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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掙扎

    什麼是對你最好的安排,

    在人生的路上,

    我們一直攜手共度,

    然而,

    在面臨困境與阻礙,

    又該如何抉擇?

    孩子滿月後,任沐霖依然捨不得離開,硬是又待了一個禮拜,結果是德斯親自來台灣抓人。

    而任沐霖一看到德斯,竟然脱口便是一句,“我不幹了!”

    吟倩二話不説,大腳一拍,就將老公踢出門外,然後“砰!”一聲關上門,護照、證件則是從門底塞出去的。

    “老公,記得到了之後打個電話給我喔!”

    任沐霖就這樣被掃地出門了!

    胖嬸是個五十多歲的胖婦人,整天笑呵呵的,嗓門大得可以媲美打雷,是個超級稱職的保姆,卻也是個超級煩人的管家婆。

    一個嬰兒似乎還不夠她忙,連帶的打掃整理兼煮飯、洗衣她都要參一腳,最後竟然還敢管到僱主的身上來了。

    早餐不吃,不行!

    消夜不吃,不行!

    補品不吃,不行!

    太晚睡,不行!

    太勞累,不行!

    媽的!居然連她要邊看電視、邊吃飯也不行!這太沒天理了吧?

    但是,胖嬸的體積比她大,聲量也比她強,兒子更是早已落入她的掌握之中成為人質,她還能怎麼樣?只能舉雙手投降-!

    想來想去,唯一能作的抗議行動只剩下向劉小藍抱怨,因為那個管家是她介紹來的。

    在食品實驗室裏,吟倩剛一打開胖嬸為她做的便當,天外便飛來一隻鳳爪攫去兩尾炸蝦,保力龍盤也跟着挪過來,吟倩則一聲不吭將一半的飯菜分過去。老實説,如果不是劉小藍幫她“處理”,這麼大的一個便當她還真吃不完哩!

    唉!又是一個當她是恐龍,一天可以吃得下半頭牛的混蛋!

    “真受不了,每次都叫人家吃、吃、吃,就像餵豬似的拚命餵我,”她又開始碎碎唸了。“真不知道是不是要我吃得跟她一樣福敦敦的,她才肯放過我啊?”

    劉小藍低頭偷笑,她當然明白這是任沐霖和她連手乾的好事,可她一點口風也不敢露,就怕吟倩一時火大起來,發狠的將她釘在十字架上拿去風乾。

    “頭一個月還好,彼此還算客客氣氣的,可是從第二個月開始,她的霸道就慢慢的露出來了,”吟倩塞了滿嘴的飯菜,卻猶自念個不停。“請字跑得無影無蹤,代之的全是命令語句。然後就是第三個月,她居然兇巴巴的對我吼説這個不行、那個不行,狗屎!到底她是老闆,還是我是老闆啊?”

    劉小藍咬着下唇,硬是忍住想爆笑的衝動。

    “最過分的是,她竟然不准我邊看電視、邊吃飯,説什麼那樣不衞生,”吟倩冷笑一聲。“我在孤兒院時就是那樣了,還不是照樣活過來了?也沒鬧胃病,或把身體搞垮什麼的,她那麼雞婆的管我這麼多做什麼?”

    劉小藍忙咳兩聲,掩飾不慎溜出口的笑聲。

    “還有啊!第四個月開始,她也不准我超過十一點睡覺、不准我熬夜K書,這就太誇張了吧?”吟倩説得火大,連連用筷子敲着便當盒。“小藍,-給我評評理,這樣是不是很過分?”

    是?不是?好像統統都不對,於是,劉小藍只能趕緊將飯菜塞滿嘴,用唔唔的聲音敷衍過去。

    “這個月已經是第五個月了,該死的她竟然開始管起我的門禁來了!”吟倩一臉的不滿。“居然説不能超過……”

    “啊!吟倩啊!”劉小藍再也受不了了,忙抬出吟倩最愛談的事兒來。“-老公最近如何啊?”

    吟倩那滿臉的怨懟立即煙消雲散,就像開、關一樣迅速,且瞬間換上一副喜不自勝的表情,她趕忙寶貝兮兮地從揹包暗袋裏掏出一張相片給劉小藍。

    “一炮而紅,這是德斯説的,合唱團改組後,首次推出的專輯,在三個禮拜內就爬上全美排行榜冠軍寶座,現在不再需要向各大傳播媒體要求排宣傳檔期了,因為他們會主動搶着要採訪哩!特別是我老公,他們……”

    “等等,吟倩,你看看,”瞪着相片愣了好半晌的劉小藍,突然指着相片叫道;“-老公怎麼……”

    吟倩看也沒看一眼的回答,“沒辦法-!”她聳聳肩道:“為了整體考量嘛!你看其它三人都是金髮,中間夾了一個黑髮,不是挺不自然的嗎?反正他長得也像洋人,所以,德斯就要求他染金髮、戴藍色隱形眼鏡-!”

    “咕!中國人不做,去做洋鬼子!”劉小藍不屑地將相片扔還給吟倩。

    “也不能那麼説啊!”吟倩邊辯駁,邊小心翼翼地將照片收好。“其實,需會答應如此做的最大原因,還是為了我嘛!”

    劉小藍挑高了眉毛。“是嗎?”

    “是啦!”吟倩乾脆放下筷子,專心的解釋。“你想想,一當上歌星,就等於是公眾人物了,我想,-也很清楚公眾人物最缺乏的是什麼吧?”

    劉小藍不假思索地回答,“隱私。”

    “那就是啦!所以,如果他易容出現在公眾場合,便可以以真面目保有他的私生活了嘛!”

    劉小藍眨了眨眼。“那倒是。”

    “或許他將來會有很多歌迷,但歌迷崇拜的永遠只是一個不存在的虛構人物,不管是外表或名字都一樣,唯有他的妻子我,才能擁有真正的他,這樣-懂嗎?”

    劉小藍笑笑。“他倒是想得很周到嘛!”

    吟倩吁了一口氣,拿起筷子繼續吃飯,咬了一口豆包後,她才又説:“無論他在做什麼,最先考慮到的一定是我和兒子。”

    劉小藍聳聳肩,“不説他了,”她也扒了一口飯後才問:“還有半學期就要畢業了,-有什麼打算?”

    “-呢?”吟倩反問。

    “出國吧!我想。”劉小藍撇撇嘴。“反正家裏又不需要我賺錢,我考慮出國去看看,再決定是要繼續念,還是回來工作。”

    吟倩從塑料袋裏掏出兩罐可樂,一罐遞給劉小藍,另一罐自己打開來喝了一口。“我就想繼續念下去。”

    劉小藍仰頭灌了一口可樂。“留學?”

    吟倩搖搖頭。“不,如果我也出國,那我們全家可能都會長居在國外了,我不想那樣。我喜歡台灣,喜歡講國語、閩南語,也喜歡自己的國土,喜歡生活在平等的環境中。更喜歡能常常回去看看院長和修女嬤嬤們。或許台灣不是最好的,卻是我最親的,我還是乖乖待在這裏就好了。”

    “可是……”劉小藍不以為然地斜睇她。“你們夫妻倆這樣長久的分隔兩地,妥當嗎?”

    又喝了兩口可樂,吟倩才放下罐子繼續吃飯。“德斯説,頂多衝刺個兩、三年之後,就不必這麼拚命了,屆時,他便可以有時間回來待久一點了。”

    劉小藍吃了好一會兒東西后,才又問:“從我那乾兒子滿月之後,他好像都沒有回來過哦?”

    吟倩不自覺的停下筷子,嘆了一口氣。“是啊!”

    劉小藍夾了一塊菜頭放進嘴裏。“春節呢?回不回來?”

    吟倩皺眉。

    “不知道耶!他説他正在爭取中,不知道結果如何就是了。”

    ***

    “不行!”

    “為什麼不行?那是我們中國人最重要的節日,全家都要團圓的,為什麼我不能回去?”

    德斯受不了的翻了翻白眼。“那跟我們美國人無關啊!美國人並不會配合你們中國節日而改變生活習慣的。”

    “那又如何?我過我的中國節,關你們屁事!”任沐霖忿然地道。

    德斯無奈的搖搖頭。“關係可大了,路克,你既然在美國工作,自然要配合美國人的習慣-!”

    “狗屎,”任沐霖怒罵。“我已經沒日沒夜的按照你所有的要求去做了,你到底還要我怎麼樣?”

    喬、理文和哈爾無奈地看着德斯和任沐霖各據客廳的一方對吼,想要説點話緩和一下火爆的氣氛,卻不知道該説什麼才不會火上加油。

    “路克,不是我故意要為難你,實在是還有很多工作需要儘快完成,而且,有一些是得配合別人的時間,不是我説能怎樣就怎樣的。”

    任沐霖的雙眼依然怒瞪着他。

    德斯輕嘆。“你的曲子還沒作好吧?”

    任沐霖窒了窒,隨即又咬牙道:“我會趕出來的!”

    “要練新歌……”

    “我們的默契已經很好了,只要再練個幾次就可以OK,不需再花費太多的時間。”任沐霖轉頭望向三位夥伴。“對不對?”

    這倒是真的,三人未假思索的立刻點頭,任沐霖得意地回眼睇視着德斯,德斯則疲憊地揉揉鼻樑。“還有四個電視音樂節目要上……”

    任沐霖頓時愣住了。“電視……”

    “洛杉磯、舊金山和聖地亞哥的歌迷面對面CD簽名大會,也是早已預定好的,你不會忘了吧?”

    任沐霖啞口無言。

    “MTV也還沒錄製好,單曲CD也是……”

    “夠了!”

    任沐霖驀地怒喝一聲,德斯立時噤聲,好半晌後,德斯才小心翼翼地覦着任沐霖緊繃的臉開口相勸。

    “任沐霖,如果一切順利,我估計在半年後,就可以開You&Me改組以來的第一場演唱會了,而這場演唱會,若能如我預計般的成功,那明年的葛萊美新人獎你就有希望得到,只要新人獎一拿到,路克,你該知道那代表什麼意義吧?”自然是代表成功了一半-!

    任沐霖卻一點欣喜的神情都沒有,他只是陰鬱地瞪着德斯。“媽的!那你教我怎麼跟我老婆講?”

    “照實講啊!我相信她會體諒的。”

    “體諒?”任沐霖冷笑一聲。“為了我的興趣,她強自忍受兩地相隔的思念之苦;她懷孕時,我也沒有給她一點安慰和幫助;她生產時,我更不在她身邊為她加油打氣;末了,孩子又扔給她一個人照顧,現在,你還要她體諒我在該回去和她團聚時,居然還得留在這個勞什子國家追求什麼葛萊美獎?”

    “她會體諒的。”德斯再一次説。

    任沐霖的雙眼倏然一-,“你該死的下地獄去吧!我不幹了!”一吼完,他便反身衝回自己的卧室,“喀啦!”一聲將自己鎖在裏頭。

    就在這一刻,德斯的心頭驀然浮現一個不該有的想法——

    他老婆真是個大麻煩,是否該設法徹底解決掉,才不會影響任沐霖的前途呢?

    ***

    節日每一年都有,但是,大學畢業典禮一輩子只有一次,所以,任沐霖堅持要回台灣親眼看到老婆戴方帽子!雖然會產生很多不必要的麻煩,但這一次,德斯卻沒有太大的反彈,相反的,他還跟到台灣來。

    但是,在返美的前兩天,任沐霖在家裏陪剛學會醉拳——搖搖晃晃走路——的兒子玩,吟倩則到機場為要到歐美旅遊的劉小藍送行。

    德斯算準了時間,以找朋友為藉口,先到巷子口截住正要返家的吟倩。

    “我可以跟-私下談一談嗎?”

    吟倩疑惑地看着他片刻,而後點頭,“好,我們到那邊去坐坐吧!”她指着不遠處的一家咖啡廳。

    十分鐘後,兩人在咖啡廳僻靜的角落裏對座,吟倩無意識地轉動着面前的果汁,雙眼凝視着德斯,靜待他開口。

    德斯嚴肅地回望着吟倩許久,他已經很久沒有做這種事了,不但有些生疏,甚至還很緊張呢!

    該死!他實在忍不住要抱怨,現代人都流行晚婚,所以,一直以來,都能讓他省略過這個步驟,可任沐霖偏偏早婚,又那麼死腦筋地硬要將家庭放在事業之上,好似存心要找他麻煩似的,真是有夠他媽的XXX!

    他深吸了一口氣,再長長地吐出一口大氣,終於鼓足了勇氣開口。

    “我想,我最好是直説比較好,”他盯着吟倩。“我想知道,-能為路克的前途犧牲多少?”

    吟倩皺眉。“什麼意思?”

    德斯也跟着擰起眉心。“呃……這麼説吧!如果我為了路克的前途要求-離開他,-能答應嗎?”

    吟倩瞪眼盯着他無法言語。

    什麼玩意兒?為了老公的前途而離開他?這是哪朝、哪代的戲碼?現代人好像沒有這種習慣吧?就算成龍為了戲迷死不承認已經結婚了,而譚詠麟也明明快要列入老頭子行列,卻還是老霸住單身貴族名額不放,甚至有些人拿訂婚當遊戲玩,但大多數藝人歌星還是不會否認已婚身份,不管他們是不是結婚十天半個月後就要離婚了。

    而面前的這個洋老頭子卻要她做那等可笑的事,去扮演一個苦情女子為丈夫的前途而離開他?他腦筋秀逗了嗎?還是年紀太大了,以前捧歌星的爛招數已經用習慣,改不了?

    德斯被她看得很不安,在喝掉半杯咖啡後才又開口。

    “我知道-一定很奇怪我為什麼會對-做出這種要求,其實,我並不願意這麼做,事實上,目前大部分有心在影歌壇闖天下的人都不需要這麼做,但路克不同,他……一定得這麼做才行。”

    吟倩依然默默無聲地盯着他,他又花了點時間整理過思緒後,才勉強露出一個算是微笑的笑容。

    “我想,我必須先告訴你,路克是我專任經紀人以來碰過最好的人才,他的天賦能讓我輕易地將他送上最高峯,但是……”他凝視她。“必須是在他心無旁騖的情形下。”

    吟倩再次皺眉,她低頭啜了一口果汁後望向他。

    “你該知道,現代人總認為成為影歌星是輕而易舉的事,只要有財力、有背景,誰不想飛上天空作一顆閃亮的星星?所以,即使路克再有音樂的天賦和才能,也必須和那些虛有其表,卻擁有強大靠山的人競爭。在這種情況下,密集的宣傳及交際活動,是絕對必要的。”

    德斯苦苦一笑。“可是,他常常為了顧慮-而罔顧工作行程,或許有些工作可以調開,然而,有更多是要和他人配合而無法變更的行程,但他就是常常為這些事和我大吵大鬧,甚至賭氣不參加某些預定的記者會、電視錄像等。”

    他又端起咖啡喝了一口,隨即攬眉瞪着咖啡,這才發現,咖啡都已經快喝光了,他才想到自己忘了加奶精和糖,他厭惡地放下咖啡杯,視線再挪回吟倩身上。

    “通常,剛出道的人,都懂得要跟那些特殊有力人士打交道、攀關係什麼的,就算不巴結,至少也得給對方一個好印象吧?給人家多點笑容、多説點好聽的話,應該不會太難吧?”他嘆氣。“可他就是不肯。”

    吟倩-了-眼。“為什麼?”

    德斯遲疑一下才説,“呃……就算對方對他有意思,我也沒叫他真的要和對方上牀啊!敷衍一下也可以嘛!”

    吟倩恍然大悟。“原來是女的喔!難怪。”

    德斯無奈的長嘆一聲。“沒辦法,誰教他俊美的外表不但吸引了那些年輕女孩子們,他在陌生女人面前那種與眾不同的羞澀靦腆,也特別吸引那些超過三十歲的女強人。可我也説過,他不一定要跟人家上牀,吃個飯聊聊天總行吧?”他搖頭。“但他卻死也不肯,他認為和別的女人出去,就是背叛了-,他不願意那麼做,而我要是逼他,他就會回我一句:他不幹了!然後就想跑回台灣找。”

    他停了停,雙目懇求地注視着吟倩。

    “所以,我才想和-商量一下,-先離開他,讓他無後顧之憂,也可説是無後路可走,這樣他才能專心工作,我保證,頂多兩、三年後,他就能爬上最頂峯了,屆時,我一定會告訴他實話,讓他再回來找你,OK?”

    吟倩和德斯對視了許久,又慢慢垂下眼盯着果汁好一會兒,才輕輕的開口。

    “讓我考慮考慮可以嗎?”

    “當然、當然,這種事自然要經過詳細的考慮才行。”

    依他過去的經驗,考慮的結果有九成是正面的答案,也就是説,他的要求應該是不會遭受到拒絕了。德斯在心中暗喜,卻又不好明白的表現出來,只好端起咖啡勉強灌下那杯又苦澀又冰冷的咖啡,用厭惡的味覺來阻擋想開懷大笑的衝動。

    媽的,沒想到這麼容易就成功了!

    ***

    成功了嗎?

    搭上返美的飛機後,德斯才開始懷疑自己是否高興得太早了。

    過去兩天來,吟倩不但沒有給他任何回答,還彷佛沒發生過任何事一樣,和任沐霖開開心心地相處。

    他們回到洛杉磯,開始進行第二張專輯CD錄製的翌日,在錄音室的套房休息室裏,正確答案終於在德斯忐忑不安和任沐霖的震驚中揭曉了。

    “你説什麼?”

    正在核對活動日期的德斯愕然的看着任沐霖,因為他的聲音中充滿了驚恐慌亂。

    “離婚?為什麼?”

    任沐霖激動地大吼着,話筒那方傳來的聲音卻是冰冷無情的。

    “因為我不再愛你了,霖,我們分開的時間實在太久了……”

    任沐霖驀地用雙手抓緊話筒。“-説謊!我當兵時離開-兩年,-並沒有……”

    “那時候我還小啊!霖,可現在我是個大人了,我接觸到的不再只是孤兒院裏那個小小的世界而已,我需要得更多,我不再能忍受一個一年見不到幾次面的丈夫了。”

    “我馬上回去,倩倩,”任沐霖驚慌地大喊:“這邊所有的一切我都可以放棄,我都不要了,倩倩,我馬上……”

    吟倩輕嘆一聲。“不,來不及了,霖,我已經不再愛你了,你還是放了我吧!”

    “不!不!我不能!”任沐霖對着話筒痛苦地嘶吼。“天哪!倩倩,-怎麼能這樣對我?難道-不明白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為了孩子,為了我們的將來嗎?我們都説好了不是嗎?難道-不明白我有多愛你們?我不能失去你們,我……我就是不能……”

    “放了我吧!霖,難道你還不明白嗎?我……”吟倩頓了頓。“我已經愛上別人了。”

    任沐霖更恐懼地猛搖頭。“不,-騙人,-騙人!如果你真的愛上了別人,我們天天通電話,而且前幾天才相聚過,怎麼可能一點跡象都沒有?”

    “因為我不忍心傷害你,直到昨天,他要求我嫁給他。霖,我愛他,我想嫁給他,所以,我不能再隱瞞下去了。”吟倩遲疑了一下。“霖,他是我的大學同學,我們……比較相配,你懂嗎?”

    任沐霖無語了,這是他最大的心結,沒想到,這個因素真的會令他失去至愛。

    “霖,如果你真的愛我,就放了我吧!讓我去追求自己的幸福好嗎?你也曾經説過,如果我愛上了別人,儘管告訴你沒關係,你不會介意的,這是你説的,不是嗎?”

    是的,他的確這麼説過!任沐霖的臉色更加蒼白了,他的嘴角劇烈地抽搐着,沉默良久後,他終於幽幽地吐出一口氣。

    “如果這真是-要的,”儘管聲調顫抖不穩,他的嗓音仍是如此深情柔美。“我會離開-,如果……這真的是-要的……”話筒隨着逐漸微弱的尾音無力地掉落,在光滑的地板上敲出絕望的聲響。

    “路克,發生什麼事了?”雖然心中已有預感,德斯還是想問清楚。

    任沐霖遲鈍地轉頭望着他。“她……要離婚。”

    他終於得到他所想要的結果了,但是,看着路克那張絕望的臉龐,德斯卻忍不住要懷疑自己的作法是否正確了?

    以往捧紅歌星的手段,用在這個歌喉奇佳、歌藝絕頂,卻又痴情得不可思議的俊俏年輕人身上似乎是錯誤的,而這個錯誤在明顯地寫在他那空洞茫然的深邃五官上、在他那僵凝呆滯的頎長身軀上,在那哀絕得令人窒息的淒涼空氣中。

    “路克,我想……”他徒勞地想做些無意義的安慰,“也許你們分開的時日真是太長了,她……”愧疚的心,使他無法説出任何有關於她的不實壞話。

    “路克,或許這樣比較好,你該知道,如果你想攀上世界的頂峯、得到最高榮譽,她將是你最大的障礙,因為她會分去你的心神,而且,你是屬於所有歌迷的,你可以交幾個女朋友玩玩,卻不適宜專注於某個女人,懂嗎?”

    他將雙手按住路克無力下垂的肩膀。“路克,聽我説,我知道你現在一定很傷心,但是請相信我,時間是萬能藥,它能治癒所有的傷口,能夠撫慰任何受創的心靈。”

    任沐霖的藍眸眨也不眨,彷佛視若無睹地盯着這個兩年來帶領他迅速往上竄升的經紀人。片刻後,任沐霖突然轉身向後走去。

    “路克,你要去哪裏?”德斯連忙追上去。

    任沐霖頭也不回的説:“浴室。”

    德斯的腳步立刻停下,如果任沐霖想自己安靜地大哭發泄一下,他就不該騷擾他……他靜靜地在沙發角落坐下,掏出雪茄點燃,深深吸了幾口後,在瀰漫的煙霧中,他開始思索着該以何種方式來驅除路克的悲傷。

    以他過去的經驗,工作自然是最快,也是最有效的良方,爭取葛萊美新人獎將是最大的動力。至於他們夫妻間的離婚事宜,就全權交給律師處理即可,毋需讓任沐霖因跟她見面而再次受創。

    時間在靜默中流逝,不知道過了多久,沉思中的德斯突然警覺地抬了抬手腕。

    該死!任沐霖進去多久了?十分?二十分……

    突如其來的強烈不安開始搔抓着他的脊背,他未經思索便立刻跳起來,跑到浴室前敲了敲門。

    “路克,你在幹什麼?”

    回應他的是一片令人更為焦躁的寂靜。

    德斯更覺不安地猛力敲門。“路克,回答我,路克!”

    依然是恐怖的死寂籠罩在無望的空間中,恐慌迅速攫住他的心跳,他握住門把用力的扭了扭……鎖住了!

    “該死的,路克,你再不回答,我就要撞開門了!”

    他只等了三秒,便往後退兩步,再猛然衝向浴室門板。

    雖然他已五十多歲了,但在固定的健身運動下,他的身材、體力,或許還比大部分的年輕人強壯許多,尤其在他現在這種不安歉疚的心情下,薄弱的門板根本承受不住他兩三下的撞擊,在一聲砰然巨響後彈了開來。

    他衝入浴室,惶惶然的雙眼一掃……

    “不!哦!不!”他踉蹌地衝向歪斜在血泊中的任沐霖。

    “路克,你這笨蛋!你這笨蛋!”他哀嚎着抱起

    奄奄一息的死寂身軀,無助地抓來毛巾慌亂地包住他仍在汩汩冒出鮮血的手腕,那兩條又深又長的傷口,説明了任沐霖深刻的絕望與強烈的決心。

    “對不起,路克,對不起,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我以為這樣對你比較好,沒想到……天哪!原諒我吧!原諒我吧……”他哽咽着。“路克,你老婆沒有背棄你,真的,她好愛好愛你的,一切都是我,都是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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