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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玉貝勒回到了“肅王府”,等着他的人自然是賈姑娘,當然賈姑娘見着玉貝勒,忙不迭就問翠格格的情形。

    玉貝勒都告訴了賈姑娘,毫不隱瞞。

    聽畢,賈姑娘臉色大變:“‘漢留’,原來他們是‘漢留’,麻煩了,麻煩大了!”

    一點也不錯,還是真麻煩了。

    玉貝勒沒説話。

    賈姑娘一把抓住了玉貝勒的胳膊:“你把格格留在那兒?”

    玉貝勒點了點頭。

    “你怎麼能這麼做?”

    “我該怎麼做,我又能怎麼做,您説!”

    這回賈姑娘不説話了。

    真的,在這種情形下,投鼠忌器,誰又能怎麼樣?沉默了一下之後,賈姑娘才道:“我是擔心格格……”

    玉貝勒道:“誰不擔心,我跟您一樣,可是又有什麼辦法,您是知道的,我幾曾受過這個,您放心,我已經告訴那個人了,紀翠要是受到任何傷害,我會要他們十倍償還,那個人也給我保證,您放心,只等紀翠脱了險,我殺也要殺光他們。”

    他神色怕人。

    賈姑娘道:“你也答應了他們的要求?”

    “我不答應行麼?”

    的確,為了自己妹子,還真是不能不答應,除非能犧牲自己的一母同胞,真説起來,有幾個人能做得到?賈姑娘道:“我不知道該怎麼説好,我不知道該怎麼説好!”

    其實又何止是她,誰也不知該怎麼説好。

    玉貝勒平靜多了,淡然道:“剛告訴過您了,他跟我分析得很清楚,他認為我答應他的要求,應該不是什麼難事。”

    賈姑娘也平靜多了,沉默了一下,道:“漢留是有心人,他們已經看出來了,朝廷上的有心人也不少,恐怕他們也已經看出來了。”

    “我不怕,就算他們已經看出來,誰又能拿我怎麼樣?”

    賈姑娘搖搖頭:“現在我別的不擔心,我只擔心王爺。”

    “我阿瑪怎麼,他原是不大同意,可是現在由不得他不同意了。”

    “我並不擔心他同意不同意,其實他並沒有太責怪咱們,就是等於默認了咱們,我擔心的是他知道格格落進了漢留手裏會怎麼樣!”

    “那暫時瞞瞞他。”

    “這不是一兩天的事,瞞不了的。”

    “什麼不是兩天的事!”

    “咱們一兩天就能把他們要求的事做了,換取他們放回格格了!”

    玉貝勒聽明白了,沒説話,可是旋即他又説道:“那就只好讓他知道了。”

    “恐怕也只有這樣了。”

    “還是讓他知道的好,他知道了,也和咱們且也會同意咱們的做法。”

    “他一向疼愛格格,我擔心他受不了。”

    “那只有麻煩您勸勸他了。”

    “恐怕還是少不了你。”賈姑娘道:“王爺已經回來了,咱們一塊兒見他去吧。”

    賈姑娘站了起來,往外行去。

    玉貝勒遲疑了一下,還是跟着行了出去。

    他怕去見他的阿瑪,可是他知道賈姑娘説的不錯,一旦賈姑娘把事情和他的阿瑪説了,他阿瑪馬上就會找他去見,這是絕對躲不掉的。

    賈姑娘是在玉貝勒的住處等玉貝勒的,她知道玉貝勒一回來,一定會先回他住處去。

    兩人一出屋門,只見雙喜跟紀明、紀亮已等在門外人出來,連忙請安見禮。

    賈姑娘道:“你們在這兒幹什麼?”

    雙喜道:“奴才知道貝勒爺回來了,先聽聽消息。”

    “你們忙自己的事去吧!”賈姑娘道:“格格沒事兒。”

    “貝勒爺還沒救回格格來?”

    “還沒有!”

    雙喜一曲雙膝跪下了地:“請貝勒爺無論如何救回格格來。”

    “起來,起來!”賈姑娘忙扶起了雙喜:“用不着這樣,格格是貝勒爺的妹妹,他還能不急,救格格能不盡心盡力麼?”

    玉貝勒道:“這件事就到你們三個為止,不許再嚷嚷給別人知道,否則我唯你們三個是問。”

    “是!”

    “好了,去忙你們自己的事去吧。”

    “是!”雙喜、紀明、紀亮施一禮都走了。

    賈姑娘跟玉貝勒去了堂屋,他們倆進屋,肅王爺掀簾子剛從耳房走出。

    “怎麼?不躺了?”賈姑娘問。

    “躺不住,不知怎麼回事!”

    肅王爺去坐下,賈姑娘去給倒了杯茶來。

    “怎麼連你也上堂屋來了,有事兒?”肅王爺抬跟望玉貝勒。

    玉貝勒道:“是有點事。”

    “什麼事?”肅王爺端起蓋碗來喝茶。

    玉貝勒道:“小妹讓人劫持了!”

    肅王爺一怔又抬眼:“你怎麼説?”

    許是真沒聽真切,不然非把蓋碗摔了不可。

    玉貝勒只得又説了一遍:“阿瑪,小妹遭人劫持了。”

    “譁!”的一聲,蓋碗還是摔了,碎瓷、茶汁濺得到處都是。

    肅王爺要往起站。

    賈姑娘伸手扶住了他:“王爺先彆着急!”

    肅王爺霍地轉過臉:“你知道了?”

    賈姑娘點了頭。

    “誰,誰這麼大膽!”

    “漢留!”

    “漢留?”肅王爺失聲道:“京裏也有漢留?”

    “可不?”

    肅王爺轉臉向玉貝勒:“你是幹什麼的?”

    對呀,玉貝勒他執掌京畿禁衞。

    “現在就別怪貝勒爺了!”

    “怎麼回事?究竟怎麼回事?”

    賈姑娘望玉貝勒。

    玉貝勒稟知了肅王爺,不過他只説翠格格出去,並沒説翠格格幹什麼去了。

    聽畢,肅王爺霍地站了起來,拍着座椅扶手,直指玉貝勒:“你執掌京師禁衞,你的妹妹遭‘漢留’劫持,你居然還任你妹妹留在那些叛逆手裏?”

    賈姑娘道:“王爺,別怪貝勒爺,他能怎麼樣?”

    “他能怎麼樣?救人,把紀翠給我救回來!”

    “您小心點兒,讓下人聽見,傳揚出去不好。”

    肅王爺聲音是壓低了,可是他瞪着玉貝勒的神色怕人:“你還站在這兒幹什麼?”

    玉貝勒雙眉微揚:“這是您説的,我去救小妹?”

    “廢話!”

    “好!”

    玉貝勒轉身要走。

    “站住!”肅王爺一聲沉喝,玉貝勒停步回身。

    “都到了這時候了,你還跟我……”肅王爺氣得揚手要打。

    賈姑娘忙拉住了:“王爺,貝勒爺心裏也不好受。”

    “他不好受?他……我更不好受!”

    “您別生氣,您放心,他們已經同貝勒爺作了保證了,他們不會傷害格格的。”

    “他們的話也能信?”

    “王爺,‘漢留’不是一般的江湖幫派”

    “他們是叛逆,他們恨咱們入骨。”

    “我知道,可是咱們只有信他們,是不?”

    “可是”

    “王爺,您生氣有什麼用?”

    “我不是生氣,我是……我就這麼一個女兒,萬一她有個什麼,叫我……”

    肅王爺人都發了抖,説不下去了。

    他是隻有這麼一個女兒,沒有第二個,不知道賈姑娘留意了沒有,玉貝勒是沒有留意。也難怪,這時候誰會有心情留意這個?

    何況肅王爺説的是實情,他的確只有這麼一個女兒。

    賈姑娘入目肅王爺的神態,心裏也為之難受,道:“王爺,吉人自有天相,您就不要這樣了,咱們既然已經碰上了,就只有去面對,是不是?”

    肅王爺人抖聲顫:“要是紀翠真有點什麼,我……我也……”

    不免英雄氣短,兒女情長,堂堂一個和碩親王,何至於軟弱到這地步?父女之情,骨肉情深,只怕任何人到了這地步,都難免軟弱。

    玉貝勒高高揚起雙眉:“阿瑪,您放心,小妹真要有點什麼,我會要他們付出十倍代價。”

    肅王爺道:“真要到了那時候,百倍又怎麼樣?”

    玉貝勒一時為之説不上話來。

    真是,百倍,千倍又如何,什麼也比不上自己的親骨肉。

    賈姑娘趁勢把話接了過去:“所以,也就為這,貝勒爺不得不答應他們的要求。”

    肅王爺神情猛震:“你不提我還忘了呢,紀玉,你怎麼能答應”

    “王爺,”賈姑娘道:“叫貝勒爺怎麼能不答應,他們的真正目的就在於此,由得了貝勒爺不答應麼?”

    “可是”

    “王爺,要是您,答應不答應?”

    “我……”

    肅王爺的話沒接下去了,他説不下去,可是他隨即轉了話鋒:“可是這樣會成為千古罪人”

    “王爺,人不為己,天誅地滅,自己的骨肉要緊,管他將來誰説什麼,何況,那個主兒也不會虧待咱們。”

    肅王爺砰然一聲拍了桌子:“該死,該死!怎麼會有這種事,怎麼會有這種事?”

    這,應該是沒奈何之下的妥協了!也難怪,誰叫女兒在人家手裏!

    玉貝勒和賈姑娘則交換了一下眼色,肅王爺又向着玉貝勒擺了手:“好了,好了,你去吧,我要跟賈姑娘説幾句話。”

    “是!”玉貝勒應了一聲告退走了。

    肅王爺霍地轉臉向賈姑娘道:“紀玉不救紀翠,以紀翠為由,答應了那幫叛逆的要求,沒有別的原因吧?”-

    姑娘很平靜道:“王爺以為有別的原因麼?”

    “我問你。”

    “貝勒爺到現在也不知道他不是格格的親兄長,王爺看着貝勒爺長大的,應該知他的心性,他也不是那種人。”

    肅王爺突然之間變得很軟弱,頹然坐了下去,悲聲道:“你是知道的,紀翠她額娘走得早,我只她這麼一個,從小就把她當成命”

    賈姑娘一隻手撫上肅王爺肩頭,她柔聲道:“我知道,我怎麼不知道,我跟王爺您過了廿多年,格格也是我一手帶大的,不過格格既然碰上了這種劫難,咱們只有去面對它,我不是幫‘漢留’説話,他們真和一般江湖幫派不同,只要他們有所承諾,是不會失信於人的,只要貝勒爺不先失信於他們。”

    肅王爺又一次的渾身俱顫:“但願如此,但願如此了!”

    賈姑娘沒説話,但是她的手也沒離開肅王爺肩頭,這應該是勝於千言萬語了。

    翠格格的小樓樓下,有三個人正在低聲嘀咕着,似乎在商議着什麼。

    那是雙喜和紀明、紀亮。

    只聽紀亮道:“如今只有等貝勒爺去救格格了,還能有什麼法子?”

    雙喜道:“貝勒爺要是能救格格,不早就救了麼?怎麼還會空着手回來?”

    紀亮望紀明。

    紀明忙道:“別看我,連咱們貝勒爺都沒法子,我有什麼法子?”

    紀亮轉望雙喜:“你有什麼法子沒有?”

    “法子倒有一個,不過得你們倆”

    紀明不等話説完便忙道:“我們倆,我們倆能幹什麼?姑奶奶,你可別給我們倆找事!”

    紀亮也道:“這還真是實話。”

    “你們倆是怎麼了?”雙喜道:“主子有難,咱們能眼睜睜的瞧着不管麼?”

    紀明道:“誰説不管了,可是管得看情形,叫我們倆去救人,那不是開玩笑麼?”

    “誰説要你們倆去救人了?”

    “怎麼?不是讓我們倆去救人?”

    “你們倆能去救人?我那有那麼笨。”

    “那你叫我倆去幹什麼?”

    “我叫你們倆去跑腿報信兒,叫別人去救人。”

    “別人?誰?”

    “那個李豪。”

    紀明、紀亮雙雙一怔,紀明道:“格格找他是為什麼事,你不是不知道,如今格格遭人劫持了,咱們卻叫他去救人,不大好吧!”-

    明這個人心性真不錯。

    “管他呢,他又不知道,況且這是救咱們主子。”

    雙喜這個人就不同了。

    紀亮道:“你要弄清楚,格格就是上羅家去找他,才遭人劫持的,羅家搬了,他也已經不幹羅家護院了,上那兒找他去?”

    “總得要找啊!”

    “可是‘北京城’這麼大,找個人談何容易?”

    “我知道不容易,為了救咱們主子,找找試試都不行麼?”

    “沒人説不行。”

    “那就去找呀!”

    “現在?”

    “救人如救火,你還想等到什麼時候?”

    紀亮沒説話了。

    紀明道:“雙喜説的對,為了救咱們格格,咱們就是跑斷兩條腿也應該説幹就幹,走!”

    他拉着紀亮走了。

    雙喜望着樓外的青天,雙手合了什:“老天爺,保佑他們倆,讓他們倆能儘快找到那個李豪。”

    為翠格格,雙喜她可真是一片忠心。

    一連三天,紀明、紀亮還真是跑不少地兒,可就是沒找到那個李豪的一點蹤影。

    第四天二人靈機一動,跑到了“白記騾馬行”的舊址去碰運氣。

    他們倆認為,那個李豪可能會常到“白記騾馬行”的舊址去憑弔,運氣好説不定會碰上。

    他們倆到了“白記騾馬行”的舊址,記子還在,也不算完好,只是店門深鎖,貼着封條,看不見一個人影,聽不見一點聲音。

    紀明道:“説不定在裏頭!”

    “可是怎麼進去,門上貼着封條,又不能動。”紀亮説。

    “管他呢,咱們還怕封條?”

    紀明還是真不怕,背了個“肅王府”還怕什麼“查緝營”,他一腳就把門踹開了,當然,封條也破了。

    門開了,兩個人闖了進去,進門的地方是“白記騾馬行”的櫃房,李豪就算在這兒,也不會待在櫃房裏,於是他倆進門就往後去了。

    往後去,一直到了白回回當初住家的那個小四合院,如今的小四合院,除了留下些廝殺的痕跡外,是既沒有人影也沒有動靜。

    看來,李豪並不在這兒。

    至少,兩個人站在院子裏,望着跟前的堂屋、廂房,只覺得有點懍人之外,心裏是這麼認為的。

    為什麼懍人?很簡單,這兒死過不少人,除了廝殺的痕跡,那一處處黑黑的,不正是一片片幹了的血跡麼?-亮道:“走吧,他沒在這兒!”

    顯然,連進屋裏看看的勇氣都沒有。

    紀明道:“他要是不在這兒,那我就不知道還有那兒能找到他了。”

    “那就不管了。”

    “不管怎麼行,不找到他怎麼跟雙喜交待,又怎能救咱們格格?”

    “反正他不在這兒,也只有到別處找看看,走吧,先出去再説。”

    紀亮是很不願意在這兒待。

    紀明又何嘗願意在這兒待?兩個人轉身往外行去了。

    兩個人剛走,堂屋裏閃出一條人影,沒停,閃出堂屋往上一竄就不見了。

    紀明、紀亮出了“白記騾馬行”,還把門帶上,關好,紀明還用唾沫把破了的封條貼好,乍看還真看不出什麼。

    紀亮道:“往哪兒去?”

    “對,找人總得有個目的地。”

    可是事實上那有?紀明道:“走就是了,走到那兒算那兒。”

    也只有這樣了。

    兩個人走了,順着大街往北走,剛才就是經那個方向來的。

    剛走過一個街口,後頭突然傳來個話聲:“兩位,請留一步!”

    這是誰?其實他們倆應該聽得出,這話聲有點熱,可惜他倆沒留意,不過沒關係,他們倆還是停了步回過頭。

    回過頭就看見了,跟前站了個人,可不正是他們要找的那個李豪。

    兩人先是一怔,繼而大喜,脱口急叫:“李爺”

    “我現在叫嚴四。”

    紀亮道:“啊!嚴爺,可讓我們找到您了!”

    紀明道:“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嚴四道:“我就是知道兩位找我,所以才來迎兩位的。”

    紀明、紀亮一怔,紀明道:“您知道我倆找您?”

    “兩位到處打聽到處問,我還能不知道麼?”

    “您知道更好。”紀明道:“這些日子可把我們找慘了。”

    紀亮道:“再找不到您,我們格格也要慘了。”

    “你們格格怎麼了?”

    紀亮道:“這兒不是説話的地方,請您借一步!”

    他們倆拉着嚴四到了左近-條衚衕裏,然後紀亮急道:“我們格格遭人劫持了。”

    “有這種事?遭誰劫持?”

    “就是您當護院的那個羅家,有個身材高大的小鬍子!”

    嚴四一聽就知道是誰,道:“格格到羅家去幹什麼?”

    “找您啊!”

    “找我幹什麼?”

    “那我們就不知道了。”

    “你們格格怎麼會知道我在羅家當護院?”

    “我們貝勒爺説的。”

    嚴四一聽就知道玉貝勒是怎麼知道的了,他道:“為什麼找我,不找你們貝勒爺!”

    “我們貝勒爺去過了,他救不了我們格格。”

    “所以你們貝勒爺才讓你們找我?”

    “不是貝勒爺讓我們來找您的,是雙喜我們三個人商量,認為該找您的。”

    “知道羅家那個人,為什麼劫持你們格格麼?”

    “我們不知道,他劫持了我們格格以後,叫我們倆傳話,要我們貝勒爺單獨去會他,我們貝勒爺去了,他們都談了些什麼,貝勒爺沒説,我們誰也不敢問。”

    嚴四沒説話,沉默了一下之後才道:“好了,我知道了,兩位請回吧,可以讓雙喜姑娘知道找到我了,不必讓別人知道。”

    紀明道:“那您救不救我們格格?”

    嚴四不答反問:“你説呢?”

    紀亮忙瞪了紀明一眼:“瞧你問的,你要是不會説話就少説兩句”隨即轉望嚴四:“嚴爺,無論如何仰仗您,這會兒要不是當街,我們倆能給您磕頭”

    嚴四道:“那倒不必,我也當不起,兩位請吧,只是聽我的話不要讓別人知道找到我了就行了。”

    紀亮忙道:“您放心,您放心,要是有別的人知道,你唯我們倆是問,唯我們倆是問。”

    他倆連連躬身,臉上還陪着笑,退着走了,退了三四步,然後轉身出衚衕,等再回頭看時,嚴四已經不見了。

    紀明道:“乖乖,好厲害!”

    “廢話!”紀亮道:“不厲害能指望他救格格麼?”

    “對了,你為什麼不讓我問他,救不救咱們格格?”

    “你真笨,這還用問麼?”

    “問問,我好放心哪!”

    “可是他就是想救也不好説啊!”

    “這有什麼不好説的,救就是救,不救就是不救。”

    “我看你是真笨,難道你不知道他跟咱們格格是怎麼回事ㄦ?”

    “知道啊,可是這有什麼關係?”

    “好了,好了,不跟你説了,趕快回去給雙喜報信兒去吧。”

    紀亮轉身走了,紀明定定神,趕緊跟了去,可是看他臉上的神色,似乎他還是沒弄清楚。

    嚴四到了羅家,他從半空中落在了後院裏,揚聲道:“嚴四求見,那一位在?”

    很快就有了反應。

    堂屋裏踱出了姓彭的小鬍子:“我在。”

    嚴四道:“那最好。”

    “沒想到你還會來?”

    “我也沒想到,你們既然搬離了此地,還會在這兒留人,還會在這兒劫持人!”

    “我明白了,你是為那個小丫頭來的。”

    “不錯。”

    “怎麼樣?”

    “我請閣下高抬貴手,不要為難無辜。”

    “誰説她是無辜,你又憑什麼讓我抬手?”

    “還有更可以找的人,所以我説她是無辜,憑彼此總算認識,所以我請高抬貴手。”

    姓彭的小鬍子搖頭冷笑:“你還不夠格,也有點痴人説夢。”

    嚴四沒在意道:“我不認為這是貴會的所作所為。”

    “為達到反清復明的目的,我們是一向不擇手段。”

    “不擇手段到劫持一個弱女子?”

    “既然是不擇手段,還管什麼弱女子不弱女子?”

    “要是這樣的話,‘漢留’實在令人失望!”

    “我們也不在乎誰失望不失望!”

    根本就有點耍賴。

    嚴四仍然心平氣和:“可不可以讓我知道,貴會劫持紀翠的目的何在?”

    “你是怎麼知道那個丫頭落進我們手裏的?”

    “這有關係麼?”

    “當然,我認為你所以會知道那個丫頭進了我們手裏了,一定是他們有人告訴了你,他們既然告訴你這個丫頭落進了我們手裏,不會不告訴你我們為什麼要劫持這個丫頭。”

    “他們是告訴了我,但是説法讓人難以置信。”

    “為什麼他們的説法令人難以置信?”

    “第一,我始終認為貴會不會做這種事。”

    “不用激我,沒有用的,事實上我們已經這麼做了,還有第二麼?”

    “玉貝勒不會答應你們的任何條件,就算答應了,恐怕他也不會那麼做。”

    姓彭的小胡淡然笑道:“你這個説法,更讓人覺得幼稚,鰲拜囂張到這種地步,玉貝勒按兵不動,明擺着的,他已經那麼做了,古來有幾個真正的忠臣,又忠於誰,誰都會為自己打算的,我這麼做,可以説正合他意,也等於是為他找了個理由而已,他又何樂而不為?”

    這還真是實情實話。

    嚴四他不能不承認。

    只聽姓彭的小鬍子又道:“玉貝勒皇族親貴,世受他們的皇恩,他都能識時務而見風轉舵,你這個漢族世胄欺宗忘祖,賣身投靠,又是為什麼?我看你不如也學學玉貝勒,跟我們並肩攜手,共為匡復大業盡心盡力吧!”

    嚴四道:“錯過這件事,任何事我都願意為我漢族盡點心力。”

    “為什麼唯獨這件事不行?”

    “我有我的道理。”

    “真是暮鼓晨鐘難驚執迷之人!”

    “那就隨你們怎麼想了。”

    “話不投機,半句嫌多”

    顯然,姓彭的小鬍子下逐客令了。

    嚴四道:“我是誠心誠意,也一直希望跟貴會是友非敵。”

    “以你現在的作為,除非你能答應加盟,否則你跟‘漢留’之間不可能是友非敵。”

    “以貴會這種作為,又怎麼能指望我加盟?”

    “所以我説,話不投機,半句嫌多。”

    “我既然來了,就不是那麼容易打發得走的。”

    “你想怎麼樣?”

    “仍然希望貴會高抬貴手。”

    “我已經説過了,那不可能,你也不夠格。”

    “我一直不願傷和氣,希望閣下不要逼我。”

    “呃!”姓彭的小鬍子冷冷一笑:“玉貝勒都不敢怎麼樣,我不信你敢!”

    “我跟玉貝勒不一樣,他是紀翠的胞兄,我不是。”

    “總有點關係,否則你不會來救她。”

    “那當然,不過最主要的,我還是不讓玉貝勒有任何理由為他的作為有辯護!”

    “我明白了,但要是這個丫頭受到了什麼傷害,事由你起,我不信玉貝勒不恨你入骨。”

    “紀翠不會受到任何傷害,假如我把你閣下掌握在手裏,貴會之中誰敢傷害紀翠?”

    姓彭的小鬍子臉色一變:“那你是打錯了算盤,‘漢留’中人隨時都可以犧牲,為了更重要的目的,也可以不顧任何人。”

    “是麼?”

    “當然。”

    “讓我來試試看,是不是真的!”

    姓彭的小鬍子忙道:“慢着!”

    “怎麼樣?”

    “這個丫頭,值得你這樣麼?”

    “剛説過了,我是不讓玉貝勒找理由。”

    “他有沒有理由都會那麼做。”

    “沒有理由,他做的就沒有那麼心安理得。”

    “是不是心安理得,又如何?”

    “一個人不管做什麼,是不是心安理得,有很大的差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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