圓洞裏面,是一條還算寬敞的走道,邊上有兩個絞盤,此刻正有兩個黑衣漢子站在左邊一個絞盤邊上,看到高大漢子右臂已斷,鮮血濕了大片衣衫,身後還跟着走進程明山來,兩人齊齊一驚,正待抬手掣刀。
程明山喝道:“你們動一動,他先沒命了。”
高大漢子也喝道:“你們不許胡來。”
兩個黑衣漢子果然不敢蠢動。
阮清香笑道:“他們敢動,那是自己不要命了。”
話聲出口,左手舒展如蘭,左右拂出,點了兩人穴道。
程明山業已看出這高大漢子,是這三人的頭目,因此腳下一停,收起了刀,説道:“朋友,要想活命,就老老實實的答話。”
高大漢子道:“你們究竟是那裏來的,要做什麼?”
“我還沒有問你,你倒先問起我來了。”
程明山朝他一笑,手中紅毛刀一舉,説道:“你總認識這柄刀吧,你們項副總鏢頭和黃河二鬼都被在下制住了,憑你還不配問我姓名,咱們下來是救人的,你老實回答,我可饒你不死。”
高大漢子道:“我若泄露機密,這條命也保不住了。”
“那可是以後的事。”
程明山笑道:“若是現在不説,那就當場沒命了。”
高大漢子道:“你們要問什麼?”
程明山道:“你們這裏有幾個人?”
高大漢子道:“就是咱們三個。”
程明山道:“你是三人中的頭目?”
高大漢子道:“你管的就是從翻板跌下來的人,對麼?”
“是的。”
高大漢子道:“因為在下是鷹爪門的人,精擅點穴,被鐵網搏住的人,必須先制住穴道,再解開身上鋼鈎,所以奉派在這裏擔任管事的。”
程明山道:“那假山翻板跌下來的人呢?”
高大漢子轉了個身,呶呶嘴道:“那張鐵網就在對面,絞盤是右邊一個,只要移開對面壁下一方大石,轉動絞盤,就可以放下來了。”
程明山道:“我是問你剛才從翻板上跌下來的人呢?”
高大漢子道:“咱們聽到鈴聲,就去放網逮人,方才逮到的是一個青衫少年。”
“不錯。”
程明山問道:“他人呢?”
高大漢子道:“押到囚房裏了。”
程明山問道:“囚房在那裏?”
高大漢子道:“那不是在下管的。”
程明山道:“那是什麼人管的?”
高大漢子道:“那是杜管事管的,咱們逮住了人,就往他那邊送。”
“好。”程明山道:“囚房在那裏?”
高大漢子道:“就在前面。”
程明山道:“你帶路。”
高大漢子不敢違拗,只得邁步往前走去。
走道盡頭,已是一堵石壁,但可以看得出石壁下有一個窟窿的痕跡,只是石頭砌得甚是平整。
高大漢子足下一停,説道:“這裏的石壁門户,是要裏面開的。”
程明山點頭道:“我知道,你送人來總有記號吧?”
高大漢子一抬頭道:“壁上有一條繩,拉動繩子,裏面鈴聲響了,他們就會搬開大石。”
他被制住穴道,左手無法抬動,是以只好抬目示意。
程明山道:“要拉幾下?”
高大漢子有些遲疑!
阮清香道:“你説的若是警告,我就給你一劍。”
高大漢子無可奈何的道:“兩下。”
程明山道:“裏面一共有幾個人?”
高大漢子道:“也是三個。”
程明山沒有再問,伸手位了兩下繩子。
阮清香揮手一劍,高大漢子哼都沒哼,一顆腦袋就搬了家。
程明山道:“姐姐怎麼殺了他呢?”
阮清香道:“昨天我也是從翻板上跌下來的,殺了他稍雪我心頭之憤。”
話聲方落,只聽石壁下面傳出一陣重物移動之聲,一方大石,緩緩移開。
程明山當先一躬身跨了進去。
裏面搬大石的兩個黑衣漢子口中方“咦”出聲,程明山左手往兩邊一拂,就已把兩人制住。
另一個穿青衣的瘦高漢子大概就是杜管事了,他本來站在中間,看到程明山,迅快抽出一柄劍來,刷的一聲,迎面刺到。
“杜管事居然會使劍!”
程明山右手紅毛刀輕輕往他刺來的劍上一壓,又跨了一步。
他跨前一步,阮清香才能躬身跨入。
杜管事一下被程明山壓住了劍,竟然就像吸住了一般,抽不回去,心頭一驚,急忙往後就退,左手一抬,袖中生似握住了什麼,正待舉手!
刷!阮清香芙蓉劍青光一前,已把他一隻左腕削了下來。
杜管事痛得悶哼一聲,右手長劍也“當”然墮地。
程明山左手一揮,先制住了他穴道,然後又飛快地點出兩指,給他止血。
阮清香回過身,埋怨的道:“弟弟,你可以出手就制住他穴道了,為什麼要冒險呢?”
程明山道:“小弟那裏冒險了?”
阮清香長劍一撥,從杜管事被削斷的半隻手腕中,撥出一支黑黝黝的鐵筒,俯身拾起,説道:“你看,這是什麼?”
程明山一怔道:“會是暗器?”
“誰説不是?”
阮清香披披嘴道:“這是江湖上最霸道的黃蜂針,一發就是七十二支,就算你練成護身真氣,也一樣會被他射穿!”
程明山道:“姐姐如何會發現的呢?”
“你呀,武功固然不錯!”
阮清香朝他深深的看了一眼,淺笑道:“江湖經驗,可得跟姐姐學學呢!”
程明山道:“小弟是要姐姐教我咯!”
阮清香嗤的一聲輕笑,粉臉兒微微一紅,説道:“你想想就知道了,囚在這裏的人,都是自信武功過得去的人,才敢來探雙環鏢局的,才會從翻板上跌下來,如論武功,杜管事自然比項昆要差,萬一發生事故,憑杜管事就無法應付,因此他一定有一件可以制勝的東西,才能應付得了……”
她口氣微頓,續道:“他被派到這裏來,也一定是晏長江的心腹,晏長江也一定會授權他,還有緊急事故,他可以有生殺之權……”
程明山點頭道:“姐姐説得是。”
阮清香又道:“你壓住他長劍,他身往後退,左手籠在袖中,已經舉了起來,那就是説,他袖中一定有可以制勝的霸道暗器了。”
程明山聽得大為欽佩,説道:“姐姐真是心細如髮,小弟謹受教矣!”
阮清香飛紅雙頰,嗤的笑道:“你呀,只有一張嘴甜,心可粗得很!”
程明山看她笑得嫵媚動人,不禁心頭一蕩,暗道:“這位阮姐姐,比荊妹妹真是春花秋月,各具嬌美!”
他凝凝望着她,不,想起方才替她解繩索的情景,若不是邊上有人,像這樣芙蓉如臉,紅菱如唇,嬌美如花的模樣,真恨不得擁着吻上一個長吻!
阮清香看他呆呆的望着自己,半晌沒有作聲,自然也感覺得到,就是感覺不到,他那雙水汪汪的桃花眼也告訴她了,他在想着什麼?不禁粉臉發赧,白了他一眼,輕啐道:“弟弟,你在想什麼呢?”
程明山被她問得俊臉驟紅,囁嚅道:“沒……沒有,小弟是在……想……要是沒有姐姐在場,準會中了他的暗算。”
“你在説謊!”
阮清香輕輕披了下櫻唇,嫣然笑道:“好啦,你可以問他話了。”
她把針筒收入隨身革囊之中。
程明山左手拍開杜管事的穴道,右手紅毛刀也隨着擱到他的脖子上,目光一注,冷冷問道:“姓杜的,你想死還是想活?”
杜管事左腕已被削斷,他平日視作護身符的針筒也被搜去了,對方手中這柄刀,正是項副總鏢頭的紅毛寶刀,據説紅毛寶刀殺人不見血,他感到脖子上涼冰冰的,只要自己稍微動一下,就可能割斷血管!
他伸着頭頸,一點也不敢稍動,一面説道:“好死不如惡活,好漢請高抬貴手。”
“你想活也並不難。”
程明山道:“只要你肯和我合作就行。”
“好漢要在下如何合作?”
杜管事道:“你先把刀拿開了,在下一定遵命、遵命。”
“好!”程明山果然收起了刀,一面問道:“你管的是囚房,這裏一共有幾間石室?有多少人被囚在這裏?”
杜管事道:“這裏一共有八間囚房,被囚禁的有十幾個人。”
阮清香一怔道:“有這麼多人?”
程明山問道:“剛才掉下翻板,送來的人呢?你把他關在那裏?”
杜管事道:“剛才送進來的,一共有兩個人,不知你問的是那一個?”
程明山暗哦一聲,忖道:“兩人中,一個是荊一鳳,一個定是剛才在前進被擒的那人了。”
心念一動,這就問道:“這兩人囚在那裏?”
杜管事道:“這兩人都囚禁在八號囚房之中。”
程明山道:“好,你先帶我們到八號囚房去。”
杜管事不敢違拗,只得走在前面,領着兩人朝一條橫的岔道上行去。
入口處,只是一條三五步遠近的短廊,前面就是一條橫的岔道了。程明山、阮清香跟在他身後,向左轉彎,這左首一條走廊兩邊,果然各有四個門户,都用厚重的鐵門,加上了一把大鐵鎖。
程明山心中暗自忖道:“他説被囚禁在這裏的有十幾個人,不知是些什麼人?反正今天都得把他們放出去。”
杜管事一直把兩人領到最後一間,才腳下一停,從身邊取出一串鑰匙,打開鐵鎖,一手推啓鐵門,走了進去。
程明山很快跟着走入,杜管事從身邊取出一個火摺子,點燃了入門處的一盞油燈。
這間石室,略呈長方,左右石壁問,各有一個人被鐵鏈鏈着手腳。
程明山也看到了,被鏈在右首石壁下的,正是荊一鳳,敢情她口中還被塞着棉絮,作聲不得,這就忙道:“兄弟別急!”
一面朝杜管事道:“你先去把我兄弟放開了。”
杜管事走近過去,取出鐵鑰,替荊一鳳打開了手上和腳上的鎖鏈。
荊一鳳伸手從口中挖出一大團棉絮,喜道:“大哥,你怎麼進來的?”一邊回頭道:“咦,她不是阮姑娘麼?”
阮清香不認得荊一鳳,問道:“弟弟,這位是誰呢?”
程明山以“傳音入密”説道:“她就是荊一鳳,現在易了容,叫做成一飛。”
一面含笑道:“他就是我兄弟一飛。”
口中説着,已舉步走向左首石壁,只見被鏈着的是一個四十來歲臉色白淨的中年漢子。
回頭朝杜管事道:“你把這位兄台的鐵鏈也打開了。”
杜管事只得依言打開鎖鏈。
那漢子伸手從口中挖出一個棉絮,就朝程明山拱拱手道:“在下王維能,多蒙兄台相救,不知兄台尊姓大名,如何稱呼?”
“在下成一明。”
程明山連忙還禮道:“王兄是今晚來探雙環鏢局被擒的了?只不知王兄是那一門派的高足?”
“説來慚愧!”
王維能臉上一紅,説道:“在下是八卦門下。”
程明山喜道:“貴門的劉傳義(劉二麻子)是在下好友。”
王維能喜道:“劉二哥是在下二師兄,這麼説,咱們就更不是外人了。”
程明山又替他引見了姐姐阮清香,和兄弟成一飛,一面朝杜管事道:“你現在隨我們出去,把其餘七間石室中被囚的人,都打開鐵鎖,放他們出來。”
杜管事遲疑了下,望着程明山,為難的道:“成大俠,在下打開了鐵門也沒用……”
程明山問道:“你此話怎説?”
“因為……”
杜管事吞吞吐吐的道:“這些人都在冬眠之中。”
“冬眠?”
程明山道:“什麼叫冬眠?”
杜管事道:“在下也不清楚,這些人送來之時,就是昏睡着的,任你怎麼翻動,也不會醒來。”
阮清香道:“他們一直沒有醒過麼?”杜管事道:“沒有。”
荊一鳳問道:“他們也不吃東西?”
杜管事道:“不吃,從運來的那天起,就是昏睡着沒有醒過。”
王維能道:“你領我們去看看。”
程明山問道:“那是些什麼人?”
杜管事道:“在下也不清楚,從搬運進來之後,在下從沒去看過他們,有一批是今天下午才運進來的。”
他一面説話,一面當先走到第七號囚房,打開了鐵門,點起油燈。
程明山要阮清香、荊一鳳二人留在門外,自己和王維能二人跟着走入。
這間石室之中,躺卧着四個人,王維能目光一注,駭然道:“會是掌門人?”
他出身八卦門,口中的掌門人,自然是封自清了。
這話聽得程明山不禁一怔,凝目看去,這四個人中,他認識的只有兩個,但看到這兩個人,心頭更是驀吃一驚。
因為這兩個人,正是祝賀菩薩華誕,趕到九里堡去的“貴賓”之二——白鶴觀天鳴道長,和九宮竹逸先生是也!
另一個俗家裝束的老人,不知是誰?
程明山心頭十分驚凜,急忙回身叫道:“阮姐姐,你快來一下。”
阮清香聽到他的喊聲,急忙一手按着劍柄,匆匆掠入,問道:“弟弟,這裏發生了什麼事?”
程明山伸手一指,説道:“你認不認識這位老人家是誰?”
阮清香吃驚道:“他就是形意門的掌門人祝南山,咦,這是天鳴道長、竹逸先生和封掌門人!”
程明山道:“他們都睡得很熟,你看怎麼辦?”
阮清香沉吟道:“雙環鏢局果然有着極大陰謀……”
王維能俯着身子,在封自清身上,推拍了一陣,封自清依然沉睡如故,一動未動。
阮清香道:“王兄不用再費氣力了,這四位前輩只怕是被他們動了手腳,並非真的睡熟。”
王維能搓着手道:“這該怎麼辦?”
阮清香道:“他們把沉睡叫做‘冬眠’,那一定是下了什麼藥物所致,只有取到解藥,才能把這四位救醒。”
王維能道:“家師因二師兄失蹤,懷疑人在雙環鏢局之中,才命在下暗中查探,沒想到他們居然把敝門掌門人也劫持來了。”
程明山道:“此事只怕並不單純是貴門的事,目前只有先設法取到解藥,把他們救喔了再説。”
阮清香道:“弟弟,據我看這座石室囚房之中:被囚禁的只怕不止這四位呢,事不宜遲,我們先查看過其他幾間石室,再作計較。”
程明山點頭道:“姐姐説得極是,王兄,我們先去其他幾間石室查看了再作道理。”
於是一行三人迅快退出第七號囚房,再由杜管事打開第六號囚房,裏面是四個灰衲僧人,再打開第五號囚房,裏面也是四個灰衲僧人,從他們服飾看來,似是少林寺的僧侶。
再打開四號囚房,裏面只躺着一個人,那是一個身穿黃布僧袍的老和尚!
程明山目光一注,不由得駭然道:“是慧通大師!”
慧通大師是武林中人視為泰山北斗的少林寺方丈!
這下,連阮清香也看得心頭大感震驚,雙環鏢局竟然敢動少林方丈!
也由此可見方才那八個灰衲僧人,是隨侍慧通大師來的弟子了。
八間石室,只看了五間,已有此驚人發現,其餘三間囚禁的人,自然也是武林知名人物無疑了。
程明山道:“我們快走,再去看看其他三間。”
杜管事道:“回成大俠,一至三號囚房,裏面並沒有人。”
程明山道:“沒有人,你也去把鐵鎖打開了。”
杜管事不敢違拗,只得把鐵門一一打開了。
程明山、王維能逐問看過,杜管事説得倒是不假,其餘三間之中,果然全是空的。
退出石室,程明山攢着眉道:“目前,慧通大師和封掌門人等人,全都沉睡未醒,雙環鏢局的人,雖然還不知道我們已經出困,但憑我們四個人,也無法把這些人救出去了。”
阮清香道:“目前,我們尚在地室之中,最主要的一點,雙環鏢局必然已有嚴密戒備,我們必須突圍而出……”
程明山道:“這些人呢?”
阮清香一笑道:“我們出去了,才能救人,如果我們也被人家留下來了,還談得到救人麼?”
她不待程明山開口,接着道:“我們眼下一共只有四個人,如果現在就打算把人救出去,萬一遇上強敵,我們是不是放下人不管呢?那時不就反而誤事麼?”
荊一鳳問道:“依姐姐之見,該怎麼辦呢?”
阮清香淡淡一笑道:“我們先把這幾間石室依然鎖上了。”
接着又道:“只把第八號囚房的門打開,這樣我們突圍而出,他們發現了,也只當我們脅迫杜管事,只打開八號囚房救人,杜管事自然也不敢説他打開過其他石室的了。”
杜管事忙道:“在下若是説了,那還有命?”
“好!”阮清香道:“那你快去把其餘的七間鐵門鎖上了。”
杜管事唯命惟動,趕緊把七間囚房的鐵門鎖上。
阮清香秋波盈盈一顧,嫣然道:“現在我們可以走啦!”
接着叫道:“杜管事。”
杜管事連忙應道:“姑娘還有什麼吩咐?”
阮清香道:“現在你該老實説出咱們該如何上去的路徑了?”
杜管事道:“四位請隨我來。”
他引着四人,退出甬道,又回到入口處,然後腳下一停,指指左首三間門户,説道:“這裏是三間石室,第一間是他們兩人的卧室,(指指手下兩個黑衣漢子)第三間是在下的卧室,這中間一間,是休息室,有一道門户,通往上面。”
程明山道:“好,你先進去。”
杜管事領先走入中間石室,程明山緊隨他身後,隨時準備出手制住他身後穴道。
其餘三人,也迅快的跟了進來。
這間石室,地方相當寬敞,還放着兩排椅幾,果然是一間休息室。
杜管事一指中間石壁,説道:“門户就在這裏,上面有人下來,按動門鈴,由裏面才能開啓。”
石壁右首,果然有一個小鈴。
程明山問道:“裏面如何開法?”
杜管事走近石壁右首,彎下身,指指一塊方型的石塊,説道:“這石塊要雙手才能搬動,在下只剩了一隻手,已經無法搬開了。”
程明山怕他使鬼,哼道:“你若有半句虛言,在下就會斫下你的腦袋來。”
杜管事道:“在下説的句句都是真話。”
程明山道:“搬開石塊之後呢?”
杜管事道:“裏面有一個絞盤,轉動絞盤,石門就會自動開啓了。”
程明山問道:“石門外面呢?”
杜管事道:“外面有一道石級,上去是一間小石室,這間石室中按裝了翻板,必須先定住翻板,才可無事,那裏有兩道門户,一道開出去,就是項副總管住的那一排石室,另一道門户,上去就是假山出口,那裏也有翻板,也要先制住了才能上去。”
程明山聽他説得很仔細,這就點頭道:“好,你給我們帶路。”説罷,蹲下身去,雙手十指運勁,緩緩搬開了一塊方形大石,裏面是一個小窟窿,果然有一個鐵製的絞盤。
“王兄慢點!”
程明山道:“杜管事,絞盤如何轉法?”
杜管事道:“向左轉三十六轉。”
王維能依言雙手持着絞盤,轉三十六轉,石壁果然從中間緩緩裂開一道門户,外面是一間小石室,有石級往上而去。
程明山道:“杜管事,走吧!”
杜管事不敢違拗,舉走走在前面。
程明山有前車之鑑,緊跟在他後面,只要他稍有異動,立可伸手抓住他後領。
阮清香、荊一鳳、王維能也緊隨兩人身後,拾級而登。
這道石級,約有五六十級之多,盤曲而上,行到盡頭處,杜管事腳下一停,伸手在石壁右方,拉下一個鐵製的把柄。
程明山問道:“這就是關閉翻板的機關麼?”
杜管事應了聲“是”。
程明山道:“現在可以上去了麼?”
杜管事又應了聲“是”,舉步跨入。
這裏果然又是一間略呈長方的石室,四壁並無門户。
程明山道:“你説這裏有兩道門户,那一道是通往項昆住處的?”
杜管事一指對方一道石壁,説道:“項副總鏢頭住處,從這裏出去,但須裏面才能開啓。”
程明山打量這間石室,正是晏長江引着自己和阮清香進來,誤踩翻板的那間石室了,這就回頭看了阮清香一眼,説道:“晏長江就是在這裏逃逸的了。”
阮清香點點頭道:“不錯,就是這間石室!”
荊一鳳問道:“大哥和晏長江動過手了?”
程明山道:“此事經過,説來話長,等我們出去了,慢慢再告訴你。”
一面朝杜管事問道:“我們從那一道門户上去呢?”
杜管事道:“上去的石級在這邊。”
他走到左首壁角,伸手按了兩按,壁上果然又裂開了一道門户,門外就是往上的一道石級。程明山認出晏長江就是從這道門户逃出去的。
杜管事正待舉步往門外跨去。
程明山問道:“你不是説石級有翻板麼?”
杜管事道:“關閉的樞鈕是在門外。”
他跨出石門,在右首壁上,又拉下了一個鐵製的把柄,才拾級而登,走完石級,就出現了一道長形的甬道。
程明山問道:“你説這裏是假山出口,出口在那裏呢?”
杜管事道:“就在這裏。”
他並不向甬道行去,只轉了個身,朝右首石壁角落上走近,回身道:“這裏有一方大石,搬開就是出口了。”
程明山問道:“這條甬道,通向何處?”
杜管事道:“這是通到鏢局前面去的,在下從沒走過,聽説這甬道上,另有極厲害的機關,在下真的不知道了。”
荊一鳳道:“大哥,我們出去了再説。”
王維能道:“在下來把石塊搬開了。”
他蹲下身去,雙手運勁,從石壁搬開一方大石。
杜管事道:“王大俠,你先上去,外面只容得一個人,走上三級,還有一方大石,也要搬開了才能出去。”
王維能答應一聲,依言匍伏着從石窟走出,果然地勢極窄,只容得一個人直立,走上三級,已到盡頭。
杜管事也跟着跨出,仰首道:“王大俠雙手往上託,然後輕輕向左移開,就可以了。”
王維能依言舉起雙手,往上一託,一方大石,應手托起,然後往左推去,果然露出了一個窟窿,雙足一點,騰身而上。
原來此處正在假山山腹之中,地方並不寬敞。
杜管事、程明山、阮清香、荊一鳳依次跨上石窟。
程明山舉目打量,這出口並非自己和荊一鳳下去的那道石級。
杜管事道:“成大俠,你們都出來了,你答應過放在下回去的,在下現在可以走了?”
阮清香伸手一指,點了他右肩穴道,説道:“你下去可以,但這條路的門户,不準恢復原狀,這樣就表示不是你領我們上來的了,還有,我點了你肩臂穴道,你回去之後,可躺卧地上,等有人進出,解開穴道,方可起來,就可保住性命了。”
杜管事連聲應“是”,回入窟窿下去。
荊一鳳道:“大哥,我們該出去了。”
“且慢!”
程明山目光打量着假山外面,黑沉沉毫無一點動靜,心中不禁生疑,低聲道:“我們在地室之中,和晏長江、項昆動過手,雖被晏長江誘入機關,跌下翻板,但此處是地室唯一出口,他們豈會無備?”
荊一鳳道:“就算他們有備,又能怎樣?”
程明山道:“雙環鏢局並不簡單,何況他們的秘密已泄,豈肯讓我們生離此地?你別看四周沉靜,只怕已經佈下了埋伏呢!”
話聲甫落,突聽一個陰惻惻的聲音哼道:“小夥子,你説得不錯,你們一個也不用想走,給老夫出來吧!”
程明山一聽聲音,就知説話的是厲山君了!
荊一鳳低低的問道:“大哥,這人是誰?”
程明山道:“厲山君。”
厲山君道:“不錯,正是老夫。”
程明山道:“走,我們出去。”
説完,舉步穿出假山,走了出去。阮清香、荊一鳳、王維能也緊隨着走出。目光抬處,只見正對面草坪上不知何時,已多了一個枯瘦老人負手而立!
這人身穿半截黃布長衫,面目森冷,黑夜之中,閃着一雙寒星般的目光,朝自己四人投來,問道:“小夥子,你如何知道老夫名號的?”
他因程明山易了容,是以認不出來。
程明山抱抱拳道:“厲山君名震武林,在下自然知道了。”
厲山君嘿了一聲,問道:“你們四人之中,誰是黃公度的門下?”
程明山道:“在下四人,並沒人是矮仙門下。”
“嘿嘿!”厲山君冷笑道:“那麼你們之中,是什麼人用矮仙的‘神仙手’制住了項副總鏢頭的?”
“神仙手?”
程明山故作驚奇的道:“在下使的只是拂經截脈手法,厲神君只怕是看錯了。”
厲山君大笑一聲道:“老夫何人,難道還會看錯麼?”
説到這裏,目光一掠四人,沉聲道:“你們四個見到老夫,還不放下兵刃,束手就縛麼?”
程明山道:“厲神君一派宗師,咱們四人,自然非你老的敵手,容在下和大家計議計議可好?”
“好吧!”
厲山君微哂道:“老夫面前,也不怕你們四個飛上天去,你只管和他們去商量好了,再答覆老夫不遲。”
程明山回過身去,拉了阮清香和荊一鳳一把,悄聲道:“厲山君武功高不可測,為今之計,只有我去纏住他,你們三個迅即往外街出去,要愈快愈好。”
荊一鳳問道:“那麼大哥呢?”
程明山道:“我自有脱身之法。”
阮清香道:“這樣你太冒險了,難道合我們四人之力,還不能和他一拚麼?”
程明山道:“我和他動過手,幾招之內,還可自保,你們務必在我動上手,就以最快身法,離開這裏,不用替我耽心。”
阮清香道:“不成,這老魔頭既然武功極高,弟弟怎可單身冒險?我們怎麼能留下你走呢?”
“這是大家唯一脱險的機會。”
程明山急道:“除了這一着,大家就得被留下,那會誤了大事。”
阮清香道:“那就這樣,荊姑娘和這位王兄先行突圍我留下來等你。”
荊一鳳道:“不,阮姐姐和王兄先走,我留下來。”
程明山急道:“你們都不能留在這裏,這樣會使我無法脱身。”
厲山君站在遠處,沉聲道:“你們商量好了麼?”
程明山低聲道:“你們一定要走,務必在我出手之際,趕快離開。”
一面回身應道:“我們已經商量好了,厲神君名滿武林,是前輩高人中數一數二的高手,但卻以大欺小,脅迫我們放下兵刃,我們心有未服……”
厲山君仰天發出一聲怪笑,説道:“你們心有未服,要待如何呢?”
程明山道:“我們商量的結果,由在下先領教領教厲神君的高招。”
“哈哈哈!”
厲山君大笑道:“小夥子,你勇氣可嘉,好,好,你要如何試法?”
程明山道:“在下和厲神君交手,自然要有個限制,不然,最後落敗的總是在下。”
“你倒頗有自知之明!”
厲山君道:“好,你説,如何一個限制之法?”
程明山道:“咱們以十招為限,在下如能接下厲神君十招,就算在下勝了,我們四人自然可以走了。”
“不行!”
突然有人接口道:“你們四個,除了束手就擒,一個也不能活着離開雙環鏢局。”
這説話的正是雙環鏢局總鏢頭晏長江,他大步從左首一片樹林中走了出來。
跟在他身後的,有副總鏢頭伍奎、項昆,和文士裝束的徐蓴客,厲山君門下厲老大、厲老二,另外,還有七八個一身勁裝的漢子,大概是鏢局中的鏢頭了。
程明山道:“晏長江,在下正和厲神君打賭,這是在下和厲神君兩人之事,你急什麼?等在下和厲神君比試之後,若是在下勝了,你要動手,那時再説也並不遲。”
晏長江冷笑一聲道:“這裏是雙環鏢局,晏某自然有權決定了。”
程明山拾目道:“厲神君認為如何?”
厲山君陰沉的道:“老夫並沒有答應於你。”
程明山心中突然一動,想起方才看到書房中厲山君和晏長江説話的神氣,厲山君分明是聽命於晏長江的了!
他真想不通以厲山君在武林中的輩份,名頭,怎麼會聽晏長江的?心念一動,忍不住嘿然道:“厲神君一代宗師,倒像是要聽命於晏總鏢頭的了?”
厲山君雙目厲芒一閃,沉喝道:“小子,你説什麼?你再説一聲,老夫先斃了你!”
荊一鳳哼道:“你神氣什麼?如果你不是聽命於晏長江的,你怎麼不敢和我大哥賭呢?”
厲山君怒喝道:“小子,你敢對老夫如此説話!老夫就斃了你!”
舉後一掌,正待朝荊一鳳擊去。
程明山紅毛刀一橫,朗笑道:“厲神君,咱們先試幾招吧!”
身形一閃,輕快的已到了厲山君左側,揮手一刀朝厲山君橫掃過去。
反正遲早總要動手的了,倒不如先發制人!
這一閃,就使出了酒仙遊一瓢的“醉仙步”來,不然,他就欺不到厲山君的身側。
厲山君倒是沒防他説動手就動手,而且一下欺近過來,自然極感意外,口中嘿的一聲冷笑,身形斜轉,大袖一抖朝程明山刀背上捲來。
那知程明山因晏長江等人的出現,阮清香三人,除了和他們硬拚,已是無法突圍,這些人中,自以厲山君的武功最高,不禁起了僥倖之心,如能一舉把厲山君除去,才有希望制住晏長江,和救出地室中的人!
因此第一刀劈出之後,右腳突然斜跨一步,身形晃動,又轉到了厲山君的右側,手中紅毛刀,當作長劍使用,使了一記“怒龍推雲”,一片刀光洶湧卷出!
厲山君一記衣袖揮了個空,眼前人影一下又到了右首,雪亮的刀光快已及身,這下看得厲山君慕然一怔,尤其程明山手中是一柄吹毛立斷的寶刀,一時不敢硬接,急忙吸了口氣,身子離地數寸,倒飛出去敷尺光景,沉笑道:“好小子,‘神仙手’、‘醉仙步’,都使出來了,老夫在東門外好像見過你……”
“沒有見遇。”
程明山在他後退之時,身形一晃,又欺了過去,刀使“天龍噴霧”,身法有如“之”字,刀光幻起一片精芒,勢道極厲!“崑崙天龍劍法!”
厲山君看得又是一呆,接着怒笑道:“好小子,你居然還是崑崙傳人!哈哈,老夫不管你是何人門下,今晚不把你擒下,你還以為學了黃矮子、遊酒鬼一點皮毛,就沒有人可以奈何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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