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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時文評選

    驀地裡一陣雜亂步履聲由前院傳了過來。

    郭璞雙眉一揚,接道:“怕不是海青他們回來了?”

    梅心點了點頭,道:“有可能……”

    隨著這陣步履聲,後院中走進了三位大員,看頂子,看配帶,頂子上是兩眼花翎,頂上還掛著朝珠,的確是大員。

    這三位身後,還帶著二、三十名親兵。

    郭璞、梅心剛互覷一眼,只見那站在遠處的“親王府”親隨急步迎了上去,近前打千說道:“見過宗令!”

    赫然是爵同親王的“宗人府”宗令大人到了。

    那位宗令大人一擺手,道:“-晉呢?”

    那名親隨道:“回宗令,在大廳!”哈腰退後,當先帶路行了過來。

    郭璞向著梅心一施眼色,雙雙往一旁行去。

    那位宗令與左右宗正,昂首闊步,卻是目不斜視地直上了大廳,那二、三十名親兵則停在廳外。

    梅心低低說道:“燕爺,果然被您料中了。”

    郭璞道:“胤禎本是這麼一個厲害的人。”

    梅心道:“既如此,海青他們也該回來了,怎未見……”

    郭璞搖頭說道:“誰知道,總不至於被扣在宮中。”

    梅心道:“對胤祀那難說,對海青,他還不敢。”

    只見一名跨刀武官自那隊親兵中行了過來,近前哈了個腰,道:“請問,您是海貝勒府的郭總管麼?”

    郭璞忙含笑答禮,道:“不錯,我就是郭璞,有什麼見教?”

    “不敢!”那名跨刀武官道:“海貝勒命卑職交郭總管一封信,並命卑職轉告郭總管,他在宮裡有事,要到晚上才能回去。”

    說完了話,自馬蹄袖裡取出一封信,雙手呈給郭璞。

    那封信密封著,信封上沒有字。

    郭璞忙接了過來,道:“謝謝你了!”

    那名跨刀武官說了聲:“不敢!”施禮而去。

    郭璞拿著那封信,皺了皺眉,然後拆了開來,抽出信箋,一股幽香襲人,只略略一看,郭璞臉色為之一變。

    梅心忙道:“燕爺,怎麼?海青他……”

    郭璞搖了搖頭,道:“不是海青寫的,是雲珠,姑娘請看!”隨手把信遞了過去。

    悔心未接,神秘她笑了笑,道:“燕爺告訴我就行了。”

    郭璞眉鋒微皺,道:“姑娘,我沒有怕人知道的事。”

    梅心未再多說,伸玉手把信接了過去。

    略略一看之後,她也變色皺了皺眉,道:“燕爺,這封信怎會由海青……”

    郭璞道:“想必是他在宮裡碰見了雲珠。”

    梅小道:“您看這件事……”

    郭璞揚眉淡笑,道:“沒什麼大不了的,憑他們還奈何不了我,他們明的來我也許有所顧忌,既是暗的來,我就方便多了。”

    梅心黛眉微皺,道:“您是打算跟他們鬥了?”

    郭璞道:“姑娘該知道,我一天不離開北京,這件事便躲不了,也躲不得,所以我打算跟他們周旋。”

    梅心道:“您是否打算讓海青先知道一下?”

    郭璞道:“我自然要先向他報個備。”

    梅心搖頭說道:“恐怕他不會贊成您這麼做。”

    郭璞道:“那只有到時候再說了,不過向他報過備,我站得較穩。”

    梅心點了點頭,道:“也是……”

    只見一名“親王府”的親隨,由前院轉了進來,一見梅心急步奔了過來,近前一哈腰,道:“梅姑娘,您那趕車的要見您。”

    衝個青樓妓哈腰施禮,未免太那個了。

    其實毫不為過,梅心她是廉親王-晉的乾女兒,同格格。

    梅姑娘“哦”的一聲,道:“他人在那兒?”

    那名親隨道:“回姑娘,他現在前院。”

    梅心轉望郭璞道:“郭總管,出去一下吧!”

    郭璞點了點頭。

    梅心向那名親隨道了個謝,隨即偕同郭璞走向前院。

    這時候偌大的一座前院,空蕩、寂靜,難看到別的一個人影,欒震天就站在那冷清的前院中,一臉焦急神色。

    他一見梅心偕同郭璞出來,忙迎了上來,匆匆地先向郭璞打了個招呼,接著向梅心說道:“姑娘,老三剛才送來了信兒,曾先生出了禍事。”

    梅心臉色一變,著了急,道:“什麼事,快說!”

    欒震天道:“曾先生與張先生為了勸說岳鍾琪起義,被嶽鍾琪扣住了。”

    梅心脫口一聲驚呼,但剎那間她又趨於平靜,道:“老爹,是怎麼回事,慢慢說。”

    欒震天點了點頭,道:“姑娘,您可還記得以前寶四之言?”

    梅小道:“我記得,你說下去。”

    欒震天應了一聲,道:“您是知道的,曾先生久有勸說岳鍾琪之心,這次趁著年羹堯之死,遂邀張先生到四川去勸嶽鍾琪,說岳鍾琪是宋嶽王的子孫,說滿虜是金人的子孫,如今嶽鍾琪官居總督,身統大兵,這國仇家恨不可不報,嶽鍾琪當時確有幾分感動,想想年羹堯的死,也的確寒心,但後來跟曾先生一談,他卻又認為曾先生是秀才造反,毫無實力,不足以成大事,心中立刻變了計,一面假意跟曾先生立誓結盟,一面暗地行文湖南巡撫,又把呂先生一班人給扣了起來,自己卻遞了一個密摺給了胤禎……”

    梅心截口說道:“這麼說,被扣的不只曾、張二位先生了?”

    欒震天既悲憤又憂慮地點了點頭,道:“是的,姑娘,倘有呂毅中、嚴鴻逵、沈在寬等諸位先生。”

    梅心默然未語,欒震天卻挑眉又道:“姑娘,請您趕快下令,我帶著人去跑一趟。”

    “不!”梅心搖頭說道:“你先出去吧,等我跟燕爺商量後再說。”

    欒震天口齒啟動,欲言又止終於應聲行了出去。

    欒震天走後,梅心憂慮地望向郭璞,道:“燕爺,您執掌‘丹心旗’,這事該由您定奪。”

    郭璞並未推辭,想了想,道:“姑娘可否對我說個詳細?”

    梅心點了點頭,道:“您是知道曾先生的,他一向痛恨滿虜,復國之心甚切……”

    郭璞點頭說道:“曾蒲澤這個人,我聽說過,是位飽學之儒,忠義之士!”

    梅心道:“是的,燕爺,曾先生就是這麼個人,以前他在張熙張先生家裡,看到一本晚村先生著的‘時文評選’,晚村先生這本著作,說的是華夷之別,封建之害,又說君臣之交如朋友,不善則去之,更說攘夷狄救中國於被髮左衽,是君子之責,總之,滿紙都是排斥滿人的話,當時曾先生看了,拍桌叫好,於是立即拉著張先生去見了呂毅中,呂毅中又邀他去見一班同志,那時候便打算去勸嶽鍾琪,結果被我派人帶信攔住了,卻不料這次……”

    郭璞截口說道:“姑娘,我已經全明白了,這位曾蒲澤的膽量,的確令人佩服,只是,正如嶽鍾琪所說,他是秀才造反,但憑一時之血氣,不足次成大事,嶽鍾琪此人何等精明?沒有把握的事,他是不會做的……”

    梅心道:“燕爺,您說的不錯,當時我所以攔他,也是為了這,只是,燕爺,如今您看這事該怎麼辦?”

    郭璞沉吟說道:“姑娘該知道,這件事牽連的很廣,不只是曾蒲澤與張熙兩個人,對這麼一件事,是相當辣手的。”

    梅心道:“便是辣手,咱們也該謀救……”

    郭璞道:“救自當是要救,只不過這救的方法卻要詳細策劃,說不定已經有人趕往馳救了!”

    梅心微震說道:“燕爺,您說是誰?”

    郭璞道:“呂四娘,她是呂毅中的四女兒。”

    梅心道:“那麼咱們……”

    郭璞道:“只恐遠水救不了近火!”

    梅心臉色一變,道:“燕爺,那麼……”

    郭璞道:“姑娘,別急,不知道胤禎看到了這個奏摺沒有,要是這奏摺尚未遞到京裡來,也許……”

    梅心道:“可能還沒有,要有云珠在信上……”

    郭璞搖頭說道:“這種機密大事,她是不會說的,除非我問她。”

    梅心道:“那麼燕爺是打算……”

    郭璞道:“這件事交給我好了,請姑娘先傳個令,攔住貴會的弟兄先別動,以免促使他們亦陷殺身之禍……”

    梅心道:“我這就去找老爹去。”說著,她急步行向大門。

    望著梅心轉過畫廊,郭璞立即走回後院,找上了適才那名帶信的武官,那名武官一見郭璞走來,忙哈腰叫了聲:“郭總管!”

    郭璞忙道:“不敢,我想麻煩件事……”

    那名武官忙道:“郭總管請吩咐,何敢當麻煩一字。”

    郭璞道:“可否派個人回去一趟,找海爺告訴他一聲,請他轉告雲姑娘一聲,就說我要見雲姑娘,請她到貝勒府找我。”

    那名武官道:“郭總管,現在?”

    郭璞道:“越快越好,走得開麼?”

    那名武官道:“走得開,走得開,卑職這就派人,這就派人。”

    說著,立即轉向左近一名禁衛軍交待了幾句,那名禁衛軍應了一聲,施禮而去。

    郭璞遂又向那武官道謝一聲,轉身行了開去。

    適時,前院走來了梅心,她見面便問道:“燕爺,您怎麼到後院來了?”

    郭璞笑了笑,道:“託個人找雲珠去了,姑娘,交待好了麼?”

    梅心道:“交待好了。”

    郭璞道:“恐怕姑娘很費一番口舌。”

    梅心道:“老爹就是一副忍不住任何事的急躁脾氣。”

    郭璞笑了笑,道:“姑娘,我要回貝勒府等雲珠去了,有人問起,姑娘就說我有事回貝勒府了,這兒麻煩姑娘照顧一下。”

    梅心嫣然一笑,道:“燕爺快請吧,事關重大,我不敢攔燕爺。”

    郭璞臉一紅,忙拱手說道:“姑娘,我走了。”

    未容梅心再說話,便匆匆地離去了。

    片刻之後,郭璞回到貝勒府,他第一個見著的是海騰,海騰一見著他便問怡親王府事。

    郭璞道:“怎麼,你知道了?”

    海騰道:“郭爺,這消息已傳遍內城了。”

    郭璞揚了揚眉,道:“好快!”接著,就把“怡親王府”的經過,概略地說了一遍。

    聽畢,海騰咬了牙,搖頭說道:“我只知道怡親王被刺了,沒想到是這麼回事,伴君如伴虎,真個一點不差,郭爺,海爺要什麼時候才能回來?”

    郭璞道:“大概要等晚上了,對了,海騰,待會兒雲姑娘可能會來找我,我在房裡,她來的時候,你告訴我一聲。”

    海騰咧嘴一笑,道:“是了,郭爺,請放心,您的事兒準錯不了。”

    郭璞被他笑得臉上一熱,連忙走了開去。

    他回到房裡,和衣躺在床上靜靜地等著,兩跟上望,腦海中盤旋著太多的事兒,很紛亂,很複雜。

    就這麼等著等著,一直等到了日頭偏西,他房裡都黑了,才聽得海騰的步履聲傳了過來。

    他虎地坐起,適時海騰到了門口,衝著他笑道:“郭爺,雲姑娘到了!”

    郭璞站了起來,道:“她人在那兒?”

    海騰道:“在院子裡。”

    郭璞道:“謝謝你了,海騰!”一邊整理衣衫,一邊向外面行去。

    海騰跟在後面笑道:“這是什麼話,郭爺,只要到時候,您賞海騰一杯就行了。”

    郭璞眉鋒一皺,笑道:“少不了你就是。”

    海騰滿意地一笑,識趣地走開了。

    走完畫廊,郭璞看見雲珠一襲黑衣,正站在院子裡,看見那無限美好的身影,郭璞有種說不出來的感受。

    聽到了步履聲,雲珠轉過螓首,那嬌靨,似乎更豔麗,也更成熟了。

    四目交投之一剎那,郭璞又有種難以言喻的激動,他不明白他為什麼會這樣,只知道這是情不自禁的。

    流露自雲珠那雙美目的神色,令他心絃顫抖,近前,他有意無意地避開了,含著強笑說道:“雲姑娘,我迎接來遲……”

    雲珠望了他一眼,道:“假如你找我來,就只為說這句話,我可要掉淚了。”

    郭璞好窘,忙道:“雲姑娘,你好!”

    雲珠淡淡說道:“託先生的-!”

    郭璞忙又說道:“怎麼來這麼晚,走不開麼?”

    雲珠笑了,笑得很悽婉,道:“就這句話能使我略感安慰,是走不開,宮裡的事兒你知道了,有什麼辦法,誰讓我進了宮!”

    突然間,郭璞有種出奇地不舒服,那不舒服帶著點酸味,但他沒有表示出來,只淡淡笑道:“我知道,姑娘是個忙人。”

    雲珠美目中異采一閃,道:“就是再忙,為你,我也會抽空,說實話,你是不是很不願意我待在宮裡,伴在他身邊?”

    郭璞心中一震,忙搖頭說道:“沒有,姑娘,皇上很需要你姑娘這麼個……”

    雲珠含笑說道:“你是拿針刺我!”

    郭璞忙道:“姑娘知道我不會,我說的是實話。”

    雲珠笑了笑,道:“那就算了,假如你不願意我冉在宮裡待下去,我會馬上離開,毫沒有猶豫。”

    郭璞道:“姑娘,皇上不會放你走的。”

    雲珠道:“我要走,誰也攔不住,只問你願不願意。”

    郭璞忙道:“姑娘,你身系皇上安危……”

    雲珠道:“我一心卻全在你身上。”

    郭璞猛然又是一陣激動,脫口喚道:“你……”

    他忙改口說道:“姑娘,皇上不會放你走的。”

    雲珠美目中異采一陣閃動,道:“你為什麼那麼勉強自己,對我對你都那麼殘酷?”

    郭璞心中一抖,強笑說道:“姑娘,我沒有,請亭裡坐。”

    雲珠輕嘆一聲,搖頭說道:“我也是,既有來生可期,今生我又何必苦苦奢求?”

    邁動蓮步往那朱欄碧瓦的小亭走去。

    郭璞暗暗吁了一口大氣,但他卻有著無比的歉疚與不安。

    小亭中坐定,雲珠抬眼凝注,道:“你叫我來有什麼事?”

    郭璞道:“沒什麼,我只是想向姑娘打聽一件事。”

    雲珠淡淡笑道:“我有自知之明,就知道你不會是為了想我,果然,還好我沒有這麼想,否則這失望夠人受的。”

    這話卻也夠郭璞難受的,他揚了揚眉,方待說話。

    雲珠已然笑著說道:“好了,先生,說吧,要向我打聽什麼?”

    郭璞遲疑了一下,道:“這件事我本不該向姑娘打聽,無如除了姑娘,我別無求助之人,也許,這令姑娘難以作答……”

    雲珠截口說道:“看來你還不瞭解我對你的心。”

    郭璞只好裝作未聽見,道:“姑娘,是關於嶽鍾琪的一個奏摺。”

    雲珠眨動了一下美目,道:“怎麼樣的一個奏摺?”

    郭璞道:“問姑娘,嶽鍾琪最近有沒有奏摺遞到京裡來?”

    雲珠點頭說道:“嶽鍾琪最近有好幾個奏摺遮上來,我不知你是指……”

    郭璞忙道:“這些奏摺姑娘都看過了麼?”

    雲珠淡淡笑道:“你太看重我了,我又不是皇上。”

    郭璞苦笑了一聲,道:“姑娘,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以為皇上會讓姑娘幫辦……”

    雲珠揚眉截口說道:“好了,先生,是不是關於曾靜、張熙的事?”

    郭璞一驚,忙道:“姑娘,這奏摺已經遞到了麼?”

    雲珠道:“自然是遞到了,不然我怎麼會知道?”

    郭璞雙肩連軒,道:“如今,皇上是否已經……”

    雲珠搖頭說道:“還沒有,不過遲不過明早,你知道,皇上對這類事深痛惡恨,前些日子剛辦了個江西學政查嗣廷、一個禮部的供事陸生梅、一個浙江人汪景祺、一個年羹堯的故交錢名世,自這些人後,皇上對讀書人特別留意。”

    郭璞揚眉說道:“這件事他準備怎麼幹?”

    雲珠淡淡說道:“皇上想命嶽鍾琪就地把他們正法算了。”

    郭璞臉色一變,道:“姑娘,他真準備這麼做?”

    雲珠道:“是啊,我聽皇上這麼說的,難道這些人跟先生有關係不成?”

    郭璞道:“有關係便如何?”

    雲珠淡淡道:“假如這些人跟先生有關係,皇上就不會這麼做了。”

    郭璞冷笑道:“假如這些人跟我有關係,只怕他們會死得更快。”

    雲珠柔聲說道:“先生,容我大膽說一句,皇上對先生不滿,那並不能全怪皇上,先生也有一半不是之處。”

    郭璞臉色微變,揚眉說道:“這是如今的雲姑娘看法?”

    雲珠道:“先生不該伸手壞他的事,讓他陷於極度的窘境,使得每一個親貴、每一個大臣對他暗生不滿。”

    郭璞道:“姑娘,人各有立場,我不敢怪姑娘這麼想。”

    雲珠道:“先生,我這是最客觀的說法。”

    郭璞道:“既如此,姑娘就不該寫信示警。”

    雲珠嬌軀倏顫,美目一紅,道:“先生,雲珠把心都掏給了你,你忍心這麼對我?”

    郭璞淡淡說道:“姑娘,我說的是實話。”

    雲珠撲簌簌掛落傷心淚兩行,悲聲道:“先生,我剛說過,我並不願意再在宮裡待下去,只等先生你一句話,可是你吝於啟口說一個字,他是這世上唯一肯要我的人,先生要我怎麼辦……”

    郭璞倏覺不忍,對可憐的雲珠如此,的確是太殘酷了,一陣歉意突襲上心頭。

    他暗暗一嘆,道:“姑娘,原諒我,只因為我,我……”搖搖頭,住口不言。

    雲珠道:“先生為什麼不說下去?”

    郭璞心中微震,道:“我向姑娘致最大的歉意。”

    雲珠搖頭說道:“我只要聽先生心裡頭的話。”

    郭璞裝了糊塗,道:“姑娘,對你,我心裡的確很歉疚。”

    雲珠道:“除了歉疚,就沒有別的了麼?”

    郭璞暗一咬牙,道:“姑娘,我這個人不慣說假話……”

    雲珠一嘆搖頭悲笑:“看來先生至今仍不肯對我說真話,赤裸裸的一顆心,一片真摯的深情,就換來先生這麼多,我這是何苦……”

    郭璞脫口說道:“姑娘,入非草木,要說我無動於衷,那是自欺欺人,可是,姑娘,我不能,我不能……”

    雲珠一陣激動,道:“先生,是暫時還是永遠?”

    郭璞一嘆說道:“我不瞞姑娘,是暫時的,但這暫時卻不知道要……”

    雲珠甜笑截口說道:“先生,雲珠願等你到死,這一輩子不夠還有下輩子,下輩子不夠還有生生世世,無休無盡!”

    郭璞再也忍不住了,伸手抓上雲珠柔荑,顫聲說道:“姑娘,姑娘,姑娘……”

    雲珠嬌軀倏顫,道:“先生,別盡叫我,說話!”

    郭璞道:“姑娘,我不願說,但我這顆心……”

    “夠了,先生!”雲珠突然一聲顫呼,美目一閉,淚珠兒又復灑落兩行,那顫抖的嬌軀,輕輕偎過。

    郭璞沒有躲,也沒有拒,任憑兩個人影合成了一個。

    剎那間,這小亭子裡好靜,好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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