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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玉鴛鴦

    李存孝道:“奇遇倒沒有,只是我……”

    候地住中不言。

    張遠亭忙道:“老弟,只是你怎麼?”

    李存孝遲疑了一下,就把邂逅‘翡翠谷’冷凝香的經過説了一遍。

    聽後,張遠亭微微動容,道:“我怎麼把這以‘毒’名震武林的‘翡翠谷’給忘了,不錯,‘翡翠谷’的珍藏‘萬應解毒丹’確有解世間百毒功效,是名符其實的‘萬應解毒丹’,只是老弟你並沒有服用那‘萬應解毒丹’,怎麼…”

    目光一凝,望着李存孝道:“老弟沒記錯了,的確沒有服用那‘萬應解毒丹’?”

    李存孝道:“不會錯的,前輩,我確實沒有服用那‘萬應解毒丹’,前輩該知道我,我既然怕欠冷凝香的情,又怎麼會……”

    張遠亭微一點,説道:“那是,雖然咱們認識不過幾天,老弟那一身傲骨的硬脾氣我是知道的,老弟既然不願欠人的情,當初也沒有接受,那是無論如何也不會服用那‘萬應解毒丹’的,只是

    眉鋒一皺,沉吟説道:“老弟既然沒服用那‘萬應解毒丹’老弟那體內之毒從何祛除呢?要説老弟你那體內之毒尚未去幹淨,老弟那一身功又怎麼恢復,真氣又如何能暢通無阻呢……”

    李存孝道:“我茫然,前輩。”

    張遠辛苦笑道:“老弟,我是個頗具心智的人,多少年來從沒碰上過能難倒我的事,而如今這件事兒弄得我如同丈二金剛一般……”

    一抬頭,接道:“想不通的事何必再多費腦筋,算了,不想了,也不提了,現在也沒那工夫,別讓温姑娘等得心焦,咱們走吧,老弟,我笨鳥先飛了。”

    話落,騰身,離大船直往那釣台下泊在最外邊的一艘小船掠去。

    李存孝一提氣,立即跟了過去,真氣依然是暢通無阻。

    條條小船上借腳,兩個人一前一後地登上了子陵釣台,張遠亭望了谷冷一眼,突然停步問道:“老弟,那一位是……”

    李存孝逐把結識谷冷的經過情形,三言兩語地告訴了他。

    張遠亭聽後,皺了皺眉,又打量了谷冷一眼,沒再説話,邁步走了過去。

    近前,沒容他開口,温飛卿笑吟吟地先説了話:“前輩別來無蓋?”

    張遠亭舉手一拱,説道:“二姑娘,這是折煞張遠亭。”

    只見谷冷風目轉動,上下打量了他一眼。

    温飛卿含笑答禮,道:“前些日子在那徐氏古洞裏,我眼拙,沒認出是前輩,以至當面錯過,失禮得很,還請前輩見諒。”

    張遠亭道:“二姑娘這是什麼話,張遠亭還沒謝過二姑娘搭救之恩呢。”

    温飛卿道:“搭救之思這四個字我不敢當,説來讓我慚愧,我只是……”

    張遠亭截口説道:“二姑娘不必再行客氣,關於二姑娘的一切,剛才在大船上我這位老弟都已經告訴我了,張遠亭對二姑娘只有兩字敬佩。”

    温飛卿看了李存孝一眼道:“你對張前輩説了些什麼?”

    李存孝道:“我這個人不願在背後論人之短,但那人之長我卻是忍之不住。”

    這話明白地告訴温飛卿,他只説了該説的。

    温飛卿何等聰明個姑娘,焉能不懂,她又看了李存孝一眼,沒再多説,轉過來為張遠亭介紹了谷冷,然後含笑説道:“這位谷兄弟以一壺酒邀客,如今我代他敬邀前輩,前輩如不嫌棄,也請席地坐坐,少飲一杯。”

    張遠亭含笑説道:“我一向俗得很,但此時此地在這個場合,我卻要硬起頭皮厚顏附庸風雅一番。”

    毫不猶豫地坐了下去。

    張遠亭被李存孝、温飛卿二人稱為前輩,加之張遠亭本人無論象貌、言談、舉止也都不俗,谷冷表現得也很熟絡,張遠亭一坐下他便殷勤勸酒。

    張遠亭稱謝飲過一杯之後,轉望李存孝道:“我不怕二姑娘了,這位谷老弟也氣度高華,風神秀絕,讓人一見便生好感,老弟你有什麼話儘管説吧,我放心大膽,洗耳恭聽了。”

    李存孝先沉默了一下,然後才抬眼説道:“我説個地方,不知道前輩是否知道?”

    張遠亭道:“老弟且説説看。”

    李存孝道:“‘洞庭’‘君山’之上有個‘聽濤山莊’……”

    張遠亭兩眼微微一睜道:“我知道,也去過,只是如今的‘洞庭’‘君山’‘聽濤山莊’已只剩下廢墟一片。”

    李存孝點頭説道:“是的,前輩,‘聽濤山莊’老少三十餘口,在當年一個有月的夜晚悉數遭人殺害,那血兒幾乎染紅了八百里浩瀚煙波。”

    張遠亭兩道眼神之中幻出異采,道:“老弟跟我提‘聽濤山莊’是……”

    李存孝道:“我再跟前輩提兩個人,這兩個人是師姐弟,師姐姓秦,諱婉玉,師弟姓韓,韓世傑。”

    張遠亭兩眼猛睜,臉色微變,道:“‘聽濤山莊’的韓莊主,‘神手聖心’李明遠李大俠的夫人秦女俠,我焉有不知道之理,老弟跟我提他兩位是……”

    李存孝緩緩道:“前輩,秦婉玉是先母,李明遠是家父。”

    張遠亭臉色大變道:“老弟有何物為證?”

    李存孝探懷取出一物遞了過去道:“前輩請看看這個。”

    那是一卷白綾,一卷血漬斑斑的白綾。

    張遠亭接過展開,只一眼,立即捲起來雙手遞還李存孝,他目射異采,激動地道:“大少,張百巧等了近二十年了。”

    李存孝也有點激動,微一欠身道:“我這裏先謝謝前輩。”

    張遠亭半晌之後始漸趨平靜,一嘆説道:“大少説什麼謝,我只有羞愧,想當年我夜入‘聽濤山莊’,意本在韓莊主的傳家稀世寶,那對‘血結玉鴛鴦’,卻不料錯偷了令堂李夫人的密藏,只因為韓莊主的傳家寶跟令堂的密藏俱是放在紫檀木盒裏,那兩個紫檀木盒無論形式、大小均一般無二,在‘聽濤山莊’裏,我因過於匆忙未暇審視,及至遠離‘洞庭’十里之後,我才發現拿錯了東西,有心折回去歸還,那‘君山’之上已然火光重天……”

    李存孝道:“前輩可曾折回‘君山’?”

    張遠亭微一搖頭道:“我原就有點猶豫,這麼一來我更不敢折回去了,因為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唯恐把自己牽連進去,所以我不但沒有折回去,就連那離‘洞庭’十里之處也不敢久待。離開洞庭之後我改了個名字,隱於‘開封’‘大相國寺’前,一隱就是十幾年。

    其間我幾經打聽,才知道‘聽濤山莊’是夜晚遭盜,偌大一個聽濤山莊’中只有三個人未遭毒手未遇害,那是令堂跟大少,還有府上一位老管家……”

    李存孝道:“是的,前輩。”

    張遠亭道:“我既然知道物主尚在人世,更知道這件東西關係着秦女俠的一生清譽,無論如何這件東西我是要歸還主的,所以我在這十幾年中八次踏遍江湖尋找三位,近十年尋三位不着,直到去年我才探聽出府上那位老管家流落於在江南……”

    李存孝心裏頭一跳,急道:“怎麼,前輩,我家那個老僕人現在江南?”

    張遠亭點了點頭道:“是的,大少,不然我到‘江南’來幹什麼?

    李存孝忙道:“前輩,我家那老僕人,他現在‘江南’何處?”’張遠亭搖頭説道:“這我就不知道了,還得找,找是找,不過並不難找,以我看用不了半個月一定能找到他。”

    李存孝心裏又是一喜,道:“前輩有這把握麼?”

    張遠亭淡然一笑道:“外人看不出,也絕不會留意這些,我自到江南以來所走的路卻是循我那當年表記指示……”

    李存孝訝然説道:“前輩那當年表記?這話……”

    張遠亭笑了一笑,問:“大少還記得我有個女兒麼?”

    李存孝點頭説道:“記得,聽候玉昆説是當前輩碰見‘白骨三煞’的時候,前輩一人擋‘白骨三煞’,讓張姑娘一人脱了身。”

    張遠亭點説道:“不錯,侯玉昆難得説一句實情實話,不瞞大少説,當時我一見‘白骨三煞’到,情知凶多吉少,難以脱身,於是我就把那東西交給小女,囑她到江南來尋找府上那位老管家,我則留下來擋住‘白骨三煞’以便讓她平安脱身,東西不能不還,我父女倆總得有一個活着把東西還給原主。”

    李存孝道:“這麼説,那東西如今並不在前輩的身上?”

    張遠亭道:“是的,大少,我把它交給小女了。”

    李存孝眉鋒微皺,沒説話。

    張遠亭道:“大少只管放心,武林中認識小女的人不多,應該不會出什麼差錯,小女武學心智兩不弱,歷練也夠,就是碰上什麼事,她也能輕易應付,再説我那表記至今未斷,也足證小女到現在為止一直很順利……”

    李存孝道:“前輩,那個紫檀木盒裏裝的是……”

    張遠亭遲疑了一下,才道:“這個我不便明説,還是等大少找到府上那位老管家,或者是是追上小女時自己看吧。”

    李存孝眉鋒又為之一皺,沒説話。

    温飛卿突然説道:“前輩,可容我插一句嘴?”

    張遠亭道:“二姑娘有話請只管説。”

    温飛卿道:“我請教,‘寒星門’找前輩要一個紫檀木盒,這個紫檀木盒是不是就是前輩剛才所説的那一個,抑或是前輩另外還有一個紫檀木盒?”

    張遠亭道:“以我看,令尊大半是誤以為那個紫檀木盒裏,裝的是韓莊主的傳家寶,那對‘血結玉鴛鴦’了。”

    温飛卿道:“前輩,我再請教,那對血結玉鴛鴦’究竟有什麼奇特之處?”

    張遠亭道:“那對‘血結玉鴛鴦’固然價值連城,但據我所知這對‘血給玉鴛鴦’裏藏的一樣東西,其價值遠超過那對‘血給玉鴛鴦’本身,當初我所以冒殺身之險夜上‘君山’潛入‘聽濤山莊’為的就是‘血給玉鴛鴦’裏藏這件東西,並不是‘血給玉鴛鴦’的本身價值,以我看,令尊為的也該是那件東西。”

    温飛卿道:“前輩,那對血結玉鴛鴦’裏藏的究竟是件什麼東西?”

    張遠亭説道:“是一幅‘藏寶圖’!這幅‘藏寶圖’分為兩半,各藏在一隻‘血結玉鴛鴦’之中。”

    谷冷突然插了一嘴,道:“‘藏寶閣’?那所謂‘藏寶圖’必然是富可敵國的……”

    張遠亭搖頭説道:“那所謂‘藏寶圖’上標示的只是藏寶的地點,至於那藏寶所藏的究竟是什麼東西,我還不知道,恐怕當世之中也沒一個知道的,連那物主韓莊主都算上。”

    谷冷含笑搖頭,説道:“以我看,就是前輩已把那對‘血結玉鴛鴦’拿到手中,只怕也要落個空。”

    張遠亭道:一老弟台這話……”

    谷冷道:“‘血結玉鴛鴦’裏有這麼一張‘藏寶圖’,連前輩這位外人都知道,那位物主韓莊主絕不會不知道,他既然知道,東西又是他的,他焉有不按圖取寶之理,難道會放着讓別人捷足先登麼!那對“血結玉鴛鴦”既稱傳家寶,説不定那寶早在多少年前就被韓家人取去了。”

    張遠亭呆了一呆,道:“老弟台高見,這倒不無可能。”

    谷冷微微一笑道:“説句話前輩跟兄姐三位別在意,這種東西也只有武林人才會你爭我奪,像我這讀書人,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千種粟,書中自有顏如玉,何必他求?”

    温飛卿笑了。

    張遠亭跟李存孝也沒在意,不但沒有在意,而且張遠亭還由衷地説了一句:“老弟台這話發人深省。”

    温飛卿突然問道:“前輩,那侯玉昆掠劫前輩,且窮追不捨,其目的又何在?莫非也在那對‘血給玉鴛鴦’,上麼?”

    張遠亭點了點頭道:“大概是吧,我跟這位候公子一無仇,二無怨,除了這對‘血結玉鴛鴦’,他沒有別的理由找我。”

    温飛卿道:“看來這對‘血結玉鴛鴦’已然轟動整個武林了。”

    張遠亭緩緩説道:“差不多了,看來武林中人,任誰都難戒絕一個‘貪’字”

    谷冷突然説道:“這對‘血給玉鴛鴦’現在究竟在什麼地方?”

    張遠亭搖頭説道:“當年‘聽濤山莊’一場大火燒得片瓦無存,誰也不知道這對‘血結工鴛鴦’在什麼地方,也許它現在仍埋在‘君山’之上‘聽濤山莊’那堆灰燼之中!”

    谷冷道:“這説法如若傳揚出去,只怕那‘君山’之上要平添一片血風腥雨了。”

    張遠亭點頭説道:“谷老弟説得是,只要有人相信那對‘血結玉鴛鴦’是被埋在‘君山’之上‘聽濤山莊’那片灰燼之下,武林中人必然羣起往掘,你爭我奪之餘,那自然是一片難以避免的血風腥雨。”

    谷冷輕輕嘆了一聲道:“你爭我奪,血風腥雨,這是何苦!萬物皆有價,唯生命無價,奈何為爭寶而捨命,這些人何一愚若此。”

    張遠亭深深看了他一眼,沒説話。

    李存孝也有所感觸,默默地。

    温飛卿突然開口説道:“天色不早了……”

    谷冷道:“姐姐倦了麼?”

    温飛卿道:“在座皆雅人高士,面對雅人高士,我能三夜不倦,只是他急着要找張姑娘……”

    谷冷微一點頭道:“這種事不宜遲,不管張前輩要還給存孝兄的這件東西多麼重要,那位張姑娘獨自一人在這險惡的江湖之中也確實讓人擔心,以小弟看咱們不如就此動身,連夜趕路……”

    温飛卿點頭説道:“我的意思也是這樣……”

    目光一凝,望着李存孝道:“你如今還要往‘金華’去麼?”

    李存孝急着要找到張遠亭要還他的那樣東西,心裏也惦着張筱蘭獨自一人的安危,可是他又不放心讓温飛卿一個人去對付那險詐陰狠的柳玉麟,正感難以作答。

    只聽温飛卿又道:“這樣好了,張姑娘不是沿途留有表記麼,咱們不妨先同船溯江而上,萬一在什麼地方發現張姑娘留的表記指往別處,咱們再分手……”

    李存孝搖頭説道:“我不放心讓姑娘一人對付柳玉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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