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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杜衝道:“郡主?”

    賈斌道:“跟你説實話吧!郭爺不是我的朋友,是王爺跟郡主的朋友。”

    杜衝的老婆驚叫了一聲,杜衝臉色大變,身子往後一仰,差點沒昏過去,賈斌忙扶住了他,只聽杜衝顫聲道:“完了,完了……”

    杜衝的老婆嚇得放聲大哭。

    郭解忙道:“杜大哥、杜大嫂,不要緊,郡主那裏自有我説話。”

    杜衝道:“可是……”

    賈斌道:“你放心,郭爺在王爺跟郡主那兒,説得上話。”

    杜衝臉色這才恢復了些,擺着手衝他老婆道:“好了,好了,別哭了,進去,進去!”

    他老婆住了聲,忙進去了。

    郭解沒再坐,站起來要走,杜衝還不大放心,郭解再三安慰,然後才跟賈斌往外走,杜衝跟在後頭送出了茶館。

    回到了王府,賈斌當然得陪着郭解見美娃,當然得給美娃回話。

    美娃一聽,這還得了,大發脾氣,把一個細瓷茶碗摔得粉碎,大罵“京華鏢局”。

    郭解説了話,當然還是那些説詞。

    儘管郡主的雷霆之怒在意料中,賈斌還是嚇得臉發白。美娃轉過來道:“賈斌……”

    賈斌一驚忙躬身:“郡主開恩!”

    郭解道:“美娃,絕不能怪賈領班,真説起來,只能怪我自己。”

    “怪你?”

    “要不是我兩邊都不沾,那會有這些事?”

    美娃沉默了一下,衝賈斌擺了手:“好了,你下去吧!”

    賈斌如逢大赦,忙躬身:“謝郡主恩典!”然後他又向郭解一躬身:“謝郭爺!”這他才匆匆退下。

    美娃道:“不是你説話,我就叫他‘京華鏢局’開不成。”

    這在她,還真是輕而易舉。

    “美娃,真不能怪人家。”

    “也不怪賈斌?”

    “你想想看,是不是?”

    “你説怪你自己?”

    “還真是!”

    “真是,都是你兩邊都不沾,要不幹嗎受這個。”

    “這就對了,不要怪人家賈領班。”

    “如今該醒悟了吧?”

    “你是説……?”

    “這兩邊都不沾麼?”

    “美娃,我並沒有在意。”

    “你是説,還不改?”

    “可以這麼説。”

    “你……你這麼還不明白?”

    “美娃,不是我不明白。”

    “那是誰不明白?”

    “你!”

    美娃叫:“怎麼説?是我不明白?”

    “美娃,我要是改了,未必如你意!”

    美娃臉色一變:“你這話什麼意思?”

    “你明白!”

    “要改,你就非得沾那邊?”

    “我總是漢人!”

    美娃臉色又一變:“你不算,你是在漠北長大的。”

    “這種事,不是誰説了算的。”

    “可是漢人裏並不是沒有效忠朝廷的。”

    “我跟那些漢人不一樣!”

    “可是,拾兒,蒙格跟我是你的朋友。”

    “美娃,蒙格是怎麼看我的,怎麼説我的?”

    美娃一時沒能説出話來。

    “美娃,我兩邊都不沾,沒什麼不好!”

    “可是你受這種委曲……”美娃説了話。

    “我説過,我並不在意。”

    “你不在意我在意,不去他‘京華鏢局’!”

    “不去?”

    “咱們再找!”

    “美娃,不能!”

    “怎麼不能?”

    “説好了的。”

    “説好了的就不能改了?”

    “人無信不立!”

    “跟他們講什麼信?我不能讓你受這個!”

    “美娃,聽我的。”

    “不!”

    “美娃……”

    “你怎麼是這麼個人?”

    “美娃,聽我的。”

    “我能讓他們這麼欺負你?”

    “他們沒有欺負我,再説,你是知道的,誰也欺負不了我,是不是?”

    這不是真的,就憑“京華鏢局”?恐怕差得遠。

    “那……有一樣你得聽我。”

    美娃聽郭解的了。

    “那一樣?”

    “回王府來住!”

    “謝謝你,不用了。”

    “他們鏢局不是沒地方給你住麼?”

    “我還住客棧。”

    “怎麼,還賭氣?”

    “我可沒有賭氣,別這麼説,讓蒙格知道不好。”

    “既然不是賭氣,你朋友也已經走了,你一個人住什麼客棧?”

    “美娃,我是個兩邊都不沾的人,‘京華鏢局’是個兩邊都不沾的生意,我每天進出王府,合適麼?”

    “照這麼説,你今後就不到王府來了?”

    “怎麼會不來,可是那用不着每天進出。”

    “怎麼不用每天進出?”

    “我隔幾天來一回……”

    “隔幾天來一回?”

    “不是麼?”

    “那不行!”

    “不行?”

    “忘了?當初你出去住客棧的時候,説好的,你每天得讓我看見你。”

    沒錯,是有這説法。

    “美娃……”

    “是不是忘了?”

    “沒忘……”

    “有這回事沒有?”

    “有這回事。”

    “你怎麼説?”

    “美娃……”

    “你剛説的,人無信不立。”

    “你怎麼用到這兒來了?”

    “怎麼,對我、對這件事,不該講信?”

    “那倒不是……”

    “那就什麼都別説,讓我每天看見你。”

    “美娃,那是我沒事的時候,可以每天到王府來……”

    “有了事就不能來了?”

    “我得有空,吃人家的、拿人家的,我得……”

    “容易,那就回王府住。”

    “美娃……”

    “那一樣我聽你的了,這一樣你得聽我的。”

    “美娃……”

    “別老叫我,我就在你眼前。”

    “讓我住客棧……”

    “我沒有不讓你住客棧。”

    “可是……”

    “讓我每天看見你,這是原就説好了的!”

    “不説了麼,那是我沒事的時候,空閒多。”

    “我知道,有了本事以後你忙,吃人家的、拿人家的,你得先顧人家的事。可是你搬回王府來住,不就解決了麼?”

    “美娃,剛也説過我不能住王府的理由……”

    美娃突然激動:“你有多少個理由?我只有一個,就是想看見你,時時刻刻,怎麼辦?”

    郭解心神震動了一下,一時沒能説出話來。

    “你就不知道人家的心!”美娃又一句。

    郭解的心神又震動了一下,他説了話:“美娃,謝謝你。”

    “謝我?”

    “我不是不知道……”

    “你知道?”

    “我知道!”

    “那你是故意……”

    故意什麼,美娃沒説話,郭解也沒説話。美娃又道:“你是不願意?”

    郭解忙道:“不……”

    “你是願意?”

    “美娃……”

    “那是什麼?究竟是什麼?”

    “美娃,你的好意我只有感激……”

    “誰要你感激了?”

    “除了感激,我不能有別的。”

    “你不能有別的?”

    “美娃,我有什麼?”

    “你什麼都不必有,我也不要你有什麼。”

    “我只是個百姓……”

    “你是拾兒,你是郭解,這就夠了。”

    “不,美娃……”

    “拾兒,我對你,可是打當初就有的。”

    當初,那應該是在漠北。

    “美娃……”

    “拾兒,你只説一句,心裏有沒有我?”

    “有。”郭解沒有猶豫:“那是當初……”

    “也是打當初就有了的,是不是?這就夠了,別的你就不要管了。”

    “美娃……”

    “我叫你別的就不要管了。”

    “你聽我説……”

    “你還要説什麼?什麼都不要説了。”

    “美娃……”

    “你怎麼還……”

    “你的好意我知道……”

    “知道你還説?”

    “美娃,你要是對我好,就別為難我……”

    “我怎麼為難你了?要你搬回王府來住,就是為難你?”

    “美娃,你又何必計較這朝朝暮暮?”

    美娃沉默了一下:“前朝秦少游,在他的‘鵲橋仙’裏説得好,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郭解沒説話。

    “好吧!你不必搬回王府來住,也不必每天來……”

    “美娃……”郭解叫。

    “我説的是真的!”

    “謝謝你!”

    “又謝我!”美娃幽怨一眼,郭解避間了那雙目光。

    “可是你得隔兩天再來……我不要拘出數字來,有空你就來。”

    郭解暗暗一陣感動:“我知道!”

    “你知道?”

    “我知道!”

    “你有空沒空,我可看不見。”

    “美娃,別這麼説!”

    美娃微一笑,笑得讓人有點心酸:“我知道,我又放不開了。”

    郭解沒説話。

    “明天就得去了?”美娃問。

    “是的!”

    “明天恐怕你就沒空來了?”

    “還不知道。”

    “這是實情。

    “頭一天,事一定多。”

    到那兒都一樣。

    “或許!”郭解只能這麼説。

    “那今天待晚點兒,多陪我一會兒。”

    郭解沒説話。

    “行麼?”

    郭解不忍:“美娃,別這樣。”

    美娃沒説話,一時間小樓上陷入了一片寂靜中,靜得令人不安,靜得隱隱令人窒息之惑。美娃站了起來,她走到欄杆前,回身:“這種情形,應該有好多話的。可是我怎麼不知道該説什麼了。”

    郭解沒説話。

    “你呢?”美娃問。

    郭解不能不説話了:“我也是!”

    這是實情。

    “這是為什麼?”

    郭解沒説話。美娃又問:“知道麼?”

    “不知道!”

    還是實情!誰知道?美娃道:“我也不知道。”

    説完了這句話,小樓上又陷入了一片寂靜之中,這一片寂靜,比剛才要久!可是還是美娃打破了這片寂靜:“你我都説出了心裏的話,是不是?”

    郭解道:“是的!”

    “你會窘迫麼?”

    郭解一時不知道該怎麼説,微微怔了一怔,他才道:“不會!”

    “會不自在麼?”

    這回郭解馬上就答話了:“也不會!”

    “都不會,是不是,可是怎麼就沒話説了呢?”

    “我不知道。”

    美娃沒説話,從這一刻起,兩個人之間的話就少了,郭解沒有早走,是照美娃的意思,待到相當晚,直到初更過後才走,可是這麼久的一段工夫裏,兩個人仍然話很少。

    蒙格也一直沒出現。

    可是,郭解剛走沒一會兒,蒙格上了小樓,他看見的,是美娃布着陰霾的一張嬌靨。

    “怎麼他這麼晚才走?”蒙格道。

    “你剛回來?”美娃道。

    “我早回來了。”

    “那怎麼到如今才過來?”

    “我就是要等他走。”

    “故意不跟他碰面?”

    “他的事我聽賈斌説了,我要是不説點什麼,不好,説了他未必聽,所以乾脆不跟碰面。”

    “你要是不説點什麼不好?”

    “我倒是覺得,該讓他受受。”

    “你怎麼……”

    “咱們給他找個好事,他樂意麼?他會去幹麼?”

    “咱們給他找的事,都沾官。”

    “他不願沾官,所以他該受。”

    “他是咱們的朋友。”

    “這是跟你説,就是因為他是咱們的朋友,我才容他到如今。”

    美娃沒説話,蒙格目光一凝:“怎麼,生氣了?”

    美娃微搖頭:“沒有!”

    “真的?”蒙格不信。

    “信不信由你。”

    “我説這話,你不生氣?”

    “我説了,信不信由你。”

    蒙格有點詫異:“往常你一定生氣,今天怎麼……我明白了,是不是他惹你不痛快了?”

    美娃沉默了一下:“哥,他已經不是以前的他了。”

    “怎麼了?”

    美娃把她跟郭解都説了心裏的話的事,告訴了蒙格。聽畢,蒙格道:“你説了?”

    美娃微點頭。

    “他也説了?”

    “唔!”

    “從那時候起,你們兩話就少了?”

    “不止是少,幾乎沒話説了。”

    “總難免難為情。”

    “我不會,我問過他,他也不會。”

    “多少有點不自在。”

    “也不會。”

    “那……”

    “他説不知道為什麼,我也説不知道,其實我知道。”

    “你知道?”

    “我知道。”

    “為什麼?”

    “太勉強了!”

    “太勉強了?”

    “不是真正的心裏話。”

    “你是説他?”

    “我也一樣!”

    蒙格一怔:“美娃,你把我弄糊塗了。”

    “他那些話,是讓我逼出來的,不得不説!”

    “是麼?”

    “絕錯不了!”

    “你怎麼知道……”

    “我就是知道。”

    “不會吧!他以前……”

    “我剛説了,他已經不是以前的他了。”

    “就憑從那一刻之後,你們倆之間話少了?”

    “不錯,這已經很夠了。”

    蒙格看看美娃,點點頭:“好吧!就算勉強,那你……”

    “我説了,我也一樣!”

    “你怎麼會……難道你也不是以前的你了?”

    “不,我還是以前的我!”

    “那你怎麼會……?”

    “我把心裏的話説早了!”

    “説早了?”

    “還沒到該説的時候。”

    “美娃,你真把我弄糊塗了。”

    “這種話,應該是到該説的時候説的。”

    “什麼時候是該説的時候?”

    “當兩個人的情意,到了那個時候的時候。”

    “你是説,你説的時候,你跟他的情意,都還沒到那個時候?”

    “不錯!”

    “那你怎麼會在那個時候説?”

    “因為你!”

    蒙格一怔:“因為我?”

    “不錯!”

    “美娃……”

    “你讓我做什麼來着,忘了?”

    “我可沒有讓你勉強自己!”

    “你是沒有,可是你讓我覺得自己不真了。”

    “美娃,我可也沒有……”

    “我知道,你也沒有讓我虛情假意,可是我一想到你叫我做什麼的時候,我就會覺得我説的話不夠真。”

    “美娃……”

    美娃沒有説話。

    “難道説,是我害了你?”

    “你沒有害我,是我跟他不該不一樣,他不該是個漢人,我不該是個蒙古人,尤其不該是皇族,甚至我跟他根本就不該重逢!”

    “美娃……”

    “這是命,能怪誰!”

    “這麼説,你不打算再……”

    “不跟你説了麼,他已經不是以前的他了。”

    “也就是説,情網已經網不住他了。”

    “不是情網已經網不住他了。”

    “那是……”

    “恐怕是我這張情網已經網不住他了。”

    蒙格一怔:“你是説……?”

    “恐怕是!”

    蒙格臉色一變,難道説,是‘鐵血會’那個女人?”

    “你怎麼會想到那個女人?”

    “沒聽他提過別的女人!”

    “應該不會,那個女人是個寡婦,也比他大不少。”

    “那可難説,要不他怎麼會救她?”

    “他不是那種人!”

    “你説的,他已經不是以前的他了。”

    美娃沒説話,蒙格冷冷一笑:“要是那個女人,他恐怕很快就不會兩邊都不沾了!”

    美娃一雙美目猛地一睜:“我勸他改,他説改了不見得就好!”

    “怎麼説?”

    “他是説,一旦改了,他會沾那一邊!”

    “沾那一邊?”

    “他説,無論如何,他總是漢人。”

    “是不是?十之八九,是那個女人!”

    “你見過那個女人麼?”

    “沒有,還沒見我就讓把她放了,怎麼?”

    “我想知道,那個女人是怎麼樣一個姿色?”

    “這好辦,明天我問問他們。”

    美娃沒説話。

    “看來我得換換別的法子了。”

    美娃仍然沒説話。

    郭解回到了客棧,他又聽出屋裏有人。

    這是誰?難道又是那中年女子?他沒有停頓、沒有猶豫,過去推開門。

    有人點亮了燈,點燈的人砰然一聲跪在了地上,一身黑衣,低着頭。

    郭解道:“尊駕……!”

    那人抬起了頭:“郭爺,是我,盧剛!”

    可不正是那中年女子的爹,盧剛?郭解忙上前扶起:“老人家這是……?”

    盧剛相當激動:“大恩不敢言謝,可是我還是要説,來謝謝郭爺。”

    “我不敢當……”

    “我聽小女説了,如果不是郭爺,他們絕不會放她!”

    “老人家……”

    “郭爺不只是保住了她的命,這大恩大德……”

    説到這兒,盧剛竟哭了,老淚縱橫:“郭爺是這麼人,而‘鐵血會’竟劫郭爺的鏢,想想不只慚愧,簡直該死!”

    “老人家,貴會也不得已!”

    “郭爺……”

    “貴會對的不是我,而是對那趟鏢!”

    “可是保那趟鏢的是郭爺。”

    “是不錯,可是並不是貴會跟我有仇,而是因為立場的不同。”

    “郭爺……”

    “老人家不要再説了,時候不早了,我也不留老人家了,老人家請回吧!”

    “我這就走,臨走之前我要説一句,往後郭爺有用得着我父女的地方,我父女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謝謝老人家!”

    “告辭!”

    盧剛倒是挺乾脆,説走就走,快步出去了,還帶上了門。

    郭解站在那兒沒動。

    郭解起了個早,其實他一夜沒睡好,腦子裏不是江珊就是美娃。

    雖然美娃是他小時候的伴侶,但畢竟分離這麼多年,而且身份、立場都不一樣,加以江珊對他又情深義重,他……。

    就這,使得他一夜沒睡好!吃過早飯,出了客棧,直奔“京華鏢局”!

    到了“京華鏢局”,大門已經開了,他衝站門的四名趟子手含笑點頭,就要往裏走。

    “站住!”一名趟子手伸手攔住了他。

    郭解站住了。

    “幹什麼的?”那名趟子手問。

    郭解道:“我是新來的!”

    “新來的?”

    “我昨天來過!”

    “我們不知道!”

    的確,昨天跟杜衝來的時候,站門的不是這四個。

    “我昨天偕個朋友來見總管事。”

    “是總管事讓你今天來的?”

    “是的!”

    “我們沒聽總管事交待。”

    “是不是麻煩那位進去問一聲?”

    “讓我們進去一個問一聲。”

    “勞駕!”

    那名趟子手上下打量了郭解幾眼,冷然搖頭:“沒空!”

    “那……”

    “那什麼那?等我們總管事交待了後再來吧!”

    沒想到“京華鏢局”的趟子手是這樣的,這家“京華鏢局”是什麼樣的,就可想而知了。

    那位總管事昨天那麼樣對他,也就不足為奇了。

    郭解忍了忍:“我怎麼知道,總管事什麼時候會交待?”

    “那就是你的事了。”

    另一名趟子手道:“容易,你每天跑一趟,不就會知道。”

    這倒是個挺不錯的主意。

    郭解又忍了忍:“總管事讓我今天來,要是沒見着我,以為我沒來,不太好……”

    原先説話那名趟子手道:“那怪不着我們,是不是?”

    “是怪不着你們,我只是讓你們知道一下,今天我非過去不可。”

    “你怎麼説?”

    那名趟子手顯然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不只是他,另三名也不信。

    “我説今天我非進去不可!”

    沒聽錯,自己的耳朵還是挺不錯的!四名趟子手臉上變了色,那名更瞪大了眼:“好哇!我倒看看,你是怎麼個進去法。”

    “不難,而且很容易。”

    郭解邁步就走,那名趟子手叫:“你真敢……”

    他撲向郭解!他撲是撲了,可是,沒撲着,連郭解的一片衣角也沒碰着!郭解仍往大門走,已到了台階前,另三個沒多想,一起撲向郭解!怎麼回事?他們誰也沒瞧出來,郭解的身子像是一片羽毛,隨着風從他們三個之間飄了過去。

    他們三個雖然沒瞧出來,可是三個人連碰都沒能碰着人家是事實,三個人都怔住了。

    郭解已經上了台階,近了大門。

    四名趟子手定過了神,齊聲喝叫,就要追過去。

    “站住!”

    一聲沉喝,從大門裏出來一個人,中年人,挺壯的一個絡腮鬍。

    四名趟子手忙收勢站住,一起躬身:“秦鏢頭!”

    原來是位鏢頭!“怎麼回事?”秦鏢頭沉聲問!

    那名趟子手説了:“他説是他新來的,昨天來見過總管事,可是總管事沒交待,我們不讓他進去,他硬闖!”

    倒是實情!秦鏢頭一雙炯炯目光,落在郭解臉上:“是這樣麼?”

    郭解道:“我麻煩他們那位進去問問,他們都説沒空,總管事讓我今天來,不能見不着我,我只有自己進去了。”

    “那你也不能自己往裏闖!”

    自己人還是護着自己人!“那麼秦鏢頭你有更好的法子麼?”

    “有,當然有!”

    “請説!”

    “他們四個攔不住你,是不是?”

    “他們四位手下留情!”

    “你行,過了我這一關,你就進去。”

    秦鏢頭毛茸茸的大手拍了胸脯。

    “秦鏢頭是説……”

    “能讓我攔不住你就行!”

    “行,也請秦鏢頭手下留情。”

    郭解邁步就走!距離不遠,兩三步就到了門口!

    秦鏢頭當門而立,抬起毛茸茸的大手就抓!不愧是位鏢頭,出手如風。

    出手快,距離又近,眼看就要抓着!四名趟子手齊聲叫:“好!”

    叫是叫了,可是並不好!秦鏢頭這一抓落了空,而且眼前的人不見了,他不由一怔!四名趟子手也一怔,可是旋即他們又叫,而且抬手指:“秦鏢頭,後頭!”

    秦鏢頭明白了,大喝聲中,霍然轉身,可不?人正在眼前往裏走,他抬手又抓。

    郭解回過了身,往後退半步,堪堪躲過這一抓:“秦鏢頭,多謝手下留情!”

    “閉嘴!你還沒過我這一關。”

    “秦鏢頭……”

    我説你沒過,你就是沒過!”

    “要怎麼樣才算過?”

    “撂倒我!”

    “秦鏢頭……”

    “你聽見了!”

    “這是何必?”

    “要不你就出去!”

    出去?這不就是説,人家已經進來了麼?郭解沉默了一下:“非得撂倒麼?”

    “非得撂倒!”

    “秦鏢頭,我是怕你臉上不好看!”

    秦鏢頭暴叫出手,跟前兩回的抓絕不相同,雙手並出,左拳右掌,而且是連環出招,極見威力。

    郭解沒有還手,一連躲了三招。秦鏢頭收手暴叫:“你為什麼不還手?”

    郭解道:“秦鏢頭,能不能點到為止?”

    秦鏢頭沒答話,再暴叫出手,這回,他一雙手落在了郭解手裏,他沒看見郭解怎麼出的手,他的左掌落進了郭解右掌裏,他猛掙,居然沒能掙動。

    只聽郭解道:“秦鏢頭,行了吧!你就算我過了這一關吧!”

    秦鏢頭又暴叫,下頭抬腿就掃,砰然一聲掃中了,這一腿,柱子都能掃倒。

    可是郭解沒動,倒的是秦鏢頭,大叫一聲,身子一歪,就要倒!“都給我閉上嘴!”

    不知道從那兒傳來一聲女子喝聲!這些人還真聽話,馬上閉上了嘴,雅雀無聲!從外頭進來了一位姑娘,身穿黑衣、黑風氅,從頭到腳一身黑。

    連人都略略有點黑,可是黑得美、黑得俏,也黑得有股子逼人酌威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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