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秋帆當下擲去手中蘭草,再掠到第二盆前面,伸手一拔,依然並沒有蘭根,心頭一怔,暗道:“莫非那馬天風知道我要來找金沙蘭的根,故意把蘭根切去,不讓我得到解藥?”他自然不肯就此甘休,一連把四盆蘭草全拔了起來,果然全都沒有根部!
“看來只有去找馬天風了。”擲去手中蘭草,拍拍手,正待轉身退出,突然從廳門前傳來“嗤”的一聲輕笑!
楚秋帆急忙舉目瞧去,但見馬天風依然穿着一身藍衫,當門而立,一雙目光,在黑夜之中,有如天上明星,閃爍着光亮。望着楚秋帆,訝然道:“楚兄如是喜歡這四盆蘭花,小弟定可舉以相贈,楚兄怎麼半夜進入花廳,把他們全給拔了起來,難道你恨它們不成?”隨着話聲,瀟灑的走了過來。
楚秋帆道:“馬兄來得正好,在下正要找你去。”
馬天風道:“楚兄有什麼事麼?”
楚秋帆道:“在下想跟馬兄討取金沙蘭的根。”
馬天風眨動眼睛問道:“楚兄把四盆蘭草都拔了起來,難道沒找到根麼?你要根做什麼呢?”
楚秋帆沉哼道:“馬兄不用裝作了,在下是跟你求取解藥來的。”
“解藥?”馬天風一臉茫然,説道:“楚兄在説什麼?你向小弟要解藥來的?這話怎説?”
楚秋帆哼道:“馬兄是真的不知道?在下説的解藥,就是這四盆金沙蘭的根,是你把它切下收起來了對不?”
馬天風嫣然一笑道:“這四盆蘭花,是小弟一位朋友從遠方帶來的。我因它香氣很濃,就放置在花廳上的,怎會把他的根切了藏起來呢?”
楚秋帆看他笑得有點詭異,心頭又掛念着白鶴道長三人中了毒,不願和他糾纏,冷笑一聲,沉喝道:“馬兄把我們邀來貴莊,只怕沒安着好心吧?”
馬天風臉色微變,説道:“我請四位來,原是一片誠意,難道我在酒菜中下了毒不成?”
楚秋帆道:“你雖沒在酒菜中下毒,但在花廳上擺上這四盒蘭花,比酒菜中下毒,又有何異?”
馬天風嬌急的道:“你……這是冤枉好人……”他這一驕急,連話聲都露出了女子口音。
楚秋帆此時救人心急,他本已知道馬天風是女子喬裝的,這時也管不了許多,心想:
“這丫頭心腸如此毒辣,看來不把她拿下,是逼不出解藥來的了。”突然右手一探,使了一記“靈蛇纏腕”,出手如風,朝馬天風手腕抓去,口中喝道:“你還不承認?”
他這一記手法,正是從毒龍叟那裏學來的“蛇形掌法”,出手何等迅捷?
馬天風不防他突然出手,要待躲閃,已是不及,看他朝自己手腕抓來,只好把手往後一縮,但已被楚秋帆一下捉住了手,不覺驚叫道:“你幹什麼?”
楚秋帆一下抓住馬天風的手,對方本是女子喬裝的,手指又滑又膩,還沒抓緊,立時被他滑脱。
馬天風可也不慢,迅快往後飄退,站定腳步,笑吟吟的説道:“楚秋帆,你這一手使的是什麼功夫,以我看來,那也並無出奇之處。”
楚秋帆怒哼一聲道:“在下本無出奇之處,但耍把你拿下,也並非難事。”
馬天風嬌笑道:“那你就試試看!”
楚秋帆哼道:“好!”身形突然欺撲而上,雙手如抓如啄,朝馬天風啓頭抓落。
馬天風這回不避不閃,站立不動,嬌聲道:“好身法,好手法!”雙手一抬,寒光乍現,從他衣袖中露出兩柄精光閃閃的短劍,並舉當胸,雖未刺出,但楚秋帆宜欺過來的人,等於是自己送上來的,若不及時剎住身形,兩支劍尖豈不正刺入脅下?
楚秋帆暗罵一聲:“此人心思果然惡毒得很!”雙手往下一沉,便去奪他短劍。
馬天風又是一聲嬌笑,叫道:“當心你的手指!”手腕倏然一翻,寒光閃動,閃電般朝他手指削來了。
楚秋帆這一招奪劍,竟然抓了個空!不!他忽然發覺右手五指有些腫脹不夠靈活之感,急忙低頭看去,自己右手五根指頭,果然腫大了許多,心中立時明白,自己方才是用右手去撥蘭葉的,大概是中了蘭花之毒;一時深悔自己太過大意!
馬天風格格一笑道:“楚兄怎麼啦?可是中了蘭花之毒麼?”
楚秋帆發現手指中毒,怕毒氣循臂而上,急忙運氣閉住了右臂穴道,目光一抬,怒聲道:
“楚某縱然右手中了劇毒,但憑一隻左手,依然可把你拿下。”
馬天風笑吟吟的道:“楚兄何以這般懷恨小弟呢?難道你右手不慎中毒,也是小弟害的麼?”
楚秋帆瞋目喝道:“不用多説,你小心了。”喝聲甫出,人已一躍而上,左臂一探,朝馬天風抓來。
馬天風的武功甚是了得,口中輕笑道:“楚兄方才兩隻手還沒把小弟拿下,現在剩下一隻手了,還能拿得下小弟麼?”他口中説着,人已倏然向右閃出,右手回身發劍,“唰”的一聲,朝楚秋帆左手削來,身形剛移,左手短劍又如風車般緊接着輪轉削到。
楚秋帆展開“移形換位”身法,如白鶴展翅,指風勁急,拂向對方雙劍,幾乎如影隨形,着着進逼。
馬天風手中雙劍忽刺忽削,先前還怕真的刺到楚秋帆手腕,幾招下來,發現楚秋帆身法怪異,側身欺進,專向自己雙劍縫隙間下手,自己明明毫無破綻可乘,卻被他乘隙而入,好象自己特地為他留下了下手的機會一般。一時心頭大急,再也顧不得傷人了,兩柄短劍使得個風雨不透,把身前身後,全部嚴密封住。
兩人在黑暗的花廳之上,這一場交手,不聞一點兵刃交擊之聲,但打得卻也十分凌厲。
楚秋帆志在擒人逼取解藥,不好施展殺手,單以一隻左手和對方雙劍纏鬥,自然不能盡情施展,只是仗着“移形換位”身法,乘隙進招。
馬天風雙劍如風,出手雖極輕快,但他似乎也有着顧忌,並未施展殺手,雙劍所取部位,多是肩、腕、背等較輕的穴道,避開了死傷大穴。因此雙方攻守之間,雖然快捷如風,卻是有驚無險。
一會工夫,已經打了十幾個回合,楚秋帆雖然奪不下對方的雙劍,但已把馬天風逼得幾乎施展不開手腳。
激戰中,馬天風嬌怒的喝道:“楚秋帆,你不要不識好歹。”
楚秋帆當然知道,他沒有攻向自己的死傷大穴,口中笑道:“多謝馬兄劍下留情。”他趁對方説話之際,身形突然側欺而進,一下奪下了馬天風左手的短劍。
馬天風口中驚,“啊”一聲,急急向後躍退一步。
楚秋帆大笑道:“馬兄現在不用再劍下留情了。”欺身直上,左手揮動短劍,朝馬天風右腕點去。
馬天風一張俊臉氣得發白,冷聲道:“你真以為小弟打不過你麼?”他方才確然不願以雙劍對付一個徒手的人,是以劍下留了分寸。這回給楚秋帆奪去是左手短劍,心頭又急又氣,右手連揮,招式一變,劍勢立時轉盛,寒芒飛閃,快如飄風!
楚秋帆大笑道:“馬兄早該和我放手一搏了。”
馬天風叱道:“你真是不識好歹!”
“噹”!他才一開口,短劍就被楚秋帆的短劍壓住!
不!楚秋帆早已力貫劍身,這雙劍驟交,馬天風但覺自己一柄短劍如鐵遇磁,被對方劍身緊緊吸住,再也無法分開。心頭不由大急,右手五指突然一鬆,放開了劍柄,冷然道:
“這柄你也拿去。”身形往後疾退兩步,只聽嗤嗤幾聲細響,從她雙手射出幾枚細小的暗器,直向楚秋帆迎面射來。花廳上一片黝黑,幾乎伸手不見五指,這種細小暗器,即使是在大白天,也很難看得清。
楚秋帆奪下對方雙劍,往地上一擲,正待縱身撲起,耳中突然聽到一陣細碎的“嗤”
“嗤”之聲,直奔面門,左手衣袖急忙向前揮出,一股強勁的袖風,把那些細小暗器悉數卷飛出去,雙足一點,撲身而上。
馬天風看他追撲過來,立即回身就走。
楚秋帆大喝一聲:“你還往哪裏走?”
馬天風突然轉身,冷笑道:“我幹麼要走?”右手反手揮出,“呼”的一聲,一條軟鞭捲了過來。原來他腰間束着的一條腰帶,竟是軟鞭!
楚秋帆心頭暗暗惱怒,身形一側,避開來勢,伸手就奪。
馬天風“嗤”的一聲輕笑,説道:“我這條蜈蚣鞭有毒,你奪不得!”話聲中,又是刷刷兩鞭,“左右逢源”,連環橫砸而至!
他這條腰帶上,鑲着一塊塊紫色玉石,每一環節,都有兩個倒鈎,施展開來,確然像一條蜈蚣,她説鞭上有毒,倒也不似虛聲恫嚇!
楚秋帆身形左右閃動,避開了他兩記鞭風!
馬天風眼看他果然不敢伸手奪鞭,不覺得意一笑,説道:“楚兄怎麼不還手呢?”他在説話之時,右手軟鞭一緊,使得又快又急,當真像一條蜈蚣,匝地盤空,展足飛舞。
楚秋帆一時之間,倒也想不出破他之法。
馬天風看他只是一味的閃避,心中更是高興,暗想:“你只是仗着幾步輕快的步法,就能躲閃得開我的鞭法了!”心念一動,右手連抖,蜈蚣鞭左劈右掃,只是攻他的下盤,你溜到東,我掃到東,你閃到西,我就掃到西,看你還向哪裏閃去?
楚秋帆在躲閃遊走之際,忽然心中一動,覷個真切,突地左腳往下踩落,一下踏住了對方掃來的鞭頭,沉喝一聲:“撤鞭!”右腳同時飛起,朝馬天風當胸踢去。
這一着大出馬天風意外,口中驚“啊”一聲,只得撤鞭倒退。
楚秋帆一招得手,豈容他退走!左腳一點,一個箭步,跨到了馬天風面前,出手如風,迅快扣住了馬天風的左腕。
馬天風身形一顫,左手掙動了下,未能掙脱楚秋帆的手把,口中嬌急的喝道:“快放手。”右手駢指如戟,一下點在他右胸“將台穴”上。
楚秋帆右手麻木,失去了知覺,左手扣着馬天風的左腕不放,這前胸穴道,自然全已敞開無阻,馬天風這一指就在他毫無防衞之下,輕易的點中了“將台穴”。
楚秋帆不躲不閃,臉含笑容,坦然接受了他一指,一面説道:“馬兄如果覺得點上一指還不夠的話,何妨再多點幾指?”
馬天風聽得心頭暗暗一驚,一言不發,落指如風,接連點了他“期門”、“章門”二穴。
這三處都是大穴,“將台”位於心臟大動脈所在,“期門”為肋部要害,“章門”與背後“精促”遙遙相對,為脅下要穴。這三處穴道,任何一穴如被點中,輕則昏暈倒地,重則致命,非同小可!
照説一連中了三處穴道,任你武功再好,被緊扣着的五指,總該放開了,但楚秋帆卻恍如未覺,左手卻依然緊扣如故,雙目炯炯,望着馬天風微笑。
馬天風吃驚的道:“你……會……移穴大法?”
楚秋帆依然扣着他手不放,含笑道:“大概是馬姑娘出手點得太輕了些。”
這聲“馬姑娘”,聽得馬天風身子不覺一震。她雖然穿着男裝,但究是黃花閨女,從沒和男人接觸過,自以為改扮男裝,無人認得出來。
男人被男人扣住手腕,那是武功不如人,原也算不得是什麼大事,但楚秋帆叫出了“馬姑娘”來,他還扣住了自己手腕,還看着自己微笑……
馬天風一時又羞又急,臉泛紅霞,左手輕輕掙動着,説道:“你快放手,男女授受不親,你還握着我的手幹麼?”
楚秋帆被他一説,不禁臉上一熱,説道:“在下只是希望馬姑娘交出解藥來。”
馬天風道:“你放開手,我給你就是了。”
楚秋帆道:“好,我相信你。”果然五指一鬆,放脱了她手腕。
馬天風披披嘴道:“你不是相信我,只是知道我本領不如你,逃不出你的手法,對不?”
她是個生性倔強的人,這兩句話,説出口來,好像受了很大的委屈,忽然眼圈一紅,盈盈欲涕。
楚秋帆心中有些歉然,忙道:“在下並無此心,在下因馬姑娘是個生性豪邁的人,絕不會言而無信。”
馬天風忽然眼睛一亮,勻紅的臉上閃過一絲喜色,幽幽的道:“真的?”她不待楚秋帆回答,從地上拾起蜈蚣鞭,扣到腰上,再把雙劍收入劍削,然後輕盈的一個旋身,説道:
“楚兄隨我來。”
兩人並肩跨出花廳,馬天風舉起纖手,輕輕擊了三掌。只見一名青衣使女手中端着一隻朱漆托盤,款步從迴廊中轉了出來,一直走到兩人面前,才躬身一禮。
馬天風轉臉朝楚秋帆一笑道:“這盤中就是楚兄要的金沙蘭根了。”
楚秋帆低首看去,只見漆盤中果然放着七八條彎彎曲曲的蘭花根,顏色如同黃玉一般,用紅絨紮成了一束,心知不假,就伸手去拿了。
那青衣使女躬身一禮,倒退了三步,才轉身而去。
楚秋帆掛念着三人中毒之後,這一陣工夫不知如何了。此刻解藥到手,也無暇多説,就朝馬天風拱拱手道:“多謝馬姑娘解藥,在下要先走一步了。”説罷,舉步朝長廊行去,回到賓舍,客堂上燈火依然柔和明亮,但本來坐在堂上的三人都已不在了。
楚秋帆只當他們毒性發作,支持不住,回到房中去了。這就迅快的推開左邊一道門户,舉步跨入,這間房中陳設精雅,牀上被褥摺疊整齊,根本沒人進來過。
“四間賓舍,四個客人,這一間既然沒人,那是他們留給自己的房間了。”楚秋帆心念轉動,人已隨着退出,朝右手房門撲去,一連推啓了四間房門,竟然都不見人影。
楚秋帆不覺又急又怒,這明明是馬天風在自己前去花廳求取解藥之際,她趁三人毒發不支,把人劫持走了。
一念及此,立即把手中金沙蘭根往懷中一塞,哪還猶豫,身子一個飛旋,急若陀螺,人隨旋風而起,像一縷青煙飛出賓舍,一時不知到哪裏去找馬天風,心想:“不如先到前面去找找看。”他縱身上屋,從花廳掠向前進,一路踏着屋脊而行,高聲喊道:“馬天風,你給我出來!”前進一片黝黑,沒有一點人聲。再由西而東,轉向後進,但任你如何高聲喝叫,始終不見有人出來。
這座莊院,前後共有三進之多,楚秋帆不見有人答應,心頭更是焦急,三進房屋,不見一點燈火,不聞一點人聲,難道他們都躲起來了不成?
最後一進,有一個小天井和一排較矮的瓦房;那是廚房、柴房等下人住的房屋,靠左首一間,隱隱似有燈光。
楚秋帆飄身落地,大聲喝道:“屋中有人嗎?”
木門啓處,一個老蒼頭應聲走出,看了楚秋帆一眼,詫異的道:“客官還沒走麼?”
楚秋帆道,“老管家,你們家公子呢?”
老蒼頭道:“我家公子?老爺一家都在京裏。”
楚秋帆道:“難道馬天風不是你家公子麼?”
老蒼頭“哦”了一聲,陪笑道:“客官是説今晚這裏宴客的馬公子?”
楚秋帆問道:“他人呢了”
老蒼頭道:“小老兒並不認識馬公子。”
楚秋帆:“這不是他的家裏?”
“不是。”老蒼頭道:“咱們老爺姓翁,一向住在京裏,這裏只有小老兒一個人看管。”
楚秋帆道:“老管家不認識馬公子,他怎會在你們莊上宴客呢?”
老蒼頭含笑道:“事情是這樣,馬公子家護院周師傅,是小老兒從前的鄰居,他説馬公子家在城裏,今天出來打獵,要借這裏稍事休息和宴請幾個城裏同來的公子爺,賞了小老兒二百兩銀子。馬公子筵席散了,已經回城去了。”
楚秋帆察言辨色,看那老蒼頭説的不似有假,一時無暇和他多説,拱拱手道:“多謝了。”説完,騰身掠起,飛上圍牆,越過小河,循着石板路一路奔行,不大一會工夫,便已趕到大路口,心頭不禁超趄起來!
這條路是南北方向的,不知馬天風往哪裏去的,自己若是追錯了方向,豈不成為背道而馳?若在平時,她把人劫去,自己慢慢的找,還不要緊,但今晚白道鶴長等三人全都中了金沙蘭毒氣,時間就延誤不得!
突然,他靈感一動,暗道:“往北去是登封,距少林不遠,馬天風劫持了三個人,絕不敢往北去的,那麼自己該往南追了。”心念一轉,就立即施展輕功,往南追了下去。
就在快到臨汝之際,忽然發現前面有兩道人影,也正在施展陸地飛騰術,一路往南急趕,心頭不由一動,暗想:“這兩人莫非是馬天風一黨,自己何不尾隨他們身後,暗中跟蹤下去?
當下就放緩身法,遠遠的跟了下去。
前面兩條黑影並不知道後面有人跟蹤,腳下始終奔行得極快,好象有什麼急事似的,他們繞出臨汝,就折而向西,一路依然馬不停蹄的急急奔行。
這時夜幕低垂,四野一片漆黑,三條人影兩前一後,只是循着大路,一路西行。繞出伊陽,這樣一口氣奔行了一個多時辰,現在差不多已是四更天了!
前面兩人突然舍了大路,朝南首一條小徑奔去。
經過這一個多時辰的奔行,楚秋帆跟在後面,已大概可以看出這前面兩人輕功、內力都有極深厚的造詣,尤其是較後一個,功力更高,這可從他們一路施展的“陸地飛騰術”中看得出來。自己跟在他們身後,銜尾追蹤,只須使出七八成力道,就可不即不離,保持十一二丈距離,那是因為較前面前一個,敢情功力較差,後面的人要前面的人領路,故而也只好跟在他後面了。
楚秋帆跟着也折入小徑,但怕被前面兩人發覺,尤其是折入小徑,表示他們已快到地頭了,對方劫持了三個人,豈會無備?因此他就格外小心,耳目並用,不住的向左右搜索行進。
這裏地當嵩山山脈和伏牛山交會之處,山陵綿連,小徑蜿曲,楚秋帆跟着前面兩人,又走了裏許光景.前面一片松林,背山朝北,矗立着一座宏偉的廟宇。那兩人一路奔行而來,腳下始終不停,這時突然縱身撲起,有如飛鳥投林一般,朝那廟宇中投去。
楚秋帆不敢怠慢,急忙掠到近前,舉目看去,只見山門匾額上,寫着“龍王廟”三字。
他藝高膽大,略為瞻顧,就長身掠起,越過山門,舉目看去,第一進大殿上,除了一盞佛前燈,就一片黝黑,不見燈光。
“那兩人敢情是往後進去的。”
楚秋帆腳尖輕輕一點,一道人影橫空掠過大天井,再一點足,就飛上殿脊,目光一掠,果見左首一處院落中,隱隱射出燈光!
他現在停身高處,自可看到偌大一座廟宇,只有那處院中才有燈光,一時不再考慮,雙手一劃,凌空橫掠,一連幾個起落,越過兩重房屋,燈光就是從左邊一個院落中射出。
楚秋帆打量無人,輕輕飄落院中,迅快的掠上石階,在一根木柱前隱蔽住身形,停得一停,正待朝窗前閃去,突聽一個蒼老聲音傳了出來:“施主遠來不易,怎不請到裏邊待茶?”
這是一個老和尚的聲音。
楚秋帆驀然一驚,暗道:“他已經發現自己跟蹤下來的了。”
人家既以發話,行藏已露,倒不如大大方方的進去,他口中朗笑一聲道:“不速之客,打擾大師父清修了。”
在他説話之時,中間一間精舍兩扇木門已經呀然開啓,一個青衣僧人雙手合十迎了出來。
這一瞬間,楚秋帆也已從柱後一下閃到階前,然後舉步跨上石階。
青衣僧人看他舉止從容,立即躬身道:“施主請。”
楚秋帆昂然跨進精舍,這是一間小客室,中間懸一幅達摩祖師的畫像,兩邊放着幾張椅幾,室中本來坐着的兩個和尚,此刻已經站了起來。他們雖然雙手合十當胸,但顯而易見各自凝功作戒備狀!
就當楚秋帆舉步跨入的一剎那,站在上首的老僧口中忽然輕“咦”一聲,意外的道:
“會是楚少施主?”
楚秋帆目光一注,也不由得一怔,急忙拱手道:“原來是大師父!”
上首那老僧竟然是少林寺藥王殿住持苦善大師。站在他右首的是一個五十開外的僧人,看到苦善大師和楚秋帆相識,臉上也不禁流露詫異之色!
“阿彌陀佛!”苦善大師低宣一聲佛號,欣然而略帶驚奇的道:“老衲沒想到一路跟蹤老衲的會是少施主,少施主快快請坐。”
‘楚秋帆尷尬的道:“在下也沒想會是大師父,真是冒失得很。”
苦善大師回頭朝站在他下首的僧人説道:“這位是楚少施主。”一面又朝楚秋帆道:
“他是敝僧侄圓覺,這裏的住持。”
楚秋帆拱拱手,那圓覺也向楚秋帆合十為禮。
大家相繼落座,苦善大師道:“楚少施主怎會一人夤夜來此?”
楚秋帆道:“這是誤會,在下在臨汝附近發現大師父二位行色匆遽,施展陸地飛騰,看來輕功極高,只當是……”
他“歹徒”二字不好出口,是以口氣略頓。
苦善大師自然聽得出他的口氣,沒待他説下去,接着問道:“少施主沒和白鶴道長、銅腳道長一路麼?”
楚秋帆道:“二位道長和在下義妹被賊人劫持,在下就是追蹤他們,誤打誤撞,追上了大師的。”
苦善大師聽得驀然一怔,白鶴道長名列三奇之首,銅腳道人是武當三子中的老二清塵子,這兩人都是武林中大大有名的人物,居然同時為賊人擄去。
他雙目之中,不覺進-射出兩道驚駭的神光,注視着楚秋帆,急急問道:“少施主可知是什麼人劫持的?”
楚秋帆道:“在下只知道一個化名馬天風的女子……”
苦善大師身軀一震,説道:“會是女的,少施主可知她的來歷?”
“不知道。”楚秋帆道:“此女身手極高,在下看不出她的路數來。”
苦善大師急着問道:“少施主能否把此事經過見告?”
楚秋帆就把今晚經過,大概説了一遍。
苦善大師矍然道:“這麼説,慈善師兄也是被這幫人擄去的了!”
這話聽得楚秋帆大吃一驚,問道:“怎麼?慈善大師也被賊黨劫持了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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