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時候,一陣輕快的步履聲又傳了過來,這回他聽出來了,是戴雲珠。
果然,只聽“少掌櫃的,是我。”
隨即,布簾掀起,一陣香風,戴雲珠進來了,她進來了一雙目光就落在籃子上:“吃完了?”
嚴四道:“剛吃完。”
“還好,我來得不早不晚,吃得習慣麼?”
“何止習慣,簡直太好了。”
“少掌櫃的別誇,飯菜是小廚房做的,茶是我們姑娘給你沏的,連小茶壺都是她的,我一樣都沒碰。”
嚴四心頭一震,不由再看手上小茶壺,上好細瓷,小巧玲瓏,心裏不免又是一陣激盪。
只聽戴雲珠又道:“回來了,出去的人都回來了,沒搜着你,聽説玉貝勒很生氣,天亮前後還要大搜全城。”
“天亮前後,現在什麼時候了?”
“快二更了。”
嚴四“呃!”了一聲道:“都快二更了。”
“可不,你來的時候都上燈老半天了了。”
還真是。
“那時候不早了,姑娘請快歇息去吧!”
“我不要緊,人都剛回來,這時候上頭正忙正亂呢?”
“那姑娘也請快上去,萬一有誰找姑娘”
“不要緊,我們姑娘會替我擋。”
説歸這麼説,她還是收了東西提着籃子就走了,臨走道:“少掌櫃的也請早點睡吧,不管習慣不習慣,只好將就了,明天早上可別起太晚哪,我一早就會來。”
她走了,留下了那醉人的香風。
嚴四可不怕她明天早上早來,只不知道今天晚上能不能成眠哪!
玉貝勒怒衝衝回到了“肅王府”,怒衝衝回到了自己的住處,他一進門,屋裏一個焦急走動的人停了下來,不是別人,是翠格格。
她道:“你可回來了”
玉貝勒道:“你在這兒幹什麼?”
“等你呀!”
“等我?”
“你把他怎麼了?”
玉貝勒本來是忍住氣的,一聽這話有點忍不住了:“這麼晚了你不睡,耗在這兒就為等我,等我回來問我把那個姓李的怎麼樣了,小妹,你指望我把他怎麼樣,賈姑娘已經先回來了,你為什麼不問她。”
“問了,賈姑娘説他跑了,你要大搜全城。”
“可不跑了,不是她我不至於這麼勞師動眾,大搜全城。”
“賈姑娘怎麼了?”
“怎麼了,我趕到‘白記騾馬行’的時候,姓李的他還沒有完全清醒,我要殺他永除後患,賈姑娘趕來攔住了我”
翠格格臉色一變,驚叫:“你要殺他,當初你沒説要殺他,只説趕他出京”
“趕不走他,我當然只有殺他。”
“還-有趕他,你怎麼知道趕不走他。”
“他這個人你清楚,你説,他會不會走,誰趕得走他。”
“這你早知道。”
“你不也早知道麼?”
“你騙了我?”
“小妹,你不是個小孩子了,誰騙得了你?説話要憑良心,當初是你自願幫我這個忙,沒有人要你這麼做,更沒有人勉強你-”
“可是你”
玉貝勒忍不住了,他一把抓住翠格格,大叫:“可是我什麼?難道你後悔了?難道你還不死心”
“我沒有。”翠格格一揚沒揚開,也大叫:“我只是讓你趕走他,並沒有讓你殺他,並沒有要他死。”
“那是你的想法,太天真,太幼稚,我沒有辦法聽你的,也根本做不到”
“你”
“我什麼,難道還要我容忍他,他不走,他跟我作對,他勾結叛黨,難道還要我不殺他,今天我對他這樣,明天叫我怎麼對別人?”
“這些都是你的理由,你為什麼不早説?”
“我為什麼要早説,又憑什麼要告訴你,你自己明知道,告訴你,你還不死心能害死你,也來不及了,你這樣對他,還指望他怎麼對你。”
這一句擊中了翠格格的要害,翠格格羞急怒交集,一邊猛掙,一邊揚另一隻手就抓:“你騙了我,你食言,你背信”
玉貝勒真惱了,拉着翠格格一甩,翠格格踉蹌旁衝,眼看就要摔在椅子上。
夜靜時分,兄妹倆這麼樣吵,還怕沒人聽見?下人們聽見了,誰敢過來看究竟?肅王爺讓吵醒了,他當然不會親自過來,會過來,能過來的,只有一個人。
一條人影飛掠而人,-把扶住了翠格格,是賈姑娘,她轉臉望玉貝勒:“貝勒爺,你怎麼能這樣?”
翠格格掙脱了賈姑娘的手,哭着跑了。
賈姑娘又道:“貝勒爺,你出手太重了,摔着格格怎麼辦?”
玉貝勒顯然也知道自己出手重了些,有點後悔,但他不會承認:“她”
賈姑娘截了口:“不要跟我説什麼,我想也知道,不管怎麼説,她是個女兒家,也叫你一聲‘哥’,而且她也幫過你”
“可是她”
“我知道,貝勒爺,這是一個女兒家正常的表現,為什麼你就不能多忍忍,她氣他,恨他,可是她不一定要傷他,不一定要他死,你又為什麼”
“我的立場跟她不同。”玉貝勒道:“她只是‘肅王府’的一個嬌格格,我卻執掌京畿禁衞。”
賈姑娘沉默了一下:“我不能不承認,貝勒爺你説的是實情,只是不知道貝勒爺你有沒有自問,你所以非殺李豪,可以説給任何人聽的理由,究竟有多少。”
玉貝勒臉上泛起了疑惑神色:“怎麼您也不贊成我殺李豪,當初一-”
“對我來説,如今跟當初一樣,只是你弄擰了我的意思,我跟格格一樣,你儘可以用任何方法對付他,但不必非傷他,非要他死不可。”
“您現在説這話已經遲了。”
“遲了?”
“我承認,當初我討厭這個李豪,是因為我嫉妨,我怕他在皇上面前強過我,還有小妹的事,那時候,我只把他趕走,讓他永遠不要上京裏來,就夠了,可是現在我非殺他不可,他不死,對我是一大禍害。”
賈姑娘有點訝異:“怎麼説?”
玉貝勒道:“您應該想得到的,您怎麼會沒想到,他衞護小皇上,我投向了鰲拜,將來鰲拜成事,那自不必説,要是鰲拜垮了,我是個抄家滅門的大罪啊!”
賈姑娘神情猛一震:“還是真的,這我怎麼沒想到,我應該想得到的”
“現在您還不讓我殺那個李豪麼?”
事關整個“肅王府”,一旦抄家滅門,“肅王府”從上到下一個跑不掉,賈姑娘她怎麼還能不讓殺李豪?
只是,她有不為人知,也不能告人的心事,她真是兩難哪?一時間沒辦法作答的情形下,她還是找了個理由:“難道非要李豪死,才能保證鰲拜成事?”
“我不瞞您,您也應該看得出,滿朝文武都不放在眼裏,但是我不能不在乎他。”
這也是實情,賈姑娘不能不承認,可是她還是説:“趕他走。”
“您以為他會走麼,他要是真是會走的人,我也就不必在乎他了。”
還真是。
賈姑娘還能説什麼?一時間她心裏為之驚急交集,可是就因為一念虛榮,一念私心作祟,使她還是不願意,也不能張口。
只聽玉貝勒道:“時間不早了,您歇着去吧,得便還請您跟我阿瑪,還有小妹説了,讓他們知道我的不得已。”
賈姑娘沒多説什麼,有用的不能説,能説的沒有用,所以她只説了一句:“你也早點去睡吧!”
玉貝勒道:“我不能睡,天亮以前我還要大搜全城。”
“還要大搜全城?”
“不搜着他,就永遠搜下去,直到搜到他為止。”
“那你多少也歇會兒?”
“我知道,您去睡吧!”
“那我走了。”
賈姑娘走了。
玉貝勒望着她出門,站在那兒一動沒動。
翠格格奔回小樓,撲到牀上就哭。
儘管是位金枝玉葉的尊貴格格,畢竟是個女兒家,何況對手又一向以強悍着稱,縱橫,睥睨的自己哥哥,翠格格她除了哭,還能怎麼辦?
雙喜站在牀邊,只拜着手巾侍候,一聲也沒吭,她不瞭解她這個主子了,她知道,這時候説什麼都沒有用。
半晌,翠格格淚稍住,哭聲也漸漸低了,雙喜這才道:“格格,您擦把臉吧。”
翠格格當真坐了起來,嬌靨上滿是淚漬,-雙美目都哭紅了,道:“我真傻,哭什麼,哭又有什麼用!不哭了。”
她接過毛巾去擦了把臉,然後又把毛巾遞給了雙喜。
雙喜這才道:“這是您自個兒説的,奴才想説沒敢説。”
翠格格道:“怎麼,你也認為我不該哭?”
“碰上這種事,心裏頭難受是在所難免,可是哭一點用也沒有,改變不了現在的情形,您跟貝勒爺從小一塊兒長大,難道您還不瞭解他的心性為人。”
“我瞭解,怎麼會不瞭解,可是我想他總是我哥哥。”
“他可是沒想您總是他妹妹。”
翠格格沒説話。
雙喜又道:“奴才斗膽,真説起來,這也怪您自己,您還記得奴才提醒過您不,當初您就不該一時賭氣那麼做。”
翠格格道:“當初我不是賭氣,我是真恨他,現在也一樣,可是我並不是要他死!”
“您是您,貝勒爺是貝勒爺,您要是不拿他那把御賜的護身匕首,貝勒爺不就奈何不了他了麼?”
“可是”
“格格,您不要説什麼了,您還是沒到真恨他的時候,要不然您就不會有現在了。”
翠格格沉默了一下:“雙喜,看來我還不如你,你説現在我該怎麼辦?”
“格格。”雙喜道:“解鈴還得繫鈴人。”
翠格格神情微一震:“你的意思是”
“您能從李爺那兒拿來那把匕首,交給貝勒爺,您又有什麼不能從貝勒爺那兒拿來那把匕首,交還李爺。”
“當初李豪他是怎麼也想不到,現在想往我哥哥那兒把匕首拿回來,談何容易。”
“奴才倒認為貝勒爺更想不到,既然更想不到,有什麼難的,您是怎麼對付李爺的,不是照樣也可以拿來對付貝勒爺。”
翠格格神情再震:“我哥哥怕不殺了我。”
“不會的。”雙喜道:“您總是他妹妹,何況,匕首原是您給他的。”
翠格格沒説話,只是嬌靨上泛現一種令人難以言喻的神色。
嚴四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睡着的,只知道醒的時候是讓人家叫醒的,人沒進來聲音在外頭。
他還在睡,一個姑娘家那會隨便進來?他醒過來忙道:“是戴姑娘麼?”
“是我!”戴雲珠在外應道:“少掌櫃的該起來了。”
嚴四應了一聲,翻身而起,好在他是和衣而眠,自是該起來就起來了:“我起來了,姑娘請進。”
布簾掀動,戴雲珠進來了,左手提了一桶水,右手提的仍是昨天那隻籃子。
嚴四忙上前接過那桶水。
戴雲珠道:“那是給少掌櫃瀨洗用的。”
嚴四道:“讓姑娘送這送那,這怎麼好?”
戴雲珠嫣然一笑:“不能讓別人送,也不能讓我們姑娘送,只有我送了,是不是?”
還真是。
嚴四一時沒説出話來。
“快把水供在盆裏洗臉吧,瀨洗過了好吃東西。”戴雲珠道。
洗臉盆是現成的,嚴四把桶裏的水倒過臉盆一些,匆匆洗了把臉道:“現在什麼時候了?”
“都日上三竿了。”
嚴四微一怔:“姑娘不是説一早就來的麼?”
“説歸那麼説,昨天晚上睡得晚,換個地兒又不知道睡得習慣不習慣,誰那麼壞心眼兒,一大早跑來吵少掌櫃的覺呀!”
這麼一晚工夫的相處,彼此已經熟多了,戴雲珠説起話來亦嗔亦喜,風情萬種,她本就有一種嬌豔成熟的美,如今更為動人。
嚴四有意無意把目光移向一旁:“謝謝姑娘!”
“你這個人也真是,這有什麼好謝的”
話辭微頓,接問:“你是現在吃,還是待會兒吃。”
“待會兒吧!”嚴四道:“出去的人回來了麼?”
“還沒有,所以我們姑娘才能親自下廚給你做吃的。”
嚴四目光一凝:“褚姑娘親自下廚。”
“可不。”戴雲珠道:“長這麼大,她都沒有做給我們老爺子吃過。”
嚴四又避開了戴雲珠逼視的目光:“這怎麼敢當”
“不用説什麼敢當不敢當,你只知道我們姑娘這份心意就行了。”
嚴四心頭一震:“戴姑娘”
戴雲珠道:“我昨兒就想説,可是怕讓你誤會,你剛上我們這兒來,我們就拿這種事扣你,其實,少掌櫃的,從‘拒馬河’事到如今,我們姑娘她冒了多大的險,她是為什麼、圖什麼。”
嚴四心頭又震:“姑娘”
“少掌櫃的,你不會不知道吧?”
這叫嚴四怎麼回答,他不能説知道,説知道是自作多情,往自己臉上貼金,也不能説不知道,説不知道傷人。
所以他只有不吭聲。
奈何戴雲珠她不放鬆:“少掌櫃的,你知道不知道。”
嚴四隻得道:“褚姑娘的好意我很感激。”
“感激是什麼意思,願意接受,還是不願意接受?”
要命,那有這樣問的?一點躲閃的餘地都不給。
嚴四沉默了一下,臉色趨於嚴肅:“戴姑娘,這是褚姑娘要你問的?”
“不,我們姑娘連知道都不知道,是我自做主張。”
“戴姑娘,我不願意自欺欺人,這種事也不能自欺欺人,真説起來,我跟褚姑娘認識沒多久到目前為止,我只知道褚姑娘是位明大義的好姑娘,我欠她的情,如此而已,別的,那要看日後的情形,現在我不能説願意,也不能説不願意。”
他只能這麼説。
這也是實情。
聽完了嚴四的這番話,戴雲珠有着片刻的沉默,然後她一雙美目凝望着嚴四道:“其實,這不但是我自做主張,也是我為他人做嫁衣裳”
嚴四心頭猛一震,他原就感覺出,戴雲珠對他不錯,他正不明白戴雲珠為什麼代褚姑娘出面説話。
只聽戴雲珠接着道:“老實説,自從那一次在那種情形下認識了你,我心裏就有了你,不然不會有‘拒馬河’跟今天的事,可是我知道,我不配,正好我們姑娘也跟我一樣,她得如姐妹,恩義並重,所以我願意退出,願意促成她跟你”
原來如此。
嚴四聽得心中一陣激盪:“姑娘的好意,我一樣感激。”
他也只有這麼説了。
戴雲珠道:“不要老説感激,我想我們姑娘跟我,要的都不是你的感激,你剛才所説的,是實情,也是理,我能接受,我想我們姑娘也能接受,這種事不能勉強,我們不急,只是,我總希望將來的結局是圓滿的。”
看來褚姑娘跟戴雲珠,確是明理的姑娘。
嚴四心裏暗暗一鬆:“謝謝姑娘。”
戴雲珠道:“我走了,待會兒再來。”
她是怕耽誤嚴四吃喝。
嚴四道:“戴姑娘,等一會兒我是不是能出去走走?”
戴雲珠停步回身:“怎麼,讓我嚇跑了。”
姑娘千萬別誤會,我只是覺得老這麼待在這兒,總不是辦“跟你開玩笑的,我也知道,可是要出去也得等晚上,大白天怎麼能出去,其實,我們姑娘跟我,是希望你能避過這一陣子,你又不是不知道,現在他們搜得正緊。”
“誰知道他們要搜到什麼時候,難道他們這樣搜下去,我就在這兒避着他們不出去,我不能讓等到有一天我出去了,鰲拜已經取代了小皇上。”
這倒還真是。
戴雲珠似乎有同感,眉鋒微皺,道:“你別急,讓我跟姑娘商量商量,待會兒下來再告訴你。”
她走了。
嚴四並沒有馬上吃東西。
他在想,為什麼他的情孽這麼重,他怎麼辦,何以對這位戴雲珠跟那位褚姑娘?“難啊!難得他沒心情吃喝。”
這兒是褚家的後花園。
褚家的後花園是不許人輕易進入的。
偌大一個褚家,能到後花園來的,屈指算了也不過三個人,其實,這座後花園,根本就是褚老爺子為他的愛女建的,所以,後花園大部分的時候是空蕩、寂靜、冷冷清清的。
花叢裏,假山後,忽然轉出個人來,是位豔麗、成熟的美姑娘,那是戴雲珠。
她走出花叢,沿着青石小徑往前去了,很快的消失在綠蔭中不見了。
這裏戴雲珠消失在綠蔭中不見。
那裏,幾丈外,另一處綠蔭中走出個人來,不是別人,竟會是皇甫家的皇甫公子。
皇甫公子一雙陰騭目光盯着戴雲珠逝去處,一臉訝異色,旋即,他快步走向了那座假山。
顯然,他是對戴雲珠怎麼會從假山後轉出來,動了疑。
很快的,他進入花叢,到了假山後,他在假山後轉了一圈又出來了。
這是説,他在假山後沒能看出什麼?就在他從假山後轉出來的時候,他看見了一個人,一個瘦削老者,就站在剛才他出現的那片綠蔭外,瘦削老者一雙鋭利目光正望着他。
那是褚家的總管事,褚老爺對他言聽計從的戴南山,也就是姑娘戴雲珠的天倫。
只聽戴南山道:“大夥兒都在歇息,老爺子遍尋公子不着,沒想到公子跑到後花園裏來了。”
皇甫公子帶着笑走向戴南山:“我不累,也待不住,想到這兒來碰碰褚姑娘。”
“顯然讓公子失望了。”
“我是沒碰見褚姑娘,可是卻另有收穫。”
“呃?”
“令媛。”
“公子説笑了。”
“總管事誤會了,我是説無意中看見,令嬡從那座假山後出來。”
戴南山神情一震:“那座假山後?”
“總管事,是不是那座假山後有什麼暗門,通什麼秘道?”
“公子看錯了吧!”
“總管事,這固然是褚家的事,皇甫家不必地問,可是以現在兩家的關係,褚家似乎也不必刻意隱瞞皇甫家,你説是不是?”
戴南山儘管精明幹練,老謀深算,可是面對突如其來的這種局面,一時也不知道該怎麼應付,正自為難。
皇甫公子一把拉着他躲進了綠蔭,低聲道:“總管事你看。”
戴南山抬眼往外看去,一眼就看見了,他的女兒陪着褚姑娘從那綠蔭中行出,走向那座假山,很快的進入花叢,進入那座假山後不見。
皇甫公子道:“總管事,你我都沒看錯吧。”
戴南山臉上憂色,一片驚愕神色,更是説不出話來了。
皇甫公子一雙陰騭目光緊盯着他,險險一笑:“這,要是連總管事都不知道的話,最好趕快稟知褚老爺子吧。”
戴南山快得像一陣風,轉身就不見了。
不過轉眼工夫,褚老爺子到了,戴南山,七個徒弟緊隨左右。
皇甫公子對褚老爺自是恭恭敬敬,欠個身:“老爺子。”
褚老爺子對皇甫公子也是另眼看待,抬抬手:“賢侄請前頭歇息”
皇甫公子截了口:“老爺子,您別拿我當外人看待。”
怎麼會,褚老爺子巴不得皇甫家成為自己人,所以褚老爺子沒再説什麼,臉色微一沉:“南山,咱們是進去還是……”
這一進去,皇甫公子一定跟着進去。褚家的秘密就全和盤託到人眼前了。
戴南山道:“老爺子,咱們就在這兒等吧。”
褚老爺子未必會像戴南山想那麼多,但他對這位總管事一向是言聽計眾,所以,聽戴南山這麼一説,他立即點一頭:“那就在這兒等。”
這一等,等的工夫還不小,足足頓飯工夫,還沒見褚姑娘跟戴雲珠從假山後出來。
褚老爺子的臉色越來越難看。
只聽皇甫公子道:“假山下的秘道通到那兒呀,她們別是出去了吧,可是不對呀,幹什麼去非要經由秘道不可呀?”
他像在問誰,又像在自説白話,他可是真壞,不管是什麼,都夠讓人臉上掛不住的。褚老爺子臉上一陣紅,一陣白,他一雙灰眉一掀,就待下令進秘道去看究竟。
鐵聽戴南山道:“老爺子,出來了。”
果然,假山後轉出了褚姑娘跟戴雲珠,戴雲珠手裏還提個籃子,她們兩個很快的出了花叢,就要往前走。
褚老爺子一聲沉喝:“站住!”
褚姑娘、戴雲珠一驚停步,忙循聲望,當然,她們看見了站在綠蔭裏的褚老爺子等人,兩個人臉色大變,戴雲珠轉身就要往山撲。
“你敢動我打斷你兩條腿。”戴南山一聲斷喝,騰身撲出綠蔭,像只展翅大鵬,落在褚姑娘跟戴雲珠跟前。
當然,戴雲珠沒有再動。
戴南山向着褚姑娘一欠身:“姑娘,老爺子請您過去。”
楮姑娘沒説話,毅然行了過去。
戴雲珠就在這剎那間也恢復了平靜,跟在褚姑娘之後行去。
戴南山緊跟在最後。
過了綠蔭,到了褚老爺子面前停住,皇甫公子那雙陰騭目光緊盯褚姑娘一張嬌靨,褚姑娘卻是看也不看他。
只聽褚老爺子冰冷道:“誰讓你們下秘道去的?”
褚姑娘平靜的道:“爹,是我,我帶雲珠下去各處看看。”
“胡説。”褚老爺子道:“胡説,明明是雲珠先從秘道上來,然後才找你一聲兒去的。”
褚姑娘臉色一變:“誰看見了,是您自己麼?”
褚老爺子道:“南山看見了。”
他沒説是皇甫公子。
戴南山自然也是隻有往自己身上攬了:“不錯,姑娘,是我。”
“那你當時為什麼不叫住雲珠?”褚姑娘道。
“當時我驚住了,我沒想到這丫頭這麼大膽,後來我見她又跟姑娘一起下去,不敢造次,只有稟報老爺子。”
“沒有錯,秘道暗門許久沒開了,我讓雲珠先看看能不能開。”
褚龍爺子道:“你們兩個下去,就是為到處看看麼?”
“本來就是。”褚姑娘道:“那您説還能幹什麼?”
這倒也是。
只聽皇甫公子輕咳一聲道:“戴總管事令嬡提的那個籃子,像是裝吃喝的。”
戴雲珠臉色一變。
褚姑娘冷然道:“侈,這是咱們家的事,怎麼弄個外人在這兒?”
皇甫公子一點也不在乎,陰陰笑道:“褚家妹子,咱們兩傢什麼交情,我可不能算外人啊,老爺子一向也沒拿我當外人。”
褚姑娘冰冷道:“我爹是我爹,我是我,請你以後自重一點,不要再叫我褚家妹子。”
皇甫公子臉上仍帶着陰笑:“你怎麼説都行,可是別動氣呀!”
褚姑娘道:“要我不動氣容易,既然我怎麼説都行,你走,離開這兒。”
皇甫公子笑意不減:“行,只是我是帶着人來跟你家聯手搜叛逆的,應褚老爺子之邀到府上來略作休息的,只不知道老爺子是不是也趕我走。”
褚老爺子道:“丫頭,不許胡鬧,不許對皇甫公子無禮。”
皇甫公子道:“姑娘,你聽見了。”
褚姑娘一向不滿乃父討好皇甫家,如今更是不悦,叫道:“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