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文懷的顧慮確然有道理,事實上,他們一行人離開榆林尚未到延安便碰上了麻煩,大麻煩。
他們以為那些紅衣喇嘛找不到人就退回京城去了,沒想到他們並沒有回去,仍耐心十足地守在榆林左近,因為他們最後是在榆林城裏瞥見王文懷等人的蹤影,雖然有線索引他們往漠外去,但再也不曾見到他們的人影,所以他們判斷王文懷一行人必定還在榆林城內,於是決定守株待兔。
不僅如此,他們還特地從陝西總督劉子義那兒借調更多人手來,以防再被王文懷等人走脱,這一回,他們是打定主意不讓王文懷等人有機會逃脱了。
「夫君,你可知道陝北女人是從不洗澡的?」
「那種事為夫寧願不知。」
「只要一走近她們,刺鼻的臭味就撲面而來……」
連綿的溝壑、山塹分割大地,無盡的黃土綿延到天際,隊伍便行進在這片焦黃的土地上,不快不慢的,除了滿兒與金祿同乘一騎,其他都是一人一騎,馬兒以輕徐的小碎步前進,蹄聲得得,穿插着閒聊鬥嘴聲,倒也輕鬆愜意。
「娘子,-到底想説啥?」
「夫君不是説要入鄉隨俗嗎?那我是不是從今後都不用洗澡了?」
「……沒有問題,若是娘子自個兒『懶得』洗澡,為夫可以為娘子舔乾淨,從頭到腳一絲不漏,啊,對了,還可以一日照三餐各一回,外加消夜點心也行,總之,保證娘子滿意。」
敗陣一回,滿兒滿臉通紅,兩旁不管是男是女全都笑歪了嘴。
「真是不辭辛勞!」蕭少山狂笑不已。
「姊……姊夫,説這種話你……你竟然臉都不紅一下,果然是……」竹月嬌快笑破肚皮了。「天底下最不要臉的人!」
「錯,-姊夫我這是體貼,」金祿一本正經地更正道。「男人的體貼。」
「好個男人的體貼!」蕭少山更是爆笑。「這種體貼哪個女人消受得起呀!」
「我家娘子就……」
啪!
金祿哭兮兮地捂着右臉頰。「好痛喔,娘子,幹嘛打我嘛?」
「我讓你再多嘴!」滿兒又氣又好笑的低罵。
「可是娘子明明可以……」
啪!
兩隻手恰好捂住兩邊面頰,「又打我!」金祿委屈地抽抽鼻子。「岳父大人,請你為小婿我主持一下公道……」
「嗄?我?」不好正大光明的笑,只好轉過身去偷笑個不停的竹承明,一聽見金祿竟然點兵點上了他,差點被自己的笑噎住。「我,呃,我……我……啊,前頭有人在叫我,我過去看看!」語畢,慌不迭扯動馬繮策馬奔前,逃之夭夭。
「好過分,岳父也逃了!」金祿喃喃道。
「誰教你要胡扯!」滿兒笑罵。
「為夫哪有胡扯!」金祿不甘心地噘了一下嘴。「好,既然娘子不老實,今兒晚為夫就讓娘子-嗯嗯哎哎的承認!」
撲通一聲,有人摔下馬去了。
眾人回頭笑看蕭少山捧腹跪在地上一時起不來,馬兒樂得除去重擔輕快地往前慢跑,才不管主人在不在-背上。好半天后,蕭少山才施展輕功追上來落回馬上,臉上依然咧着大大的笑容,眼角還掛着淚水。
「老天,金祿,你可真是耍寶的天才,服了你了!」
「耍寶?」金祿挑挑眉。「那也比懶驢兒打滾兒好多了,您大爺是在平地嫗餅麼?還滾到地上去練活兒呢,可滾的全須全尾兒,我瞅着眼兒都暈乎了,敢問您是耍飄兒還是耍骨頭呀?保不齊是要猴兒崽子的,那可得留點兒神,別耍猴兒要折了骨頭,那才拔份兒!」
笑容沒了,蕭少山聽得傻眼。「他在説什麼?」
這回該換滿兒窩在金祿懷裏笑得猛掉眼淚。「他……他問你在賣藝是不是?還滾……滾到地上去表演……」
「誰給你表演!」蕭少山哭笑不得地説。
「不是?」金祿點點頭。「敢情是來人有!」
蕭少山一愣,前採後看。「誰來了?」
「跑……跑龍套。」滿兒已經笑得快説不出話來了。
蕭少山狐疑地-了眼。「他在罵人是不是?」
「你現在才知道,」滿兒揪着金祿的衣襟,還在笑。「他就愛説京腔來整人,偏他那一口京腔説得頂好聽,好像唱戲似的,聽不懂的都不知道他在罵人,還笑咪咪的直跟他點頭説對對對,希望他多説幾句來聽聽,罵人的罵得盡興,被罵的也被罵得很高興,一個願打一個願挨,皆大歡喜。」
「那只有他歡喜吧!」蕭少山啼笑皆非。
眸子往上瞅着金祿那張可愛的笑臉,大眼兒還頑皮地眨巴着,滿兒不覺又噗哧笑了出來。
「你要是不知道他在罵人,你也會聽得很高興啊!」
蕭少山張了張嘴,想到剛剛金祿説的京腔確實很好聽,不禁闔上嘴,苦笑。
「我投降。」
「最好是投降,不然他會説到你滿頭問號,最後只好去撞豆腐吊面線。」滿兒笑着指指騎在兩旁的竹月蓮、竹月嬌和陸家兄弟。「説給你安慰一下,他們早就投降啦!」
蕭少山嘆息。「原來他不只手把式厲害,連那張嘴也厲害得緊!」
滿兒忽地斂去笑容,兩眼擔憂地又往上瞅住金祿,見他不在意地繼續笑着,這才鬆了一口氣。
得找機會警告他們不許再説那種會提醒金祿武功已失的話。
「歇腿兒啦!」前頭吼過來。
「在這兒歇?」蕭少山環顧左右,沒一處好地兒。
「也許前面的人找到好一點的地方了。」
説着,後面的人齊聲吆喝着馬兒快跑,迅速往前奔去……
其實前面的人找到的也不是多好的地方,只不過是片背風的丘子,一小叢林子,還有一小窪水而已,不過那已經比連綿一片的荒地好多了。
大家陸續下馬圍坐成一圈,並一起把油紙包拿出來準備用食。
「咦?柳家兄弟呢?」竹月嬌左右張望。
「他們又往前頭探風去了。」回答的是白慕天。
「這可奇怪了,還沒出發,他們是心不甘情不願,輪到他們探一次風后,突然就變得積極起來了,」蕭少山順口説。「再往後的路上也都是他們自願往前探風,沒存着什麼詭心思吧?」
聞言,王文懷與白慕天猛然轉首對望,再霍然起身環望四周。
「不用看了,」金祿淡淡道。「早已包圍上來了。」
他話才説完,其他人也有所驚覺地紛紛跳起來,但見四周悄無聲息地突然冒出一大羣人馬,有官兵,有血滴子,還有那八個紅衣喇嘛,團團包圍住了他們,看樣子好像正準備收網捕捉自投羅網的大魚。
最教人心寒的是,那些官兵起碼有一半是火器營的,人手一支歹毒霸道的火器,排列在包圍圈的最前方正正對準了他們。
「我們好像是自己踏入陷阱了。」蕭少山低低咕噥。
此話一出,王文懷與白慕天再次猛然轉首,不過這一回他們不是對看,而是盯住了金祿,目光異常嚴厲,看來他們懷疑這陷阱是金祿設下的。
但金祿連瞄也沒瞄他們一眼,兀自慢吞吞地起身。
「塔布,烏爾泰,保護福晉。」
「是,王爺。」
然後,金祿,不,現在是允祿,他負着兩手,慢條斯理地走出幾步,遙遙面對帶頭的紅衣喇嘛。
「桑吉加,原來你尚未回京去。」
「王爺,」帶頭的紅衣喇嘛獰惡的一笑,既不躬身,也不哈腰。「佛爺我可真沒想到啊,堂堂王爺竟然會和叛逆攪和在一起,也幸好卑職沒有回去,否則豈不錯失這回立大功的機會。」
允祿眼簾半闔,面無表情。「既是立大功的機會,本王猜想除了眼下在場的人之外,沒有其他人知道這事兒?」
「那是當然,這樁大功勞佛爺要獨佔,豈容他人分享。」
「很好。」允祿徐徐抬眸望定帶頭的紅衣喇嘛,眼神格外冷峻。「那麼你是以為真能擒下本王?」
帶頭的紅衣喇嘛笑容更是猙獰。
「別以為佛爺不知,王爺早已失去武功了不是?」
「你確定?」
「自然確定,就算不是,王爺畢竟是血肉之軀,自信敵得了火器營的神威火器嗎?」
目光倏閃過一抹奇異的冷芒,允祿的表情逐漸顯現出令人不寒而慄的陰狠之色。「敵不了就……」他慢條斯理地説。「不要敵!」話落,兩臂猝揚即收,既不是擂拳也不是掄掌,只是以快得匪夷所思的速度揮了一下,如此而已。
然後,令人靂駭無比的事發生了,就在他揚臂過後。
那些手持火器的官兵,幾乎在同一-那,全部都從同一水平的地方斷成兩截,包括那些火器,由於差不多都是從肩部的地方截斷的,所以他們完全沒有發出任何聲音的機會就全數斃命了,有的只是屍體倒地以及火器斷成兩截落地的聲音。
四周一片死寂。
每一張臉,每一雙眼,每一副表情都是駭異的,震驚的,無法置信的,甚至有的人連呼吸都忘了。
「現在,桑吉加,你仍以為真能擒下本王麼?」
「……」
帶頭的紅衣喇嘛在喘息,在顫抖,滿眼驚恐,回答不出半個字來,冷不防地,他突然拔腿就跑。
剛剛説話最大聲的是他,態度最蠻橫囂張的也是他,現在頭一個拔腿落跑的還是他,所以第二波死亡名單中排第一名上路的更是他。
他幾乎是在剛動的那一瞬間就被砍成兩段了。
更可怕的是,他根本不曉得是什麼東西把他砍成兩半的,事實上,沒有人知道允祿是用什麼武器把敵手砍成兩半的。
沒有人看得見。
大家只看見當其他紅衣喇嘛、血滴子和官兵們一起湧向允祿圍攻過去時,他手上什麼也沒有,當他掠閃着疾快的身形穿梭於敵人之間,飛舞雙臂使出一招又一招歹毒狂猛的招式時,既不是擊拳也不是揮掌,看來倒像是在使劍,可是他手中根本無劍。
他是空手的。
但他卻在使劍。
彷彿地上有黃金似的,紅衣喇嘛、血滴子和官兵們爭先恐後一個接一個倒地去撿,每一個倒下來的屍體上的傷痕既不是掌傷也不是拳傷,更不是刀傷也不是槍傷,而是劍傷。
他確實是在使劍。
但他是空手的。
王文懷這邊的人不但駭異不已,更是滿頭霧水,搞不清楚究竟是什麼狀況?
終於,在滿地屍首血肉中,最後一個紅衣喇嘛倒下了,允祿卻身形不停地繼續疾飛向遠處,往四周繞去,沒有人知道他要到哪裏去。
滿兒這才從驚駭中回過神來,惶急的以為她被拋下了。
「允祿,我呢?你不管我了嗎?」她大叫着想追過去。
「福晉,請放心,」塔布忙拉住她。「王爺大概是去看看有沒有漏網之魚,很快就會回來的。」
片刻後,允祿果真回來了,兩手各拎着一個人,是柳家兄弟倆。
隨手扔下那兩人,轉個身一把抱住滿兒,重重地在她唇上啵了一下,他又變成笑眼——的金祿了。
「別胡想了,娘子,為夫怎捨得丟下-!」
滿兒沒吭聲,只顧忙着用全身力氣去回抱他,心裏的感覺是五味雜陳的,既為他高興他的沒有失去武功,沒有失去自保能力和男人的自尊,但也懊惱他的沒有失去武功,往後照樣會被雍正使喚過來使喚過去。
然後,她聽見他在説話,於是仰起眸子看了他一下,再順着他的視線望過去,原來他是在對竹承明與王文懷説話。
她並沒有放開他,仍然依偎在他懷裏聽他們説話,不知道為什麼,這時候他的懷抱給她的感覺特別安心,攬着她的手臂特別温柔,説話的清朗嗓音也特別教人依戀。
「他們被密宗手法制住了,這陷阱多半是他們和喇嘛們合作設下的,也是他們告訴喇嘛們我的武功已失。」
誰的武功已失?
他?
愛説笑!
「他們為什麼要這麼做?」竹承明難以理解地問。
「以我看來,他們第一回往前探風時便已被喇嘛們捉住,」玉含煙沉吟道。「為了自保,他們只好跟喇嘛們合作。」
「為了他們自己而犧牲我們全體?」蕭少山嘀咕。「未免太自私了吧?」
王文懷蹙眉注視地上那兩兄弟半晌。
「這密宗手法,王爺可解得開?」
「密宗手法難得倒別人可難不倒我,不過……」金祿瞟一下竹承明。「你們確定仍要把這種人留在身邊?」
王文懷沉重地搖搖頭。「自然是不可,但也不能放了他們或殺了他們……」
「為何不能殺?」
「因為……」王文懷望向金祿懷中的滿兒。「三小姐可能不會同意。」
「那種事我沒有意見。」滿兒忙自金祿懷裏探出臉來表明自己在這件事上的立場。「倘若兩位舅舅只是要傷害我,我可以不在意,但他們為了自己,任何人都可以犧牲,這就不是我一個人能決定的事,應該由大家來決定。」
聞言,王文懷轉望竹承明詢問他的意見,竹承明思索片刻。
「廢了他們的武功,把他們關起來,你認為如何?」
「他們可能會不太高興,不過為了大家的安全,這應該是最好的方法。」王文懷説道。「王爺認為如何?」
金祿聳聳肩。「只要不被他們逃出來,隨你們。」
「不會的,我保證。」
金祿點點頭,側顧一旁。「那麼眼下我們最好將這些屍體掩埋起來,莫要讓人知道他們已死,如此才能為我們爭取到更充裕的時間。」
王文懷環顧一圈。「這可要花上不少時間。」
「不用,把他們全扔進溝渠裏去,其他的我負責。」
於是,大家分工合作,男的處理屍體,女的負責武器部分,很快的,黃土大地上只剩下斑斑血跡。
「你們退遠一些!」
眾人紛紛退後,獨留金祿在溝渠旁,但見他單臂高揚,驀然一聲沉厲的大喝,單臂猛然揮下,然後……
沒有,什麼事也沒發生。
金祿笑吟吟地轉身,每雙眼都怔愣地看着他若無其事地走向他們,不明白他到底在搞什麼把戲,正想問問他究竟是怎樣,就在這時,霍然一聲驚天動地的轟隆聲,那溝渠莫名其妙突然塌方了,大塊大塊的黃上轟隆隆隆的直往溝渠底墜落,毫不留情地掩埋掉那些屍體,一點痕跡也不留。
而那新產生的溝渠邊緣竟宛如豆腐被一把快而利的菜刀切過似的,整齊又光滑,簡直就像面鏡子。
「那些血跡很快便會被傍黑兒時的風沙掩蓋住,不用咱們操心,」金祿雙手握住滿兒的纖腰,輕而易舉地將她放上馬鞍,「所以……」自己再飛身坐到她後面。「咱們可以顛兒啦!」
但是沒有人理會他,包括塔布與烏爾泰,大家依然瞪着那溝渠邊緣,腦子裏只徘徊着一個問題。
他剛剛究竟做了什麼?
為免再添麻煩,他們決定繞道山西,一路逃難似的猛趕路,直至渡過黃河到交口縣的一個小鎮裏才停下來,在鎮上唯一的一家客棧裏打尖留宿,計畫休息兩天再繼續趕路。
於是,大家舒舒服服地睡了個好覺,翌日清晨一大早,用過早膳後,滿兒便扯着金祿出去逛逛,而金祿也好好脾氣地任由她把他扯出客棧去,自然,塔布與烏爾泰也跟去了。
「這種地方有什麼好逛的?」蕭少山嘀咕道。「由南到北不到一刻鐘就走完了,她是想去看看這裏的石板路夠不夠平是不是?」
「我猜滿兒是想找個地方問妹夫話。」竹月蓮若有所思地説。
「問什麼話?」
竹月蓮轉註玉含煙。「問妹夫他的武功如何又恢復了?」
「對,含煙,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不是説他的功力盡失了嗎?」王文懷嚴肅地問。「但現在看來他的功力不僅未失,而且更可怕,他手上並無兵器,卻比兵器在手時更兇悍,那是為何?」
玉含煙苦笑。「我也一直在想這事,説我搭錯脈並不太可能,但……」
「第三姊回來再問她不就行了!」竹月嬌最懶,連想一下都懶。
「如果她不肯説呢?」
「那又怎樣?」竹月嬌滿不在乎地反問。「有武功沒武功不都一樣,姊夫就是姊夫啊,他有他的立場,我們也有我們的立場,但為了三姊,他什麼都肯幹,就算讓他除去自己人他也不會皺皺眉頭,這就夠了不是嗎?」
「沒錯,」竹承明莊嚴地點點頭。「無論女婿有沒有武功,我已承諾滿兒不會再傷害他,這項諾言,我絕不會打破。」
「就算是這樣,我才不信你們都不好奇,」王瑞雪咕噥。「他的武功究竟是如何恢復的,昨天他又是如何殺死那些喇嘛血滴子的,還有他是如何讓那溝渠崩陷的,我不信你們會不想知道答案。」
眾人只相顧一眼,便異口同聲給她一個超乎熱切的回應。
「廢話,誰不想?」
「塔布一得知我的功力盡失,便設法進宮裏去偷了兩支紫玉人蔘。」
「宮裏怎會有?」
「是朝鮮的貢品。」
「原來如此。」
竹月蓮猜得沒錯,滿兒確實是拉金祿出來滿足她的好奇心的,所以一出客棧就往鎮外走。此刻,他們便在鎮北的雲夢山半山腰上,兩人並坐在一塊突出的大山岩頂端眺望山下的小鎮。
「那……」滿兒雙手托腮,歪着腦袋瞅視他。「夫君你的武功是不是有點不一樣了?」
金祿頷首,沉思片刻。
「記得那日為夫的劍被湛盧劍砍斷之後,王文懷曾説過毀天滅地劍法是有弱點的,只要我手中無劍,毀天滅地劍法便施展不出來了,其實……」
他淡然一哂。
「他説錯了,毀天滅地劍法毫無弱點,只是為夫我尚沒有足夠的能力將毀天滅地劍法發揮至極限,因為這套劍法本身附有一套內功心法,必須使用這套內功心法才能將劍法發揮到極限,只可惜……」
聳聳肩,他唇角無奈地撇了一下。
「倘若先行修練過其他內功心法,便再也練不成這套內功心法,五王叔並不知道這件事兒,而當為夫我領悟到這件事兒時,也早已修習過五王叔教我的內功心法,所以為夫我也練不成毀天滅地劍法的內功心法了!」
兩手一攤,他哈哈一笑,狀極悠哉,滿兒不禁恨恨地捶他一拳。
「哈什麼哈,才説一半,你還不趕快説下去,欠扁啊你!」
「好好好,我説,我説!」金祿拿來她的小饅頭親了一下。
「那回我的功力盡失,十二經八脈全都錯開了位置,亦即徹底根除了為夫先前所練的內功根基,因此為夫在服下紫玉人蔘之後,當塔布以真力為我打通經脈時,為夫便乘機修習毀天滅地劍法的內功心法,當為夫我受損的經脈痊癒之時,也同時練成了毀天滅地劍法的內功……」
「因禍得福!」滿兒脱口驚呼。
「可不正是。」金祿笑吟吟地點頭贊同。「而在為夫服食下第二支紫玉人-之後,昔日由五王叔的內功心法所辛苦練成的內力,也順利的轉化為毀天滅地心法的內力……」
「一點也沒浪費嘛!」滿兒喃喃道。「那你現在……」
「沒錯,為夫已能將毀天滅地劍法發揮至極限,再也沒有任何弱點了。」
滿兒雙目一凝。「你是説……」
金祿嘴角頑皮地勾起來。「娘子想知道?先親一個來,為夫再考慮考慮!」
耶,竟敢跟她撒刁!
滿兒心裏一火,兩手便亂打出去。「説不説?説不説?説不説……」
「哇哇哇,救命啊,打死人了!」金祿兩手抱頭,狼狽投降。「好嘛,好嘛,我説嘛!」
滿兒收回手,可丹鳳眼還氣唬唬的瞪着。「別給我耍詐!」
「為夫不敢。」金祿可憐兮兮地瞅她一眼,哀怨地抽抽鼻子。「娘子好凶喔,老是給為夫臉子瞧,明明為夫也是挺受人待見的,為何到了娘子跟前,三言兩語娘子便落下了臉兒?」
「笑死人了,挺受人歡迎?」滿兒嗤之以鼻地哈了一聲。「你才常常端着一張冷臉兒,誰會歡迎那種臉子?」
金祿認真想了一下,忽地咧嘴嘻開來。「娘子——!」
憋了一下憋不住,滿兒噗哧笑出來。「你真是不要臉皮!」
金祿滑稽地眨了一下眼,然後彎身撿起一根粗樹枝。「來,仔細看着。」
「看什麼?」
「看它怎麼斷的。」話落,右手虛空一劃,粗樹枝便無聲無息地斷了。
「-?」滿兒錯愕地驚呼。「它是怎麼斷的?」
「劍氣。」
「劍氣?」滿兒呆呆地重複,驀而沉下臉。「胡扯,連劍都沒有,哪裏來的氣?」
金祿莞爾。「為夫不需要劍,只需要劍招。」
「不懂。」滿兒很老實地承認自己的腦筋不夠聰明。
「-不需要懂,娘子,」金祿温柔地握住她的柔荑。「-只要知道,劍本身曾是為夫唯一的弱點,但自今爾後,為夫不再需要劍,也就沒有任何弱點,任何人都傷不了為夫我,娘子也不用再為我擔心,-只需要明白這點就行了,娘子。」
明眸怔愣地瞅着他,「你是説……」滿兒小心翼翼地道。「現在的你真是無人可敵了?」
金祿頷首。「可以這麼説。」
想了一下,滿兒又問:「不會再發生如同去年在榆林那種事?」
「絕不會。」金祿斷然道。
又凝視他好半晌後,她才偎進他懷裏。「很好。」功力恢復就表示他得繼續任由雍正支使去做一些危險的工作,所以她並不因此而覺得特別高興。
但反過來説,失去武功就毫無自保能力,依賴他人保護的經驗她可豐富得很,那實在不好受,特別是對他那種心高氣傲,並曾擁有一身驚人武功的人而言,那説不定比死還痛苦。
所以,還是讓他擁有那身武功吧,最起碼,他自己並不想失去它。
「你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我?」
「練成心法是一回事,使出劍氣又是另一回事,」金祿輕柔地摩挲着她的背。「事實上,在能成功使出劍氣之前,為夫壓根兒不知道練成心法之後會有什麼不同,所以……」
「你想練成功之後再告訴我?」
「是如此。」
「你多久前練成功的?」
金祿略一思索。「十多天前吧。」
「十多天前?」滿兒驚歎。「才十多天就這麼厲害了?」
「那與練多久無關,一經領悟,便是如此了。」
「那是你吧?」滿兒咕噥。「換了是我,也許練一輩子也領悟不了。」
「嗯,的確。」
「你説什麼?」
「沒,沒,為夫啥也沒説!」
「哼,諒你也不敢!」
「……兇婆娘!」
「金祿!」
「哇,哇,塔布,救命啊,你家夫人要謀殺親夫啦!」
這才是他的弱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