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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狹路相逢

    事實上,最年長的年輕要飯的也沒再說什麼,或許他不知道關山月這個人,沒聽見過。

    “丐幫”耳目偏布,消息靈通,連“丐幫”都不知道的人,那可真是名不見經傳了。

    關山月順著野草叢裡這條羊腸小道往前走,沒多久就走出了野草叢,眼前豁然開朗,就在這時候,他看見了一座小亭座落在前面不遠處。

    看得清楚,小亭除了油漆剝落外,還算完好。

    這麼荒涼的城郊,怎麼會有這麼一座小亭?

    或許,這一帶以前並不荒涼。

    看見小亭子,卻沒看見人。

    那兩個說的,“黑白雙煞”命他二人來此相見,呈交那份名單。

    在剛才那時候,那兩個應該不敢,也下會編瞎話,那麼,怎麼沒見亭子裡有人?

    或許,人還沒到。

    而,關山月一近亭子就聽見了,人不是還沒到,人已經到了,不多不少,正是兩個,躲起來了。

    “黑白雙煞”畢竟是經驗、歷練兩夠的老江湖,這是信不過那兩個,提防萬一的做法。

    還真提防對了,不是麼?來的不是那兩個,是別人。

    關山月沒事人兒似的,依然走向小亭,依然走進小亭,亭子裡鳥翎獸糞,還有些枯葉乾草,足證不常有人進亭子裡來。本來嘛,沒事兒誰會往這一帶跑?

    直到進了亭子,關山月才發了話:“出來吧!堂堂‘黑白雙煞乙,不該這麼小家子氣。”

    出來了,一陣微風,人影閃動,亭子外多了兩個人,白胖白衣老者,黑瘦黑衣老者,可不正是“黑白雙煞”?

    “黑白雙煞”臉色陰晴不定,四道目光緊盯關山月,白胖老者說了話:“是你?”

    關山月道:“不錯,是我,這叫挾路相逢,還是仇人見面,份外眼紅?”

    “黑白雙煞”不答這一句,黑瘦老者問:“怎麼會是你,怎麼又是你?”

    關山月道:“該是我,該又是我。”

    黑瘦老者問:“該是你?該又是你?”

    顯然沒聽懂。

    關山月道:“不錯,難道不該是我?不該又是我?”

    “黑白雙煞”都沒說話。

    關山月道:“我明白了,該來的是兩個,不是一個。而且,我不在該來的兩個之內,是麼?”

    白胖老者說了話:“那兩個呢?”

    關山月道:“兩位既然見著來的是我,就不該,也不必再問那兩個。”

    白胖老者道:“你是說……”

    關山戶道:“兩位這種老江湖,應該一點就透,是麼?”

    白胖老者道:“老夫兄弟還不至於不明白,只是,怎麼會……”

    “怎麼不會?”關山月道:“天下之大,什麼事都可能發生。”

    白胖老者道:“老夫兄弟有些不信。”

    關山月道:“你是說,你等身份秘密,做的事秘密,不可能有人知道?”

    “黑白雙煞”沒說話。

    關山月道:“紙包不住火,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這兩句話打古說到如今了,是不是?”

    “黑白雙煞”仍沒說話。

    關山月又道:“何況,來的是我,不是那兩個,是不是?”

    這總是實情。

    白胖老者道:“你來是……”

    關山月道:“做生意。”

    白胖老者道:“做生意?”

    顯然又沒懂。

    關山月道:“不錯,做生意。”

    黑瘦老者道:“在‘小孤山’,你強買去老夫兄弟要的人……”

    關山月道:“你弄錯了,我從‘小孤山’把那位董公子帶走,沒花一文錢,否則我怎麼划算?”

    黑瘦老者道:“把姓董的從‘小孤山’帶走,你沒花一文錢,否則你不划算?”

    關山月道:“可不?那位董公子不管能賣什麼價,全是我的,事實上我把他賣了個好價錢。”

    黑瘦老者道:“怎麼說?你把姓董的賣了?”

    關山月道:“可不,我要他幹什麼?我跟他一不沾親、二不帶故,甚至連認識都不認識,難道會把他搶到手,帶著他,養著他,自找‘鄱陽縣’衙門到處抓我?”

    黑瘦老者道:“真的?”

    顯然不信。

    關山月道:“話是我說的,信不信就由兩位了。”

    罷瘦老者道:“你把姓董的賣給誰了?”

    關山月道:“兩位認為誰最想要他?”

    黑瘦老者道:“難道你把他賣給了他那個爹?”

    關山月道:“那才能賣好價錢,是麼?”

    不錯,是這個理!

    “黑白雙煞”互望了一眼,黑瘦老者道:“買了多少?”

    關山月道:“財不露白,是麼……”

    白胖老者道:“你怎麼不早說?”

    關山月道:“你是說……”

    白胖老者道:“早說你是賣人,老夫兄弟出的價更好。”

    關山月道:“我怎麼知道你兩位做得了主,又怎麼知道兩位上頭那位,願意再出一份?”

    這倒是,也同時臊了“黑白雙煞”。

    不知道“黑白雙煞”是沒聽出來,還是怎麼,兩人臉上沒什麼變化,黑瘦老者道:“你說,你此來,是來跟老夫兄弟做生意?”

    關山月道:“不錯。”

    黑瘦老者道:“你不是說,你已經把那個姓董的賣給了他爹……”

    關山月道:“兩位十足的老江湖,不該說這種話。”

    白胖老者道:“明說你的來意吧!”

    關山月道:“爽快多了,只是,還用說麼?”

    白胖老者道:“最好還是說說。”

    關山月道:“兩位約那兩個到這裡來,幹什麼來了,兩位要那兩個到此地來見面,又為的是什麼?”

    白胖老者道:“據你所知,是……”

    他把這聲“是”拖得長長的,等著關山月接話。

    關山月接了話:“該來的沒來,不該來的來了,兩位就應該胸中雪亮,不必試探。”

    “黑白雙煞”沒說話。

    顯然還是不願承認。

    關山月道:“兩位真是不到黃河心不死,不見棺材不掉淚。那兩個不能來了,我來了,那兩個要交給兩位的東西,已經到了我手裡了,夠了麼?”

    白胖老者道:“他兩個沒來,你來了是實,可是他兩個並沒有什麼要交給老夫兄弟……”

    關山月道:“沒有就算了,話不投機半句多,告辭!”

    他要出亭。

    “黑白雙煞”雙雙向前,攔住出亭路,白胖老者道:“你且慢走。”

    關山月停住,道:“話不投機半句多,我還留在這裡幹什麼?”

    白胖老者道:“老夫兄弟不信……”

    關山月道:“從那兩個手裡,到了我手裡的那樣東西,是一份名單,兩位信了麼?”

    “黑白雙煞”這才雙雙色變,白胖老者道:“你把那兩個怎麼了?”

    關山月道:“我要是說,那兩個把那份名單給了我,我讓他倆走丁,遠走高飛,兩位信麼?”

    “黑白雙煞”臉色一變,白胖老者道:“你這是為什麼?”

    關山月道:“這一問問得真可以,我在‘小孤山’搶了那位董公子,把他賣給他爹,賣了個好價錢,那是為什麼?”

    當然是為銀子。

    黑瘦老者道:“你怎麼知道那兩個有那份名單?”

    關山月道:“就像那位董公子失蹤,‘鄱陽縣’偵騎四出,可是我找到了‘小孤山’一樣,幹我這一行的,要是沒有這種本事,那就不要吃飯了。”

    黑瘦老者道:“你又怎麼知道,他倆跟老夫兄弟在此會面,呈交那份名單?”

    這一問……

    關山月道:“堂堂‘黑白雙煞’,不該有此一問,當然是他倆告訴我的,否則我怎麼知道?不要以為他倆既交名單,又說實話,該死。他倆實話實說,固然是不得已,但我認為他倆還別有用意,想藉你二位之手,奪回名單。”

    黑瘦老者道:“是麼?”

    關山月道:“難道你二位沒這個盤算,不想麼?”

    黑瘦老者沒說話。

    顯然,有這個盤算,想!

    關山月道:“當然,兩位是十足的老江湖,也會盤算,是不是搶得回去,甚至能不能出手。”

    黑瘦老者仍沒說話。

    恐怕是盤算過了,沒這個把握,否則不會等到如今還遲遲沒動。

    白胖老者道:“你說你來跟老夫兄弟做生意?”

    似乎故意把話岔開了。

    關山月道:“不錯。”

    白胖老者道:“這是說……”

    關山月道:“我要賣那份名單。”

    白胖老者道:“賣給老夫兄弟?”

    關山月道:“貨賣識家,賣給最想要,最急著要的人。”

    白胖老者道:“你找錯人了,最想要,最急著要這份名單的人,應該是名單上的那些人。”

    關山月道:“不錯,可是名單上的那些人,十個有九個都窮,要錢沒有,要命一條,所以我只有轉而找兩位了,兩位也是最想要,最急著要這份名單的人,是麼?”

    白胖老者道:“怎麼見得老夫兄弟有銀子?”

    關山月道:“兩位也許沒什麼銀子,但絕對比名單上那些人強,而且,兩位還有個在上頭的人,事關大功,怎麼也會籌出這筆銀子來。”

    白胖老者道:“你精明。”

    恐怕還是真心話。

    關山月道:“不然怎麼配做生意人,怎麼能吃這碗飯?”

    白胖老者道:“你不覺得這筆生意險了些麼?。”

    關山月道:“哪種生意,哪一筆,都有風險,只是生意人不怕,也不能怕,兩位應該聽過,賠錢的生意沒人做,殺頭的生意有人做。”

    白胖老者還待再說。

    關山月道:“話說的夠多了,不說了,我只想聽一句,這貨,兩位要是不要?”

    白胖老者道:“你既然知道老夫兄弟也是最想要,最急著要的人,似乎也多此一問。”

    有點。

    黑瘦老者道:“就看你要的是什麼價錢了?”

    關山月道:“快人快語,以我看,不管我要什麼價,兩位應該都捨得。”

    黑瘦老者道:“那不一定,即便捨得,拿不出來也是無可奈何。”

    關山月道:“我不說了麼,兩位上頭……”

    白胖老者道:“老夫兄弟要聽,你要什麼價?”

    似乎不願關山月提他倆上頭那位。

    關山月道:“以兩位看,名單上那些人,人人一條命,有的恐怕還有家,值多少?”

    白胖老者道:“人命無價,你這麼算,老夫兄弟出不起。”

    關山月道:“人命是無價,不過,名單上那些人的命,在兩位及兩位上頭那位眼裡,恐怕不值什麼錢,兩位不必擔心出不起。”

    白胖老者道:“這倒是,多虧你提醒了老夫,那些人本就該死,有家的該抄家。命值什麼錢?那麼,你要什麼價?”

    關山月抬起了手,伸出一根手指。

    白胖老者道:“這是多少?”

    關山月道:“兩位說呢?”

    白胖老者道:“總不會是一百兩。”

    關山月目光一凝:“兩位還要不要往下談?”

    白胖老者道:“一千兩?”

    關山月收手指垂下手:“兩位是不是小看我?”

    白胖老者道:“難道是一萬兩?”

    關山月道:“這才像話。”

    白胖老者色變,叫:“一萬兩銀子……”

    關山月道:“不是銀子。”

    白胖老者一怔,叫得更大聲:“金子?”

    關山月點了頭:“不錯,一萬兩金子!”

    “黑白雙煞”雙雙臉色大變,白胖老者道:“後生,你瘋了!”

    關山月道:“你看像麼?”

    白胖老者道:“名單上那些人,值得了麼?你剛還說……”

    關山月道:“論命,名單上那些人的命,值不那麼多,但是這份名單卻是你二位跟你二位上頭那位想要,急著要的,而且這份名單關係重大,這就值了!”

    黑瘦老者兩道目光緊盯關山月:“後生,你不該是老夫兄弟不知道的人。”

    關山月道:“怎麼說?”

    黑瘦老者道:“你十足的老江湖。”

    難怪他會這麼想,以關山月在“小孤山”跟這件事上的表現,尤其是在這件事上的表現,的確像個十足的老江湖。

    關山月暗暗一怔,沒說話,是一時說不出話來;這時候他也發覺,他像個十足的老江湖,而不是剛入江湖沒多久的年輕人。只是,他也不知道怎麼會這樣。

    他沒有想到,就是因為他是塊材料,是個奇葩,是個奇才,跟郭懷一樣,都百年難遇,可以肩負重任,所以苦大師才救他,才傾囊傳授一身所學。

    黑瘦老者見關山月沒說話,又道:“可是年歲不像。”

    關山月定了神,說了話:“又怎麼說?”

    黑瘦老者道:“你太年輕,即使過人,稱得上老江湖,也得歷練個三年五載,何況你像個老江湖裡的老江湖,你今年才多大,又進入江湖多久?”

    關山月道:“你把話扯遠了。”

    這表示關山月不想在這個話題上多說了。

    白胖老者回到了正題:“你漫天要價,老夫兄弟要就地還價……”

    關山月道:“不二價,我一文不多要,可也一文不能少。”

    白胖老者道:“老夫兄弟出不起……”

    關山月道:“我不勉強,也勉強不了。”

    他要出亭。

    “黑白雙煞”忙又攔住。

    關山月停住,道:“兩位出不起我要的價,可是這份名單偏是兩位跟兩位上頭那位想要,急著要的。唯今之計,只有強取豪奪一條路:但是,兩位請自問,強取得了,豪奪得了麼?”

    “黑白雙煞”恐怕早就自問過了,他倆自己明白,既不能強取,也不能豪奪,否則不會費唇舌到如今。

    白胖老者說了話:“後生……”

    關山月截了口:“應該還有個辦法。”

    白胖老者道:“什麼辦法?”

    關山月道:“讓我跟兩位上頭那位當面談。”

    白胖老者道:“你一直提老夫兄弟上頭那位,老夫兄弟上頭那位,你怎知老夫兄弟上頭還有人?”

    關山月道:“在‘小孤山’兩位自己說的……”

    白胖老者道:“‘小孤山’事是‘小孤山’事,眼前事是眼前事,不是一回事。”

    關山月道:“果真如此,兩位既出下起我要的價,我跟兩位就沒必要多談了。”

    他又要出亭。

    “黑白雙煞”就是攔住出亭路不讓。

    當然,關山月也不是真要走,關山月要是真要走,再來兩個“黑白雙煞”也攔不住。

    “黑白雙煞”老江湖,也不會不明白,他倆以為,關山月還是想做成這筆生意。可是若是讓關山月認為做不成這筆生意了,關山月會真走,那麼一來,遭受損失,甚至倒黴的還是他倆。

    白胖老者道:“你要見老夫兄弟上頭那位?”

    這應該是承認,他倆上頭還有人了。

    關山月道:“我這是為兩位,跟兩位上頭那位著想,兩位出不起,焉知兩位上頭那位也出不起?”

    白胖老者道:“後生,你不是別有用心吧?”

    關山月道:“你何指?”

    白胖老者道:“你是‘鄱陽縣’來人,既救回了董家後生,又想找出‘九江’是誰僱人擄人。”

    不是沒想到。

    不必老江湖,任誰都想得到。

    關山月淡然道:“若真如兩位所想,我何必花工夫,費唇舌,出手逼兩位實話實說,甚至把我帶到兩位上頭那位面前,恐怕兩位不會不聽我的。”

    這話說得算是客氣。

    “黑白雙煞”沒承認,也沒否認。白胖老者道:“老夫兄弟願意相信你,也願意帶你去見老夫兄弟上頭那位,可是老夫兄弟上頭那位從不見外人……”

    關山月道:“我還是那句話,不勉強,也勉強不了,此處做不成生意,自有做得成生意的地方。‘江西’既有這麼一位,相信別的省一定也有這麼一位,我拿別處賣去,雖不是‘江西’,總是一樁大功,一定有別人想要,急著要。”

    他再次要出亭。

    這次就不知道是真要走,還是隻是作態了。

    “黑白雙煞”卻是仍不讓開,白胖老者兩道目光忽然變得冷電般,似兩把利刃。

    緊緊逼視關山月,震聲發話:“後生,你究竟是何來路……”

    真夠小心的。

    關山月淡然道:“我懂你的意思,請放心!三條路,走中間,我兩邊都不沾,這樣才能左右逢源,兩邊得好處;否認我生意做不成,一文也賺不到,兩位請想,是也不是,信不信也任由兩位。”

    黑瘦老者說了話:“後生,你既出高價,又要跟老丈兄弟上頭那位當面談,是不是該讓老夫兄弟先看看貨?”

    白胖老者立即附和:“不錯!”

    關山月道:“還不放心麼,我若不知道那兩個有這份名單,怎麼會說?既然知道又怎麼會不要?既然要到了手,更不會輕易給別人,或者毀去,那麼,它不在我這裡,又在那裡?”

    黑瘦老者道:“你說的是理,可是,那有買家不先看貨呢?”

    關山月道:“你說的也是理,買家是該先看貨,幹該萬該。但是,兩位不是買家,買家應該是兩位上頭那位,即便是兩位上頭那位,也得先願意出這個價,把萬兩黃金擺出來,否則,照樣不能先看貨。”

    是這個理。

    也足證更小心。

    “黑白雙煞”算是碰見對手了。

    對手似乎高了一籌。

    “黑白雙煞”臉色又是一陣陰晴不定,白胖老者說了話:“你且等著,晚上自會有人來找你,帶你。”

    關山月道:“要我就在這裡等?”

    白胖老者道:“這裡最好,但地處荒郊,沒吃沒喝,不能讓你在這裡等。”

    關山月道:“要我在哪裡等?”

    白胖老者道:“哪裡都行,隨你。”

    關山月道:“哪裡都行?找得到我?”

    白胖老者道:“只管放心,只要不出‘九江’城,一定找得到你。”

    還真是,或許“黑白雙煞”沒想到關山月找到“九江”來,否則就正如關山月所料,他一進“九江”城,就會遭人盯上了!

    關山月道:“我就等到晚上,可是話說在前頭,我過時不候,即便還能找到我,可不再是這個價錢了。”

    關山月知道,“黑白雙煞”居於人下,不能不小心,而且連帶人去見都做不了主,不敢冒然逕自帶人前去,得先請示。他有把握名單關係太以重大,“黑白雙煞”上頭那位,一定會信有不信無,即便是冒險,也一定會派人帶他去見,何況,“黑白雙煞”跟那兩個一樣,也會打想藉主子奪取名單的算盤!所以他才答應等。

    “黑白雙煞”也沒有猶豫,白胖老音道:“就這麼說定了,老二,走!”

    話落,雙雙騰身而起,飛射不見。

    關山月沒動,他沒有跟蹤,他料定到時候一定會有人來找他,帶他,何須跟蹤?

    真說起來,這兒不錯,安靜,城牆,野草也不是都沒看頭,不是不能在這兒坐會兒。

    只是,亭子裡髒,沒處可坐,關山月還是走了。

    這時候日頭已經偏了西了。

    到晚上沒有多久時候了,能上哪兒去?

    “九江”不是沒有名勝古蹟,可是天已經這時候了,能上哪處名勝古蹟去?

    再說,這時候關山月也沒那個閒情逸致。

    他還是選了一家茶館。

    這家茶館就在他離開城郊不多遠的一條街上。

    這條街沒有“陸羽居”所在的那條街大,茶館也沒有“陸羽居”座頭多,可是,除了賣茶,賣唱之外,比“陸羽居”多賣了一樣——點心。

    正好,喝茶,聽曲,再拿點心當頓晚飯,時候也就差不多了。

    進了茶館剛落座,他就知道讓人盯上了。

    跟在他後頭進來一個茶客,中年人,一般的穿著打扮,進來就坐在他背後不遠一付座頭上,不顯眼的一個人,跟一般茶客沒兩樣,可是他就覺得出,這個人是盯他的。

    突然之間,他有點驚急,他想起了一件事,茶館、酒肆這一類的地方,常有要飯的進來乞討,“陸羽居”有,這家茶館恐怕也不例外。

    他都能覺得出,剛進來,坐在他後頭這個人是盯他的,“丐幫”在“九江”分舵的這些弟兄,更知道“九江”地面這些人,萬一為幫他的忙,管個閒事,有所行動,那可會幫倒忙。

    所以他開始時刻留意,留意有沒有要飯的進來乞討,要是有要飯的進來,趁著乞討有所行動,他好暗地裡阻攔。

    好在從他進來落座,到他吃過點心,天色已黑,並沒有要飯的進來乞討。

    他不免又有點詫異,這家茶館怎麼會沒有要飯的進來乞討?是不是“九江”的要飯的,一時都銷聲匿跡了,為那件事忙,或者得暫時避一避?

    茶館上了燈,剛上燈,坐在他後頭那中年人站起身走過來,到了他座頭旁,只說了一句話:“是時候了,跟我走吧!”

    轉身往外走了。

    他沒料錯,“黑白雙煞”上頭那位信有不信無要跟他相見了。

    他也真沒覺錯,把茶資、點心錢放在桌上,跟著出去了。

    出了茶館,看見了那個人的背影,拐進了不遠處的一條巷子,他跟了過去。

    進了巷子,沒有燈光從兩邊外射,比街上黑多了,他有過人的眼力,不怕黑,看得見那個人正往前走,他保持一定距離跟在後頭。

    天色越來越黑,那個人在巷子裡東彎西拐,走一條巷子又一條巷子。

    關山月聽出來了,隔一段距離之後,不遠處便躲得有人。

    關山月知道,這是怕另有別人跟在他後頭,也就是怕關山月另外帶有幫手。

    這些人做事真夠小心,只是太不知關山月了,關山月還要帶幫手?

    就這麼,足足走了頓飯工夫,只怕已經走遍了半個“九江”城,前面那中年人才在一條巷子裡的一戶人家門口停了下來。

    這戶人家,大門比兩旁跟對門人家的大門寬,也高大些,只是門口沒掛燈籠。

    這不是一般人家,這是“九江”的有錢人家,可還算不上大戶。

    那中年人叫開了門,兩扇大門開了,才有些微弱的燈光射出來。

    那中年人轉身向關山月抬抬手,又指指已經開了的兩扇大門。

    關山月明白,走了過去,近前,聽那中年人說了話:“到了,進去吧!”

    大門裡站著另一箇中年人,也是一般下人打扮,那是開門的,臉上沒表情。

    關山月進去了,那下人打扮的中年人關上了兩扇大門,帶關山月到這兒來的那個中年人沒進來。

    下人打扮那中年人說了話,只三個字,還冷冷的:“住裡走。”

    關山月不在意,逕自往裡走,看見了,再往前是院子,有堵“影背牆”,牆那邊有燈光,可也不算很亮。

    過了“影背牆”,不小的一個院子,兩邊廂房沒燈光,有燈光的地方是堂屋,垂著簾,看不見裡頭,只看見堂屋門外頭站著個人,藉著簾子後頭射出來的燈光看得出來,又是個下人打扮的中年人,看見關山月轉過了“影背牆”,說了話:“這邊來。”

    這戶人家的譜兒不小。

    本來嘛,有錢人家。

    這要是真正的大戶人家,恐怕譜就更大了。

    到如今還沒看見“黑白雙煞”,關山月知道,“黑白雙煞”雖然上頭有人,在這些人裡頭可都有他倆的身份與地位,絕不是下層的。

    關山月走過去,剛到滴水簷前,那垂手肅立,下人打扮的中年人又說了話:“稟報,來人到。”

    來“人”到,連個“客”都不說。

    也難怪,關山月本就不是客。

    隨聽裡頭有人說了話,話聲低沉,而且冰冷:“讓他進來。”

    那下人打扮中年人應一聲,向關山月:“聽見了?”

    也不管掀簾子。

    真夠客氣的。

    關山月還是下在意,自己伸手掀起簾子進去了。

    進了堂屋看,有錢人家的堂屋,算得上氣派,條案八仙桌,太師椅,大紅錦墊,對宮燈,應有盡有,桌上一套茶具,看得出是“景德鎮。”的上好細瓷。

    桌前站著一個人,中年人,可不是下人打扮了。海青大褂兒,卷著一雙雪白袖口;瘦高個兒,瘦削臉,長眉細目,鷹鉤鼻,薄嘴唇,加上冰冷的臉色,一看就知道是個深沉的角色,而且還是個難斗的高乎。

    一見關山月進來,兩道陰冷目光盯上了關山月,而且說了話,話聲仍然低沉,卻更冷:“候著!”

    只這兩個字,沒讓坐。

    真不是待客之道。

    還是那句話,關山月就不是客。

    是來做生意的,而且是來做那種生意的,不是麼?

    關山月仍然不在意,但是他要去客位坐。

    那瘦高中年人冰冷一句:“你幹什麼?”

    抬手就攔。

    他手五指修長,蒼白,沒有血色。

    關山月像個沒事人兒,抬手格開,走到客位坐下。

    瘦高中年人色變,一雙細目還閃冷芒,就要再動。

    一個話聲從後頭傳了過來,中氣十足:“屈管家!”

    只這麼一聲,瘦高中年人立即收勢停住,揚聲發話:“主人到了!”

    這是讓關山月知道,主人來了,該站起來了。

    其實這不用人示意,一般人都知道這個禮。

    關山月聽見了,但坐著沒動。

    瘦高中年人臉色又一變,二次揚聲:“主人到了!”

    關山月仍沒動。

    瘦高中年人目射厲芒,就在這時候,後頭二前一後來了三個人。

    瘦高中年人目中厲芒斂去。

    關山月站了起來。

    三個人,後頭兩個是“黑白雙煞”,前頭一個近五十年紀,一般身材,太陽穴高高鼓起,兩眼炯炯有神,海青緞子長袍,還罩了件團花黑馬褂,穿著氣派,像個有錢人,不用說,他是主人。

    也就是京裡秘密派駐“江西”,監視一省官吏,並嚴查隱藏“江西”各地叛逆的那個人物。

    這樣的家,這樣的穿著打扮,這是以一般的有錢人家為掩護。

    事實如此,除非是明眼人,或者是已經知道的人,不然在這裡聞不到官氣,也聞不到江湖味兒。

    關山月沒有抱拳說什麼,他站了起來,已經算是迎主人,跟主人打招呼了。

    這問堂屋沒多大,由裡往外,由左往右,怎麼走也不過幾步路,所以“黑白雙煞”陪著主人很快就到了近前,白胖老者道:“啟稟老爺,就是他。”

    這“他”,當然是指關山月。

    主人倒是和顏悅色,微微抬手:“請坐。”

    主人的手更白,而且細嫩,一點都不像他這個年紀人的手。

    當然,飯來張口,茶來伸手的有錢老爺嘛!

    客主落座,主人又道:“請教。”

    關山月道:“不敢,姓關。”

    他只說了姓,沒說名。

    主人道:“尊駕從哪兒來?一向在哪條路上得意?”

    京裡派駐在“江西”的,說的話可不是京片子。

    京裡派的可不一定都是京裡的人。

    關山月道:“有勞主人動問,江湖生意人,談不上在哪條路上得意。”

    工人道:“尊駕客氣。”

    關山月道:“這是實情實話,江湖生意人,長年到處跑,今日南北,明日東西。有生意可做,那條路都算得意;無生意可做,那條路都不得意。”

    還是真的。

    主人微一笑:“聽尊駕說話,尊駕十足的江湖老生意,但是我身邊這兩位說得對,尊駕的年歲跟尊駕這個老生意不相配。”

    關山月道:“他兩位抬舉,主人誇獎。”

    沒多說什麼。

    主人道:“聽我身邊這兩位說,尊駕堅持非跟我當面談筆生意不可?”

    關山月道:“那倒不是,也可以跟他兩位談,奈何他兩位做不了主。”

    主人道:“價錢?”

    關山月道:“不錯。”

    主人道:“聽說尊駕是賣一份什麼名單。”

    關山月道:“不錯。”

    主人道:“不管是什麼名單,尊駕怎麼會找上我這麼一戶人家?”

    這是還不想承認,他是關山月要找的人。

    關山月道:“已經到了此時此地了,主人還說這話,未免太無趣,若是我找錯了人,請容我告辭。”

    他站了起來。

    這一招厲害。

    主人忙抬手攔:“尊駕請坐,尊駕請坐。”

    關山月又坐下了。

    主人道:“玩笑一句,尊駕萬勿當真。”

    關山月道:“生意人不懂玩笑,也不知是玩笑。”

    主人道:“真要論這筆生意,恐怕尊駕不該跟我談這一筆。”

    關山月道:“要請主人明教。”

    主人道:“尊駕搶了我要的人去,害我白白損失了一大筆,尊駕欠我的,怎麼還能跟我談生意?”

    關山月道:“但不知這一句,主人是玩笑,還是當真。”

    主人道:“玩笑如何?當真又如何?”

    關山月道:“主人若是玩笑,我一笑置之,若是當真……”

    主人道:“尊駕就又要告辭?”

    關山月道:“這回還不對於,我只是有話要說。”

    主人道:“尊駕請說。”

    關山月道:“我搶人是從‘小孤山’搶走的,害主人損失一大筆,欠主人的,是主人僱的人,不是我。”

    是實情。

    主人道:“我再次派人去‘小孤山’,那個姓華的寡婦已經躲了,我當然是找得到的,尤其是自己送上門來的。”

    關山月道:“這麼說,主人是認定我欠主人的。”

    主人道:“可以這麼說。”

    關山月道:“那麼以主人之見?”

    主人道:“尊駕應該拿那份名單抵債,而不該跟我另談生意獅子大開口。”

    關山月笑了:“主人打的好算盤。”

    主人道:“尊駕,我說的是理。”

    關山月搖頭:“理不是這樣的。”

    主人道:“尊駕……”

    關山月道:“主人要是認為這是理,這筆生意就沒法談下去了。”

    主人道:“我本來就認為尊駕不該跟我談這筆生意。”

    不錯,他剛才說過。

    關山月道:“那就不必談了。”

    他站了起來。

    那瘦高中年人跨步來到,擋在面前。

    關山月道:“請問主人,這是幹什麼?”

    主人道:“你是個老江湖生意人,不該有此一問。”

    關山月道:“我明白了,我請主人有十成把握再動手。”

    主人道:“這是說……”

    關山月道:“要是搶不走這份名單,我會把這份名單賣到他省去,那對主人是大損失,也是大不利。”

    主人道:“他省沒有像我這樣的人。”

    關山月道:“主人既許我為老江湖生意人,就應該相信我知道‘江西’有,他省一定有。”

    主人道:“即使他省有像我這樣的人,但藏匿‘江西’各處叛逆的名單,他省不會要。”

    關山月道:“何妨試試看?”

    主人道:“藏匿‘江西’各處叛逆的名單,對他省沒有用。”

    關山月道:“我不這麼想,不這麼看,我認為,要是他省緝捕藏匿‘江西’各處叛逆,那是大功,對主人來說,那大不利。”

    主人倏然而笑,笑得陰,笑得冷:“說不得我只好賭一賭了,不管怎麼說,你是來得去不得,我不會讓你走脫的。”

    這話說得夠明白了。

    也等於是下了動手令。

    瘦高中年人動手了,他抬手劈胸就抓。

    一舉兩得,名單定然藏在關山月懷裡,這裡也是關山月的要害。

    出手快,而且五指透寒風,這種寒風不止能透衣,而且能透骨。

    看來,這瘦高中年人雙手練有什麼特殊功力。

    關山月揚了眉:“我跟你有什麼深仇大恨?”

    他飛起一指點出。

    瘦高中年人一驚,要沉腕變抬。

    關山月化點為拍,疾快如風,一掌正拍在瘦高中年人手背上。

    “叭!”地一聲脆響,“啊!”地一聲驚叫,瘦高中年人左手握右掌疾退,臉色都變了。

    想必不怎麼好受。

    恐怕還不止不好受。

    主人為之-一怔,他聽“黑白雙煞”說了,這個年輕人武功高,是高手裡的高手,可沒想到他手下這個好手,只一招就敗下陣來,而且還傷得不輕,他忙叫:“你兩個!”

    這是叫“黑白雙煞”。

    “黑白雙煞”動了,從主人背後雙雙撲出,帶著一陣風撲向關山月。

    交過手了,而且是手下敗將,關山月知到他倆的深淺,知道怎麼對付他倆。

    他沒躲,跨步迎上,三條人影合在了一起,來回兩次交錯,快如閃電,然後,兩聲悶哼,三條人影分開,兩條人影后退,後退的兩條人影一白一黑,影定人現,是“黑白雙煞”,他倆面如死灰,並肩而退,一動不動。

    關山月說了話:“主人這位管家,手上練有歹毒掌力,以前一定傷過人,今後不能再傷人了。‘黑白雙煞’曾經橫行‘齊魯’,造過不赦罪,今後再也不能再橫行,更不能再助紂為虐,為虎作倀了……”

    主人臉色大變,霍地站起,驚怒暴-:“你……”

    關山月道:“如今恐怕得你自己來了。”

    主人道:“我有的是人,來……”

    本來嘛!京裡派駐“江西”,監視一省官吏,嚴查隱藏“江西”各處叛逆的人物,手底下怎麼會只這三幾個人?只是,他才叫一聲“來”,“人”字還沒出口,關山月已經跨步欺向了他。

    主人一聲冷笑:“不要把我當成他三個!”

    他先關山月一步出了手。

    關山月欺近,也出手。

    互換一招,各退一步。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沒有,關山月知道,還真不能把這位主人當成那三個。

    本來就是,這麼一個角色,豈會是等閒人物!

    主人說了話:“年輕朋友,我不能不承認,你是我生平僅見的好手,年紀輕輕,幾乎讓人不能信,報個名號。”

    關山月道:“我沒有名號。”

    主人道:“總有名字。”

    關山月道:“那無關緊要,你不必知道。”

    主人道:“你不願說,我可以不問。這麼一身好武功,在江湖上混,可惜了,到頭來除了虛名一無所獲。投效朝廷,跟著我,憑你,我擔保不用多久,一定能出人頭地,飛黃騰達。”

    居然動了愛才之念,為朝廷攬人了。

    關山月道:“是麼?”

    主人道:“像我等這些人,那一個不是江湖出身?只是由於各人的所有不同,成就也就不一樣,可絕對比在江湖上混強。”

    關山月道:“投效朝廷,跟著你,所為何事?監視‘江西’各地官吏,嚴查‘江西’各地叛逆?”

    主人道:“不錯,‘江西’的大小官吏怕,‘江西’的叛逆更怕,何等威風,何等神氣?”

    關山月道:“恐怕監視官吏的時候少,嚴查叛逆的時候多。”

    主人道:“那是當然,你還沒有投效入行,就已知箇中奧妙,深得三昧,確是幹這一行的材料,吃這碗飯的好手。官吏到底是自己人,碰上了扎手的,或是整錯了人,有一天會倒大黴,不如睜一眼,閉一眼,他花錢消災,我財源滾滾,這是幹這一行,吃這碗飯的財路。至於那些叛逆,一不是自己人,二不肯花錢,也沒錢可花,除一個就是功,一得利,一得功,當然這麼幹。”

    關山月道:“既出身江湖,應該都是漢族世胄,前朝遺民,怎麼那些叛逆倒成了不是自己人了?”

    主人道:“年輕人,形勢比人強,既投效了朝廷,吃了糧,拿了俸,成了朝廷的人,當然得站在朝廷這一邊。”

    這是實情,也是實話。

    倒也老實。

    關山月道:“這我就不明白了,既是如此,為什麼你會花錢僱人,劫擄‘鄱陽縣’縣令的兒子。”

    主人臉色變了,兩眼也閃現了冷芒:“那不一樣,那狗官跟我有仇。”

    關山月道:“那麼樣一個官,當然拿不出消災的錢財,如今又聽說你跟他有仇,顯然你不是要錢財,而是要人命,只是,有這麼大仇麼?”

    主人臉色怕人,道:“有,當然有。”

    關山月道:“‘鄱陽縣’不過一個七品縣令,無論如何,你的身份、地位都高於他,怎麼會跟他結這麼大仇?”

    主人道:“我不想說,我只能告訴你,十年前他在‘遼東’‘千山’下一個小縣份任縣令,比如今更多了份連朝廷的帳都不買,能不要身家,不要命的臭脾氣,就是那時候結下了這個仇。他得罪的還不止我一個,別個都懶得跟他計較,只有我不願放過他,正好我派駐‘江西’,當然要報這個仇,雪這個恨。”

    一句“遼東”“千山”下一個小縣份,聽得關山月心裡-一跳,尤其還有一句“十年前”,更引得關山月留意,主人既不想說,他也先不問,他道:“既是如此,以你在‘江西’的身份、地位,何必僱人下手?”

    主人道:“你人在江湖,不知道,他雖是個小縣份的七品縣令,可是有政績,得民心,尤其他那臭脾氣,朝廷都知道,再加上他有一個舉人兒子,萬一事敗,讓朝廷知道是我,不但我這個位子保不住,恐伯連腦袋都會掉。”

    關山月道:“難道你就不能讓朝廷知道,十年前……”

    主人道:“你不知道,十年前京裡派我跟我幾個同伴前往‘遼東’‘千山’下,出極其機密的任務,不能讓人知道,連我跟我幾個同伴間都互不相識,不知彼此的來處,不能談論,一旦遭這個小縣令盤查,只能吃啞巴虧。”

    原來如此,那倒是!

    這幾句話,聽得關山月不止心頭猛跳,簡直就心神震動。

    難道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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