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民不敢。”嚴四道:“只是,貝勒爺,不要因一念之差斷送身家跟子孫後世,更不可因一念之差落千古罵名,現在回頭還來得及。”
玉貝勒臉色再變:“李豪,我不是來聽你教訓的。”
“貝勒爺”
“識時務者呼為俊傑,知進退的才是高人,你懂麼?”
“草民只懂忠孝仁義。”
玉貝勒怒喝:“李豪”
“貝勒爺。”嚴四道:“還請三思。”
玉貝勒道:“你太羅嗦了,我已經如約而至了,你説怎麼辦?”
嚴四從現身到如今,一雙目光始終緊緊凝注在玉貝勒臉上,他強忍住心中的激動,也忍住了湧上眼眶的淚水。話説到如今,他又一次道:“貝勒爺,草民願意再一次”
玉貝勒截口道:“你是不是讓賈姑娘告訴我,誰聽誰的,以比試來決定。”
“不錯。”
玉貝勒冰冷道:“那何不讓比試來決定。”
嚴四心裏一陣刺痛:“貝勒爺既然非要這樣不可”
“我非要這樣不可。”玉貝勒道:“約我比試的是你。”
“貝勒爺誤會草民的意思了,要是不經比試,貝勒爺能回頭,那是貝勒爺自願的,要是經過比試以後再回頭,貝勒爺就是被逼的了。”
玉貝勒無法體會這一點,怒笑連連:“聽你的口氣,你像是很有自信,準能勝過我。”
“不敢,面對貝勒爺這麼一位強敵,草民沒有把握。”
“那就別勸我回頭,勸你自己聽我的。”
“貝勒爺,草民身上揹負着忠孝仁義,太重了,走不了。”
“李豪”
“貝勒爺,人各有志。”
“對,人各有志。”玉貝勒怒叫:“為什麼你就不知道把這四個字用在我身上。”
嚴四道:“草民也希望能,可是,貝勒爺跟草民的情形明明不同。”
玉貝勒暴叫:“李豪,不要再説了,你我手上見真章,讓比試來決定一切。”
“貝勒爺啊!”嚴四道:“不是草民故意拖延,草民是還抱一線希望”
玉貝勒厲聲道:“你趁早死了這條心,讓我收手只有一個辦法,勝過我。”
嚴四臉上閃過一陣抽搐,道:“貝勒爺,好吧。”
玉貝勒卓立不動:“我已經準備好了。”
嚴四吸一口氣,平靜一下自己:“貝勒爺,草民也已經準備好了。”
“李豪,我很少先動手。”
“好吧。”嚴四又一點頭:“貝勒爺是官,草民是個江湖百姓,身份地位不能跟貝勒爺比,草民先動手,貝勒爺原諒。”
話落,他動了,腳下跨步,揚手出掌。
玉貝勒腳下沒動,只上半身一閃,輕描淡寫躲過第一招,冷笑道:“這就是你躲了一個月練出來的?”
嚴四收手道:“貝勒爺説什麼?”
“不要跟我裝了,難道你躲了一個月,不是為了練你‘北天山’的武功麼?”
嚴四自不會告訴他教小太監的蒙古摔角的事,他點頭道:“不錯,草民是為練功。”玉貝勒道:“要是剛才那第一招,就是你死練的‘北天山’武功,那我可要大大的失望了。”
那冷傲狂態,看在嚴四眼裏,嚴四他好難受,道:“貝勒爺放心,不會讓貝勒爺失望的。”
他再次出了手,這次出手跟剛才出手截然不同。
玉貝勒是個行家,他看得出來,也感受得到威力,他那冷傲狂態為之一斂,立即迎上。
這可是兩大高手的拼鬥,不但立刻人影閃電交錯,分不清誰是誰了,而且風起,雲湧,飛沙走石,石破天驚。
真可以説是風雲為之色變,草木為之含悲。
既然分不出誰是誰,當然也無法看出彼此過了幾招,只知道,高手過招,迅捷如電,就在這片刻工夫中,恐怕已經過了不少招了。
突然,一聲悶哼,緊接着一聲裂帛異響兩條人影倏然分開。
這時候天已經大亮,可以看得很清楚了,嚴四臉色肅穆,凝立不動,手裏多了一截破衣袖。
玉貝勒臉色煞白,兩眼都通紅,他凝立不動,只是他右衣袖少了一截,右臂上也有一點血跡。
誰勝誰敗已經很明顯了。
嚴四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寂:“多謝貝勒爺,草民承讓。”
一聲晴天霹靂似的暴喝,從玉貝勒口中道出,震天懾人:“各營精鋭何在?”
各營精鋭無所不在,隨着這聲暴喝,四面八方湧現了一式黑衣的各營高手,有的提刀,有的甚至拿着火器,向着嚴四跟玉貝勒立身處圍了過來。
嚴四道:“草民沒想到,貝勒爺會這麼做。”
玉貝勒冰冷道:“你現在想到也不遲?”
“貝勒爺這麼做,是打算趕走草民呢?還是打算置草民於死地?”
“就像你所説的,你揹負的太重了,恐怕趕不走你。”
“那貝勒爺是要置草民於死地了。”
“我以為你多此一問。”
“貝勒爺不要忘了,草民身懷先皇帝”
玉貝勒不等話説完就仰天狂笑;“李豪,事到如今,我還顧什麼先皇帝”
只聽一個叫聲傳了過來:“李爺,鰲拜已經成擒了”
嚴四兩眼奇光暴閃。
玉貝勒為之神情-震,喝道:“讓他進來。”
各營高手讓開一條路,一名小太監奔了進來,見着嚴四行下禮去:“皇上命知會李爺,鱉拜在剛才早朝的時候已經成擒了。”
玉貝勒叫道:“李豪,你幹了什麼了?”
嚴四道:“現在可以奉知貝勒爺了,草民利用這一個月的工夫,教皇上身邊的幾個人蒙古摔角,利用跟貝勒爺比試的今天早朝,一舉擒下鰲拜”
“我明白了。”玉貝勒道:“你所以選在‘萬壽山’跟我比試,也就是為便於呼應,是不是?”
嚴四道:“不。”
“你就那麼有把握能勝過我?”
“事實上草民已承蒙貝勒爺相讓了。”
“可是有什麼用?”玉貝勒怒笑:“你以為你勝了麼,看看你我準勝誰敗”
一揮手,喝道:“把這兩個都給我格殺。”
小太監驚道:“貝勒爺”
各營的高手卻沒人動。
玉貝勒叫道:“聽見沒有,都給我格殺。”
忽聽一名黑衣人道:“貝勒爺,我們總算知道您是為什麼了,我們不能聽您的。”
嚴四心裏為之一鬆。
玉貝勒暴叫:“見風轉舵的東西。”
他閃身撲過去,揚掌一劈,那名黑衣人立即腦袋碎裂倒地,他順手搶了那名黑衣人的火器,就要轉過來。
嚴四已經撲到了,飛快揮掌,一把扣住了玉貝勒的右肩井:“貝勒爺,不要一錯再錯。”
玉貝勒大喝欲掙。
嚴四五指微一用力。
玉貝勒臉色慘變,額上都見汗了。
顯然,他是“急”“怒”交集。
玉貝勒他何曾受過這個,顫聲道:“李豪,你殺了我吧。”
嚴四沒説話,另一手揚起,一指閉了玉貝勒的穴道。
玉貝勒昏過去了,嚴四鬆了他的“肩井”,扶住了他,轉望各營高手:“各位都請先回營去吧。”
此言一出,各營高手立即散去,慘死的那名黑衣人的屍體,也被他所屬該營的同伴抬走了,而且轉眼間走得一乾二淨。
嚴四望小太監:“皇上還在殿裏麼?”
小太監道:“回您的話,皇上還擔心着這邊兒,等着您呢?”
嚴四道:“我一介江湖百姓,不便上殿,勞駕先回去,知會萬總管,派人在禁宮後門把玉貝勒接去,我等皇上下朝以後再覲見。”
小太監恭應一聲,轉身飛奔而去。
望着小太監不見,嚴四收回目光,落在了玉貝勒身上,眼望着玉貝勒,心裏不免一陣刺痛,忍不住脱口道:“書兒,你可知道你如今是在哥哥懷裏?想不到你我兄弟分離近廿年,如今是在這種情形下重逢。”
他緊緊的擁了擁玉貝勒,兩眼之中湧現了淚光。
旋即,他忍住了悲痛,把玉貝勒往肩上一扛,向着小太監所去方向飛掠而去。
片刻之後,他來到了禁宮後門,萬順和帶着幾名太監,還有大內侍衞早等在那兒了,一見他來到,萬順和立即搶步上前,道:“李爺,全仗您了·!”
他巍顫顫,跪下就磕頭。
小太監都跪下跟着磕頭。
大內侍衞也打下扦去。
嚴四忙伸手扶起了萬順和:“萬總管,我當不起。”
萬順和老淚流了下來,還待再説。
嚴四道:“請先把玉貝勒接過去。”
萬順和這才忙抬手:“快把玉貝勒接過來。”
幾名大內侍衞跟小太監一起湧上,七手八腳把玉貝勒接了過去。
萬順和道:“李爺,您把他怎麼了?”
嚴四道:“我制了他的穴道,不必管他,一個時辰之後穴道自會解開。”
“您現在不見皇上,皇上正在殿上等您呢?”
“請代為稟奏,我一介江湖百姓,不便上殿,等皇上下朝,我再在御書房覲面。”
“李爺,皇上就是要當着諸王大臣,文武百官的面感謝您,封賞您呢。”
“那我更不敢當,請萬總管代我稟奏。”
萬順和遲疑了片刻:“既然這樣好吧,我就代您稟奏,那咱們待會兒見。”
他帶着大內侍衞跟小太監,架着玉貝勒要走。
嚴四道:“萬總管,還有件事!”
萬順和如今是把嚴四當救星,當恩人,當神,他忙道:“您吩咐。”
嚴四道:“也請代我稟奏,如果要定玉貝勒什麼罪,請等我覲見之後。”
萬順和道:“為什麼?”
“萬總管不要問,請代我稟奏就是。”
萬順和疑惑的望了望嚴四,微一點頭:“好吧,皇上還在殿上等,我不敢再耽擱了,李爺,一會兒見。”
他帶着大內侍衞,小太監,架着玉貝勒走了。
禁宮後門又關上了。
嚴四騰身又起,折回了“萬壽山”方向。
他怎麼又折回“萬壽山”方向!他折回“萬壽山”去幹什麼?當他折回“萬壽山”的同時,一男一女,一老一少正在“萬壽山”下,靠北面的登山口讓禁軍攔下。
老的是個男的,很體面,也很有精神。
少的是個女的,玉骨冰肌,清麗如仙。
“幹什麼的?”
“我們是李爺的朋友。”
“那位李爺?”
“現在在山上的那位!”
“山上的事兒早完事了……”
“我們知道,可是李爺跟我們説好的,他在山上等我們。”
“真的?”
“當然是真的,不然我們怎麼進得了禁城,不信你們幾位可以跟我們一起上去,當面問問李爺。”
“那倒不必了,好了,你們上去吧。”
那一男一女,一老一少謝了一聲,飛快踏上了登山口。
踏上登山口,順着登山道拐過一個彎,登山口看不見了,那個老的對姑娘道:“丫頭,還是你的主意好。”
兩個人剛要再往上走,忽有所見,一怔,雙雙停住了。
登山道的上方,約莫丈餘處,站了個人,擋住了去路。
老的脱口叫道:“嚴師父。”
站在上頭擋路的,可不正是嚴四?嚴四道:“羅老爺,羅姑娘,賢父女找我?”
羅老爺有點掛不住,道:“這”
姑娘羅梅影道:“嚴師父應該知道,這種事為求達到目的,本就是不擇手段的。”
嚴四道:“我沒想到,貴會的消息這麼靈通。”
“我們的消息靈通,不如嚴師父的思慮慎密。”
“其實我也是剛想到的,貴會若是想趁這機會進入大內,只怕是來遲了-步,良機已經不再了。”
“是麼?”姑娘問了一句。
“羅姑娘。”嚴四道:“鰲拜在早朝的時候就擒,玉貝勒剛才在‘萬壽山’上,也已經被我僥倖得勝,朝廷內外恐怕亂不起來了。”
姑娘道:“恭喜嚴師父,賀喜嚴師父,嚴師父的心願終於達成了。”
“姑娘”
“嚴師父這位漢族世胄,先朝遺民,也幫了滿虜的大忙,使他們又能繼續竊據我大好神州了。”
嚴四道:“照姑娘這麼一説,我倒成了千古罪人了。”
“難道不是?”
“姑娘,讓鰲拜取皇族而代之,不過是把一手的東西交到另一手而已。又如何。”
“不管我們現在説什麼,都已經遲了。”
“我不求貴會的諒解,但是相信貴會有一天會諒解我的。”
“我們也希望如此。”
“無論如何,我希望跟貴會是友非敵。”
“我們也希望。”
“我很感激,現在請讓我送兩位下山去吧!”
“不用了,我們自己會走。”
“賢父女是來找我的,我應該送兩位下山。”
“嚴師父是怕我們不走?”
“那倒不是,老實説,我既然已經知道了,嚴父女要是不走,恐怕很難”
姑娘深深的看了看嚴四:“好吧,衝嚴師父了,我們走。”
她轉身往下行去。
羅老爺只得跟去。
嚴四則跟在最後。
剛下登山口,剛才盤查的禁軍又圍了過來。
嚴四道:“我就是他們要找的人。”
“我們知道,聽説你有先皇帝御賜的寶物。”
嚴四取出了那把匕首道:“這就是。”
禁軍們立即趴俯了一地。
嚴四收起了匕首,道:“諸位請起吧!”
禁軍們抬起了頭,一名問:“聽説您制服了玉貝勒。”
“不,鰲拜也在早朝的時候被擒了。”
“大恩德不敢言謝,我們給您磕頭。”
禁軍們居然真衝嚴四磕了頭。
人心如何,這就可想而知了。
當初沒人敢吭聲,顯然是懾於鰲拜跟玉貝勒。
嚴四道:“不敢當,諸位快請起來吧。”
禁軍們站了起來,然後都退開了。
嚴四轉望羅老爺跟羅梅影:“賢父女請吧,咱們就此別過。”
羅梅影道:“嚴師父的事,是不是已經了了。”
嚴四道:“可以這麼説。”
“只要沒有這件事,嚴師父跟我們,就純粹是朋友了。”
“不錯。”
“那麼,有空時,請嚴師父過去坐坐。”
“我一定會去,戴姑娘還在那兒,是不?”
“我們告辭,隨時恭候。”
姑娘跟羅老爺走了,往北走了。
往北去,當然是走“地安門”出禁城,走“德勝門”出內城了。
望着姑娘羅梅影跟羅老爺不見,嚴四飛身又上了“萬壽山”。
如今的嚴四,別説上“萬壽山”了,上那兒都行。
可不,當他從“萬壽山”飛身趕到禁宮後門“神武門”的時候,那禁宮的後門已經又打開了,萬順和早在那兒站着等着了。
他一見嚴四就道:“我的爺,您可來了,可沒把我急死。”
嚴四道:“讓萬總管久等了。”
萬順和道:“我怕什麼久等,我是怕萬歲爺久等着急呀。”
“皇上這麼快就下朝了。”
“為了見您哪!”
“萬總管,咱們走。”
萬順和伸手一攔:“您別走了,坐這個吧。”
他抬手往裏一讓,門裏有幾個太監跟一頂肩輿。
嚴四微一怔:“坐這個。”
“坐這個快呀!”
“坐這個快!”
萬順和一怔,旋即道:“我糊塗了,坐這個那有您腳下快,可是這是萬歲爺特許的,是前所未有的殊榮啊!”
還真是前所未有的天大殊榮,不只是有清一代,往前去那-個朝代也沒有。
“紫禁城”騎馬已經是特許的殊榮了,那還是一品的大員,有天大的功勞才有的,何況是個江湖百姓在大內禁苑裏坐肩輿?
嚴四道:“我不敢當,待會兒要是皇上問起來,我自會稟奏。”
萬順和還待再説。
嚴四道:“萬總管,咱們早走吧,不然皇上可真着急了。”
萬順和這才沒再説什麼,急急帶着嚴四進了禁宮,幾名太監只有抬着肩輿在後面跟着。
禁宮有多大,要讓嚴四放開身法走,那絕對快,奈何大白天裏,又是跟萬順和等在一起,不能那麼走,而萬順和等就算跑又能有多快!
何況他又歲數不小了,體力有限!
真費了不少工夫,好不容易到了,萬順和已經是累得夠瞧的了,可是他還是喘着跑到御書房門口躬下了身道:“磕稟萬歲爺,李俠士到了。”
只聽小皇上在循書房裏道:“快請。”
又是“請!”
嚴四現在是殊榮之上加殊榮了。
萬順和忙回過身道:“李爺,快請。”
嚴四略整衣衫,邁步進了御書房。
一個月前還得在夜裏,走窗户,在先支走大內侍衞的情形下,才能進御書房。
如今卻可以正大光明,大搖大擺,而且是在皇上一聲“請”
下,經由御書房的門進入御書房。
進出禁宮大內,又何嘗不是如此?
嚴四心裏不禁感慨,小皇上心裏恐怕更感慨得厲害,他身為皇上,在一個月前想見個人都還不行呢?
進了御書房,小皇上正站在那兒等着呢,嚴四忙趨前,深深躬身:“恭喜皇上,賀喜皇上。”
小皇上道:“朕能有今天,全仰仗李俠士。”
嚴四道:“草民不敢,那是先皇帝庇佑,皇上的齊天洪福。”
小皇上道:“朕是要感謝皇考,因為他老人家看對了人,託付對了人。”
“草民不敢。”
“李俠士,你不能再草民了,朕馬上對你有封賞,朕本來是想在殿上,當着諸王大臣,文武百官封賞你的,可是你謙不上殿,朕只有在書房裏封賞你了,萬順和。”
萬順和恭應一聲忙趨前。
嚴四忙道:“啓稟皇上,草民有下情稟奏。”
小皇上道:“李俠土有什麼話只管説。”
嚴四道:“草民斗膽,請皇上收回成命,草民不敢受封賞。”
小皇上微愕:“為什麼?”
“草民來自江湖,不願意為官,也不適宜為官,如果皇上恩厚,認為草民功成,還請讓草民身退。”
“這怎麼行?”
“皇上明鑑,草民本只是京裏一個江湖生意人,感先皇帝眷顧之恩,才允諾留京十年衞護皇上”
“對,如今離十年之期還遠,對不對?”
“臣仍願留在京裏,暗中護衞皇上。”
“朕現在正需要人,你怎麼能”
“皇上放心,只要一聲徵召,草民立即趕到駕前,至於皇上左右,朝廷之上自有賢才。”
萬順和突然道:“李爺,您不能讓皇上一點兒心意都不表示,這樣吧,封免了,賞您得領受。”
嚴四道:“萬總管”
“您先聽聽我説的是什麼賞,皇上要繼承先皇帝的旨意,重建西郊李家,您也不領受?”
嚴四為之一怔。
小皇上道:“萬順和早就都告訴我了,皇考認為你是西郊李家後人,朕也認為你是西郊李家後人。”
嚴四一陣感動,也一陣激動,又深深躬下身去:“草民感激,草民敢不領受?”
萬順和神情一鬆:“這不就結了麼?”
小皇上也笑了,微一抬手:“坐,咱們説點別的。”
“是。”
小皇上去書桌後坐下,萬順和跟過去侍候。
嚴四等小皇上坐下之後,也坐在了旁邊的椅子上。
這又是殊榮,恐怕自入關以來,還沒有任何王公大臣能在御書房裏獲得一個座位,敢説以後也不會有。
只聽小皇上道:“李豪才是你的本名。”
嚴四道:“也不是,草民的本名應該是李詩,早年為了覓仇,所以改名李豪。”
“李詩,噢,朕明白了,嚴四,折‘詩’字而取其諧音。”
“是的。”
“現在仇已經報了,家園也要重建了,不要嚴四了,該恢復李詩了。”
“是,草民遵旨。”
萬順和一旁道:“李爺,您這大名起得好,您老太爺是位大儒,給您起的名字也帶着詩書”
李詩道:“寒家詩書傳家,草民還有個弟弟叫書兒。”
小皇上一點頭:“詩、書,好,令弟現在”
李詩心裏痛了一下:“令弟早在近廿年前跟草民一起脱險失散,至今下落不明”
小皇上道:“不要緊,吉人天相,朕下旨天下,讓各地方查訪找尋,一定可以讓你們兄弟團圓。”
李詩心裏又痛了一下:“多謝皇上,恩德草民心領,只怕舍弟早已不在了,否則他早就該出現了。”
萬順和道:“找找有什麼要緊?”
“不!”李詩道:“不可勞師動眾為草民,寒家即將重建,一旦建成,李詩返家祭祖,併為父母親人重新安葬,舍弟如果還在,他也該回家了。”
他忍住了難過,忍住了淚。
萬順和點頭道:“這倒也是。”
小皇上道:“既然如此,就依李俠士。”
李詩忙欠身:“多謝皇上。”
小皇上道:“對了,聽萬順和説,剛才你把紀玉送過來之後,又往‘萬壽山’去了,幹什麼去了。”
李詩道:“不敢瞞皇上,京裏有‘漢留’,欲乘機潛人大內行動,草民折回去阻攔。”
小皇上神色平靜:“把他們趕走了麼?”
“是的。”
萬順和道:“這幫叛逆好大膽,得責成九門提督衙門,儘快把他們緝捕歸案,繩之以法。”
小皇上道:“將心比心,這些人不只可憐,甚至可敬可佩,只要不鬧太大的亂子,就任他們去吧。”
這是何等的胸襟氣度。
如果不是一代仁君,一代大帝,焉能臻此!李詩一怔,猛然激動,霍地站起,徐徐躬身:“皇上仁德,皇上聖明。”
萬順和驚道:“李爺”
小皇上一抬手:“萬順和”
他攔住了萬順和,又向李詩:“李俠士,朕懂你的心意,坐!”
“是!”李詩又坐了下去。
萬順和忽然一副恍悟狀,低聲自語:“我怎麼忘了,到底李爺他是個漢”
只聽小皇上又道:“聽萬順和説,你讓他告訴朕,如果要定紀玉的罪,等你見過朕以後!”
李詩忙道:“是的。”
“你現在已經見着朕了。”
“草民敢問,玉貝勒現在。”
“跟肅親王一起囚禁大牢,就等朕下旨處罪。”
“跟肅親王一起。”
“朕認為,紀玉跟肅親王有罪,但是罪不及妻孥。”
“皇上仁德寬厚”
“李俠土,朕現在是不是可以定他們父子的罪了。”
“草民敢問,皇上打算定玉貝勒跟肅親王什麼罪?”
“跟鰲拜一樣,只不過鰲拜是主,他們是從罷了。”
這,原在李詩意料之中,可是李詩聽了還是心頭猛的一震,只因為那是個抄家滅門的罪,小皇上既然仁德寬厚,表示罪不及妻孥,翠格格跟賈姑娘罪可免,但是紀玉跟肅親王卻是死路一條,李詩他怎麼心頭不猛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