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美媚拭着淚站了起來,鐵門開處一位風姿綽約、氣質高華的美麗婦人急促的走了進來。這位夫人看去約模只有叁十歲出頭的年紀,眉宇唇角,仍然有着其誘人的媚力,而那雙眼、那眉、那嘴,與徐美媚都像極了。
這位夫人一走進來,焦急盼切的目光還沒有來得及搜視,徐美媚已叫了一聲:“娘啊……。”
隨着叫聲,中年夫人已伸開雙臂,將撲來的徐美媚摟在懷中,一面輕輕撫拍着她,邊紅看眼睛咽聲道;“孃的乖囡,孃的心肝肉,你可嚇死為孃的了,都是你那老不死的父親不好……方才綺紅帶信給我,我還差點以為這丫頭是在胡扯呢……。”
徐美媚哭着,只一疊聲的低低呼叫着它的母親,中年夫人一面安慰着她,一面陪着落淚,母女兩個哭得好不傷心。
徐隱昂站了起來,一揮手道:“好了好了,人已經平安回來,還哭什麼?咳,真是婦道人家……。”
徐夫人杏眼一瞪,怒道:“你這老不死還有臉在老孃面前發威?都是你的好手下,整個西島的高手看不住人家一個毛頭小夥子,六名大護衞保不住一個小女兒,哼,幸而是寶貝回來了,要不然,看老孃與你拚命!徐隱昂忙道:“別吵別吵,靜一點行不行?唉,你就不問問你這心肝寶貝是怎麼回來的?險些將老夫氣死!哼了哼,徐夫人道:“只要人回來了就得,還管她是怎麼回來的做什?”
口中説看,徐夫人又關心的低下頭來道:。“乖囡,告訴娘,是誰救回來的?為孃的可得重重謝他!”
徐美媚只是一個勁的抽噎着不答話,將面孔深深埋在母親的懷裏,徐夫人正待再問,徐隱昂已氣咻咻的道:“媚兒不説還是由我代她説了吧,所謂解鈴還是繫鈴人,那姓龍的虜了她,又專程將她送了回來……。徐夫人,不由大大的一楞,過了一陣,她才面顯讚許的點着頭道:“這樣看來,那姓龍的還不失是個好人,多少也有點良心,既是如此,我看就不如網開一面,放他去吧……。”
雙目一翻,徐隱昂冒火道:“你真正糊塗了,天下會有這等便宜的事?你的寶貝女兒竟已看上了人家,更打算與那姓龍的結成夫婦……。”
又呆了一呆,徐夫人趕忙問道:“乖囡,你爹説的可是真話?”
徐隱昂急道:“唉,我又怎會騙你?我……。”
面孔一拉,徐夫人道:“我是在問女兒,不是問你!”
徐隱昂連忙閉上嘴巴,氣得負手不言,徐夫人低下頭來,輕柔的道:“來,乖囡,告訴為孃的,你爹爹講的對不對?你該不會如此糊塗吧?我銀城有多少俊娃兒,待為孃的替你好好物色一個……。”
徐美媚在她母親懷裏抽動的更厲害,哭聲也更高了,徐夫人不禁怔呵呵的雙眼發了會直,她也是女人,也經過少女的時代,自然地明白自己女兒此刻的哭泣與扭動是代表着什麼意思,她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判斷;女兒的高傲與冷漠是自己所素知的,她怎會看上一個擒擄過她的人?但……但事實上似乎已經如此了那,那姓龍的卻又是什麼樣的人物,會有如此深沉的吸引力呢?
寒着臉,徐夫人道:“那姓龍的如今人在何處?”
徐隱昂嘴巴一裂,用手指着側傍的龍尊吾道:“太太,這位就是!”
龍尊吾還是有生以來第一次經歷這種場面,他直覺的感到面熱心跳,手掌冒汗,渾身不是滋味……。
徐夫人在猛然一怔之後,蹬着眼像要吃人似的盯視着他,龍尊吾微微躬身道:“在下龍尊吾見過夫人。”
徐夫人一咬牙,怒道:“小子,你的膽量卻是不小,竟然就這麼似模似樣的站在這裏隔岸觀火,你大膽勾引我的女兒,我問問你是有幾個腦袋?”
龍尊吾拭拭汗水,低聲道:“夫人萬莫誤會,且容在下解釋……。”
徐夫人眉毛一揚,尖厲的道:“解釋?還解釋什麼?我又不是叁歲幼童,豈會受你花言巧語之騙?小子,今天你是來得去……。”
“去不得”叁個字像一個音節在找了一個尖音後驀然中斷,徐美媚在她母親中仰着臉,一張美麗的面龐上不僅淚痕零零,面色更是死似的蒼白,她緊閉着眼,連呼吸也是那般微弱了。徐夫人尖叫了一聲,慌忙在女兒兩邊太陽穴及胸口上搓揉着,一面湊上口去,嘴對嘴的為徐美媚拚命渡氣……。
徐隱昂也驚慌的搶上前來,握着女兒的雙手用力搓擦,連一邊的聶武陵也顯得有些動容了……。
踏上一步,龍尊吾心想上前幫忙卻又怕討個無趣,他進退維谷的猶豫着,滿臉焦慮關注之色。
良久。
徐美媚終於悠悠吐出一口氣來,徐夫人如釋重負般立即抱着她坐到一張矮椅之上,一邊繼續為她搓揉胸口,邊心痛之極的道:“乖囡,你那裏不舒服?頭還暈不暈?娘馬上叫人去把府裏的叁個大夫通通請來會診,你先躺一歇,心裏放寬些……。”
一下子哭出聲來,徐美媚抽噎着道:“娘啊……你老人家別……別折磨他……是……是女兒……自己要……嫁……嫁給他的,娘……你就成全了女兒……吧。”
徐夫人傻了,她直楞楞的呆了片刻,又連忙拍着女兒道:“別哭,乖,這件事讓娘與你爹好好商量商量……。”
雙肩聳動着,徐美媚傷心的道:“娘,求你依了女兒,要不……女兒就無顏偷生於世……。嚇得心腔兒”怦“的一跳,徐夫人花容失色的驚道:“乖囡,乖囡,你可千萬使不得……。”
搖搖頭,徐美媚道:“連……連終身大事……都不容女兒自己……自己選擇,女兒活着,還有什麼樂……”
張着嘴愕了一會,徐夫人猛一咬牙:“好吧,娘,娘便依你……。”
徐美媚忙道:“娘不騙我?”
徐夫人嘆了口氣道:“你知道娘多疼你,多愛你,你是娘心頭的一塊肉,如果你有了個什麼差錯,娘也活不下去了,娘答應你的事,又幾時騙過你來?”
徐美媚一下子抱住了她的母親,喜極而泣:“娘真好,娘真好……。那邊。徐隱昂長嘆一聲,拂袖道:“唉,家門不幸,家門不幸……。”
眉梢子一揚,徐夫人怒叫道:“老不死,什麼家門不幸?你怎麼知道那姓龍的不是好人?你又怎麼知道女兒挑選得不對?哼,不在那裏引咎自負還竟敢説些風涼話?你又是好久沒有吃生活骨頭髮癢了?”
急得徐隱昂連連擺手,他苦着臉道:“夫人,你就少説幾句行不行?唉,當着這麼些人面前,有話回去講不成麼?”
徐夫人雙目一瞪氣咻咻的道:“什麼這麼多人面前?武陵是從五歲起就跟着我的,又是我的表侄,姓龍的是你未來的女婿,女婿便如半子,剩下就是女兒了,你説説看,還有什麼外人?告訴你,你少在老孃面前耍這些花槍,老孃不吃這一套!”
徐隱昂是又氣又急,又發作不得,他一跺腳,轉過身去悶聲不吭,兀自長吁短嘆個不停。
於是——
鐵門又啓開了一線,獨眼老九的聲音自外面傳入:“請聶掌旗轉報城主,大令主頃接海外消息,有急事奉稟城主。”
聶武陵低沉的道:“知道了。”
他轉過身來,目注徐隱昂道:“城主,現在去麼?”
徐隱昂急急點頭,側身道:“夫人,有急事待商,我先走一步了。”
徐夫人點點頭道:“你早些回”丹鳳樓“來,我有事等着和你商量。徐隱昂忙道:“當然。”
這位銀城城主的身形剛剛出門,徐夫人又叫住了隨侍跟去的聶武陵,她悄細的道:“武陵,這件事,可不許先跟外面的人提起。”
聶武陵會意的一笑,道:“是的。”
在聶武陵去後,徐夫人開始仔細的端詳起龍尊吾了,於是,每看一次,神色便緩和一分,到後來,簡直已帶上笑容了,緩慢的,她道:“龍尊吾,你過來坐下。”
龍尊吾謝了坐,過來端整的坐好,徐夫人笑了笑道:“你喜歡我家的媚兒嗎?”
了口唾,龍尊吾硬看頭皮道:“喜歡。”
徐夫人點點頭又道:“你會待她好一輩子?”
舐舐唇,龍尊吾低沉的道:“如若能以結合,夫妻之間自當相敬互愛終生。”
滿意的笑笑,徐夫人接着道:“假若你能娶得我家的媚兒,你可不能稍稍欺悔了她,否則,銀城上下是不會輕饒過你的。”
龍尊吾道:“在下明白。”
沉思了一會,徐夫人又一一問明瞭龍尊吾的家世、出身、籍貫等等,末了,她頷首道:“你這孩子還不錯,我相信你該是可靠及可信的……。”頓了頓,她微帶傷感的道:“城主今年六十一歲,我也滿五十了,我倆口子這大半生來只得媚兒一個獨養女兒,我們把她交給你,望你善待於她,她從小嬌縱慣了,遇事無不百依百順,日後她便是使些小性子,也盼你看在我兩個老人家的面上莫與她計較,不一定似我夫妻這般眼皮上供着,嘴裏含着,只要你不欺悔她,我夫妻倆也就心安了……。”
徐美媚撲倒她母親懷裏,低泣着叫:“娘……。”
徐夫人眼圈一紅,摟着女兒,淚珠兒也撲簌簌的掉了下來;龍尊吾垂下目光,低沉而有力的道:“夫人如果令媛果能與在下成為夫婦,在下誓將以生命衞她愛她,這一點夫人可以放心。”
拭去淚水,徐夫人拍着女兒,望看龍尊吾,表情有一種顯着的滿足的欣慰,在這一剎間,她的心胸裏像是一下子充滿了太多幸福的感覺,宛如她已享受到了半子的供奉,看到了成羣孫兒的嬌憨,聽到了丈夫含飴的大笑……。
良久……
她站了起來,手拉看女兒低低的道:“我們回拾翠樓去。”
徐美媚嬌羞的點頭,徐夫人又轉過頭來朝着龍尊吾道:“還有你。徐美媚目稍一瞟龍尊吾,扶着母親姍姍行出,龍尊吾緩步跟行於後,方才,他宛似做了一場夢,只是這夢境卻太過曲折與突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