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出了酒樓,雲晨靜靜跟在傲天身側,隨他去往城西。原來傲天家中在南方每個大城都有下設分舵,只是他天性不喜俗禮,能避則避,雲晨與他相處數日,竟沒見他去過一次。
走了好一段路,雲晨不覺有些氣喘,額角微微冒汗。傲天轉頭問道:“累了吧?”伸出手用衣袖在雲晨額際輕拭。
雲晨看着他臉上自然流露的關懷之色,忍不住握住了那隻正留在臉畔的手,手上傳來的温暖跟自己的有太大差別,終究還是會失去。便這樣也不錯,起碼曾經得他如此温柔相待,已經夠了。
“我不累。”放下那夢寐以求的温暖,雲晨又在微笑,胸膛挺起,反而走到了前面。
傲天也再不多言,只是腳步放慢了些。
不多時到了地方,雲晨凝神看向門口懸掛在左側的牌匾,上面是三個剛勁有力的大字:正氣盟。一根高聳入雲的旗杆樹立在旁,藍色大旗迎風飄揚,所繡圖案也是這三個字,僅形狀略有不同。
門內兩排武士分站兩側,俱是先前在酒樓裏見到的裝束,見傲天進來,都躬身行禮,傲天只微點一下頭,便帶着雲晨徑直往內堂走進。
進了內堂,卻只有分舵的舵主坐在正中,面色凝重,見了傲天忙站起身來道:“盟主在後院等候多時了,我這便帶路。”
走在通往後院的小徑上,那分舵舵主眼光不住往雲晨身上瞄去,再看看傲天,欲言又止,傲天早已看出他有古怪,問道:“你可是有什麼話説?”
那舵主向四周掃視一眼,見確實無人才道:“少盟主,其實屬下不該説這種冒犯的話,只是怕你父子二人待會兒傷了和氣。少盟主如今正當年少,愛結交朋友原也無可厚非,近來卻不知怎的,傳出流言……”説到此處,語意曖昧,眼光斜睨雲晨,隱有不屑之意,接着道:“盟主雖沒説什麼,卻問得甚是仔細……少盟主可莫要糊塗啊!”
傲天笑道:“我道是什麼大事,這個不勞你掛心,我自有分數。父親是何等樣人,豈會相信那種小道流言?我這便要向他説清楚。”
那舵主還要開口,傲天抬手製止,拉着雲晨便快步向前,小聲道:“別理他!”
那舵主眼見剛才那番話是白説的了,跟在後面長嘆不已,卻無計可施。
三人到得後院一個隱蔽的房間門前站定,裏面傳來一個沉穩清晰的語聲:“是傲天吧?把你那個朋友帶進來,其他的人退下。”
那分舵舵主徑自走開,傲天對雲晨微微點頭,即推門而進。
房內紫霧繚繞,點着上好的檀香,一個盤膝而坐的人影慢慢起身下地,走到二人身前。
房中光線雖暗,卻不掩此人眉宇間的威嚴,傲天躬身畢恭畢敬的喊了聲“父親”,雲晨也跟着微欠下身稱呼“世伯”。
這人自然便是正氣盟乃至整個南武林的盟主嚴巨。他不過四十出頭,正當壯年,武林之中威名顯赫,旗下子弟不知其數,行事公正嚴明,以德服人,近幾年來已隱有一統江湖之勢,然並非全憑武力。
聽得雲晨的稱呼,他不動聲色往雲晨臉上看去,雙目如炬,心中所想卻未泄露半點。
雲晨只覺一股逼人的視線緊盯面部,頭上不由自主滲出了汗,仍強挺着身子站得筆直,但聽得傲天在旁説道:“他叫伍雲晨,是孩兒近日結識的好友,他……”
不待他説完,嚴巨便揮手道:“傲天,不用説了。”轉頭又看了雲晨片刻,方説道:“你這樣稱呼,我受不起。”語調平淡,絲毫聽不出喜怒。
傲天仍無所覺,雲晨卻是心中有數,暗想道:“果然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