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解在外頭等,等了半天不見小珊出來,他覺得怪,可是他又不願意進去找。
“就在這時候,從裏頭出來個人,是個白胖中年人,當然,郭解不知道他是誰,只見他上下打量了郭解一眼,道:“你是不是在這兒等人?”
語氣冷冷的!郭解沒注意,微點頭:“不錯?”
白胖中年人道:“我來告訴你一聲,你不用等了,走吧!”
郭解微怔:“我不用等了?”
“不錯,你不用等了。”
“為什麼?”
“因為你等不着你要等的人了。”
“我等不着我要等的人了?”
“不錯。”
“怎麼會?”
“我只是出來告訴你一聲,信不信在你,你要是願意等也行,站遠點兒,別礙着我做生意。”
説完話,白胖中年人要進去。
郭解伸手攔住:“慢着!”
白胖中年人臉色一變:“你這是幹什麼?”
郭解道:“告訴我,為什麼我等不着我等的人了?”
“我為什麼要告訴你?”
“你既然告訴我,我等不着我等的人,你就該告訴我為什麼。”
“笑話!”
白胖中年人抬手扒郭解的胳膊,扒是扒着了,奈何沒扒動,沒動分毫。
他臉又一變:“這兒可是個有王法的地方。”
郭解道:“王法它必得講理!”
白胖中年人又抬手扒,這回他那五指扒的是郭解那隻手的腕脈!但是這回他沒扒着,因為郭解翻手抓住了他那隻手的腕脈。
他一驚,要掙,郭解五指微用力,他悶哼了一聲矮下了半截!
郭解道:“説不説?”
白胖中年人自是知道,腕脈落進人手裏的嚴重性,他忙道:“你等的人回家去了。”
“我等的人回家去了?”
“是的!”
“不會!”
“真的。”
“她讓我在這兒等她,怎麼會不出來説一聲,就回家去了?”
“這我就不知道了。”
“難道你們等我多用點力?”
白胖中年人當然知道那種滋味跟後果:“她是跟我們東家回去的!”
“你們東家?江財神!”
“是的!”
“江財神在這兒?”
“是的!”
“是她跟江財神走的,還是江財神帶她走的?”
“我們東家帶她走的。”
這才是實話!“已經走了麼”
“已經走了。”
“往哪兒走的?”
“往南,出南門。”
郭解沒再多問,解下兩匹馬,翻身騎上一匹,拉着一匹,順着大街往南馳去。
馬快,很快的出了南門,出南門就是往南的官道,官道上車馬行人都有,哪個是?郭解不知道,他只有碰運氣,可是離城門沒多遠,他就勒馬停住了,因為他看見道旁一棵大樹底下站起個人,是個瘦老頭兒,他見過,也認識,正是小珊她爹,“財神”江萬山。
江萬山衝他招招手,然後轉身走了。
既然追上江萬山了,就不急了,郭解策馬跟了去。
江萬山離開官道,沒一會兒工夫,已經離官道相當遠了,江萬山停住,回過了身。
郭解也停住,下了馬。
江萬山看了郭解一眼:“還認識我麼?”
郭解道:“認識!”
只這麼兩個字。
“認識就好,那我就好説話了。”
“小珊是老人家帶走的麼?”
“不錯,我並不怕你知道我帶走小珊,不然我就不派人知會你了。”
“老人家派人知會我?”
“我不派人知會你,你也不會知道是我把小珊帶走了,是不是?”
是麼?也可能是怕郭解在外頭久等不見小珊出來,進去找,裏頭的人要是沒個交待,後果不堪設想。
郭解沒有説話。
“要不是我派人知會你,我也不會在這兒等你了,是不是?”
這倒是!郭解説了話:“謝謝老人家知會我。”
“不用客氣,知道我為什麼帶走小珊麼?”
“不知道!”
郭解認為這麼説比較合適!
“這孩子不聽話,一天到晚到處跑,更沒想到她會認識你,我倒不是不願意她認識你,只是她還小……。”
江萬山他顯然還不知道郭解明白真象,因為江珊還沒來得及跟他説。
郭解道:“據我所知,不是因為這?”
江萬山目光一凝:“據你所知?”
“是的!”
“據你所知,是因為什麼?”
“小珊認識我,是老人家的安排。”
有這一句就夠了江萬山臉色一變:“小珊已經告訴你了?我原該想到的……”
“不是小珊告訴我的。”
“不是她還有誰?我這麼大年紀了,你把我當三歲孩童?”
“是宮酒仙!”
江萬山一怔:“那個酒鬼?你認識他?”
“談不上認識!”
“談不上認識?那怎麼會……究竟是怎麼回事?”
郭解説了,可是隻説到酒仙告訴他真相為止,並沒有再往下説“漢威牧場”!聽畢,江萬山臉色大變:“這個該死的醉鬼,他敢壞我的事,看我饒得了他!”
郭解沒有説話。
“既然你已經知道真相了,我也就實話實説,我所以帶走小珊,是因為她假戲真做。”
“老人家不願意她假戲真做?”
“不錯。”
“老人家豈不是矛盾?”
“我怎麼矛盾?”
“什麼都能假,招女婿也能假麼?”
“這就不是你所能明白的了,我自有我的道理。”
什麼道理?他卻就此打住,沒往下説,郭解也沒問。
“知道我為什麼知會你,然後在這兒等你麼?”
“不知道!”
郭解還是真不知道。
“我要讓你知道,這件事不怪你,怪小珊。”
郭解沒説話,其實怎麼能怪小珊?他只是不願去辯,辯了又如何!“你也喜歡小珊,是不?”
郭解還是沒説話。
“你不説我也知道,你知道了真相,還願意跟小珊在一起,足見你喜歡小珊,也願意讓我網羅,為朝廷效力……”
“老人家,我不願意讓誰網羅,為誰效力。”
江萬山一怔:“怎麼説,你不願意……”
“是的!”
“你聽清楚我説的沒有?為朝廷效力。”
“我聽清楚了。”
“你不願意?”
“是的!”
“可是……”
“老人家,我離開過小珊,可是小珊後來又找到了我。”
“可是,畢竟你還是跟小珊在一起。”
“那是小珊願意跟我在一起。”
“你是説,是小珊背叛了我?”
“只能説小珊不願再聽你的了。”
“那就是背叛了我。”江萬山臉色大變:“這麼説你讓醉鬼網羅去了,你投效了叛逆,我的女兒竟跟着你……”
“老人家,你錯了,你也冤枉了小珊。”
“我錯了,我冤枉了小珊?”
“我並沒有讓誰網羅,投效誰。”
“你還説沒有,小珊明明已經背叛了我……”
“小珊不聽老人家的了,並不表示我又被誰網羅,投效了誰。”
“小珊不聽我的,聽你的,這不就是……”
“老人家,我是兩邊都不願意沾。”
江萬山一怔:“怎麼説,你兩邊都不願意沾?”
“我只想做一個單純,真正的江湖人,做一個單純的普通人。”
“姓郭的,你是朝廷的子民。”
“我不是誰的子民,我不知道改朝換代,甚至不知道自己是那一朝、那一代的人。”
“你敢這麼説,不怕殺頭?”
“我説的是實話!”
“為什麼兩邊都不願沾?”
“我剛説過,我從小在‘漠北’長大,不知道改朝換代,不知道自己是那一朝、那一代的人,我只知道老爺爺、草原、羊羣!”
“你真能兩邊都不沾?”
“真能!”
“你總是漢人!”
“老人家不也是漢人?”
“你……”
“我沒有別的意思,我是説老人家都能為朝廷效力,我又怎麼不能兩邊都不沾?”
江萬山的臉色沒那麼難看了,他沉默了一下:“小夥子,像你這麼樣一個年輕人,不為朝廷效力,實在可惜!”
“老人家,不少我一個。”
“可是像你這樣的不多。”
“多謝老人家抬愛。”
“小夥子,只要你願意為朝廷效力,榮華富貴就在眼前。”
“老人家,我不求榮華富貴。”
“小夥子……”
“老人家,人各有志。”
“這樣,只要你願意為朝廷效力,將來我把小珊嫁給你。”
“老人家,小珊也兩邊都不願沾了。”
江萬山臉色一變:“她是這麼跟你説的?”
“事實上她已經不願再聽老人家的了。”
這是實情!“要是我能讓她回心轉意呢?”
“小珊是不是會回心轉意,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是不會改變我的心意。”
“小夥子,聽我的勸……”
“老人家,人各有志。”
“小夥子,活在這個時候,不能讓你兩邊都不沾。”
“世上這麼多人,難道就沒有兩邊都不沾的人?”
“有,怎麼沒有。”
“這就是了。”
“小夥子,他們能,你不能。”
“他們能,我不能?”
“你跟他們不一樣。”
“老人家……”
“小夥子,你自己想,是不是?”
郭解默然未語。
“小夥子……”
郭解説了話:“老人家,人各有志。”
江萬山沉默了一下:“有件事,不知道你想到沒有?”
“那件事?”
“像你這樣的,無論那一邊都信不過你。”
“信不過我?”
“他們不相信你兩邊都不沾!”
“事實上……”
“這也是人之常情,他們怕有一天你會為另一邊所用,因為不管你為那一邊所用,都是另一邊的莫大損失、莫大災禍。”
“老人家……”
“為此,小夥子,他們不會讓你活的……”
郭解雙肩微揚!“唯一的辦法就是除掉你,這樣他們才能放心,你不會為對方所用!”
“那豈不是太可怕了?”
“小夥子,世間本就是這麼回事。”
江萬山話落,突然一掌拍向郭解心口!這一掌是取要害。
這一掌出時快,而且距離又近,換個人絕對躲不掉!這是郭解,沒見他動,他一個身軀突然後移半尺!江萬山這一掌堪堪落空!郭解道:“老人家這是……”
江萬山沒吭聲,跨步欺上,又是一掌,仍取要害。郭解這回出了手,挺掌迎了上去。
砰然一聲,郭解不過衣袂飄揚,江萬山卻已退了一步,他面如死灰:“小夥子,看來我是殺不了你。”
郭解道:“我明白了,這就是老人家剛才説的!”
“不錯!”
“老人家都殺不了我,殺得了我的不多。”
“為什麼?”
“佛、道、儒、神、仙、鬼、狐……”
“小夥子,你錯了!”
“難道這不是當今的七大高人?”
“小夥子,他們只是武林中的七大高人,朝廷養有多少高手,不然他們憑什麼得天下,深山大洋又隱有多少高人?你那位老爺爺,就是個絕佳例證!”
“老人家是説,殺得了我的人,絕不在少數?”
“你明白就好。”
“謝謝老人家提醒!”
“小夥子,聽我的勸……”
“老人家,人各有志。”
“小夥子,我實在是愛才……”
“多謝老人家!”
“我殺不了你,你可殺得了我,如今你……”
“老人家是小珊的爹。”
“你是説,你不殺我?”
“我怎麼能殺老人家?”
“好吧!那麼我走了。”
江萬山説走,轉身就走,郭解叫道:“老人家!”
江萬山停住,可是沒回身:“怎麼,改變心意了?”
“那倒不是……”
“那是什麼?”
“小珊……”
“小珊怎麼樣?”
“請老人家不要帶走她。”
江萬山霍地回過了身:“你是讓我把她留下?”
“是的!”
江萬山突然暴叫:“姓郭的,你憑什麼?”
郭解一時沒能答上話來,江萬山繼續暴叫:“她是我的女兒,我要帶她回去,天經地義,我愛怎麼樣她就怎麼樣,誰管得着!讓我把她留下,辦不到,除非你殺了我。我這就要走,有本事你就出手!”
他轉身就走,郭解沒動,也沒説話。他怎麼能出手,江萬山是小珊的爹!江萬山説的對,小珊是他的女兒,他帶她回去,天經地義,郭解憑什麼不讓?他愛怎麼樣她就怎麼樣她,誰又管得着!郭解眼睜睜的看着江萬山走,看着江萬山遠去,看着江萬山不見。
江萬山不見了,小珊也走了,如今郭解心理也有種少了些什麼的感覺,而且這種感覺還相當強烈。但是,這是沒奈何的事!他又站了片刻,才翻身上馬,拉着另一匹馬走了。
上哪兒去?他不知道,也根本沒去想,一任坐騎馱着他走。
走了一會兒,他倒是發覺了一件事,有人在後頭跟他,距離不近,而且也騎着牲口!這是誰?他不知道,他沒回頭看,根本就沒心情管!不知道過了多久,坐騎忽然停下來,這他才定了神!坐騎為什麼停下來了?眼前是條小河,兩匹馬就停在小河邊!原來如此!這是哪兒?
抬眼四望,遠山近村,眼前小河,河水清澈見底,蝦魚可數,他又望着水出了神。
出神歸出神,他可知道,原在後頭跟他的人過來了。他仍沒有回頭,沒有動,因為他還是沒心情管!不要緊,他很快就會知道那是誰,要幹什麼了!因為那人已近在咫尺,而且還往前走,到了他身旁。
“這位……”
只聽那人發了話,郭解看見了,那是個老者,穿着不錯的老者,五十多年紀,白白淨淨,也騎了匹馬,就在馬上拱手。
郭解抱拳:“老人家!”
“抱歉打擾!”老者道。
“好説,老人家有什麼見教?”
“你這位怎麼走到這兒來了?”
這話問的!這叫郭解怎麼説,他道:“怎麼,這兒……”
“我是説你這位是不是有什麼心事?”
管的還真多郭解還沒有説話,老者接着又是一句:“我跟了你這位半天了,以你這位的修為,一定知道!”
“是的,老人家,我知道!”
“男口你……”
老者等着郭解接話,但是郭解沒接話。
老者自己又道:“你這位不願説也不要緊,畢竟這是咱們頭一回見面,彼此還不認識。”
他不失為一個明白人。
郭解説了話:“老人家是看我有心事,才跟着我的?”
“也不是,其實我是看見你這位剛才跟人動手,才跟過來的!”
“老人家看見我跟人動手了?”
“是的!”
“所以老人家才跟着我?”
“是的!”
“老人家有什麼見教?”
“不敢,不敢,你這位可知道,剛才那個人是誰?”
“‘財神’江萬山。”
“不錯,你這位能勝過‘財神’江萬山,這種修為可不多見。”
“老人家好説!”
“不,你這位,我雖然不會武,可是整天跟會武的人為伍,見多了,我懂武。你這位的這身修為,那可是絕對少有,是我生平僅見。我的造化,只要傳揚出去,馬上就會震動遠近。”
“老人家好説!”
“聽口音,你這位不是本地人。”
“不是!”
“在哪兒得意?這是要往哪兒去?”
“我初人江湖……”
“你這位打算就這麼闖江湖?”
“不,我正在找事。”
老者兩眼猛一睜:“你這位怎麼説?”
是沒聽清楚?還是……
“我正在找事。”郭解又説了一遍!老者猛然激動:“真是我的造化,真是我的造化,我沒有白跟,我沒有白跟,我等的就是這一句,我等的就是這一句!”
“老人家……”顯然郭解一時沒明白。
“你這位,不必再找事了,就到我那兒委屈委屈吧!”
到他那兒?他那兒是……?郭解微怔,一時沒能答上話來。
“我在城裏開了家鏢局,叫‘威遠’,我經常出來到處走,物色好手,到今天才讓我碰上你這位這麼一位……”
原來如此!“老人家,我能幹什麼?”
“鏢師,當然是鏢師。”
“老人家認為我能勝任?”
“勝任?要説鏢師,那是太委屈你這位,讓你這位當總鏢頭都不為過,只是你這位剛來,我不好那麼做,等過一陣子,要不了多久,我‘威遠’鏢局的總鏢頭,絕對是你這位的!”
“我倒不想什麼總鏢頭,能有碗飯吃,我就知足了。”
老者又兩眼猛睜:“這麼説你這位是願意?”
“只要老人家不不嫌棄……”
“嫌棄?我燒高香都怕求不到,我這是得了寶了,我這是得了寶了,走,咱們現在就回城去。”
老者就要拉轉馬頭,郭解道:“老人家,請等等!”
老者道:“怎麼?”
“我先讓老人家知道一下,我是個兩邊都不願沾的人!”
“兩邊?”
“老人家不明白兩邊何指?”
老者臉上浮現恍悟色,“噢!”地一聲道:“我明白了,正好,我也是隻開我的鏢局,只是個生意人。”
“那就好!”
“你這位還有別的事麼?”
“沒有了。”
“那就快走吧!”
老者拉轉馬頭,策馬行去,郭解策馬跟在後頭,老者卻控馬慢行,跟郭解走個並肩,他道:“我姓趙,叫趙萬才,還沒請教你這位……”
“不敢,我姓郭,郭解!”
老者趙萬才目光一凝:“怎麼説?”
“郭解!”
趙萬才的話聲發了抖:“‘惹沙匪’殺鬼狐那位?”
郭解微怔:“老人家也知道……”
“天!”趙萬才一聲叫,仰面向天,連連拱手:“我説怎麼……
原來是……我這是幾世修來,我這是幾世修來,謝天謝地,謝天謝地……”
“老人家……”
趙萬才霍地轉過臉來:“何止我知道?‘惹沙匪’,殺鬼狐,這是什麼事?郭爺你的大名已經是傳遍遠近了。”
“郭爺?”
“老人家千萬別這麼叫我!”
“應該……”
“我不敢當!”
“當得起!”
“不……”
“郭爺……”
郭解收繮勒馬,道:“老人家……”
趙萬才誤會了,急了,忙道:“我改,我改,這麼辦,我痴長几歲,叫你一聲老弟……”
郭解鬆了繮繩,沒説話。
趙萬才神色一鬆:“怎麼也沒想到會碰見老弟,其實我該想到,換個人誰能挫敗財神!”
郭解沒説話,他不便説什麼。
“聽説老弟來自‘漠北’?”
傳事還真快,傳的也不少!“是的!”
“老弟這身修為是家學?”
“家學?”
“是跟令祖學的?”
令祖?郭解想起了老爺爺,他“噢!”了一聲,沒承認,也沒否認,他認為沒必要解釋那麼清楚。
“令祖一定是位隱世高人?”
郭解仍沒有説話,趙萬才轉了話鋒:“我不問了,也不管老弟那麼多事,只知道老弟從今後是我‘威遠鏢局’的人驢夠了。”
郭解仍然沒有説話,逢人就説一遍,他煩了!趙萬才真沒再問,不但沒再問,連話都沒説!兩人三騎進了城,走的還是郭解出去的那個南門!進南門,走了兩條街,趙萬才忽然抬馬鞭指:“老弟看,到了!”
郭解看見了,街東邊有一家,大院落,高高的石階上大門敞開着,兩邊牆上各有四個大字,寫的是“威遠鏢局”。門頭上還掛着一塊匾,上頭也有字,雖然還看不清楚,但想見也一定是“威遠鏢局”四個字。
剛到近前,門裏出來兩個打扮俐落的小夥子,跑下台階拉住了兩匹馬。
趙萬才翻身下馬遞繮繩,道:“把郭鏢頭的坐騎也接過去!”
郭鏢頭?兩個小夥子微一怔,可是他倆只答應,沒説話。
趙萬才也沒多説什麼,只郭解説了聲:“有勞!”就把兩匹坐騎交給了兩名小夥子,然後跟着趙萬才往裏走。
繞過了影背牆,還真是個大院子,中間一條石板路,兩邊地上都鋪了細沙,有幾個人正在那兒練武,兵器架上有大十八般兵器,小十八般利刃。
一見趙萬才進來,立即停手躬身:“東家!”
趙萬才陪着郭解往裏走,揚手説了一句話:“請總鏢頭,兩位副總鏢頭,還有幾位鏢頭,跟丁總管,都到廳裏來一趟!”
那幾個都恭聲答應。往裏走,趙萬才陪着郭解進了待客大廳,只看這座大廳,就知道這家“威遠鏢局”規模不小。
是不小,又是總鏢頭,又是副鏢頭,還有總管,規模豈小得了?大廳裏坐定,趙萬才親自給郭解倒了杯茶,茶剛放下,人來了,七八個,除了一個五十上下的老者外,都是中年人。
中年人有一個普通打扮的,禹步過來躬身:“東家!”
那打扮俐落的老者道:“東家回來了!”
趙萬才則道:“丁總管,見見郭鏢頭!”
那位丁總管忙哈腰:“郭鏢頭!”
郭解欠身:“丁總管!”
“我叫丁貴!”
“是,丁總管!”
只聽打扮俐落老者道:“我就猜着東家定是又物色到夥伴了!”
趙萬才向郭解,陪着一臉笑:“老弟,這位是金總鏢頭!”
郭解抱拳:“金總鏢頭!”
金總鏢頭答了一禮:“不敢!”
趙萬才又一一為郭解介紹兩名副總鏢頭,跟五名鏢頭。
郭解一一抱拳;兩名副總鏢頭,五名鏢頭也一一答禮。
相見過後,大傢伙一起落座,坐定,趙萬才又説了話:“大傢伙可知道,這位郭老弟是何許人?”
“何許人?”有人説話。
“不知道!”也有人這麼説。
當然不知道,誰會知道?“大傢伙猜猜!”
“猜猜?”
“猜不着!”
“我剛才跟大傢伙説過,這位是郭老弟!”趙萬才提了個醒。
“郭?”
“不錯,郭!”
大傢伙互望,顯然還是沒想到,金總鏢頭説了話:“還是東家説了吧!”
趙萬才猛可裏站了起來:“我捺着急性忍到如今了,郭老弟大名一個解字。”
“郭解?”
“不錯,就是郭解。”
“誰?”
“郭解呀!大傢伙怎麼了?就是‘惹沙匪’殺鬼狐那位!”
“啊!”有人驚叫一聲猛站起。
顯然,這才想起來!有人跟着站起,驚望郭解:“這位就是……”
“可不?”趙萬才還是很激動!金總鏢頭可是很平靜的仍坐在那兒:“原來是那位!”
“是呀!”趙萬才忙點頭。
“東家,不是我們遲鈍,而是我們怎麼也沒想到,那位會跟東家上咱們鏢局來當鏢師!”
趙萬才道:“不怪,不怪,我也沒想到!”
那位楚副總鏢頭説了話:“東家沒懂總鏢頭的意思。”
“我沒懂總鏢頭的意思?”趙萬才道。
金總鏢頭道:“我們知道東家是求好心切,東家幾次物色夥伴回來,我們都沒説什麼,可是這回我們是不能不説話了。”
“金總鏢頭……”
“只因東家告訴我們,這位兄弟是那位郭解。”
“那位郭解怎麼了?”
“東家,那位郭解是不會跟你上咱們鏢局來,當名鏢師的。”
“怎麼見得?”
“東家,憑他,那兒不能吃飯?”
“可是他來了,就在大傢伙眼前!”
“這位就是?”
“是呀!”
“他姓郭名解?”
“是呀!”
“東家怎麼知道?”
“郭老弟他親口告訴我的!”
“要是我也告訴東家,我叫郭解呢?”
“總鏢頭……”
“東家,咱們在座的人,那一個見過郭解?”
趙萬才呆了一呆:“我明白了,總鏢頭是不信!”
“不只我一個,恐怕大傢伙都不信。”
“難道我還會……那不是騙自己麼?”
“東家當然不會騙大傢伙,怕的是東家受人的騙!”
郭解靜聽至此,他站了起來,道:“老人家……”
趙萬才抬手一攔,忙道:“老弟,你等等……”
他轉望金總鏢頭:“不錯,我是沒見過那位郭解,可是這位郭老弟擊敗‘財神’江萬山,卻是我親眼看見的。”
“東家親眼看見這位擊敗‘財神’江萬山?”
“是呀!”
“東家,你知道那是怎麼回事兒?”
“什麼怎麼回事兒?”
“東家不會不知道,江萬山是什麼樣人?”
趙萬才一怔:“你是説……”
“怎麼見得他不是深知東家,安排這麼一位進入咱們鏢局……”
“我只是個生意人。”
“‘威遠鏢局’卻是個不小的鏢局,江湖各方交情夠。”
趙萬才轉望郭解:“老弟……”
顯然,他也動搖了。郭解淡然道:“不怪他們諸位信不過我,畢竟彼此不認識,甚至沒見過,我不能讓老人家為難,告辭了!”
他二抱拳,要走,趙萬才叫:“老弟……”
“老人家能證明,我就是郭解麼?”
“這……”
郭解又往外走,趙萬才沒再叫。
金總鏢頭卻站起伸了手:“這位,‘威遠鏢局’不是任何人來去的地方。”
郭解道:“金總鏢頭……”
“你闖得過我這一關,我送你出去。”
“我試試!”
郭解邁了步,金總鏢頭手揚起,抓向郭解“肩井”。
沒見郭解躲,但是這一抓落了空。
因為誰都看見了,郭解過去了,這一抓連他的衣裳也沒碰着。
金總鏢頭雙眉一揚,跟上一步,再探掌,一連三招,取的盡是郭解背後重穴,疾快如風,一氣呵成!在場都是練家子,誰都看得出來,金總鏢頭這三招不好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