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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奇峯突起

    片刻之後,郭璞到了謝壘山祠。

    謝與文文山同為宋末忠臣,以着《文章執範》一書,而名高一時。

    謝名枋得,字君直,為宋末信州弋陽人。

    德-初,元兵入龔江東,兵敗入山,元帝忽必烈採懷柔政策,禮士求賢,而謝不應召。

    其後為-建行省參政魏天佑挾持入京,謝則訪謝太后之攢所及贏國公故址再拜痛哭,無幾罹病,移居“憫忠寺”,偶見壁揭“曹娥碑”文,有所感,乃絕食償死。

    所以在祠堂上有那麼一付對聯雲:

    “小女子豈不若哉?向蕭寺招魂新公伺宇;大丈夫當如是也,與文山比節壯我江卿。”

    另有一聯雲:

    “行遁矢孤忠,奔走荒山,遺蹟猶傳建陽市;捐軀明大義,淒涼古寺,傷心還懷孝娥碑。”

    這謝壘山伺跟文丞相祠一樣,也頗偏狹。

    入門處,有謝文節公祠祀及祠碑銘二石壁。

    進小門,即“謝壘山憤死處”,有小祠堂,偏額“薇馨堂”。

    正面有神位,上書:。

    “宋江東提刑江西招諭使信州諡文節壘山謝公之位”。

    在明景泰年間設衣冠塑像。“薇馨堂”之命名,是採伯夷叔齊,不食周粟之義。

    這時候的謝壘山祠,一片黝黑,靜靜地坐落在夜色中。

    郭璞在祠中走了一趟,別説沒見虯髯公師徒三人人影,便連一點動靜也未見到。

    心中暗暗詫異之餘,他只有走出謝壘山祠。

    甫出門,只聽一縷女子哭聲由“法源寺”後院傳出,哭聲之悲切,聞之令人心酸淚落。

    這是誰夜半在“法源寺”後院悽悽啼哭?

    郭璞眉鋒一皺,隨即心中一動,騰身掠起,直落“法源寺”後院。

    曲徑通幽處,禪房草木深,這“法源寺”後院不大,但極寧靜幽美,全寺一片黝黑,只有靠東一間-房內燈光微透。

    而那女子哭聲,即是由這間裏房傳出。

    除了哭聲之外,還有個慰勸話聲,那也是個女子:“好妹妹,別哭了,哭不是辦法,也無補於事,多少日子了,自己的身子要緊,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這仇總是要報的,只等旗主令諭一到……”

    隨聽那啼哭女子道:“他為什麼不讓我殺……”

    那慰勸女子道:“旗主所以攔你,總有他攔你的道理,好妹妹,你是個明白人,該知道這悲憤沒有用,要化悲憤為力量……”

    郭璞聽得清楚,那哭的是呂四娘,那慰勸則是魚娘,他當即淡淡説道:“好話,魚娘説得對!”

    禪房內哭聲倏止,燈光立滅,砰然一聲,-房兩扇門大開,緊跟着掠出兩個姑娘來。

    那正是魚娘跟呂四娘,魚娘是一身緊襖褲,呂四娘則是一身黑色勁裝,頭上插了朵白花。

    她,美目紅腫,嬌靨煞白,犀利目光直逼郭璞。

    只一眼,她立即變色冷喝:“棄宗忘祖、賣身投靠的東西,原來是你!”

    嬌軀一閃,含怒撲過來。

    郭璞淡然笑道:“魚娘,快拉住她!”

    魚娘沒動,剛微愕一聲:“你是……”

    呂四娘已然撲近郭璞,抖手一掌,直飛襲腹。

    郭璞眉鋒一皺,道:“姑娘跟我有什麼深仇大恨?”

    他右掌一翻,砰然輕震,呂四娘嬌軀晃動,駭然暴退,恰好被震回原處。

    她神色怕人,一探柳腰,錚然一聲一柄軟劍已執在玉手之中,二話不説,便要抖腕。

    倏地一聲沉喝劃空傳到:“四娘,且慢出手!”

    一條高大黑影如飛掠到,直落魚娘與呂四娘之間,環目虯髯,威猛懾人,正是那虯髯公!

    他那森寒目光一掃郭璞,冷然説道:“郭總管閣下夤夜蒞臨,不知有何……”

    郭璞淡然一笑,道:“虯髯老兒,你師徒三人來京何事?”

    虯髯公道:“我輩江湖人,何處不能去,那是我師徒之事……”

    郭璞道:“這是京畿重地,可巧朝廷殺了呂毅中,又掘了晚村老先生的墓,恐怕你們是來謀刺皇上的吧!”

    虯髯公勃然色變,尚未説話。

    呂四娘那裏已冷叱説道:“告訴你也無妨,正是,我恨不得剝胤禎之皮,吃胤禎之肉,如今你這滿虜鷹犬能拿我怎麼樣?”

    郭璞淡淡説道:“不怎麼樣,那麼你師徒三人來京已非一日,為什麼遲遲不下手?”

    呂四道:“那是因為我還沒有找到機會。”

    郭璞笑了笑,道:“恐怕是‘丹心旗’傳令,不讓動手吧?”

    呂四娘大驚,道:“這,這你怎麼知道?”

    郭璞道:“我當然知道,否則我就不來了。”

    呂四娘道:“如今你來了,怎麼樣?”

    郭璞道:“我有話對你師徒三人説,可否讓我進屋坐坐?”

    呂四娘冷笑説道:“你死在眼前,還想……”

    郭璞道:“憑你師徒三人,能奈何我麼?”

    呂四娘道:“你試試看!”抖腕便要欺上。

    虯髯公抬手攔住了她,目注郭璞,道:“閣下有話可以在這兒説。”

    郭璞笑道:“虯髯老兒怎也如此小氣?難道忘了嶽墓前事麼?”

    虯髯公一怔,道:“我沒有忘,至今我不明白你為何救我師徒……”

    郭璞搖説道:“你錯了,我不是單為救你師徒三人,而是救當時在場每一位忠義豪雄,可惜,他們點之不透……”

    虯髯公詫異地道:“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郭璞淡淡説道:“虯髯老兒,因為我姓郭。”

    虯髯公一怔,郭璞接着又道:“你聽不出我是誰還有話可説,魚娘卻不該聽不出我是誰。”

    魚娘美目凝注,道:“我聽出來了,但我不敢相信。”

    郭璞道:“世上有些事往往如此,你聽出了我是誰?”

    魚娘道:“郭家的燕南六少!”

    郭璞笑道:“畢竟魚娘耳聰。”抬手扯落了他那特製面具。

    魚娘一怔,隨即喜呼:“六少,果然是您……”

    郭璞點頭説道:“不錯,魚娘,世上只有一個郭燕南!”

    虯髯公與呂四娘直了眼,虯髯公瞪大了一雙環目,詫異欲絕地道:“‘貝勒府’總管,人人痛恨的郭璞竟是郭六少,這真令人難以相信,這真令人難以相信!”

    郭璞淡然一笑,道:“我不説過麼,世間事往往如此,老哥哥,如今可以讓我進屋裏坐坐去麼?”

    虯髯公一定神,忙道:“如今我恭請都怕來不及!”側身擺手肅容。

    郭璞又道:“老哥何前倨而後恭?”瀟灑舉步,行進了-房。

    禪房中分賓主落座,坐定,郭璞笑顧呂四娘道:“姑娘,如今可以把兇器收起來了!”

    呂四娘嬌靨一紅,忙把軟劍藏回腰中。

    魚娘適時説道:“怪不得‘貝勒府’的總管打遍天下無敵手,也怪不得他們沒辦法劫奪曾、張二先生,六少,你怎麼能把二位先生……”

    郭璞截口説道:“你説我不該把曾、張二位先生押解來京?”

    魚娘毅然點頭,道:“正是,六少!”

    郭璞笑了笑,道:“胤禎所以找我去四川,其目的就在試試我是否郭家後人,我怎麼能不把他二位押解來京?”

    魚娘道:“我知道您是為了工作,可是這一來豈不斷送了……”

    “誰説的?”郭璞道:“我擔保他二位不傷毫髮地各回來處。”

    三人一喜,急道:“真的?”

    郭璞道:“這等大事,難道我還騙你不成!”

    魚娘喜道:“我明白了,您是利用那位莽貝勒……”

    郭璞眨眨眼,搖頭笑道:“不,這怎麼能找他,我有個貴為侍讀伴駕的朋友……”

    虯髯公急道:“六少是説雲家那位……”

    郭璞點頭説道:“不錯!”

    虯髯公擊掌説道:“那曾、張二位先生就絕對安全了!”

    魚娘美目凝注,嬌靨上帶着三分笑,道:“六少,您跟那位雲姑娘僅是朋友麼?”

    郭璞臉一紅,道:“恐怕她會是郭家六少奶奶!”

    此言一出,魚娘一躍而起,盈盈襝衽,道:“恭喜六少,賀喜六少……”

    她站直嬌軀,眨動着美目含笑問道:“六少,什麼時候喝您的喜酒?”

    郭璞:“一切大事了後,回去少不了你的!”

    虯髯公一旁説道:“六少,還有我跟四娘。”

    郭璞道:“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魚娘忽地斂去笑容,道:“六少,有件事我至今不明白……”

    郭璞道:“什麼事?”

    魚娘道:“您救年羹堯……”

    郭璞道:“那麼我告訴你,你知道年羹堯是怎麼死的?”

    魚娘道:“胤禎本就要殺他,他怎麼死都活該。”

    郭璞搖頭説道:“固然,胤禎早有意殺他,但要不是他把半塊虎符交給了‘丹心旗’,他還不會死得那麼快。”

    三人聞言一怔,虯髯公意道:“我明白了,是六少説動了他。”

    郭璞點頭説道:“不錯,是這樣,老哥哥,結果我卻遲了一步,胤禎此人確實厲害,要不然的話,如今西南半壁江山,該是咱們的了!”

    虯髯公道:“六少,詳情如何,可否……”

    郭璞點了點頭,遂把年羹堯的被害經過説了一遍。

    聽畢,虯髯公扼腕跺腳,惋惜不已。

    魚娘紅着嬌靨,囁嚅説道:“這麼説來,我不該罵他。”

    郭璞點頭説道:“無論怎麼説,他都不失為一個值得敬佩的英豪。”

    霎時禪房中一片沉寂。

    有頃,虯髯公道:“那麼六少今夜此來……”

    郭璞道:“我在潼關聽説了惡耗,今夜特來看看呂四娘。”

    呂四娘眼圈兒一紅,垂下了螓首。

    虯髯公神情一黯,旋即挑了濃眉,道:“六少該知道胤禎此人有多狠毒……”

    郭璞點頭説道:“我明白,在滿虜歷代皇上之中,胤禎可是最狠毒陰險的一個。”

    虯髯公道:“我不明白‘丹心旗’主為什麼不讓四娘下手?”

    郭璞淡然説道:“這麼説,老哥哥認為‘丹心旗’不該阻攔此事?”

    虯髯公道:“我不敢批評旗主,也許他有過人的看法。”

    郭璞道:“老哥哥,事實上確實如此,老哥哥,我試問,在諸事未安排妥當之前,殺一個胤禎有什麼用,倘若殺他便能收復我大好河山,盡逐滿虜出關外,我早就下手了,怎會留他到今日。”

    呂四娘猛然抬頭,道:“父仇不共戴天,他殺我滿門,呂家僅剩我一人,又掘我爺爺之墓,難道説這仇不該報?”

    “該報!”郭璞點頭説道:“但姑娘,多少年來,我漢族世胄,先朝遺民身受這種毒害的,並不只姑娘一人,‘嘉定三屠’、‘揚州十日’,而後的多少年至今,哪一個沒受過這種毒害?我説的更大一點,先朝大好江山淪落滿虜之手,萬民深陷於水火,輾轉於鐵蹄之下,姑娘着急報仇,他們該怎麼辦?”

    呂四娘啞口無言,但旋即揚眉説道:“凡我漢族世胄,先朝遺民,沒有一個不心急血仇的!”

    “誠然!”郭璞點頭説道:“可是,姑娘,殺一個胤禎,私仇固然可報,但他繼起有人,弘曆此人不下於胤禎,一旦他登上帝位,暴政更苛,生民更慘,這種事能做麼?姑娘可曾考慮到這一點?”

    呂四娘道:“照六少這麼説,我這仇就算了?”

    郭璞搖頭説道:“我不敢這麼説,可是我要告訴姑娘,大內之禁衞今非昔比,‘雍和宮’喇嘛有甘瘤子暗中教練,歹毒功力倍進,禁宮內苑有云珠的一套機關佈置,任何人也難越雷池半步,姑娘倘冒然闖進,是去報仇呢,還是去送死?”

    呂四娘臉色一變,虯髯公一旁急道:“六少,甘瘤子還在麼?”

    郭璞點頭説道:“還在,但如今已無可慮了……”

    接着就把遇見甘瘤子的經過説了一遍。

    聽畢,虯髯公神色凝重地點頭説道:“這麼説來,那些個喇嘛確實扎手了……”

    魚娘突然説道:“六少,您不是説雲姑娘……”

    郭璞道:“可是我當時遠在潼關,再説,雲珠是讓你三人殺胤禎呢?還是傷你三人呢?你三人傷不得,殺胤禎則壞大計,你讓她怎麼辦?所以只有暫時阻攔了你三人。”

    魚娘默然未語。

    呂四娘則冷哼説道:“我不管那麼多,一旦‘丹心旗’到了之後……”

    郭璞道:“姑娘不必等他,儘管找我就是。”

    呂四娘道:“你六少做得了主麼?”

    郭璞探懷取出了“丹心旗”,一展,道:“姑娘,我就憑這做主!”

    虯髯公三人大驚,慌忙離座拜下,虯髯公恭謹説道:“我師徒不知六少就是旗主……”

    郭璞淡淡説道:“三位請起來説話!”

    虯髯公與魚娘應聲站了起來,獨呂四娘仍跪地上沒有動。

    虯髯公雙眉一揚,喚道:“四娘……”

    呂四娘截口説道:“師父,倘旗主不答應我報仇,我絕不起來!”

    虯髯公臉色一變,便要吧喝。

    郭璞已淡然一笑,道:“姑娘,如今我不再阻攔你報仇了!”

    呂四娘嬌軀倏顫,流淚再拜:“謝旗主,呂四娘永不忘旗主恩典!”

    這才站了起來。

    郭璞道:“我讓姑娘快意親仇,但姑娘得答應我一件事。”

    呂四娘道:“旗主請吩咐,便是百件千件我也點頭。”

    郭璞道:“那好,請姑娘在我離開北京之後再下手。”

    呂四娘點頭説道:“我遵命,但不知旗主何時離開京畿?”

    郭璞道:“就是這一兩天的事了。”

    呂四娘未再説話。

    魚娘則詫聲問道:“六少為什麼要走?”

    郭璞淡淡説道:“到了該走的時候了,我自然要走。”

    魚娘道:“那麼那位雲姑娘……”

    郭璞道:“她自然跟着我走。”

    虯髯公道:“難道説大業已成了麼?”

    郭璞道:“我的目的只在使和親王弘晝登基,我已經安排好了人,一旦胤禎被刺,相信繼位的不會是弘曆。”

    虯髯公道:“旗主是要殺弘曆?”

    郭璞搖頭説道:“不,那也並不容易,也沒有用。”

    虯髯公道:“旗主的目的只在使弘晝登基,那麼只要除去弘曆,弘晝不就可以輕易地登上帝位麼?”

    郭璞搖頭説道:“我若那麼做,只怕連弘晝也難以登基。”

    虯髯公惑然説道:“這為什麼?”

    郭璞道:“一旦弘曆被殺,胤禎定然會-疑到弘晝頭上,那弘晝還能登基麼?我有個辦法能使胤禎自動削去弘曆宗籍,這豈不是更好麼?”

    虯髯公道:“旗主有什麼辦法?”

    郭璞搖了搖頭,道:“事關重大,恕我不便奉告!”

    虯髯公赧然一笑,未再説話。

    郭璞目光移注,道:“姑娘,屆時雲姑娘離去,但那些機關消息卻依舊存在,我想姑娘定然用得着這個。”

    翻腕取出那張雲珠所繪機關消息設置圖,遞了過去。

    呂四娘忙伸雙手接過,展開一看,嬌軀倏顫,抬眼便要説話,郭璞及時一擺手,道:“都是為大局,姑娘不必謝我,倘要謝我,一定還謝不完,我請問姑娘,姑娘可會以氣駁劍?”

    呂四娘嬌靨微酡,搖頭説道:“我功力淺薄,難以臻此境界!”

    郭璞眉鋒微皺,搖頭説道:“縱有此圖,若不能以氣駁劍,仍是難敵‘雍和宮’的喇嘛與‘血滴子’高手,以氣劍之技,又不是一天半天所能練成的,這倒是件麻煩事……”

    他目中異采忽閃,轉註虯髯公,接道:“老哥哥,你那‘囊中丸’威力最多可及多遠?”

    虯髯公道:“勉力或可在二十丈內殺敵。”

    郭璞點了點頭,轉望呂四娘,道:“姑娘能施‘囊中丸’麼?”

    呂四娘搖頭説道:“女子為稟賦所限,所以……”

    郭璞眉鋒又復一皺,道:“那麼,姑娘的‘冷霜刃’可打多遠?”

    呂四娘道:“恐怕難過二十丈!”

    郭璞沉吟了一下,抬眼説道:“姑娘能不能騰身一掠二十丈,然後在真氣將泄之際打出‘冷霜刃’?這樣就可在四十丈外作凌厲一擊了。”

    呂四娘搖頭説道:“一掠二十丈我真氣不夠,便即能勉力為之,到時候恐怕就無力再發‘冷霜刃’了!”

    郭璞皺眉説道:“這就麻煩了……”

    他雙眉一揚,道:“我想幫姑娘個忙,但那幫忙的方法可能使姑娘為難。”

    呂四娘冰雪聰明,一點即透,嬌靨一紅旋即毅然説道:“但能報雪親仇,我不惜一切,何況這是旗主成全?”

    郭璞微微一笑,道:“姑娘令人敬佩,那麼好,請姑娘盤膝坐在雲牀之上,摒除一切雜念,然後氣走丹田。”

    呂四娘應聲登上雲牀,閉上美目,須臾嬌靨上一片肅穆,一如入定之老僧!

    郭璞淡然一笑,望着虯髯公道:“請老哥哥門邊站個崗。”

    虯髯公自然明白,應聲而起,站往門邊。

    郭璞不再説話,移坐雲牀,抬右掌抵上呂四娘後心,然後伸左掌按上呂四娘頭頂“百匯”。穴片刻之後,呂四娘嬌軀泛起輕顫。

    郭璞則額上微見汗漬,接着,呂四娘嬌軀越抖越厲害,郭璞頭上的汗跡也越來越多,魚娘站在一旁,連大氣也不敢出,再看虯髯公,他手撫腰間,神色一片肅穆。

    足盞茶工夫,郭璞突然收掌垂手,舉手拭汗,笑道:“行了,姑娘可以下來了!”

    虯髯公與魚娘這才吁了一口氣。

    呂四娘躍下雲牀,美目含淚,矮身便拜。

    郭璞忙閃身躲過,道:“姑娘,靈不靈尚未可知,如今謝我不太早了麼?”

    呂四娘肅容説道:“大恩不敢言謝,四娘倘能雪報親仇,皆旗主今夜之賜!”

    虯髯公一旁也道:“旗主,我不説什麼了。”

    郭璞笑道:“老哥哥不願説,我卻要問問老哥哥可願學幾招‘大羅劍法’?”

    虯髯公猛然一喜,激動地道:“‘大羅劍法’-古絕今,這是我的-緣,求都來不及!”

    郭璞淡淡一笑,道:“恕我藏私,我僅能授老哥哥三招。”

    虯髯公鬚髮抖動,道:“旗主,一招已受用不盡!”

    郭璞轉註魚娘,道:“魚娘,可有筆墨?”

    魚娘抬手一指窗下那張桌子,笑道:“您瞧,現成的。”

    郭璞抬眼一看,可不是麼,那桌子上整齊地放著文房四寶,他不禁失笑,邁步走了過去,攤紙,濡墨,揮毫,轉眼間畫好三招劍式,隨手遞給虯髯公,道:“老哥哥,這雖不是具威力的三招,但我敢説老哥哥憑這三招,天下去得,悉心跟魚娘研習之後,請把這張紙燒了,燒得越乾淨越好。”

    虯髯公激動地伸雙手接過,道:“旗主放心,這我省得。”

    郭璞微微一笑,道:“屆時由老哥哥和魚娘憑此三招抵擋喇嘛們跟‘血滴子’,四娘則單獨刺殺胤禎,我料該不是難事……”

    虯髯公啞聲説道:“旗主,我師徒三人何時修來……”

    郭璞笑道:“也許三位前生都是廣積善功的和尚,敲碎了太多的木魚,翻破了太多的貝葉……”

    虯髯公師徒三人不禁失笑。

    郭璞笑容微斂,接道:“在此我對三位還有一點要求。”

    虯髯公忙道:“不敢,但請旗主吩咐!”

    郭璞道:“任何人可殺,但請別傷‘血滴子’領班雲中燕。”

    虯髯公忙道:“這個旗主請放心,我師徒不敢!”

    郭璞道:“還有,無論事是否得成,須馬上離開此地,不許多做停留,否則一旦海青拉轉馬頭,三位那是跟我為難。”

    魚娘詫聲説道:“怎麼,六少,那位莽貝勒也要走?”

    郭璞道:“不然我豈會走?”

    魚娘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沒説話。

    虯髯公道:“也請旗主放心,我師徒不敢不遵。”

    郭璞道:“那麼,老哥哥,我走了。”微一拱手,長身而去!

    眼望夜空,目送郭璞離去,呂四娘她流了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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