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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青城飛燕

    “呱”!“呱”!

    竹簍中登時發出刺耳異聲,五團黑影,疾如流矢,向外竄出。

    青衫少年連飛出的是什麼東西,都來不及看清,陡覺腥風撲鼻,已向身前撲到!不由心中一驚,左掌凌空劈出,身形同時後躍!

    他這一掌雖然倉猝出手,差不多也用了三成力道,那知五團黑影,只在空中翻了一個筋斗,落到地上,居然隨勢彈起,又急撲而來!青衫少年身形再次後退,右手第二掌接連劈出。

    “啪達!”五團黑影,同時被掌擊落,這會它們受創較重,口中發出“呱”“呱”之聲,釘在地上,一動不動!

    青衫少年兩次被襲,只覺腥穢撲鼻,微微有些感到頭昏,定睛瞧去,原來偷襲自己的五團黑影,竟是粗如兒臂的五條毒蛇,每條有六尺來長,全身斑爛五色,尤其一顆三角形的蛇頭,比人拳頭還大!

    此時把身體緊緊盤成一團,昂起蛇頭,目光釘着自己,雙腮不住鼓動,噴着白氣,似乎正在蓄勢待發!

    青衫少年瞧得大驚失色,他聽人説過,凡是蛇頭作三角形的,必是奇毒無比,自己這一陣頭昏,敢情中了它們噴出來的白氣所致。心念轉動,立即屏息凝神,運功戒備。

    糟!自己一柄長劍,已交給婉妹使用,此時手無寸鐵,如何對付這些毒物?伸手一摸,幸好身邊還有一大把“蝴蝶金錢”,立即暗暗握到掌心!

    那五條斑爛毒蛇,方才吃過兩次苦頭,對青衫少年也似乎頗為忌憚,只是鼓腮噓氣,腥紅的舌頭,一伸一縮,不敢再突起發難!

    青衫少年雖然屏着呼吸,身形也不敢稍動,他知道只要自己一動,五條毒蛇,就會同時撲來,他要瞧清楚五條毒蛇的致命所在,一舉殲敵!

    人蛇僵持着,站在一旁的黑衣人可忍耐不住了,獰笑一聲,口中突然發出一陣低沉的噓噓噓之聲。

    敢情那是一種進攻的命令,五條斑爛毒蛇,立時發起威來,歪着蛇頭,兇睛突出,紅信吞吐,形狀極為可怕!低沉的口哨,越吹越急,五顆三角形頭,也昂得顫巍巍的搖擺不停!

    “呱!”蛇身暴長,尾部用力一彈,五股腥風,如箭離弦,一齊向着青衫少年撲到!在這同時,只聽響起一聲大喝,緊接着有人慘叫出聲,咕咚倒地!

    五條斑爛毒蛇,一撲之後,突然翻翻滾滾的糾作一團,似乎被人擊中要害,十分痛楚模樣,蛇身和蛇身纏得格格作響!

    青衫少年不知何時,已飄然站在牆頭上,他手上還不停的飛旋出一枚枚“蝴蝶金錢”,打向蛇身!

    牆角上,又飛來了一條輕靈人影,身形剛落,口中低低叫了聲:“韋哥哥,你……”

    青衫少年不待他説完,低聲道:“婉弟,沒有什麼我們回去再説吧!”

    兩條人影,倏然而逝,但方才那一陣叱喝,和咕咚倒地之聲,已把上房的人驚醒,陸鳳蓀手持長劍,首先縱出,接着燈火齊鳴,莊丁們也一湧而出。

    但他們只看到一個咽喉中泊泊淌着鮮血的黑衣人,和一堆腥穢無比,糾纏在一起的五條斑爛蛇屍,此外一無所見。

    莊丁們差不多忙了一個更次,才算把死屍和蛇堆搬走。

    第二天清晨,衞天翔、南宮婉起身之後,走到前廳,乾坤手陸鳳翔,太極圈孫皓南和點蒼雙雁的老大萬雨蒼等人,正在談論着昨晚之事。

    只聽陸鳳翔手捋白髯,朗聲説道:“這種虎斑毒蟒,遇人即撲,兇猛無比,尤其善噴毒氣,人畜一被噴中,立即昏眩倒地,極少倖免。只有海南五指山人跡不到之處才有,尤其昨晚那人所遺藤簍,那種紫紋青藤,也只有五指山才有出產。據説不論何種劇毒之蛇,最怕此藤,由這兩點推測,來人是海南蛇居士屈七門下,已無疑問。只是……這位仗義出手的朋友,能在一瞬之間,連誅一人五蛇,身手之速,令人難以置信,可惜蛇誅之後,不肯露面,飄然遠去,實在叫老朽失之交臂……”

    説到這裏,一眼瞧到衞天翔、南宮婉兩人進來,連忙含笑點頭。兩人和大家見禮之後,便在萬雨蒼下首落坐。

    太極圈孫皓南微微皺了皺眉,道:“陸老哥説得不錯,兄弟昨晚聽萬二弟一説,就懷疑到五指山蛇居士門下,他如果真和郝飛煙沆瀣一氣,聯上了手,倒真還不可不防!至於昨晚那個仗義出手的朋友,據兄弟推想,説不定是老哥多年不見的老友,也許昨晚為時已晚,或者已經落店,才沒有露身相見,今天可能會來。”

    點蒼雙雁的老大萬雨蒼,不禁臉露微笑,側頭向衞天翔望了一眼。

    衞天翔心知昨晚之事,瞞不過這位萬大哥,也相對一笑,同時輕微的搖了搖頭,兩人這一動作,在座之人,誰都沒注意。

    説話之間,陸鳳蓀陪着一個藍袍少年和一個紅衣少女進來。那少年身穿天藍長袍,足登薄底快靴,揹負長劍,年約二十出頭,生得玉面朱唇,英氣勃勃!紅衣少女呢?衞天翔驀覺眼睛一亮,差點噫出聲來!

    原來她臉若嬌花,鳳眼,瑤鼻,櫻唇,黎渦,竟然和南宮婉長得沒一處不像,要不是婉妹妹坐在自己身邊,他小叫出來才怪!

    南宮婉似乎也瞧得微微一怔,但她看到韋哥哥目不轉瞬的盯着人家姑娘,身子微微動了一下!

    衞天翔反應何等靈敏,不禁玉臉微紅,連忙收回目光,他知道婉妹妹又多心了,回眼一瞧,果然南宮婉別過頭去,竟不理自己。

    這時那藍袍少年已走到乾坤手跟前,恭恭敬敬作揖道:“晚輩陶琨,奉家師之命,謁見老前輩,聽候差遣!”

    陸鳳翔還了半禮,呵呵笑道:“陶老弟快不可多禮,峨嵋天下秀,人才輩出,陶老弟銀鱗劍客之名,老朽早有耳聞,英雄出少年,可喜可賀!”

    他是峨嵋靈飛道入門下!

    衞天翔乍聆峨嵋之名,不由劍眉登時軒動,自己聽毒叟唐炎常説過峨嵋靈飛道人,為了“太清心法”,原是兩百年前峨嵋姜真人遺物,因此他竟然不顧身份,也參加了圍攻自己父親的行列!

    他這一臉色變化,自然逃不過萬雨蒼眼裏。因為他昨晚已由乃弟萬雨生把衞天翔別後情形,詳細説過,當然峨嵋靈飛道人,為了“太清心法”,參與圍攻,也極有可能;但毒叟唐炎常,乃是出名陰險之人,從他口中説出,是真是假,頗難預料,説不定放意拖上靈飛道人,挑起兩家糾紛,也是意中之事。是以此時一見衞天翔臉色驟變,不由心中一急,他怕這位入世未深的老弟,一時衝動,趕緊用手肘輕輕碰了衞天翔一下,意思叫他不可魯莽。

    峨嵋門下的銀鱗劍客陶琨退下之後,已在向太極圈弧皓南見禮。

    紅衣少女也盈盈地走到陸鳳翔身前,福了下去,檀口輕啓,嬌聲説道:“晚輩青城門下白飛燕,奉家師之命,特來參見老前輩。”

    乾坤手陸鳳翔慌忙還禮,一面睜大眼睛道:“啊!啊!青城白姑娘是青城門下?尊師可是簡問天簡老弟?”

    十三門派之中,青城、終南、兩派,已有二十年沒在江湖走動,此時紅衣少女突然以青城門下出現,難怪崑崙耆宿的陸鳳翔大感驚訝!

    紅衣少女恭敬答道:“老前輩説得極是,家師隱居老君洞,已有二十年沒有下山,旬日前,家師一位好友來訪,説起當年十三邪中人物,已有多人蠢蠢欲動,再經人妖郝飛煙乘機煽惑,要向各大門派尋仇。

    第一目標,據説就是崑崙,家師因覷破塵世,不願再履紅塵,得到此訊之後,就命晚輩兼程趕來,向老前輩報訊。”

    乾坤手陸鳳翔聽得長眉飛舞,回頭向太極圈孫皓南呵呵大笑道:“想不到二十年沒有音訊的簡問天簡老弟,還在人世,他年齡比咱們小了一大把,居然覷破世情,不願再履紅塵了。”

    他説到這裏,一面掀髯笑道:“啊!白姑娘,這是武當派太極圈孫老前輩,當年和尊師交稱莫逆,快去見禮。”

    白飛燕連忙依言向孫皓南叩見。太極圈孫皓南連連還禮,目光掃過衞天翔、南宮婉、陸鳳蓀、齊長治、宋秋石、陶琨等一班青年,笑道:“長江後浪推前浪,陸老哥只要瞧瞧目前這幾位青年朋友,那一個不是英氣勃發的後起之秀?咱們老一輩的,也早該退出江湖,息影林泉了!”

    陸鳳翔還沒答話,萬雨蒼接着笑道:“老前輩可別把我這不成材的也説到裏面!”

    太極圈孫皓南正色道:“萬老弟,你如今擔當一派榮辱,豈可妄自菲薄?何況在這班青年朋友面前,你年齡較長,閲歷較豐,正是他們的長兄益友,多多照應才對!”

    萬雨蒼道:“老前輩越説越使晚輩不敢當了。”

    乾坤手陸鳳翔趁機給陶琨、白飛燕兩人,向大家一一引見,當他介紹到衞天翔、南宮婉兩人時,銀鱗劍陶琨一聽面前這位年齡比自己還輕的青衫少年,竟是最近轟傳江湖,隻身獨鬥嶗山清福宮的修羅書生韋行天,不禁大為憤奇,口中連説久仰。

    和他同時驚詫的,還有一個,那就是青城高弟白飛燕白姑娘了。

    她目光和衞天翔驀地一接,只覺這位人美如玉的小書生,簡直像光風霽月,使人眼睛驟然發亮,心頭小鹿,卜卜亂跳,天下那有這般俊美的少年,粉臉一熱,不期低下頭去。

    但當她再看到南宮婉,心頭又是一怔,這位和自己長得十分相似的俏書生,滿臉春風,笑盈盈望着自己,嘴角兒翹眉眼兒挑,風流雋逸。笑得自己再也抬不起頭來!心裏暗想:這兩人生得真是一時瑜亮,但以自己的直覺感受,終究是姓韋的少年另有一股吸引女性的英氣,使人從內心滋長好感。

    差幸乾坤手接着替七步連環孫正,雲中鶴齊長治,掌上珠宋秋雲及自己孫兒陸鳳蓀等人相見,才算掩飾了羞態。

    掌上珠宋秋雲正苦於沒有友伴,這會來了白飛燕,心中自然高興,早已手牽着手,坐到一邊去了。眾小俠年青人喜歡熱鬧,也各自交談,十分融洽。

    衞天翔和陶琨總因對方師傅是當年圍攻自己父親的人,是以只敷衍了幾句,就找萬雨蒼閒談。

    掌上珠宋秋雲,此時正和白飛燕喁喁細語,敢情她們説的就是修羅書生韋行天如何獨闖嶗山那會事。因為兩個姑娘,四道秋波,不時的向衞天翔瞟去!

    天下的女人,都是最敏感的動物,南宮婉瞧着兩人的神態,心頭不由漸漸不自在起來,她恨不得拉了韋哥哥就走。

    這天,最忙的要算點蒼雙雁老二萬雨生,和雲中鶴齊長治,少鏢頭陸鳳蓀三人,他們負責接待各大門派趕來助拳之人。

    因為這一次表面雖然是飛鳳鏢局向人妖郝飛煙找場,但實際上卻是各大門派聯合對付千面教。是以各大門派紛紛派人蔘與,各地和飛鳳鏢局有着淵源的武林中人,也自動趕來助拳。

    飛鳳鏢局自早至晚,江湖人物,進出頻繁,後進花廳上,也不時傳出宏亮的笑語,有時間還雜着清脆嬌笑。

    一天又很快的過去,夜色籠罩了大地,飛鳳鏢局因為昨晚發生了事故,大家都已提高警覺,每一進房屋,都分配了輪流值夜之人。

    夜色漸深,這幢矗立在城西僻靜之處的飛鳳鏢局,平靜如恆,一點看不出異樣,除了後進花廳上,還點着燈燭之外,四處已是一片沉寂!

    時當十月中旬,朔風漸勁,寒意凜烈,一輪將圓未圓的明月,已是清輝千里!

    二更過後,距離飛鳳鏢局不遠的民房上,驀地出現了七條人影,為首兩個,一個寬袍大袖,年約四旬以上,斜揹着一長一短兩支兵刃,另一個也差不多年齡,長衫布履,空着雙手。

    他們身後是五個裝束各不相同的漢子,也全在三十五六光景。

    這幾個人現身之後,略為凝神四顧,只見為首那個寬袍大袖的發出嘿嘿冷笑:“崑崙陸老頭區區飛鳳鏢局,也值得郝三叔如此大舉,咱們今晚就給他來個厲害,瞧瞧中原十三門派比咱們如何?”

    站在他下首一個接口道:“今晚這一仗,正是咱們兄弟給中原武林一個先聲奪人之戰,區區崑崙派,割雞焉用牛刀。”

    身後五人齊聲道:“咱們一切聽候兩位老哥吩咐。”

    下首一個點頭道:“咱們此行,還是由單于老哥分派,分頭行事的好!”

    為首一個託大的笑了笑道:“木老哥既是如此説法,兄弟也不客氣了!”

    他説到這裏,略一回顧,道:“兄弟之意,木老哥和龍老弟,由東首繞道後院,蔡李兩位老弟由西院進入,兄弟和辛藍兩位老弟,直撲正廳,然後大家在花園集合,不知諸位以為如何?”

    他身邊六人,同聲應好,於是七條人影,立即分作三撥,向飛鳳鏢局撲去!

    卻説從正面掠入飛鳳鏢局的三人,為首寬袍大袖的,正是西域白駝派碧眼神君的首徒奔雷手單于雷,另外兩人,是人妖郝飛煙門下的風怪辛風,雲怪藍雲。

    三條黑影,宛若三縷淡煙,身法極快,晃眼工夫,已掠到後進花廳,仍然不見崑崙派有人攔擊,他們心中雖然感到奇怪,但仗着藝高膽大,卻也並不在意。

    三人飛落花廳,只見左邊窗下,燒着一支粗如兒臂的蠟燭,照得十分光亮,一張茶几上,還放着一局殘棋,尚未下完,分明不久以前,還有人對奕!

    風怪辛風瞧了一陣,陰聲陰氣的笑道:“單于老哥,崑崙小輩既然藏頭縮尾,不敢露面,咱們索性放他一把鳥火,再找陸老頭去!”

    單于雷出身西域,碧眼神君平日裏眼高於頂,中原武林,根本不在他師徒眼裏,聞言冷傲的點了點頭。

    風怪話聲出口,人已閃身掠去,伸手抓起燭台,正待引火燃燒!

    驀聽嬌哼入耳,一點銀星,已由屋樑上電射而下,燭火驟然熄滅。眼前登時漆黑,風怪沒想到敵人果然有備,燭火乍熄,“撲”的一聲,自己手背,同時被一粒細如珍珠的銀彈擊中。一陣劇痛,不由手上一歪,虎口被滾燙的燭油澆上,燙得他大叫一聲,趕緊丟下蠟燭!

    就在燭火一滅之際,接着一道寒光,飛撲而下,往當頭劈落。

    風怪辛風乃是人妖郝飛煙門下風雲雷電四怪之首,武功本來不弱,剛才一時輕敵,致遭挫折。

    此時一見來人劍光如電,勢道極猛,自己陰溝裏翻船,急怒攻心,怪叫一聲,左掌“赤手屠龍”,橫打過去,雙腳一點,人已倒縱出階前。

    偷襲那人,眼看風怪身手嬌捷,右腕顯然受了彈傷,還有這等威勢,微微一愕,閃身避過人家擊來掌式,長劍一挺,跟蹤飛出。

    風怪舉目瞧去,只見來人僅是一個二十出頭的少年,一身青綢勁裝,生得眉目軒朗,手中握着一柄銀光閃閃的細鱗長劍。

    峨嵋銀鱗劍!當下冷嘿一聲:“原來是峨嵋小輩!”左手疾翻,拔出鬼頭刀,直欺中宮,一刀往對方心口劈去。

    原來從樑上發出兩粒銀珠,彈滅燭火,打傷風怪右腕的,是掌上珠宋秋雲,此刻追蹤飛出的卻是峨嵋門下銀鱗劍客陶琨!

    他聽風怪一喝,分明語帶不屑,不由劍眉陡豎,喝道:“千面教餘孽,小爺正是峨嵋門下,你嚐嚐厲害就知!”

    銀鱗劍一領,劍發如風,往風怪搶攻過去。

    這原不過一剎那的工夫,奔雷手單于雷和雲怪藍雲,在燭火一滅之間,立即飄身退出花廳,風怪和銀鱗劍客陶琨,已然動上了手。

    別看風怪右腕被銀彈擊中,不能使用兵器,但他左手一柄鬼頭刀,依然出手凌厲,鋭不可當。

    銀鱗劍客陶琨連使殺着,竟然休想沾得半點便宜。這還是風怪左手對敵,要是換了他右手沒受傷,陶琨決非對手。

    銀鱗劍客陶琨,在峨嵋小一輩中,乃是出類拔萃的人物,此次奉命前來,趾高氣揚,滿以為人妖郝飛煙,只不過仗着些迷藥為害婦女的下五門之流,還不容易打發?

    那知這會只遇上人家一個門徒,而且右手受傷,僅以左手應敵,自己猶不能取勝!何況黑暗之中;還隱伏着崑崙門下的雲中鶴齊長治,掌上珠宋秋雲,最最重要的還有在一路上自己驚為天人,今日一同到達飛鳳鏢局的青城門下的白姑娘在內,自己一路神魂顛倒,思慕難釋,在她面前,自己更不能弱了峨嵋威名!

    他想到這裏,精神陡振,大喝一聲,銀鱗劍展開峨嵋不傳之秘的“亂披風劍法”,一劍緊似一劍,源源出手!

    那雲怪藍雲見大師兄和人家拆了幾十招,還是打成平手,此時對方劍法一變,劍勢飄忽,大師兄左手應敵,大有應接不暇之勢。

    不由心頭火發,伸手掣出鎖魂鏈,隨手一抖,發出啷啷之聲,鐵鏈立被抖得筆直,口中喊道:“大師兄,這小子交給我吧!”身形一閃,往陶琨欺去!

    “不要臉的賊子,你想兩打一?”黑暗之中,突然飛起一條黑影,人隨聲落,一劍業已刺到!

    雲怪藍雲連人影都沒看清,抖手就是一招“倒卷流沙”,往外迎出!

    “噹!”一聲金鐵大震,兩人身形同時晃動,各自退出半步。

    雲怪一見對方功力大是不弱,這才迥眼瞧去,只見身前不遠,站着的,竟然又是一個手仗長劍的勁裝少年,不禁鐵鏈一指,陰笑道:“陸老頭躲着不敢出來,卻盡叫你們這些小輩送死!”

    勁裝少年雙眉陡豎,厲聲喝道:“對付你們這些千面教餘孽,那用他老人家出手。”

    雲怪陰嘿一聲道:“小子,你是崑崙門下?”

    勁裝少年朗聲笑道:“不錯,小爺崑崙門下,人稱雲中鶴齊長治的便是,這會你總該死得明白了罷?”

    劍尖一振,“鑽木取火”,疾向雲怪“心坎”點出。雲怪一聲冷笑,鐵鏈“迥風舞柳”,向劍上纏去。

    石中鶴齊長治方才和他拼了一招,發覺對方功力,比自己只強不弱,此刻那會容他纏上,健腕一沉,劍到中途,突化“直搗黃龍”,點向小腹!

    雲怪哈哈一笑,身形驟偏,一條鐵鏈,矯若遊龍,已向雲中鶴迎面飛到。齊長治不敢怠慢,長劍疾舉,封開鐵鏈,登時展開快打招數,雲怪藍雲鏈頭忽東忽西,異常靈活,迎着對方劍尖打出。

    一時鏈影縱橫,夾雜着“叮”“叮”清響,火星四濺!

    站在階前的奔雷手單于雷,眼看風雲兩怪,都已遇上對手,看情形再打幾十個回合,也毫無制勝把握。心頭大是不耐,寬大袍袖,驀地一展,不見他起身跨步,一下就搶入銀鱗劍鬼頭刀的刀光劍影之下,冷冷的道:“辛老弟,你讓開,我來收拾他罷!”

    説話之間,左手一揮,寬大袍袖,卷出一股勁風,硬生生把兩件兵器,一齊震開,右手袍袖,猛向銀鱗劍客陶琨當胸拂去!

    他這一拂,勁氣雷奔,力道奇猛,陶琨一看來勢,知難硬接,慌忙劍化“怪蟒翻身”,連人帶劍,向左翻身躍避。

    那知饒你應變神速,劍鋒上依然被掌風掃中,直震得他虎口發麻,長劍差點脱手飛出,總算避開正面,人還並沒受傷。

    銀鱗劍客陶琨,出道以來,幾曾受過如此挫折,身形微一停頓,俊臉氣得通紅,驀地斷喝一聲,劍發如風,往單于雷疾衝而上!

    “亂披風劍法”原峨嵋鎮山絕學,初看好像東一劍,西一劍,散漫無序,但其中玄奧精微之處,就是不在一般劍法的常規之中,奇幻得使人無可捉摸。

    銀鱗劍客陶琨,此時因在自己愛慕的姑娘面前,拼耗真氣,全力使展,威勢果然也非同小可!

    單于雷想不到他竟然會情急拼命,捨身急攻,獰笑一審,雙袖一揮,迎着驟如急雨般劍光打出!

    但正當此時,耳中聽到兩聲嬌叱,疾風颯然,兩支劍影,也已往身後急刺而來。

    單于雷何等功力,身形微微一偏,右手袍袖,依然對準陶琨拂去,左手卻斜裏往後一揮,硬卷襲來的兩支長劍!

    風怪由單于雷接替,堪堪退下,瞥見兩條黑影,從花廳飛出,那是向單于雷身後襲去,定睛一瞧,原來竟是兩個十八九歲的小妞!

    心中一樂,那還顧得右手背上彈傷,身形跟起,左手鬼頭刀一探,嘻嘴笑道:“姑娘要人陪你喂招,何不找區區辛風?”

    這兩個姑娘,正是掌上珠宋秋雲和白飛燕兩人。

    風怪辛風口中討着便宜,堪堪逼近前去,掌上珠宋秋雲突然一個轉身,嬌叱道:“賊子,你是找死!”纖掌一場,五粒細如珍珠的銀彈,已連珠打出!

    她外號掌上珠,這連珠銀彈,正是她拿手絕活,雙方相隔既近,五丸同發,當真事出倉猝!

    但風怪辛風,總究是人妖郝飛煙門下風雲雷電四怪之首,方才吃虧在太以輕敵,加上燭火驟滅,眼前一暗,才破銀彈擊中手背。

    此時眼看兩個小妞,飛閃而出的身法,相當迅捷,雖然出言調笑,目光卻盯住兩人。

    宋姑娘驟然轉身,纖手揚起,他那會毫無戒備,五粒銀彈,連珠出手,他鬼頭刀一轉,只聽“叮”“叮”“叮”“叮”“叮”“叮”,五聲輕響,悉數磕了出去。

    “哈哈!原來方才偷襲太爺的,原來還是姑娘的傑作,咱們倒真是緣份不淺!待會活捉了你,太爺不叫你玉體橫I陳,婉轉嬌啼,連求饒都來不及才怪!”

    他儘管口中説話,手上的鬼頭刀,卻絲毫沒停,磕飛連珠銀彈,立即刷刷攻出!

    掌上珠宋秋雲給他穢言穢語,氣得粉臉通紅,柳眉倒豎,嬌叱連連,一柄長劍,也像潑風般使出。

    如今再説單于雷,發現身後有人急襲而來,他雙手一分,左袖往後斜拂,右手袍袖,依然對準銀鱗劍客陶琨揮去。

    陶琨方才吃過苦頭,知道此人十分厲害,雖然全力施展“亂披風劍法”拼命搶攻,但配合了閃騰縱躍的小巧功夫,不和單于雷硬對,單于雷一袖揮出,他卻以虛避實,劍光閃動,往側面攻到。

    單于雷右袖才一落空,往後斜拂的左袖,不但沒有把人家長劍卷飛,相反的只聽“嗤”

    的一聲,半截衣袖,立時被人家載斷。,這一下大出單于雷意料之外,來不及出手破解銀鱗劍側面攻勢,匆急之間,身形一個急旋,橫飄三尺。

    舉目瞧去,原來偷襲自己的只是十七八歲的紅衣少女。

    但手中一柄長劍,卻青虹吞吐,分明是斬金截鐵的利器,無怪破了自己真氣貫注的“飛袖奔雷”!

    這一瞬功夫,銀鱗劍客陶琨也可看清楚來的是誰了!

    她手中執着的,正是自己師傅説過,青城鎮山之寶的“青霓劍”!她不是自己魂思夢牽的白飛燕姑娘嗎?她居然在自己臨危之時,出手相助!

    他自作多情,心頭這份狂喜,簡直無法形容,只覺渾身十萬八千個毛孔,都悉數怒放,兩道眼神,怔怔的望着姑娘,忘了身在何地?此時何時?

    白姑娘那會知道對方思慕之殷,相思刻骨,她芳心如水,一路上雖然發覺有一個少年,在暗暗跟蹤着自己,心中不由極為鄙視,以為此人只不過是一個紈絝子弟的登徒子罷了,並未理會。

    直到今天,一起趕到飛鳳鏢局,才知人家也是奉着師命而來,那麼先後走做一路,自也難怪。

    何況姑娘家自到了飛鳳鏢局之後,乍見化名韋行天的修羅書生,他那種俊美瀟灑的風度,超俗不羣的氣質,竟然深深的印在心田,後來掌上珠宋秋雲,又偷偷的告訴自己,關於他的一切。

    雖然衞天翔化名韋行天,外界只知他是修靈君的唯一傳人,連他為什麼要上嶗山清官,都沒人知道。

    但因為他這一舉動,太震撼江湖了,三手真人李成化敗在他手下不説,連武林中極少對手的杜清風都要親自接待,傳出江湖上,自然有人會替他畫蛇添足的説成如何了不起。

    白姑娘自然越發對他起了欽佩,心儀不已。她和掌上珠宋秋雲的出手,無非同仇敵愾而已,那裏纏夾得上對陶琨有情?

    但她畢竟發現了銀鱗劍客陶琨,在這剎那之間,眼神中流露出異樣的光芒,女孩子,是敏感不過的。她突然粉臉一紅,小蠻靴輕輕一跺,一聲嬌叱,青霓劍匹練乍飛,往單于雷身前飛去!

    這原是一瞬間的事,白姑娘這一出手,那呆若木雞的銀鱗劍客陶琨,也驟然驚覺,精神陡振,右腕一抖,銀鱗劍幻出層層銀鱗,也往單于雷疾灑而出。

    單于雷武功再高,對白姑娘手上截鐵如泥的青霓劍也心存顧忌,不敢硬攖其鋒,但對銀鱗劍客陶琨,功力既沒有自己深厚,劍招雖然快捷,也沒有什麼特殊可言,心頭一怒,殺機立熾,口中發出一聲陰笑,轉身形進步,舍了白姑娘,迎着銀鱗劍幻出漫天劍影,呼呼兩掌,迫得峨嵋高弟陶琨,連連後退。

    要知武技一道,差不得毫釐,所謂棋高一着,縛手縛腳,何況單于雷的功力,原比陶琨高出甚多。

    此時他雙掌疾展,步步進逼,不到三個回合,銀鱗劍客陶琨,已被圈在一片掌風之中!

    白姑娘眼看單于雷舍了自己,雙掌掄飛,往陶琨撲去,他掌力雄渾,每一出手,陶琨都被迫得連閃帶擋,身形直退。

    眨眼之間,又被掌風罩住,連退都無法再退,心知要糟,趕緊雙足一尖,劍先人前,凌空撲去。

    單于雷身為碧眼神君大弟子,白駝派擅長雙手發招。此時一見白飛燕攻到,冷哼一聲,雙掌驟然一緊,勁風似潮,立刻把白姑娘也圈入掌力之下。

    白姑娘只覺眼前一片掌影,壓力奇重,芳心不由大驚,驀的力貫劍尖,身隨劍走,使出一招“鐵騎突圍”,往掌風中硬闖。

    “嗤”,單子雷的右手袍袖,又被白姑娘青霓劍刺了一個窟窿,她雖被掌風震得頭昏眼花,但人卻衝出了單于雷雙掌威力之外。

    單于雷氣得陰笑一聲,巨靈般右掌,正待往白姑娘身後劈出!

    驀聽一聲大喝,破空傳來,兩條人影,倏然飛落,前面一個年約四旬,一張同字臉上,雙目炯炯,精光如電。

    另一個年約三十四五,面形稍瘦,但太陽穴全都微微隆起,一看便知內功不弱!

    單于雷雖然瞧到敵人又來了援手,但他那會把兩人放在眼裏,鼻孔微嘿了聲,揚起右掌,一語不發,就向兩人迎面劈去!

    飛落兩人,正是點蒼雙雁,他們一見對方劈面就是一掌,不由心頭怒發,兩條身形,倏地一分。

    萬雨蒼右掌一豎,迎着擊出,萬雨生卻冷笑一聲,欺前一步,使出大擒拿手,往單于雷脈門扣去!

    單于雷掌風堪堪劈出,萬雨生也已欺近,出手如電,往腕上抓到,如果不收回右掌,便得被擒拿手扣住,但如果收回劈出的右掌,就得被萬雨蒼掌風劈中,在這情形之下,如果換了個人就該飄身後退。

    但單于雷白駝一派,擅於雙手發招,萬雨生雖然在他右首,用左手應敵,感到不便,然而他依然左掌一豎,從右手袖底翻起,指尖如刀,向萬雨生小臂劃去。這一招用得十分奇特,萬雨生右手一縮,左掌駢指如戟,閃電般往他右臂點去。

    單于雷右掌堪堪和萬雨蒼相接,左手又不能再長,沒法迥護右脅,迫得他只好往左躲閃!

    這幾下,説來較慢,其實全是電光石火,眨眼之事。他身形左閃,同時兩股掌風也正好在空中接實!

    砰!萬雨蒼震得身形浮動,後退了一步,單于雷也被掌風帶動,後退出半步!

    如論雙方功力,當然單于雷勝過萬雨蒼很多,但因引蒼雙雁的出場,已使局勢平衡下來。

    獨鬥風怪辛風的掌上珠宋秋雲,正在危急,恰好白姑娘退下身來,揮劍加入。銀鱗劍客陶琨雙目如火,因單于雷已有點蒼雙雁對付,他轉身就往雲怪撲去。

    單于雷微一定神,冷傲的道:“你們就一起上吧!”

    萬雨蒼和他對了一掌,已然試出對方功力極高,但江湖上又從未見過,不由大為驚異,兩道目光,注視着單于雷道:“朋友是那一路高人,何妨先報個萬兒。”

    單于雷臉露不屑,冷澀的吐出:“單于雷!”

    萬雨蒼聽得心頭一震,失聲道:“你是白駝門下?”

    單于雷陰笑道:“你們也聽人説過?”

    萬雨生冷笑道:“白駝派可以稱尊域外,中原武林,可不容你撒野……”

    單于雷沒等他説完,早已勃然大怒,獰笑一聲:“太爺還沒把你們中原武林,放在眼內!”’

    他伸手從背上摘下一柄短槊,和一柄劍身奇闊的長劍,喝道:“這就叫你們見識見識白駝派的武功,還不快上?”

    萬雨蒼久聞白駝派擅於雙手發招,此時一見單于雷手中一長一短兩件兵器,心知必有詭異招數,對方既要自己兄弟兩人同上,自然用不着客氣,當下和萬雨生遞了一個眼色,便從肩頭撤下長劍。

    萬雨生得到大哥暗示,也立即掣劍在手,蓄勢待敵!

    單于雷冷冷哼了一聲,左握短槊,右仗闊劍,雙臂一抖,左手“橫槊中流”,右劍“探海屠龍”,分向兩人打出。

    要知一個人心無二用,左手劃圓,右手斷不能劃方,武林中可説從沒有兩手能夠同時發招之人,碧眼神君白駝派,就是以兩手同時發招稱尊西域,獨步天下。

    點蒼雙雁,雖沒親眼見過,但也曾聽人説過,自從單于雷報出姓名之後,心中早有準備。

    是以他兩招同發,也並不十分驚訝,一左一右,只當作各自對付一個敵人看待,振腕發劍,見招拆招,瞬息工夫,三個人已打在一起。

    單于雷一長一短兩件兵刃,配合神妙,招式怪異,一經施展,大開大闔,一丈以內,全是呼呼勁風,狠辣已極。

    點蒼一派在江湖上名列四大劍派,鎮山劍法“流雲十九式”,威力之強,變幻之奇,確非其他三派所不及!但此時儘管點蒼雙雁兩柄長劍,聯合出手,連展絕學,纏鬥到十合之後,單于雷攻勢愈來愈覺凌厲迅猛。

    萬氏兄弟只覺對方怪招百出,有若風起雲湧,滾滾捲來,逼得兩人連番後退!

    卻説雲中鶴齊長治,方才獨鬥雲怪藍雲,雖屈居下風,但雙方武功,相差不多,自從銀鱗劍客陶琨加入之後,聲勢陡盛,三四十招下來,兩柄長劍,着着進攻,雲怪藍雲大感手腳忙亂,只有招架之力。

    那知雲中鶴齊長治,回頭一瞧,瞥見點蒼雙雁這一陣工夫,已被單于雷的急攻,陷入危境,心頭不由十分着急,連忙叫道:“陶兄快去接應萬大俠他們,這裏兄弟足夠對付!”

    銀鱗劍客陶琨,“亂披風劍法”,源源出手,無暇旁顧,根本不知道萬氏兄弟,已拼到生死關頭。

    經雲中鶴這麼一叫,迥眼瞧去,果然單于雷雙手如輪,把點蒼雙雁裹入一片劍影槊光之中,情勢危急,趕緊答應一聲,縱身往單于雷撲去!——

    peacockzhu掃校,獨家連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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