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人匆匆用過酒飯,會帳下樓,迴轉客店,東門奇和三手真人都己回房做功去了。
丁盛看到大家回來,含笑問道:
“裴兄弟,你們都回來了?
五人匆匆用過酒飯,會帳下樓,迴轉客店,東門奇和三手真人都己回房做功去了。
丁盛看到大家回來,含笑問道:
“裴兄弟,你們都回來了?”
楚玉祥道:“丁大哥,我們在酒樓上遇上了五個老者,一個壯漢,看上都有一身極好的武功。”
丁盛笑道:“茶樓酒肆,時常會有江湖人光顧,這也是平常的事,事不關己,最好不要多事,明天一早,咱們就要趕路,大家還是早些回房去休息吧!”
楚玉祥和二師兄林仲達一間,夜深入靜,這時已經過了二更,客店裏燈光已都已熄滅,楚玉祥在牀上盤膝運功,驀聽一絲衣袂飄風之聲,從窗前掠過!
這聲音當然瞞不過楚玉祥,雙目一睜,人已飄然落到地上,披起長衫,輕輕推開南首窗户。一下窗穿而出,只見一條人影在前面屋脊上一閃,只是眨眼的工夫,就已掠出了十數丈外。
這人輕功之高,着實讓楚玉祥都為之一怔,既然有此發現,他豈肯不追?這就吸一真氣,身形破空飛掠下去。
前面人影去勢極快,他似是沒想到會有人跟蹤他,因此只顧一路飛掠,連頭也沒回,楚玉祥跟在他身後,始終保持了七八丈距離。
不多一會,已經追到郊外一座小廟面前,那人身形一停,舉步走了進去。
楚玉祥早已在他奔近小廟之際,身形一偏,從小廟右側飛身上屋,在屋脊陰暗處伏下身來。
這間小廟只有一進房屋,殿上點了一根蠟燭,火光閃爍,並不太亮,神龕前面圍坐着四個老者,邊上還坐着一個壯漢,那正是酒樓上見過的幾人。
這時一路奔行而來的那人剛跨上大殿,坐在中間老者問道:“三師弟,你可曾摸清楚了嗎?”
進入殿去的當然也是一個老者,他在中間老者的右首坐下,説道:
“説來慚愧,小弟什麼也沒有摸到,他們很早就睡了,好像只是路過的人。”
楚玉祥心中暗道:
“好哇,原來你是踩我們的盤去的。”
中間老者忽然抬起頭來,微微一笑道:
“只要和老賊婆無關,就隨他們去吧!”
楚玉祥眼看他們與自己一行無關,也就悄悄後退,飛身落地!
就在這一瞬間,耳中但聞一陣衣袂飄風之聲,緊逼而來,心中方自一怔,只見自己左右前後,一丈之外,已被五個老者圍了起來。
那中間老者朗然笑一聲道:
“朋友既然來了,還想走嗎?”
但當他看清楚玉祥只是一個弱冠少年,不禁微微一楞。
楚玉祥心中暗暗怒惱,揹負雙手,也朗笑一聲道:“在下是你們有人到客店去踩咱們的盤,才跟來瞧瞧的,如果不是你們踩盤在先,在下就不會跟來了,難道只准你們踩咱們的盤,咱們就不能踩你們的盤嗎?咱們之間,雖非朋友,也應該不是敵人,五位何用如此氣勢洶洶?”
那方才從客店踩盤迴來的老三怒嘿一聲道:“小子,你在咱們老五面前,還敢如此説話,咱們也不想為難你,你可隨咱們回到廟中去,你師傅是誰?咱們自會通知你師傅前來,把你領回去就好。”
楚玉祥目中射出兩道寒芒,冷笑一聲,喝道:“你這小子兩個字是誰罵誰?通知在下師傅,把在下領回去,口氣説得很狂,但你們配嗎?如果在下早知你如此猖狂,你在進入咱們住的客店後進之時,早就把你拿下了,還容你回得到這裏嗎?要是你師傅把你領回去,這句話,在下也會説。”
那老三聽得氣往上衝,厲聲喝道:
“小子,你找死!”
為首老者就站在楚玉祥對面,眼看這年輕人氣字不凡,尤其雙目神光如電,一身功力似是不在自己五人之下,心中暗暗奇怪:
“這年輕人內功修為和他年齡極不相稱!”
一面連忙右手一攏,制止他老三説話,一面朝楚玉祥道:
“小友尊師是誰?你説出來聽聽,也許是老夫故人,亦未可知。”
他這話自以為已經説得很客氣了。
那知楚玉祥因對方出言不遜,心頭已有了怒意,聞言冷冷一笑道:“在下師尊,沒有朋友,師尊名號,憑你們還不配問。”
這話自然把五個老者都激怒了,為首老者突然縱聲大笑一聲道:“小友既然這樣説了,老夫倒非把你拿下,讓尊師親自前來把你領回去不可!”
楚玉祥傲然道:
“五位有此自信,那就不妨試試!”
為首老者道:
“老三,你去試他幾招。”
老三應聲走上,怒容滿面的道:
“小子,拔劍!”
楚玉祥目光一掠五人,説道:
“五位列下陣勢,怎麼不一起上?”
老三怒笑一聲道。
“小子,你好狂的口氣,老夫一個人還不夠把你拿下嗎?”
鏘的一聲掣出一支細長長劍來。
楚玉祥朝他點點頭,笑道:
“也好,到客店去踩盤的就是你,在下就把你拿回去,讓尊師親自前去領回好了。”
老三手中長劍一指,似要出手,但他究是成名多年的人物,心中縱然狂怒,也不願有失身份,強自耐着性子,喝道:“你盡是口發狂言,還不拔劍?”
楚玉祥突然仰首向天,發出一聲龍吟般的長笑,説道:“和你動手,在下還用得着拔劍嗎、閣下儘管出手好了。”
他這聲長笑,聲震九霄,鏗鏗震耳,聽得為首老者臉色為之一變,僅憑他這聲長笑,內力之厚,簡直不在自己五人之下,心頭不一震,急忙以“傳音入密”朝老三説道:“老三,不可大意,更不可傷他,此人果然大有來歷,必須看看他的師門路數。”
老三早已被楚玉祥激怒,口中斷喝一聲:“看劍!”
手中長劍朝前輕輕一送,嗡然有聲,細長長劍登時幻起三縷精芒,細如銀練,閃電般分襲楚玉祥胸前三處要穴。
楚玉祥果然沒有拔劍,他站着的人,連身子都沒動一下,右手手腕抬處,驕起食中二指代劍,刷的一聲,斜劃而出。
這一式根本不成什麼招法,好像只是隨手劃出的一般,但他手指劃出之際,已有一道森寒劍風透指迎出,截住了對方三縷劍光。
這五個老者都是成名多年的劍術行家,數十年歲月都浸淫在劍術之上,自有他們獨到之處,老三這攻出的一招三縷劍芒,原只是試探性質,但長劍送出,眼看對方手指輕輕一劃,就把自己三縷劍光截住,再也刺不過去,心頭也不覺一凜,暗道:“這小子居然練成了劍氣功夫!”
他是把楚玉祥的“太素陰功”,當作了劍氣功夫,心念一動,長劍突然變招,只見他手腕振動,倏忽之間,攻出了一十三劍。
這十三劍綿密無比,迅疾無傳,幾乎快得如同在一招之間迸發出來的,精練如芒,連閃不已!
楚玉祥以指代劍,使出來的正是綠袍師父的十三招劍法。
老三攻出一十三劍,劍勢雖極凌厲,但楚玉祥只使了五招劍法,均被他隨手劃出的指劍化解開去,依然無法把他迫退一步。
這可直把五個老者看得心頭大凜,卻連楚玉祥一點路數也看不出來。
老三心頭又急又怒,又是一聲大喝,手腕連揮,劍勢再次加強,攻力猛鋭至極,但見青光如虹,幻起一片如山劍影,挾帶起嗤嗤輕嘯的劍風,冷森逼人!
他這回全力運劍,把數十年精修內功,貫注到劍身之上,每一劍都藴含了極強內力,劍勢果然大盛,楚玉祥一個人似是被他耀目劍光罩住了一般!
但這只是表面而已,因為老三手中有一柄百鍊精鋼的閃閃長劍,劍勢一緊,自然可以幻起一片劍光來。
楚玉祥只是驕指如就,代替長劍,手指劃出的劍招,含有極強的無形真氣。把門户依然守得十分嚴密,在他周圍七八尺遠近,老三刺出的劍光始終無法逼近!
這一情形,除了老三,其餘四個老者自然也看得出來。
老三一張老臉業已脹得通紅,心頭憤怒如沸,口中又是一聲大喝,身形突然撲起,長劍揮處。一道劍光朝楚玉祥當頭劈落!
這一劍他運上了十成功力,劍勢有如泰山壓頂而下!
為首老者看得吃了一驚,急忙叫道:
“老三不可傷他!”
楚玉祥原無傷人之意。只希望他知難而退,此時看他形同拼命,心頭也不覺勃然大怒,手腕朝上一圈,以指代劍,朝上迎起。
他心頭這一怒,“太素陰功”,自然也隨着暴長!
就在此時,突聽耳邊有人喝道:“小娃兒,他們是終南五劍,為人正派,和太湖龍王頗有淵源,你不可和他們傷了和氣,還是快走吧!”
話聲入耳,楚玉祥划起的指風業已迎了上去,老三直劈而下的一柄長劍,如何承受得起“太素陰功”的震力,突然呼的一聲,沖天飛起!
楚玉祥不知説這話的人是誰?聽他説他們就是終南五劍。又和敖湖主有舊,不便再留,這就朗聲道:“在下領教了,失陪!”
雙腳一頓,一道人影同時劃空飛起,去勢如箭!
老三長劍被震脱手,落到地上,再一點足,騰身接住長劍,才行飄身落地,已是臉無人色,恨恨的道:“這小子……”
為首老者搖手道:
“老三,這年輕人一身功力,遠在咱們之上,看來他確無敵意,否則你早已傷在他手下了。”
者三神色頹然,返劍入匣,説道:
“看來咱們二十年苦練,真是白費了。”
突聽有人接口道。
“那倒不是,你們練了二十年的一招‘五劍合一’,還是不錯,剛才只是你一個人單獨施展,威力自然減弱多了。”
那是一個蒼老的聲音,話聲好像來自半空,卻看不到一點人影!
為首老者喝道:
“説話的是哪一位高人?”
只聽那蒼老的聲音又道。
“五十年前貧道曾在終南和孤石老人談過劍,剛才只是提醒你們一句而已!”
老三憤然道:
“原來你就是那年輕人的師傅了?”
只聽那蒼老聲音已從遙遠處傳來,大笑道:“那娃兒的兩個師傅,勝過貧道何止天壤,方才是貧道叫他走的,為的是不可傷了兩家和氣……”
楚玉祥剛回到客店,丁盛就迎着問道:“楚師弟,剛才你到哪裏去了,我看你長身掠去,去勢極速,自知已經追不上你,以你一身所學,也絕不會出什麼差錯,所以就在屋脊上坐守了半個更次了。”
楚玉祥就把剛才遇見之事,詳細説了一遍。
丁盛道:“會是終南五劍,不錯,他們和敖湖主頗有淵源,哦,那個和你説話的又是什麼人呢?”
楚玉祥道:“不知道,小弟聽他聲音,好像就在我頭上,我當時並無傷人之意,所以匆匆走了。”
丁盛沉吟道:“終南五劍已有二十年不在江湖走動,忽然在這裏出現,很可能是衝着石母來的,時間不早,快回房休息吧!”
兩人各自回房就寢。
第二天一早,一行人出了臨安南門;孫風就放起第二隻鴿子,那灰鴿在空中略一盤旋,就振翅往南飛去。
楚玉祥就展開輕功,一路跟着飛掠。東門奇、三手真人等人也各自展開身法,緊隨着跟了下去。
出了臨安南門,經新登、桐廬一路往南,是一條大路,追蹤鴿子,還不算太難,但出了桐廬,那鴿子突然折向西南飛、去。
三手真人已經心中有數,身法突然加快,趕上東門奇,口中説道:“東門道兄,咱們快追上去,要楚副總鏢頭不用追了。”
東門奇偏頭問道:
“道兄發現了什麼?”
三手真人道:
“照那鴿子飛行方向,再過去是什麼地方了?”
東門奇道:
“是什麼地方?”
三手真人道:“茅山石母嶺,不把楚副鏢頭叫住,你要他單身涉險?”
東門奇哦了一聲,説道:
“道兄怎不早説?”
三手真人道:
“你不認識路?”
東門奇道:
“兄弟從沒到過這裏。”
兩人口中説着,身形絲毫不慢,而且還在逐漸加快,漸漸和前面的楚玉祥拉近距離。
東阿奇運起內功,把話聲傳了出去:“楚老弟,等一等!”
楚玉祥正在奔行的人,聞言不覺腳下一停,目注飛鴿,一面回頭問道:
“前輩有什麼事?”
這兩句話,的工夫,東門奇和三手真人業已奔近,也在這兩句話的時間,那頭飛鴿業已速去。
東門奇道:
“我們不用追了。”
楚玉祥道:
“我們追到半途,怎麼放棄了呢?”
東門奇道:
“鴿子飛去的方向,正是茅山石母嶺。”
楚玉祥道:
“那就追上石母嶺去,咱們既然來了,還怕石母不成?”
東門奇笑道:“咱們既已知道茅山玄女宮和石母有關,那就是找到正主了,石母嶺可不比玄女宮,不可魯莽從事,且等後面的人到齊了,再作計較。”
説話之時,英無雙、趙雷、丁盛等人陸續趕到。
英無雙跑得粉臉通紅,一直走到楚玉祥身邊,説道:“大哥,直到現在,我才知道輕功太差。
丁盛道:“鴿子可是朝石母嶺方向飛去了?”
東門奇道:“不錯,所以我們停下來且找個地方歇歇腳再説。”
三手真人伸手一指,説道:“往西去,地名大市,是一個小市集,和石母嶺只有一水之隔,那裏有一家酒店可以歇腳。”
丁盛道:“那裏和石母嶺只有一水之隔。咱們這一行人來至荒村酒店,不會太礙眼嗎?”
三手真人大笑道:“你以為咱們行蹤。石母還會不知道吧?”
東門奇道:“李道兄説得不錯,咱們上石母嶺去,本來不是想偷襲的,那就大大方方的和她明來,走,咱們就上大市酒店喝酒去。”
大市,是一處荒僻的小市集,面臨大江,(富春江的支流)酒店小得可憐,只是臨江搭蓋的蘆棚,一共只有兩張半板桌,一根松樹柱子上挑着白布酒招。
現在正是午牌時候,只有那張半桌上坐着一個瘦削老者,獨自剝着花生喝酒。
這老者滿臉皺紋,面色蒼白,身上穿一件洗得發了白的竹布長袍,看去像是三家村的老學究,他看到一行人走入松棚,似乎微感意外,但只朝眾人打量了一眼,就自顧自的斟酒喝酒,沒有理會。
東門奇、三手真人一行十二個人,正好坐了兩張桌子。
酒店裏只有一對老夫妻和一個女兒一十八,九歲的村姑三個人。
老頭腰背已彎,頭上覆着一頂氈帽,巴巴結結的迎了上來,陪着笑道:“諸位大爺,是喝酒還是喝茶?”
東門奇道:“有人喝酒,也有人喝茶,你問問大家,有幾個喝茶的就好。”
英無雙道:“我喝茶。”
裴畹蘭道:“我也喝茶。”
丁盛道:“這樣好了,你打十斤酒來,再泡一壺茶就是了。”
那老頭道:“請位要不要面,小店不買飯,只有麪條。”
丁盛道:“那就下十二碗麪來好了。”
老頭應着是,退了下去,不多一會,拿着杯筷在兩張桌上排好,又泡了一壺茶送上,再回頭就送來了兩錫壺酒。
荒村小店,一下來了十幾個客人,廚下母女兩人也忙着切下酒菜,燒水下麪條。
那村姑端了兩盤滷菜,分別在兩張桌上,才低垂着頭轉身就走。
丁盛看她端盤子的雙手,十指尖尖,潔白纖細,不覺微微一笑,立即以“傳音入密”朝東門奇道:“前輩,這酒店只怕有些不對!”
東門奇也以“傳音入密”含笑道:“原來老弟也看出來了,方才那老頭連説話走路都在發抖,可見其中有着蹊蹺,問題應該出在那母女兩人身上了。”
丁盛道:“她們是石母手下了。”
東門奇道:“還有那老學究只怕也有問題。”
丁盛道:“這酒菜……”
“照吃不誤。”
東門奇道:“你暗中知會楚老弟一聲,要他把全真教的‘百一丹’取出來,每人先服上一粒,待回看老夫眼色行事,給他們來個將計就計。”
大家已經在喝酒的喝酒,喝茶的喝茶,丁盛悄悄以“傳音入密”告知了楚玉祥,要他在不動聲色之中,把“百一丹”取出;然後一個傳一個暗中分給了大家。
反正喝上了酒,你找我乾杯,我找你乾杯原是常有的事,就在大家千杯之際,悄悄把一粒“百一丹”丟入對方酒杯之中,不露半點形跡,每一個人都服下了解毒丹,也把話都傳到了。
大家依然在開懷暢飲,還不住的叫着:“掌櫃的添酒。”
除了林仲達、楚玉祥、英無雙和裴允文兄妹幾個年紀較輕,江湖經驗不足,東門奇、三手真人、丁盛和趙雷等四人,都有極豐富的江湖閲歷,大家雖已服下解毒丹,但還是很細心的分辨着每一口酒,每一筷菜,但始終沒有發現什麼異樣之處?
東門奇心中止不住暗暗奇怪:“難道會是自己多心?”
這時那老頭端着木盤,送上面來,一碗碗送到了每個人面前。現在不論她們下迷也好,下毒也好,這已是最後一次機會了,這碗麪裏,一定會做了手腳。
林仲達、楚玉祥、英無雙、和裴允文兄妹,有的沒有喝酒,有的人喝得不多,就先吃麪了。
其餘的人還在喝酒,但大家都想證明一下面中是否做了手腳,也都吃了一口面,有的喝了一口麪湯,竟然還是一無異處,人家根本沒有下手。
東門奇心裏兀是不相信這是事實,放下酒杯,説道:“兄弟不奉陪了。”
接着就吃起面來,直到一碗麪快要吃完,還是沒發現什麼,就在端起碗來喝湯,忽覺左手四個指頭微有麻木之感,這還是他一直在細心求證,才有此發現,因為麪碗還是很燙,稍微大意,就可能忽略過去。
心中暗暗罵道:“果然好陰毒的心機,她明明知道自己一行人中,不乏老江湖,要在飲食中下毒,絕對瞞不過自己等人,她們竟然把毒藥抹在麪碗的外面,只要你端起麪碗,或是用手扶着碗吃麪,手指就沾上毒藥,那麼這毒藥一定十分厲害,很可能是沾衣毒了,何況左手為心包絡,由左手指傳人劇毒,很快就會傳到心臟!
不覺朝三手真人舉目看去。三手真人敢情也已發覺,微微點了下頭。
東門奇立即以“傳音入密”朝楚玉祥等幾人説道:“你們幾個先吃完麪的,先躺下去,要快!”
林仲達、楚玉祥等人果然一聲不作,猝然倒了下去。
丁盛大吃一驚,倏地站起,和他同時站起的還有趙雷等四人,他們還想取兵刃,但堪堪站起,就腳一軟,跟着撲倒地上。
東門奇看得又驚又怒,喝道:“掌櫃……”只説了兩個字,也身子搖晃,砰地跌坐下去,露出一臉驚詫之色,説道:“這……怎……麼……”
三手真人沒有説話,右手一抬,要待拔取肩頭長劍,上身已經起了搖晃,他左手五指如鈎,一下朝桌面抓落,五隻手指都陷入在桌面之中,身子緩緩倒下,插入桌面的五指依然抓得緊緊的沒放!
廚下下面的灰髮老婆子和那村姑這時很快跑了出來。
老婆子尖聲笑道:
“胡總管,你看,老婆子這一手不錯吧?”
被叫做胡總管的就是坐在那半桌上喝酒的老學究,他嘿然道:“兄弟真有些不相信,憑禿狼東門奇,三手真人李靜虛,和太湖總堂主過江龍丁盛,都會毫不動疑着了你柳七娘的道?”
原來這灰髮老婆子竟是以用毒出名的毒娘子柳七娘。
柳七娘一把掀起她一頭灰髮,朝地上一扔,格的笑出聲道:“江湖上人,那一個不心裏有鬼?一口茶、一口酒都相信不過,但他們哪裏知道老孃根本沒在飲食裏下手,他們自然都放心了,只要他們放了心,就着老孃的道了,沾衣毒只要沾上一點,就會毒發昏迷,這還假得了?”
她扔下假髮,原來只有三十歲光景,眉眼盈盈,居然極俏!
胡總管點頭道:“好,柳七娘,真有你的,這件功勞可不小!”
柳七娘道:“好啦,胡總管,人都交給你啦,現在是你的事了,我可要失陪了。”
胡總管道:“柳姑娘不坐船嗎?”
柳七娘道:“不啦,人都放倒了,還會飛嗎?有錢小妹跟你當助手還不夠?”
她舉手掠掠鬢髮,風姿嫣然的回眸一笑,轉身往外就走。
胡總管望着她妖妖嬈嬈的後影,不禁嚥了一口口水,倏地一步跨到東門奇和三手真人之間,出手如電,一連點了兩人四五處穴道,然後一個個的依次點了過去。
他果然是心思慎密的人,做任何事情,都不肯假手他人,非自己出手不可。村姑錢小妹就站在邊上,他還是要自己動手,每個人身上差不多都點了四五處穴道,才長長舒了口氣直起腰來。
錢小妹問道:“胡總管,可有要我做的事嗎?”
胡總管從他滿布皺紋的臉上擠出一絲笑,説道:“姑娘剛才已經忙了半天,現在只要把這些人運下船去,那是他們的事,怎敢勞動姑娘?待會下了船,請姑娘協助者朽押運回去就好。”
説到這裏,從袖中取出一面三角小旗,朝江面上揮了幾揮。
江面上立時有一條船緩緩駛來,等到船一靠岸,就見幾條人影飛掠而上,身上矯捷,轉眼之間,就已奔近茅棚,那是八名黑衣勁裝大漢,朝胡總管躬身道:“小的見過總管。”
胡總管頷首道,“很好,你們把這些人搬到船上去,”
八名勁裝大漢答應一聲,兩人扛一個,分三次把東門奇等人運下船艙。
胡總管朝錢小妹抬抬手道:
“錢姑娘請上船了。”
錢小妹道:“胡總管請先。”
胡總管也不再客氣,舉步走在前面,領着錢小妹來至江邊,船家早已搭好跳板,胡總管依然領先走下船,進入中艙,才道:“錢姑娘請坐。”
錢小妹嬌笑道:“胡總管是姥姥面前紅人,怎麼和我恁地客氣?”
胡總管笑道:“錢姑娘乃是客人,在下自然不敢待慢了,哦,姑娘和柳七娘是……”
錢小妹道:“七姐是我師姐咯!”
胡總管大笑道:“失敬、失敬,在下還當姑娘是她門下呢?”
錢小妹道:“我叫九妹,哦,胡總管的大名是……”
胡總泛管道:“在下本叫無咎,加上了姓便是胡無咎,後來大家嫌這三個字不好叫。就叫在下胡咎,哈哈,胡咎就胡咎吧,令師姐是用毒名家,在下久聞芳名,還是第一次見面,她和姑娘怎麼會趕來這裏,幫忙咱們拿人的呢?”
他是總管,原來並不知情。
錢九妹道:“胡總管不知道?”
胡咎道:“在下只是奉命準備船隻,來這裏拿人,旁的事前並不知道。”
錢九妹道:“我知道的也不多,好像七姐和邵宮主是好朋友,邵宮主的什麼宮被人縱火燒了,她請七姐幫她拿人,大概就是這樣了。”
胡咎點頭道:“原來令師姐還是大姑娘的朋友。”
錢九妹問道:“胡總管,你説大姑娘是誰?”
胡咎道:“大姑娘就是姥姥門下的大弟子,奉命在江蘇茅山主持玄女宮,就是姑娘説的邵宮主。”
錢九妹又道:“那麼這些人又是什麼人呢?”
胡咎道:“這些人,説起來來頭也真不小,那個尖瘦臉老者是大名鼎鼎厲山雙兇中的禿狼東門奇,那個老道士是三手真人李靜虛,還一個壯漢是太湖幫的總堂主丁盛。還有一個小子叫做楚玉祥,據説大姑娘就是敗在他手下的……”
錢九妹口中哦了一聲道:“我聽説過,最近江湖上出了一個少年英雄,叫做楚玉祥,江湖上把他説成武功高不可測,是不是他?”
胡咎微哂道:“武功高不可測,一樣逃不出令師姐的手去。”
錢九妹道:“胡總管把他們放在哪裏,我要去看看可以嗎?”
胡咎道:“都在艙下,姑娘要去看誰?”
錢九妹粉臉微微一紅,説道:“先前我不知道這些人是誰,現在聽總管這一説,好像都是很有乞的人物,我自然要去看看了。”
胡咎道:“姑娘要下去,在下陪你同去。”
錢九妹道:“不用,我自己會下去的,不用勞動總管了。”
胡咎還是站了起來,含笑道:“姑娘請隨在下來。”
錢九妹不好再説,只得説道:“那就謝謝總管了。”
胡咎走在前面,領着錢九妹從一道木梯下去,船艙底層較為黝黑,十二個人分作兩排,躺在艙板上。
他們雖被胡總管點了四五處穴道,但東門奇、三手真人、丁盛三人早已移開了穴道,楚玉祥和英無雙是不怕人家點穴的,其餘幾人雖在驟不及防被制住了穴道,但在下了艙之後,艙中並不看守的人,東門奇、三手真人、丁盛、楚玉祥早就以迅快的手法替大家解開了穴道。
當然上面胡總管和錢九妹説的一番話,自是全聽到了,因此兩人下來之時,大家依然躺卧不動,裝作中毒昏迷模樣。
胡咎領着錢九妹走入,他指着東門奇。三手真人、丁盛三人,一一説了。
錢九妹問道:“楚玉祥是哪一個呢?”
胡咎道:“在下沒見過他,總在這幾個年輕人中了。”
錢九妹聽了江湖上的傳説,楚玉祥如何少年英俊,武功如何了得,她雖沒見楚玉祥,心中一直索繞着楚玉祥的名字,方才聽説楚玉祥也在這眾人之中,自是渴欲一見。
在她想來,這十幾個人中,楚玉祥一定是最英俊的少年,很容易認得出來,哪知依次看去,年輕人一共竟有五個人之多,(那是林仲達,裴允文、楚玉祥和兩個女扮男裝的英無雙、裴畹蘭)而且都長得很英俊、其中最美的美少年該數英無雙了。
她來回看了一陣,依然確不定誰是楚玉祥,心中暗道:“江湖傳言,他是個美少年,那一定是他(英無雙)了,我……如何才能救他呢?”
想到這裏,臉上不禁有些發燒!
胡咎一手摸着鬍子,説道:“姑娘,咱們上去吧!”
錢九妹嗯了一聲,只是懶洋洋的跟着他回上去。
兩人走後,英無雙悄聲道:“大哥,這妖女在找你,不知有什麼事?”
裴畹蘭道:“你沒聽她説,她是聽了江湖傳説,想認識楚大哥。”
東門奇道:“你們不可多説,這姓胡的外號三眼狐,是個老江湖,別讓他發覺了。”
天色漸漸昏暗下來,船已經進入漢港,終於停下來了!
總管胡咎站起身道:“錢姑娘,咱們上岸去吧!”
錢九妹問道:“下面這些人呢?”
胡咎道:“咱們上岸之後,他們自會把這些人搬上去的,姑娘請吧!”
錢九妹道:“自然胡總管先請了。”
胡咎跨出船艙,左手一揮,但聽嗤的一聲,從他袖中飛出一支長箭,射上天空,就化作一道紺碧的火光,發出“叭”“叭”兩聲輕響,爆出兩團火球。流芒四射,歷久才熄。
錢九妹問道:“胡總管,你這是做什麼?”
胡咎回頭笑道:“船上這些人需人搬運,在通知宮中派人前來接應。”
話聲方落,突聽身後有人接口道:“用不着有人來接應,老夫自己會走的。”
胡咎驚然一驚,急忙轉過身去,只見自己身後並肩站着兩入,那正是躺卧艙中的禿狼東門奇和三手真入李靜虛,不知他們是什麼時候上岸來的?這説話的正是東門奇。
胡咎這一驚非同小可,腳下迅速後退兩步,他自知絕非兩人對手,就是一對一,也和人家差了一大截,三眼狐在這一瞬間不知如何才好?
錢九妹口中“啊”了一聲,跟着胡總管後退,一隻右手,正待朝腰間二個革囊探去。
三手真人朝她微笑道:“錢姑娘,你最好不要妄動,你們且看看身後。”
錢九妹聞言不覺轉頭着去。這一看使她更是大吃一驚,自己兩人身後,不知何時,已經站滿了人,躺卧艙下的人,全上了岸。
英無雙道:“錢九妹,你不是要認識我大哥嗎?他就是我大哥呀!”
英無雙身邊站着的正是楚玉祥,他一雙炯炯有力的目光正朝錢九妹投來。
錢九妹和他目光一對,好像他的目光有着強力的吸引力,使她感到臉上驀地一紅,全身都起了一陣臊熱,勉強説道:“我是聽江湖上把他説得武功很了不起,我想找他比比。”
英無雙披披嘴道:“你要和我大哥比武,哼,你連我一掌都只怕接不下來呢!”
楚玉祥道,“東方兄弟,這時不是比武的時候,快別多説了。”
三眼狐胡咎眼看自己兩人已落入人家包圍之中,心頭更是驚駭,任他平日狡獪如狐,這回也大感手足無措。
東門奇一手拈着疏朗朗幾綹蒼須,含笑道:“胡總管,咱們也不為難你,你走在前面,給咱們領路吧!”
好漢不吃眼前虧,胡咎外號三眼狐,自然是老狐狸了,聞言呵呵一笑,抱抱拳道,“東門大俠説的是,諸位既已上岸,遠來是客,胡某自當替諸位帶路。”
説完,忙朝錢九妹道:“錢姑娘,咱們快走。”
跨開大步,和錢九妹兩人果然走在前面帶路。
石母威震武林,反正這些人到了石母嶺,也未必能全身而退,他樂得大大方方的走在前面領路。
東門奇道,“李道兄請。”
兩人依然並肩而行,他們身後緊跟着丁盛、楚玉祥等人,各自大步行去。
這停船之處,還是荒僻的港灣,但轉過山腳,前面卻出現了一條寬闊平整的石板路。
就在此時,只見前面大路上燈球火把,照耀通明,正有一二十名黑衣大漢奔行而來。他們看來到走在前面的總管胡咎,腳下方自一停,一齊躬身叫了聲:“總管……”
胡咎沒待他們説完,連連揮手道:“回去,回去,咱們的客人已經來了。”
那些黑衣人大漢不知究竟,聽總管要他們回去,自然奉命唯謹,回答一聲,果然一齊回身就走。
現在有這一二十名漢子手持燈球火把開道,當真頗為壯觀。
大家也可以遠遠的看到山麓間碧瓦黃牆,矗立着幾進屋字,敢情就是石母住的地方了,光看它覆蓋極廣,這份氣派,就可能想得到石母手下,人數定然不少了!
山麓正在漸漸接近,如今相距已不到半里,突聽一個老婦人的聲音從半空中響起,説道:“胡總管,老身聽柳姑娘説,東門奇一行入都已拿下了嗎?”
她是以“千里傳音”之術説的。
東門奇聽得暗暗冷笑,半里光景傳出“千里傳音”,那也不足為奇,他沒待胡咎開口,就接着尖笑一聲道:“你就是石母了,哈哈,老夫一行,多蒙貴屬胡總管派船迎接,減少了自己長途跋涉之勞,真是多謝盛情了。”
那老人似乎怔得一怔,突然厲聲道:“你是東門奇,你們把胡咎怎麼了?”
東門奇哼了一聲道:“胡總管,你向石母説吧!”
胡絡連忙説道:“啓稟姥姥,屬下沒什麼,是東門大俠要屬下替他們帶路,晉見你老來的。”
東門奇沉哼道:“胡咎,你説什麼?咱們是找石母來的,你們這些關起門來説的什麼晉見、拜謁,都該收起來才是,老夫和李道兄等人,晉見誰?連皇帝老子,老夫也不用説晉見。”
那老婦怒聲道:“東門奇,石母嶺可沒你撒野的份兒!”
東門奇大笑道:“石母嶺那是你妄自尊大的地方了!”
英無雙氣憤的道:“這老妖婆好大的口氣。”
裴畹蘭道:“待回一把火燒了她的老巢,看她還這般自大的?”
老婦聲音厲聲道:“小丫頭,今晚教你們活着下山,我就不叫石母了。”
裴畹蘭笑道:“那你就叫丫頭好了。”
老婦聲音憤怒的道:“胡總管,你把他們領到校武廳去,老身要親自接待他們……”
胡咎連連躬身應是。
就在此時,突聽山麓間響起一陣悠揚的雲板之聲。
東門奇微笑道:“看來石母已經老羞成怒了,她要全力對付咱們呢!”
三手真人大笑道:“咱們是向她討還公道來的,滿腔憤怒的應該是咱們才對!”
丁盛道:“二位前輩,今晚之事,依在下之見,咱們既然挑明瞭拜山來的,應該按江湖過節行事,不可失了禮數。”
東門奇點頭道:“丁老弟説得不錯,咱們正該如此,石母如果不按禮數,那是她貽笑江湖,”
丁盛道:“所以依在下之見,咱們應該有兩個人出面,一位自然是李道長,另一位卻不能由東門前輩出面。”
東門奇道:“老夫本來就是後援,是石母在叫老夫的名字,你看該由誰出面。”
丁盛道:“東海鏢局,本來該是由林副總鏢頭作代表,但依在下看,還是由楚師弟代表東海鏢局較妥。”
他沒有明説,但誰都聽得出來,代表東海鏢局和石母對面,萬一對方老羞成怒,驟然出手,以林仲達的武功,只怕接不下來,所以要楚玉祥出面。
林仲達笑道:“丁大哥是咱們的總指揮,你派楚師弟出面,誰都唯命是從。”
楚玉祥道:“小弟遵命。”
走在前面的錢九妹忽然回過頭來,朝楚玉祥看了一眼。她方才誤認英無雙是楚玉祥,但後來英無雙説楚玉祥是他大哥,她有些不相信,因為一行人中,要算英無雙是最美的少年了,她聽江湖上傳説,楚玉祥是個美少年,因此楚玉祥開口説話了,她要證實一下。
這一眼,她看得臉上不禁又是一紅!
快近山麓,迎面直立着一座白石牌樓,上書“石母仙境,,四個大字,再過去,就是一片白石鋪成的平台,方廣數十丈,左右兩邊各有三間房舍,東西相對,再過去則是一道寬闊的石階,潔白如玉,不下百級。
總管胡咎領着眾人,走到廣場中間,腳下忽然一停,抬抬手道:“校武廳就在東首,諸位請隨我來。”
所謂校武廳,原來就是東首的三間房舍了。石母要胡咎把眾人領到“校武廳”來,那是不讓眾人進入石母宮去了。
這三間房舍,遠遠看來只像三間小屋,那是因為這片平台廣場,十分遼闊之故,這一走近,三間靂舍頓覺相當高敞。中間有兩道高大的硃紅大門,配以銅環,十分氣概。左右兩問,是一排摟花石欞,並無門户。
胡咎領着眾人還未走近,兩扇大門徐徐開啓,從裏面透射出明亮的燈光,遠望進去,這座廳堂居然極為深遂寬敞。
這時從門內走出四名一式翠綠衣裙的少女,分左右站停,一齊躬下身去,説道:“請貴客人內奉茶。”
胡咎抬手道:“諸位請。”
東門奇、三手真人並肩走在前面,胡咎依然陪着走入。
錢九妹也跟在他身後走入。接着是丁盛、楚玉祥等人相繼跟入。
廳上燈光通明,上首中間放一把高背太師椅,左右各放一把靠背稍低的太師椅,下首左右兩邊,各有兩排八把椅幾。
胡咎陪同眾人人內,就拱拱手道:“諸位請坐,姥姥即將出來親自招待,兄弟那就告退了。”
東門奇沉哼道:“胡總管請便吧!”
胡咎連忙拱手道:“兄弟失陪。”轉身匆匆往外退去。
錢九妹跟着他轉身之際,目光又迅快的瞥了楚玉祥一眼,才低頭疾走,出門而去。
東門奇一摸着蒼須,嘿然道:“大家不用客氣,坐下來吧,看這情形,石母要胡咎領咱們到這裏來,那是準備和咱們動手的了。”
大家各自依次坐下。
裴畹蘭道,“咱們本就是跟她了斷樑子來的,江湖上了斷樑子,還有不動手的?”
丁盛道:“藍兄弟,咱們就是動手,也該把是非説清楚了,待回由楚兄弟和她答話,你和東方兄弟兩個,不可隨便開口。”
裴允文道:“丁大哥説得是,你們兩個喜歡插嘴,説話出去了是收不回來的,最好多聽少開口。”
四名綠衣少女端着香茗送上,一面説道:“貴客請用茶。”
她們分別把茶盞放到几上,便自退去。
一行人,連東門奇,三手真人在內,只知石母是個出名難惹的人,對她詳細來歷,卻也並不清楚、石母嶺也被江湖上人視同魔宮,從未有人來過。
對她既然並不瞭解,石母手下端上來的香茗大家自然並沒去動它,只是枯坐着等候。
這樣足足等了一頓飯的時光,還不見石母出來,大家心中漸感不耐。
就在此時,聽聽遠處傳來三聲清磐之聲!
接着只見八名綠衣少女手提宮燈款款走入。稍後是總管胡咎和四個身穿墨綠長袍的老叟,然後是兩個一身黑色衣裙的女子,年在三旬左右,另外兩人則是柳七娘和錢九妹,然後是一個黃髮鳩臉的黑衣老婆子,身後緊隨着兩個白衣女子,年約二十四五歲。
接着又是一個手持鳩杖的黑衣婆子,此人楚玉祥曾在玄女宮見過。最後是一個自發如銀,臉色紅潤的青衣老婦,雙顴特高,臉色冷峻,手中拄着一支六尺長朱漆風頭杖,她身後緊隨着兩個綠衣小鬟,一個手捧一柄白玉如意,一個手捧一柄形式奇古的短劍,跟在白髮老人身後步步亦趨。
這一行人走人大廳,各自就位,那就是八名綠衣少女走到上前便向左右兩旁雁翅般排開,站定下來。
總管胡咎和四個身穿墨綠長袍者叟走向下首最左邊的一排椅上坐下。兩個黑衣女子和柳七娘、錢九妹、黑衣婆子則走向下首最右邊的丁排椅上落坐。(廳上一共有四排椅幾,東門奇等人坐在中間的兩排)
黃髮鳩臉老婆子則一直走到上首右邊一把交椅落坐,兩個白衣女子垂手站到她椅後,敢情是她的門下弟子了。
白髮青衣老婦走到上首中間一把交椅坐下,兩名綠衣小鬟也站到了她的椅後。不用説,這自發紅顏的青衣老婦,自然就是武林中出名難惹的石母了!這原是一瞬間的事,石母踞坐上首,兩道森寒的目光朝東門奇、李靜虛兩人投來,冷然道,“東門奇、李靜虛,你們兩人率眾遠上石母嶺,這還是江湖上四十年來的第一次,你們不妨先説説找上石母嶺來的原因吧!”
東門奇發出一聲尖鋭的大笑,説道:“冤有頭,債有主,找你石母的正是李道兄和楚小兄弟二位,天下之大,不去找別人,偏偏來找你石母,當然不會沒有原因,也不會是小事情,你問他們二位吧!”
石母怒目剛朝三手真人投去。
三手真人已經接着緩緩説道:“貧道李靜虛退出江湖,不間塵事,已有二十年了,茅山派和你石母一向並無過節可言……”
石母冷冷的道:“那你找上石母嶺來作甚?”
“問得好!”
三手真人冷然道:“令徒在茅山創立玄女宮,已有十年,三茅宮的人也從未去打擾,但數日前玄女宮和東海鏢局發生衝突……”
石母冷然道,“玄女宮和東海鏢局發生什麼衝突?”
三手真人道:“貧道不是東海鏢局的人,不明其中內情,但三天前夜晚,東海鏢局的人找上茅山,令徒要人把東海鏢局留的記號,指向三茅宮,嫁禍於三茅宮,企圖引起雙方火拼,則是事實,後來經貧道和敝師弟三茅宮觀主葛元虛再三解釋,誤會才告澄清,敝師弟代表貧道親送東海鏢局的人出觀,不料竟遭玄女富的人隱身暗處,以毒針從背後襲殺,貧道找上玄女宮,又被邵宮主利用廳上機關沉入地底,貧道今晚前來,希望石母交出邵宮主和殺害貧道師弟的兇手,了斷咱們兩家這場過節。”
石母臉上隱現怒容,點頭道:“好,好!”
她連説了兩個“好”字,目光轉動,説道:“誰是東海鏢局的楚玉祥。”
楚玉祥站了起來,應聲道:“在下就是。”
石母目光鋭利盯注着楚玉祥問道:“現在該你説了。”
楚玉祥雙目神光直向石母射去,冷然道:“玄女宮的邵宮主,是你門下?”
這話問得很盛氣。
石母心中暗暗一怔,忖道,“這少年人目光如此冷厲,練的是什麼功夫?”
一面沉聲道:“是老身門下又怎樣?”
楚玉祥突然朗朗一笑道:“姓邵的既然是你石母門下,她所作所為,如果不是她本人和東海門有仇,那就是你石母主使的了,何用再問在下?”
石母被他這幾句話問得不禁一呆,説道:“邵若飛是老身門下沒錯,老身派她主持茅山玄女宮,她究竟和你們東海鏢局結了什麼仇,老身又主使了什麼,少年人,你把話説清楚了。”
楚玉祥雙目精光如電,切齒道:“東海門和你們石母嶺何怨何仇?你要玄女宮以江南分令名義,殺害我義父、義母,東海鏢局復業之後,玄女宮又一而再再而三的尋釁,還劫持我二師兄林仲達的父親,凡此種種,難道不是你石母主使的嗎?”
石母哼了一聲道:“少年人,你找上石母嶺來之前,可曾查清楚了?”
丁盛聽得心中不禁一動,忖道:“聽她口氣,難道不是她們?”
楚玉祥朗笑一聲道:“事實俱在,難道還不夠明白嗎?”
石母道:“你説的事實是指什麼?”
楚玉祥雙目精光如電,切齒道:“東海門和你們石母嶺何怨何仇?你要玄女宮以江南分令名義,殺害我義父、義母,東海鏢局復業之後,玄女宮又一而再再而三的尋釁,還劫持我二師兄林仲達的父親,凡此種種,難道不是你石母主使的嗎?”
石母哼了一聲道:“少年人,你找上石母嶺來之前,可曾查清楚了?”
丁盛聽得心中不禁一動,忖道:“聽她口氣,難道不是她們?”
楚玉祥朗笑一聲道:“事實俱在,難道還不夠明白嗎?”
石母道:“你説的事實是指什麼?”
楚玉祥道:“玄女宮的人把東海鏢局的人囚禁在地下密室,這還不夠嗎?”
石母點點頭道:“你們都説完了?”
她緩緩回過頭去,説道:“若飛,你跟他們把話説清楚了。”
坐在下首最右一排第一位黑衣女子口中應了聲“是”,站起身來,她正是茅山玄女宮主邵若飛,三十出頭,生得眉目如畫,她在玄女宮之時,本來戴着面具,是一個白髮者道姑,但此刻卻是她的本來面目,只是一股氣憤之色,朝石母躬身一禮,然後説道:“弟子首先要答覆的是三手真人李靜虛,玄女宮在茅山創建十年,只是禁止任何人進入七星巖,和三茅宮從無過節可言,師尊門下,和玄女宮侍者從未有人使用毒針的,用毒針殺害三茅宮葛觀主的,並非玄女宮的人。”
三手真人道:“邵宮主門下既未殺害敝師弟,貧道上玄女宮之時,邵宮主何以不向貧道明説,卻乘貧道不備,以機關把貧道沉入地底?”
邵若飛道:“那是因為你和東海鏢局的人同來,擅闖禁地。上玄女宮尋釁,我自然要把你們拿下了。”
三真人道,“玄女宮劫持了東海鏢局的人,東海鏢局原是找玄女宮救人去的,是你要人把沼路記號改向三茅宮總不假吧?你們嫁禍三茅宮,一計不成,乘敝師弟送客之際,用毒針偷襲他身後致死,又圖嫁禍東淘鏢局,激怒貧道,好挑起貧道和東海鏢局之間的誤會,這科手法如何瞞得過貧道?豈能憑你一面之詞,玄女宮的人從不使用毒針一句話,就能算了?”
邵若飛道:“塗改記號和殺害葛觀主的不是玄女宮的人,就是不是,你不信又待怎樣?”
三手真人朗笑道:“今晚貧道是向石母要公道來的,你不交出殺害葛師弟的兇手,貧適就向石母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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