房,一行人剛走近石階。
階上站着兩名青衣使女迎着躬身道:
“幫主請聞三俠、徐少莊主、史公子、丁藥師、了姑娘、賈總管裏面坐。”
張猛龍腳下一停,抱拳道:
“聞三俠、徐少莊主諸位,恕在下不奉陪了。”
他只是鳳尾幫的一名迎賓,當然只能陪到這裏為止。
聞天聲拱拱手道:
“張管事請便。”
張猛龍迅快的退了出去。
兩名青衣使女躬身説了聲:“請。”就雙雙走在前面,引着眾人走入大廳,然後一左一右掀起紅絨門簾,欠身道:
“聞三俠諸位請進。”
聞天聲當先舉步走入,徐少華等人也一起跟着走入。
這座客廳相當廣大,梁高三丈、廳上陳設自然也極為華麗,這時已有不少人三五成羣圍坐着閒聊。
這些人都是聞天聲的熟人,計有少林南派俗家掌門人仲清和、六合掌門人陸子惕、武功門掌門人高步雲、太極門名宿杜浩然,形意門名宿祝士愕、黃山萬松山莊莊主萬選青、大師兄宋天行,和主人鳳尾幫主黑麪龍王賀天錫等人。
賀天錫在聞天聲跨進大廳之際,就搶先迎了上來,含笑道:
“聞老三,你們遠道而來,兄弟失迎之處,多多恕罪。”
聞天聲連忙和他握住了手,説道:
“賀幫主太客氣了,咱們老兄弟了,還有什麼失迎不失迎的?”
杜浩然道:
“聞老三,你們怎麼今天才來?”
聞天聲忙道:
“老哥哥你好,兄弟和少華是給史大俠祝壽來的,今天離正日還有好幾天呢!”
一面走到大師兄宋天壽麪前,拱手道:
“小弟見過大師兄。”
徐少華跟賀天錫和姑丈(杜浩然)見過禮,也跟在師傅身後,和馬成龍、萬全一齊朝宋天壽拜了下去。
宋天壽抬抬手道:
“你們起來”。他看着三師弟和三個師侄,神色不禁微黯,但強作笑容,頷首道:
“你們都來了……就好……”
聞天聲早已料到這洪澤湖中必然會有一件大事,此刻看到大師兄的神色不對,心頭不由一動,忖道:
“大師兄心裏必然有事!”
但此刻他忙着和所有的人招呼,不便多問。
眾人之中,也有和丁藥師不熟的,但只要提起名字,也就知道了,這番寒暄,不必細表。
史琬眼看爹不在廳上,這就朝黑麪龍王問道:
“賀伯伯,我爹呢?他老人家不是也在洪澤湖嗎?”
“在、在!”黑麪龍玉連連點頭道:
“史神君馬上就會來了。”一面朝聞天聲道:
“聞老三、丁藥師、大家都請坐下來。”
大家落坐之後,兩名使女給眾人送上香茗。
忽聽有兩個女子聲音同時嬌聲叫道:
“神君駕到。”
喝聲甫起,滿廳交談之聲,倏然而止,登時靜穆得不聞一絲聲息!
這時裏首屏後,絨簾分左右掀開,一個紫袍、白麪、黑鬚的中年人在門口出現,他抬抬手道:“藍老哥請!”
另一個是身穿天藍長袍的中年人笑道:
“自然是史神君請先了。”
那紫袍人也就不再客氣,氣度雍容的舉步走出,藍袍人也跟着出來。
這兩人正是絕塵山莊莊主自稱“神君”的史其川,和雲南藍家掌門人藍啓天,他身後還跟着扮藍如風的小珠和扮柳飛絮的小玉兩人。
史其川跨出大廳,就呵呵一笑,高聲道:
“諸位道兄,兄弟要給大家引見一個老朋友,那就是雲南藍家的掌門人藍啓天藍老哥,這兩位姑娘,一位是藍老哥的掌珠藍如鳳藍姑娘,一位是藍老哥新收的義女柳飛絮柳姑娘。”
藍啓天連忙舉手打拱,作了環揖。大家也紛紛鼓掌。接着黑麪龍王又引見了聞天聲、丁藥師等人。小珠、小玉也過來向聞天聲行禮,徐少華裝作和她們已有多日未見,欣然道故。
史琬走到史其川面前,叫了聲“爹。”
史其川一把拉着她纖手,含笑道:
“琬兒,來,你快去見過諸位伯伯叔叔。”
史琬又向在座的人一一行禮,大家才各自落坐。
史其川目光落到賈老二身上,含笑道:
“賈總管,當日在絕塵山莊,老夫就説過要仰仗高才,如今你和徐小兄弟一起來了,暫時當然不會就回去,這段日子裏,老夫想要和徐小兄弟借調派你一點工作,不知你是否願意?”
賈老二連忙拱着手,諂笑道:
“小老兒蒙史神君瞧得起,到了這裏,小老兒就無所事事,你老派小老兒做事,能為你老效勞,小老兒深感榮幸,怎麼會不願意呢?”
“哈哈!”史其川發出爽朗的笑聲,點頭道:
“很好,三月初一日,是老夫七十初度,這裏的許多道兄,發起給老夫祝壽。老夫再三辭謝,情不可卻,才發出請柬,邀請武林同道,來此一敍,目前還缺少一個大會總其成的總管,由你擔任總管,那是最恰當的人選了,從今天起,就交給你去完全負責了。”
他此話一出,聽得在座的人莫不暗暗驚奇,他居然會把這樣重要的職務,交給一個和他毫不相於的雲龍山莊總管去擔任!
只有聞天聲、徐少華等人心裏明白,史其川為賈老二是杜耀庭扮的,杜耀庭原是絕塵山莊的管事,自然是他心腹了。
賈老二故作惶恐的道:
“史神君派小老幾擔任大會總管,責任重大,只怕小老兒做不來,也做不好,豈非有負神君重託?”
“哈哈,賈總管不用推辭了。”史其川道:
“老夫相信你一定可以勝任愉快的。”
賈老二這才連連抱拳道:
“小老兒……哦,哦,現在小老兒該稱屬下才對,屬下那就謹遵神君派遣。”
徐少華道:
“恭喜賈總管。”
賈老二嘻的笑道:
“少莊主,小老兒的本職還是雲龍山莊總管,這裏的大會總管,只是兼差而已!”
史琬道:
“你倒風光得很。”
“嘻嘻!”賈老二聳聳肩笑道:
“本來就是一家人咯!”
這句話只有史琬一個人聽得懂,不覺粉臉微紅,輕輕啐了一聲。
史其川似是極為高興,回頭朝伺立身後的一名青衣使女吩咐道:
“你領賈總管到前面辦事房去,今後一切事情,都得聽賈總管調遣。”
那青衣使女答應一聲,輕移蓮步,朝賈老二欠欠身道:
“賈總管請。”
賈老二一下當上了大會總管,自是十分得意,朝史其川躬身一禮道:
“屬下告退。”
隨着青衣使女往外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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