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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洪門兄弟

    兩道灰影疾若鷹隼,劃空掠至,一撲黑衣蒙面人,一個射落郭燕南身側,伸手捏開郭燕南牙關!

    誰也未料有此,郭燕南心中一鬆,脫力萎地!

    黑衣蒙面人大驚失色,顧不得再傷郭燕南,雙掌猛抖,迎向飛撲而來、銳鋒難當的灰影!

    只聽砰然一聲大震,灰影飛退落地,那黑衣蒙面人一個身形卻被震得騰空飛起,直出數丈!

    這人怎如此不濟,灰影一怔,隨即明白過來,他由上而下,黑衣蒙面人由下而上,便是不濟,也沒有被震往上飛道理,分明是藉機開溜!

    明白是明白了,可是就在這怔神之間,黑衣蒙面人已掠出數十丈外,飛遁茫茫夜空!

    灰影追之不及,只有跺足瞪眼:“殺不盡的滿虜鷹犬,好狡猾……”

    兩個灰影,是兩個五旬左右的灰衣老者,一個瘦高,一個矮胖,兩個人臉色俱都慘白陰森,一望而知是有戴面具!

    只聽那站在郭燕南身邊的瘦高灰衣老者說道:“老五,別瞪眼了,過來看看賈大俠吧!”

    那矮胖灰衣老者悻悻然掠了過來,適時,那瘦高灰衣老者伸手託上郭燕南下巴,道:“事非得已,唐突出手,賈大俠原諒!”

    郭燕南吃力地抬起雙眼有氣無力地道:“及時援手,大恩不敢言謝,二位是……”

    瘦高灰衣老者道:“賈大俠這是什麼話,要談恩,賈大俠救老朽的兩個劣徒金虎與石秀,又要怎麼說?”

    郭燕南呆了一呆,道:“原來二位是梅姑娘麾下,‘洪門’中人二位怎麼稱呼?”

    瘦高灰衣老者抬手一指矮胖灰衣老者,道:“賈大俠,名字俗得很,他叫樊老五,我叫金老四!”

    郭燕南又復一怔,道:“二位跟仇三爺……”

    金老四道:“那是我二人的三哥!”

    郭燕南“哦”地一聲說道:“原來二位是梅姑娘麾下,‘洪門’十位旗主之二,賈子虛失敬了!”說著他舉手勉強地拱了一拱!

    對方既左一聲賈大俠,右一聲賈大俠,他也索性來個賈子虛了。

    金老四忙還一禮,道:“彼此一家人,賈大俠不必客套,倒是我兄弟眼見賈大俠在‘八方客棧’中大展神威,連殺滿虜鷹犬,暗暗大叫痛快之餘,忘記了加入戰圈,如今又因跟錯了方向,援救來遲,心中至感不安!”

    郭燕南道:“金四俠不要這麼說,不安該是賈子虛,金四俠不是剛說過麼?彼此一家人,何須客套。”

    金老四笑了笑,改口說道:“賈大俠傷得如何?要緊麼?”

    郭燕南搖頭苦笑不語!

    金老四睹狀心中瞭然,當即說道:“那麼,由我兄弟摻扶著賈大俠走吧,大內那些鷹犬也追錯方向,不過他們很快就會明白賈大俠是繞了圈子的,說不定現在已在來此途中,咱們快走吧!”

    說著,不等郭燕南有任何表示,與樊老五一人架起郭燕南一條胳膊,全力摻扶著他,往城南飛馳而去!

    郭燕南也自知若無人慘扶,他是寸步難行,一聲有勞二位,也只有任金老四與樊老五摻扶而行了!

    “武林十義”各有一身高絕功力,兩個摻扶一個,根本未見吃力,轉眼間已馳出裡許之外!

    眼見危險處所已被遠拋身後,郭燕南突然說道:“二位,我傷痛難當,可否讓我歇歇再走!”

    此處己離危險處所甚遠,歇息一會兒諒不礙事,再說,他一句傷痛難當,金老四與樊老五也不便不依!

    當即停下身形,把郭燕南輕輕放在草地之上!

    坐定,郭燕南試著輕輕地吁了一口氣,然後抬眼問道:“二位要把我帶到什麼地方去?”

    金老四道:“我們姑娘精擅歧黃,醫術高深,我兄弟自是要把賈大俠帶到姑娘處,請她為賈大俠醫療!”

    郭燕南微一搖頭,道:“二位好意我心領,我這點傷尚不礙事,不必麻煩梅姑娘了!”

    金老四一怔,尚未說話,樊老五已然瞪眼說道:“賈大俠,我兄弟不是瞧不出你的傷勢,這可不是開玩笑的,你這傷要是不及時療治,只怕……”

    郭燕南截口說道:“多謝五俠,我的傷勢我自己明白,我也略通醫道,身上帶的也有療傷藥物,這些微傷勢我自己能治,何必再打擾梅姑娘,只請二位把我送到一個人跡罕至的僻靜處就行了!”

    樊老五急道:“賈大俠,你這是說笑話,那怎麼行,姑不論大內鷹犬‘血滴子’正在到處搜尋你下落,便是療傷也得有個人照顧!”

    郭燕南搖頭強笑,方待再說!

    金老四突然說道:“莫非賈大俠見外?”

    郭燕南忙道:“四俠莫要誤會,絕不是!”

    金老四道:“那麼,賈大俠是不願到那地方去?”

    郭燕南忙道:“四俠怎麼說這話,賈子虛豈是那種人,實在是……”

    金老四笑道:“這也不是,那也不是,那麼賈大俠就少說一句吧,若在平時我兄弟鬥不過你,如今卻不由你賈大俠,老五,走!”

    一遞眼色,不由分說,飛快架起郭燕南,可憐郭燕南空自發急,暗暗叫苦,卻只能任人擺佈,雖有掙扎之心,卻只苦毫無掙扎之力!

    金老四與樊老五架起郭燕南,一聲輕笑:“賈大俠事非得已,你要擔待一二。”方待啟驀地裡,嬌喝震耳傳來:“你兩個,給姑娘我站住!”

    一個高大,兩個纖小,三條人影破空掠至,如飛射落而前,一字並肩地攔住去路!

    那赫然是虯髯公、呂四娘與魚娘!

    呂四娘與魚娘乃是一身書生裝束,卻偏偏自稱姑娘,顯然是匆忙間忘懷了,有點令人發噱!

    郭燕南聞聲知人,心中一鬆,他唯恐雙方誤會,忙道:“魚娘別那麼魯莽,這兩位是‘洪門天地會’兩位旗主,若非他二位,你就見不到我,快來見禮!”

    虯髯公三人自是不知眼前這面目冷峻的中年人,便是那位郭家的六少爺郭燕南,聞言呆了呆,魚娘脫口詫聲說道:“是您,六……”

    她餘話尚未出口,郭燕南忙遞眼色!

    俏魚娘玲瓏剔透,不愧機靈,忙改口說道:“六哥,怎麼會是您?”

    郭燕南投過佩服一瞥,道:“魚娘,待會兒再說,快見過兩位旗主金老四、樊老五!”

    俏魚娘聞言不再遲疑,立即上前-了一-!

    金老四與樊老五連忙還禮不迭!

    郭燕南趁勢說道:“二位恐怕還不認得這位魚姑娘!”

    金老四望了望魚娘,道:“賈大俠,天下姓魚的人不多,不知這位魚姑娘,跟當年微山湖中的那位魚前輩有沒有淵源?”

    郭燕南道:“何止有淵源,這位魚姑娘便是那位魚前輩的唯一愛女!”

    金老四與樊老五悚然動容,當即抱拳說道:“原來如此,老朽兄弟失敬了,魚姑娘,魚前輩安好?”

    俏魚娘忙莊容答道:“謝謝二位,家父他老人家安好!”

    郭燕南一指虯髯公與呂四娘,道:“四俠,五俠,這位是少林俗家高弟,名滿江湖,威震武林的虯髯公,這位是他的高足晚村先生的孫女兒四娘,談起彼此都不是外人,大夥兒見見!”

    金老四與樊老五神情震動,連忙趨前見禮,自不免又是一番寒暄,客套,彼此同路,又同為血性豪雄,這一番寒喧客套,自要比別人真誠感人!

    互相見禮畢,虯髯公問道:“二位要把魚娘這位大哥,帶到哪裡去?”

    金老四把適才事說了一遍之後,道:“所以我兄弟預備把賈大俠帶往姑娘處療傷!”

    郭燕南忙向魚娘遞一個眼色,道:“四俠,五俠,如今我看我就不必再去打擾梅姑娘了!”

    金老四呆了一呆,道:“賈大俠,怎麼?”

    郭燕南道:“虯髯公也精擅歧黃,隨身帶著不少的醫療藥物,如今既被他三位碰上了,魚娘她總不能不管我這個六哥!”

    魚娘一點即透,忙插口說道:“四俠,五俠,我六哥已蒙援手,如今既然被我碰上了,我就不敢再讓六哥去打擾梅姑娘了!”

    金老四沉吟了一下,道:“只要能為賈大俠趕快治好傷勢,誰動手部是一樣,既如此,老朽兄弟就不敢再強邀賈大俠了……”

    郭燕南心中一鬆,忙道:“二位援手之恩及盛情,容賈子虛日後面謝。”

    金老四正色說道:“要說恩,賈大俠對我們‘洪門天地會’恩比天高,賈大俠要是這麼說,那就見外了,有三位為賈大俠之伴,老朽兄弟十分放心,天色不早,老朽兄弟告辭了。”

    說著,他二人拱起了手!

    郭燕南等地忙拱起了,郭燕南道:“四俠,五俠,我有一句話請帶陳梅姑娘……”

    金老四道:“好說,賈大俠有話請只管吩咐,老朽兄弟一定帶到!”

    郭燕南道:“請歸告梅姑娘,‘江南八俠’中白泰官,名為江湖忠義豪雄,實則滿虜之鷹犬,請梅姑娘特別留意此人!”

    金老四與樊老五一怔忙道:“賈大俠這話當真……”

    金老四笑道:“二位看到,剛才那黑衣蒙面之人就是他!”

    金老四與樊老五臉色一變,眉宇間陡現凜人煞氣,道:“多謝賈大俠相告,這話老朽兄弟一定帶到!”言畢,又一拱手,騰身飛射而去!

    眼望金老四與樊老五不見,郭燕南突然吁了一口大氣,身形微微一晃,險些倒了下去!

    俏魚娘一驚,連忙伸手相扶,焦慮地道:“六少爺,您,您怎麼傷得那麼重!”

    郭燕南搖頭苦笑說道:“不礙事,魚娘,些微小傷,算不了什麼!”

    魚娘明知那是安慰之詞,焦慮中帶著幾分埋怨,道:“六少爺,其實您又何必一個人……”

    郭燕南強笑說道:“你們都跑光了,那周潯與甘鳳池也跑遠了,我不一個人怎麼辦,誰來幫我?魚娘,說著玩兒的,其實我不藉著這機會除去他們幾個,以後再想這種機會可就難了!”

    魚娘道:“那您也不能不顧自己呀!”

    郭燕南搖頭說道:“我沒什麼,還撐得住,不過,喇嘛們的密宗絕學我是領教過了,的確厲害,也的確比中原武學霸道!”

    魚娘還想再說,虯髯公突然說道:“有話待會兒再說,先給六少爺療傷,咱們走吧!”

    郭燕南未動,目注虯髯公,道:“老哥哥,你要把我帶到那兒去?”

    虯髯公停了一下,道:“滿虜鷹犬搜捕正緊,北京城裡暫時不能待,六少爺的傷,一天兩天之內也難以痊癒,我的意思是……”

    郭燕南截口說道:“我明白老哥哥的意思,可是我也不能跟你們走!”

    俏魚娘聞言急了,道:“六少爺,您這是……”

    郭燕南淡淡笑道:“魚娘,別問我為什麼,總之,我有理由今晚必須回城裡去!”

    虯髯公瞪眼說道:“六少爺,你的傷勢不輕,這可不是開玩笑的!”

    郭燕南道:“老哥哥,我沒有開玩笑,我明白自己的傷勢,它還要不了我的命,我還支撐得住!”

    虯髯公道:“可是總不能不趕快治,要是它一旦惡化……”

    郭燕南道:“是要治,不但是要治,而且我要在天亮之前至少要把它治好一大半,你們要是為我,就讓我走!”

    魚娘道:“說什麼也不能讓您一人帶著這麼重的傷回城裡去,您要走可以,起碼您得讓我伺候在身邊!”

    郭燕南強笑說道:“那我何如不走?”

    魚娘道:“所以說,您怎麼也不能一人走!”

    郭燕南道:“可是,魚娘,我勢必一個人走,今夜也一定要回城裡去不可,魚娘,你的好意我心領了!”

    虯髯公疑惑道:“六少爺,究竟為什麼?”

    郭燕南淡淡說道:“老哥哥,恕我暫時不能奉告,總之,我有不得已的理由!”

    虯髯公道:“六少爺,說起來,咱們都是自己人!”

    郭燕南點頭說道:“而且淵源不淺,可是,老哥哥,我有不得已的苦衷,你要原諒。”

    魚娘急了說道:“六少爺,假如今夜換換我是您,您會讓我走麼?”

    郭燕南鄭重地道:“魚娘,假如你認為那是為你好,而實際上也確是為你好,我會的,我會毫不猶豫地點頭!”

    魚娘默然不語,急得紅了美目,要掉淚,但她旋即猛有所悟地抬眼叫道:“六少爺,我明白了!”

    郭燕南心中一震道:“魚娘,你明白什麼?”

    魚娘道:“怪不得您剛才一直向我遞眼色,原來您是想利用我們三個擺脫金老四與樊老五,然後又動腦筋擺脫我們三個!”

    郭燕南心中一鬆,點頭說道:“是的,魚娘,確是如此,你明白就好,我不能讓他們知道我是郭燕南,所以我不能跟他們去,我今夜也勢必一個人回城裡,在天亮之前至少要治好一半傷勢,所以我也不能跟你們走,就是這麼回事!”

    魚娘急得六神無主,道:“六少爺,您真要……”

    郭燕南截口說道:“魚娘,要不是萬不得已,我不會拿自己的傷勢開玩笑的!”

    虯髯公插口說道:“六少爺,這樣好不?既然您這麼說了,我不敢再攔您,可是要等我看過你的傷勢後,再讓你走,好不?”

    郭燕南道:“老哥哥,謝謝你,只是如今夜已將四更,我怕來不及,要等你看過我的傷勢之後,天恐怕要亮了,不如你老哥哥這就讓我走,讓我一個人,回到城裡去找個地方自己療傷!”

    虯髯公道:“六少爺別忘了,現在城裡城外到處都是‘血滴子’!”

    郭燕南點頭笑道:“我知道,老哥哥盡請放心,我有辦法不跟他們碰頭!”

    虯髯公道:“六少爺,不怕一萬,只怕萬一!”

    郭燕南道:“就是萬一碰上了,我照樣有辦法讓他們不敢動我!”

    虯髯公濃眉一皺,道:“六少爺……”

    郭燕南道:“老哥哥若是不相信,請看看這個!”翻腕自袖底取出一物,遞了過去!

    虯髯公伸手接了過去,只一眼,立刻神情震動,道:“六少爺何來這東西?”

    郭燕南道:“老哥哥別問我何來這東西,只問老哥哥這東西可否護身?”

    虯髯公毅然點頭說道:“可以,簡直太可以了,不但可以護身,而且足可調用天下兵馬,漢滿八旗,只是我不明白,六少爺既有東西,剛才為什麼不用它……”

    郭燕南截口說道:“老哥哥我只能用它護身,卻有理由不能把它當做別的用途,要不然我豈會一直把它放在懷裡?”

    虯髯公沉吟了一下,又把那東西遞了回去,道:“六少爺,這東西將來派得上大用,六少爺千萬慎藏之!”

    郭燕南接了過去,笑道:“老哥哥,我這是向人借的,明天一早就要還給人家!”

    虯髯公詫聲說道:“借的?向誰借的?誰又敢把這東西輕易借人?”

    郭燕南道:“此人自然是有著特殊的身分,也只有他敢把這東西借人?”

    虯髯公遲疑了一下,道:“六少爺,我不問此人是誰,正如六少爺所說,此人身分特殊是實,既如此,六少爺似不必……”

    郭燕南知道他要說什麼,當即截口說道:“老哥哥,你的意思我懂,但是我不能這麼做,人家那麼相信我郭燕南,我不能在這兒負人!”

    虯髯公軒了軒濃眉,道:“那麼六少爺,我就不再說什麼了,你請吧!”

    郭燕南強笑說道:“多謝老哥哥,我走了,請放心,我會照顧自己的!”勉強地拱了拱手,步履踉蹌地而去!

    魚娘大急,剛要張口!

    虯髯公伸手一攔,道:“魚娘,別攔六少爺,讓他走,絕不礙事!”

    魚娘急道:“可是,義父……”

    虯髯公鄭重說道:“你義父以性命擔保!”

    魚娘不敢再說了,呂四娘站在旁邊一直未開口,此時卻忍不住問道:“師父,剛才他給您看的……”

    虯髯公目注郭燕南那漸去漸遠的背影,淡淡說道:“胤禎的一方玉佩!”

    “啊!”呂四娘與魚娘脫口一聲驚呼,立時怔住!

    好半天二人才定過神來,呂四娘詫異欲絕地道:“他、他怎麼會有這東西?”

    虯髯公道:“剛才他說的話,你兩個該全聽到了!”

    呂四娘默然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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