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等身材漢子道:“他孃的黴氣,理他幹什麼?”
顯然,他心裏有點怯。
也難怪,這位大帽黑衣客的確驚人。
摹地,大帽黑衣客開了口,冰冷地道:“你們可是‘白骨門’的?”
李存孝怔了一怔,心想:原來這兩個是“白骨門”的……
心念未了,中等身材白衣漢子霍地站了起來:“沒錯,朋友好眼力,請教。”
大帽黑衣客沒説話,舉步逼了過來,直到那亭邊石階下,李存孝眼力好,現在他看見了,那沿陰影下,是一張瘦削的慘白臉,長眉細目,直鼻方口,沒一點表情,冷意逼人。
只聽他道:“我打聽兩個人……”
中等身材白衣漢子道:“朋友沒答我問話。”
大帽黑衣客像沒聽見,道:“白骨三煞中的岑東陽跟苗芳香。”
中等身材漢子道:“哪有這樣打聽人的?”
瘦高白衣漢子霍地站起道:“你總該有個姓,有個名兒。”
“有,”大帽黑衣客道:“只是你們不配問。”
瘦高白衣漢子臉色微變,仰天“哈”地一聲道:“好狂啊,朋友……”
“住口”大帽黑衣客冷然説道:“答我問話。”
“行,”瘦高白衣漢子一點頭道:“你聽清楚了。不知道!”
大帽黑前客抖手一掌,奇快,“叭”地一聲,瘦高白衣漢子滿臉開花,腳下不由退了一步。
大帽黑衣客打過人後,接着又冰冷地道:“你怎麼説?”
那中年身材白衣漢子想拿掛在馬鞍邊上的兵刃,但他腳下剛動,那大帽黑衣客一隻右掌已然遞到了他眼前,冷然説道:“回去。”
中等身材白衣漢子一驚後退,那大帽黑客卻反手一把摘下掛在馬鞍邊上的革囊遞了過去。
中等身材白衣漢子一怔,道:“朋友,你這是……”
大帽黑衣客道:“你不是要拿兵刃麼,我替你拿來了。”
中等身材白衣漢子遲掇了一下,劈手抓過革囊,另一隻一探,自革囊中抽出了一柄雁翎刀,雁翎刀是雁翎刀,可是柄斷刀。
他大駭,倒抽一口冷氣,道:“你,你竟敢毀我兵刃……”
大帽黑衣客冷冷一笑道:“你們告訴我,岑東陽跟苗芳香現在何處?”
中等身材白衣漢子沒説話,斷刀一掄,當頭劈下。
大帽黑衣客右掌閃電拂出,正拂在中等身材白衣漢子那持刀腕脈上,只聽他“哎喲”一聲,斷刀手脱飛起,大帽黑衣客回手五指前遞,“噗”地一聲硬生生插進了中等身材白衣漢於的胸口。
中等身材白衣漢子臉色大變,兩眼圓睜,嘴開合動着,身子一陣顫抖之後漸漸軟了。
大帽黑衣客手往回一抽,一撥,中等身材白衣漢子的屍體打了個轉,幾股血箭射了出去,砰然一聲摔在亭子外。
這大帽黑衣客出手竟是這麼狠、這麼毒。
李存孝看不下去了,他一按石几站了起來,跟這同時,那瘦高白衣漢子已溜出了小亭,拔腿狂奔。
大帽黑衣客抬手一指點了出去。只聽那瘦高的白衣漢子大叫一聲,身軀前衝,噴出一口鮮血,爬下了地沒再動。
轉眼工夫他殺了二個人,連眼都沒眨。
李存孝忍不住了:“閣下下手未免太狠毒了。”大帽黑衣客轉過臉來望着他冷冷説道:
“你是‘白骨門”的人麼?”
李存孝道:“不是。”
大帽黑衣客道:“那你就少管閒事。”
舉步登階進亭坐下來。
李存孝道:憫下殺人如兒戲,我碰上了豈能不聞不問。”
大帽黑衣客問道:你可知道‘白骨門’人都該殺麼?”
李存孝道:“‘白骨門’人多行不義是實……”
“這就是了。”大帽黑衣客道:“那你就少管閒事,我這個人一向嫉惡如仇……”
李存孝剛要開口……
大帽黑衣客接着説道:“你是局外人,要沒別的事還是趕快離開這兒吧。這兒是‘白骨門’人的見面地兒。稍時還有比這兩個身份更高的‘白骨門’人到來。別讓他把你也牽連進去。要知道,我沒把你當成‘自骨門’人,你應該知足了。”
李存孝作了難,這大帽黑衣客手下固然狠毒,可是論“白骨門”作為,“白骨門”人也確實該殺。
這件事他管是不管?
他這裏心念轉動,尚未説話
只聽大帽黑衣客道:“‘白骨門’的高手到了,你現在要走還來得及,自有我替你擋他。”
此人倒是善惡分明,並不是胡亂傷人。
李存孝已然發覺了,鎮口東一條小潞上迅雷奔電般馳來了一條白色人影,此時天已全黑,李存孝有上好的目力,加以來人一身白,是以他看得清清楚楚。來人是個身軀高大、慘白臉的老者,年紀在五十以上。兩眼特別小嘴特大,長得好怪。
他沒動,那高大慘白臉老者轉眼工夫已近十丈內。
只聽那大帽黑衣客道:“忠言逆耳,現在想走也來不及了,站到我身後吧。”
李存孝像沒聽見,站在那兒仍一動未動。
自影一閃,刀”高大慘白臉老者停身在亭外一丈處,目光往亭子裏一轉,臉上沒一點表情。
他開了口,語氣比大帽黑衣客還冷幾分:“人是誰殺的?”
大帽黑衣客道:“我”
高大慘白臉老者盯上大帽黑衣客,一雙小眼之中倏現冷芒,道:“你知道他兩個是什麼人?”
大帽黑衣客道:“‘白骨門’總護法座前二使,可是?”
高大慘白臉老者道:“不錯,你可知老夫何人?”
大帽黑衣客道:,當是那‘白骨門’總護法申屠豹老兒”
高大慘白臉老者道:“不知者可以不罪,既然知道,老夫就不能輕饒了,報個姓名給老夫聽聽。”
大帽黑衣客微一搖頭道:“申屠豹,你還不配。”
申屠豹一雙小眼中再現冷芒,道:“你看看老夫還配不配。”舉步逼了過來。
大帽黑衣客端坐未嘰道:“申屠豹在沒動手之前,我問你一句,‘白骨門’中那岑東陽與苗芳香現在何處?”
申屠豹腳下不停,嘴裏説道:“你找他們兩個幹什麼?”
大帽黑衣客道:“自然有我的道理。”
申屠豹道:“你還不配問老夫。”
大帽黑衣客一指地上兩具死屍道:“他兩個就是不肯告訴我,才橫屍此處的。”
申屠豹道:“老夫也不告訴你,莫非你也讓老夫橫屍此處不成?”
大帽黑衣客道:“你是個明白入。”
申屠豹冷哼一聲道:“且看看是老夫橫屍,還是你斷魂。”
他已逼近到石階下,抬手抓向大帽黑衣客。
大帽黑衣客冷哼一聲,突出一指點了出去,揚指處,是那‘白骨門’總護法的一隻手掌掌心。
行家一看便知,大帽黑衣客這一指蓄足了勁,其力道足能洞金穿玉,任何人碰上了這一指都不敢輕攖鋭鋒,必然會撤腕收招,或者躲閃變招再攻。
而申屠豹此人卻不同於別人,他不但未撤腕收招,便是連躲也未躲,一隻手掌直向那大帽黑衣客突出的一指迎去。
高手過招,迅捷如電,加以雙方都是快捷一擊,所以一剎那間一指一掌就碰在了一起。
沒聽見任何聲息,只見申屠豹那高大身軀一晃,往後退了一步,而那大帽黑衣客端座之姿卻是動也未動。
任何人看,甚至包括旁觀的李存孝在內,都會以為這位“白骨問”的總護法申屠豹吃了虧,而且吃的虧還不小。
豈料一一
那大帽黑衣客霍地站了起來,兩道比電還要亮的寒芒自帽沿陰影后射出,只聽他厲聲説道:“申屠豹,你敢施暗算……”
申屠豹一仰臉,哈哈大笑,這時候看,他那張慘白臉益顯猙獰:“小子,你還算明白,你有多大道行敢硬碰老夫的‘屍毒摧心白骨掌’?你如今中了老夫在百具腐屍之上所採集的屍毒,無人能醫,無藥可救,你靜等着屍毒摧心橫屍吧。”
李存孝恍然大悟,怪不得申屠豹敢以掌心硬迎大帽黑衣客那力能洞金穿玉的一指,原來他掌上練有極為歹毒霸道的功夫,大帽黑衣客一時不察,遭了暗算。
只見大帽黑衣客猛揚雙拳,向着仰大大笑極為得意的申屠豹就要劈出,旋見他像突然被一陣寒風吹上一般,機憐伶打個冷顫,一雙手掌立即無力垂下。
看樣子他很痛苦,帽沿陰影陰下射出的那兩道寒芒還盯着申屠豹,而他一個人已緩緩往下坐去,一口牙也咬得格格作響。
申屠豹再度仰天哈哈大笑,道:“你不是狠麼,來呀,老夫就站在你面前,怎麼不出手啊!來,只管衝老夫的要害下手,來呀
他那裏不往得意的叫,大帽黑衣客那裏卻已坐回了石凳上,身子起了顫抖,而且顫得很厲害,一口牙也咬得更響了,那痛苦的模樣就像有幾百條蛇在他身子裏鑽,幾百把刀在他一顆心上剁劃一般。
李存孝不忍再看下去了,突然伸手在大帽黑衣客胸前飛快地點了五指。
大帽黑衣客痛苦立消,.一怔抬眼道:“你……謝謝……”
李存孝淡然説道:“不必客氣。”
只聽申屠豹沉聲道:“小子你又是幹什麼的?”
李存孝轉眼望向申屠豹,只見申屠豹滿臉驚怒之色,一雙兇眼正望着他。他當即説道:
“我不幹什麼,只是不忍坐視人忍受痛苦而已。我做錯了麼。”
申屠豹道:“小子你能救他麼。”
李存孝道:“這我不敢説,至少我已經止住他的痛苦。”
申屠豹道:“你是他朋友?”
李存孝搖頭説道:“緣鏗一面,素不相識!”
申屠豹道:“那你為什麼要管這個閒事。”
李存孝道:“我剛才不是説過了麼,我只是不忍坐視人忍受痛苦而已。”
申屠豹道:“你可知道他殺了我座下二使?”
李存孝點頭説道:“我看見了,剛才我也在場。恕我直説一句,這位的手法固然狠了一點,但以‘白骨門’人平日的作為,似乎是並不為過。”
申屠豹勃然色變,揚掌欲劈。
就在這時候,鎮西路上傳來一陣叮叮鐺鐺的鈴聲脆響,而且夾着一陣不徐不疾的得得蹄聲。
申屠豹剎時面泛異色,垂掌收勢,道:“老夫現在沒空理你,待會兒咱們再細算這筆帳。”
説話問鎮西路上出現了一人一騎,人是個身材瘦小,頭戴大帽的青衣人,他騎的不是馬,而是一匹小毛驢,驢脖子下掛着一串玲檔,不住的響着,聲音煞是清脆好聽。
李存孝正看問,只聽大帽黑衣客道:“這位,據説此人身上帶有一宗令人覬視的奇珍異寶,‘白骨門’人就是等在這兒奪那宗奇珍異寶的;你要是自忖力夠,就救他一救;要不然就別管,趕快走。申屠豹現在無暇他顧……”
李存存道:“多謝閣下,我要是就此一走,閣下怎麼辦?”
大帽黑衣客道:“這你就不必管我了,我死不足惜,也隨時可死,恨只恨未能手刃岑東陽跟苗芳香那兩個卑鄙無恥該死的東西。”
聽口氣,這位大帽黑衣客跟岑、苗二人似乎有什麼三江四海的深仇大恨,對岑、苗二人是恨之人骨。
李存孝有心想問,然而就這一句話功夫,那青衣人騎着驢已到近前。只聽見一聲驚喜嬌叫傳了過來:“李爺……”
李存孝一怔抬眼,那青衣人已離鞍掠起,直向這座小亭撲來。
李存孝沒聽出是誰,一時間也無暇去想是誰,只聽見申屠豹冷哼一聲閃身迎了上去。
李存孝雙眉一揚,“天外神魔”親傳的“魔杵”抬手發出,一般威力元儔的勁力直擊申屠豹後心。
申屠豹不是庸手,他自然看得出這股勁力大到什麼程度。只見他身軀一震,忙往一旁閃去。
他這一閃,青衣人恰好從他身邊掠過,平安地到了小亭前,大帽一摘,仰臉説道:“李爺,是我。”
李存孝猛然一怔,這青衣人不是別人,赫然竟是令狐瑤礬的侍婢小翠,只見她一張嬌靨乍驚還喜,動人異常。
定了定神道:“翠姑娘,怎麼會是你……”
小翠道:“婢子奉姑娘之命,回來找你的。”
李存孝又復一怔道:“姑娘現在……”
小翠道:“姑娘現在老神仙身邊。姑娘從老神仙那兒偷回了那‘藏寶圖,,讓婢子回來找您還給您的……”
説着,她就要探懷。
“丫頭,慢着。”
一聲厲喝響起,申屠豹電一般地撲了過來,右掌一遞,五指箕,硬向小翠懷裏抓去。
小翠臉一紅,叱道:“混帳……”
李存孝隨手又是一下“魔杵”。
申屠豹硬是不敢接,身軀一偏,躲開了“魔杵”那威力無匹的一擊,右掌仍抓小翠胸懷。
李存孝揚了眉,跨一步迎了上去,左掌一遞,一把抓住申屠豹腕脈,只一抖,申屠豹慘叫出聲,藉着身軀翻騰之勢,電一般地飛遁而去,轉眼不見。
小翠紅着臉,道:“李爺,這老東西究竟是怎麼回事?”
李存孝指了指亭口大帽黑衣客道:“這位朋友説的,申屠豹要奪你身上的一宗奇珍異寶,想必就是那張‘藏寶圖’。”
小翠掃了大帽黑衣客一跟道:“李爺,這位是……”
李存孝道:“這位我還不認識,他要找‘白骨門’中的岑東陽跟苗芳香,因而跟申屠豹起了衝突。”
小翠眨眨眼道:“李爺,岑東陽跟苗芳香不是已經死了麼?”
李存孝道:“我還沒來得及告訴……”
只聽那大帽黑衣客震聲説道:“姑娘怎麼説,岑東陽跟苗芳香已經死了?”
李存孝點頭説道:“剛才我沒來得及告訴閣下,岑東陽跟苗芳香早在一個多月之前已經雙雙死在‘金華’‘花家廢園’裏。”
大帽黑衣客道:“朋友,你,你怎麼知道?”
李存孝道:“當時我也在場。”
大帽黑衣客身軀暴顫道:“這麼説,是真的了……”
李存孝道:“閣下跟岑、苗二人到底有什麼深仇大恨?”
大帽黑衣客咬牙道:“他二人卑鄙無恥,害得我羞於見人,陷我於萬劫不復……”
話鋒忽轉,道:“他二人怎麼死的,死在何人之手?”
李存孝道:“他二人部死在‘寒星門’温二姑娘之手。”
大帽黑衣客如遭蛇齧,機伶一顫,一個身軀暴射出亭,大叫狂奔而去。
李存孝猛然一怔,道:”這是怎麼回事,怎麼他一聽‘寒星門’温二姑娘……”
只聽小翠驚詫道:“怎麼會是他,怎麼會是他啊……”
李存孝收回目光道:“姑娘認識這個人?”
小翠道:“李爺,他就是四塊玉中的楚玉軒啊。”
李存孝神情震動,臉色倏變,一時胸中五味齊湧,百念雜陳,怔怔地望着那大帽黑衣客逝去處良久方道:“温二姑娘遍尋不獲的人,我竟然當面把他放過了。”
小翠道:“恨只恨婢幹早沒看出來是他,要不然哼,他害得人羞於見人,陷人於萬劫不復,居然還説別人害他……”
李存孝霍地轉過頭來,道:“姑娘,温二姑娘之所以殺岑、苗二人,就是因為岑、苗二人害了她,是不是?”
“是啊,不是那兩個該死的東西對姑娘下了媚藥,二姑娘怎麼會受害……”
李存孝道:“現在楚玉軒也要殺岑、苗二人,説道二人害他羞於見人,陷他於萬劫不復,是不?”
小翠何等玲瓏的心竅,當即美目一睜道:“是啊,難不成您認為……”
李存孝道:“我不敢斷言,不過照這情形看,很可能楚玉軒也是在被那種藥物迷失了心智的情形下,害了温二姑娘。”
小翠道:“您看是這樣麼?”
李存孝道:“姑娘,楚玉軒這個人以前我沒有見過,就姑娘所知,他這個人的心性與為人如何?”
小翠沉吟一下道:“他這個人除了性情有點偏激怪異之外,憑心而論,四塊玉中數他是個好人。”
李存孝微微點了點頭道:“那就是更近我的推測了,他剛才會有不惜死、隨時可死之語,足見他心裏引以為疚,也由此可見二姑娘的受害,不是出自他的本意……”
頓了頓道:“這件事我不能不管,儘管他害了二姑娘,可是他是冤枉的,可以説他也是受害人之一,罪只在岑、苗二人。我得把這件事告訴二姑娘……”
小翠道:“你的胸襟氣度常人難及,只是怕已經遲了。”
李存孝道:“姑娘這話……”
小翠道:“您想想看,他既有不惜死、隨時可死之語,足見他是引以為疚,有以死為贖罪之心。他所以遲遲沒死,是因為他要手刃岑東陽跟苗芳香。那麼如今他既然知道岑、苗二人已經死了,他還會再偷生苟活麼?”
李存孝心神一震,默然未語。
小翠強笑説道:“李爺,您有一顆紅色,奈何救人已經遲了,我看您就別為這件事煩心了……”
李存孝像沒聽見,沒説話。
小翠一隻玉手往懷裏探去,她從懷裏摸出一隻小巧的軟皮口袋,笑吟吟,可是當她解開那隻軟皮口袋的口時,她像突然被蛇咬了一口,臉色倏變,怔在那兒久久沒作聲。
李存孝沒留意,也沒看見,他仍在想。
突然,小翠掛落珠淚兩行,只見她那隻玉手一揚出,飛快地向着自己那顆烏雲臻首拍去。
就在這千鈞一髮的當兒,李存孝定過神來,倏然驚覺,抬手抓住小翠的皓腕道:“姑娘這是幹什麼?”
小翠淚如雨下,悲聲説道:“李爺,您讓婢子死了吧,婢子不想活了……”
李存孝道:“怎麼回事,姑娘?”
小翠香唇啓動了好幾下,才道:“李爺,婢子把那張‘藏寶圖’給丟了……”
李存孝一怔,道:“怎麼,姑娘,那張‘藏寶圖’丟了?”
“是啊,”小翠哭着説道:“婢子明明是貼着身藏好的,剛才摸了半天沒摸着。您想,讓婢子怎麼回去見姑娘?姑娘甘冒大不韙,好不容易才從老神仙那兒偷出來的,卻讓婢子把它丟了,婢子還能活麼?”
李存孝笑了,道:“我還當姑娘突然遇見什麼大不了的事,原來是為了‘藏寶圖’。生命無價,一張‘藏寶圖’能值幾何,丟了也就算了。”
小翠叫道:“算了?”
李存孝道:“有道是:‘奇珍異寶,唯有德者方能居之’,也許我的德還不夠,不配居之……”
小翠忙搖頭道:“不,李爺,您這麼説婢子就更不安了,是婢子不小心……”
李存孝道:“事到如今,也不必再怪誰了……”
小翠道:“不行啊,李爺,那張‘藏寶圖’那麼重要,姑娘甘冒大不韙,好不容易才從老神仙那兒偷了回來。婢子臨來的時候,姑娘還千嚀囑,萬嚀囑,嚀囑婢子一定要把那張‘藏寶圖’交到您手裏,現在……”
説着,説着,她又哭了。
李存孝道:“姑娘不必再難過,真丟了那也是沒辦法的事,姑娘又不是故意丟的……”
小翠道:“婢子知道您不會在乎那張‘藏室圖’,可是……要是它落在什麼邪魔手裏,為了它再掀起血鳳腥雨,婢子的罪孽豈不大了?”
李存孝眉鋒微皺説道:“姑娘可記得什麼時候,在什麼地方丟的麼?”
小翠想了想,哭着搖頭説道:“婢子實在想不起來了。”
李存孝道:“姑娘在路上時,可曾探手人懷掏過東西?”
小翠説道:“沒有啊,婢子也知道這張‘藏室圖’關係重大,在辭別了姑娘之後,日夜趕路,停都沒敢停。”
李存孝皺了皺眉頭,説道:“那怎麼會丟呢,不該丟啊。”
小翠發急地道:“婢於也不知道……”
兩眼猛地一睜,道:“對了,婢子曾在半路上歇過一宿,難道‘藏寶圖’是在那時候丟的?”
李存孝道:“姑娘的歇腳處是什麼地方?”
小翠道:“離這兒約莫有百里,婢子不知道那是什麼地方,只知道是一個小鎮,比這兒略大些……”
李存孝道:“丟東西有兩種可能:一種是自己丟的,一種是讓人偷去的,自己丟的那是掏東西時不小心把丟的東西從懷裏帶了出來;要是讓別人偷去的,就該有跡象,姑娘自己再想想,究竟是前者還是後者。”
小翠道:“婢子沒有掏過東西,吃的乾糧跟用的盤纏,都是裝在驢鞍旁的一隻革囊的,用不着去往懷裏掏什麼……”
李存孝道:“那該是讓人家偷去的,姑娘想想看,事先有什麼警兆,事後有什麼痕跡?”
小翠苦着臉道:“李爺,那張‘藏寶圖’,婢於是貼身藏的,要讓人偷了去,婢子還能不知道麼?”
李存孝一想也是,小翠是“冷月門”人,是令狐瑤鞏的貼身侍婢,一身所學雖不能説是一流,但身手稍微差一點的人也近她身不得,似乎不可能讓人從懷裏掏走了東西還一點兒不知道。
那麼這張“藏寶圖”是怎麼丟的?實有令人費解。
李存孝沉吟之中,忽然一凝目光,問道:“姑娘辭別令狐姑娘之後,在半路上可曾拿出來檢視過?”
小翠道:“沒有啊,那張‘藏寶圖’就裝在這個小巧的軟皮口袋裏,姑娘交給婢子之後,婢子就把它貼身藏在了懷裏,一路上連碰都沒敢碰,婢於也怕它露了面,讓人瞧見……”
李存孝搖搖頭道:“姑娘,這就不對了。”
小翠道:“怎麼不對?”
李存孝道:“照姑娘這麼説,令狐姑娘把那張‘藏寶圖,交給了姑娘,姑娘馬上就把它貼身藏在了懷裏,那麼這件事應該只有令狐姑娘跟姑娘知道,怎麼‘白骨門’的那位總護法也知道,而等在這‘蠻溝’小鎮之中,下手搶奪呢?”
小翠呆了一呆道:“這個婢子就不知道了……”
李存孝沉吟了片刻之後,道:“如果我沒有料錯的話,姑娘根本沒帶什麼‘藏寶圖’來,令狐姑娘交給姑娘的,只是一個空皮口袋。”
小翠叫道:“那怎麼會,姑娘絕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