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樣子,那漢子是事畢要回營交差了,他順着廊檐一個勁兒的往北走。
大街上來往的人多,不好下手。
看着已進一處衚衕口了李燕月加快步履跟了上去。
到衚衕口跟那漢子走個並肩,他裝作躲迎面來的路人,身子一歪,一膀子把那漢子撞得踉蹌進入衚衕。
那漢子當然會火兒,換了誰誰都會火兒,以他的身分他更應該火兒,腳下站穩就一瞪眼,就要罵。
李燕月已到了他跟前,滿瞼賠笑道:“對不起,撞疼您哪兒沒有?”
説話中,右掌已扣向那漢子的左腕脈。
那漢子別説沒提防,就是提防也躲不掉,被李燕月一把扣個正着。
他一驚:“你?”
他想掙,奈何立覺半身痠麻。
李燕月笑着問:“你認識我麼?”
那漢子很知機馬上就斂去一臉的驚怒色:“不認識。”
不認識就好辦。
李燕月道:“剛才在那家客棧裏——”
“唄!剛才你也在那家客棧裏?”
“不錯,先聲明,我沒惡意只是趕上來請教一下,剛才你説的事,可靠嗎?”
“可靠,當然可靠。”
“那麼,姓李的他現在在哪兒?”
“尊駕是——”
“關外武林道剛到京裏來,跟姓李的有點小過節,正愁找不着他!”
“他在神武營。”
“朋友你這不是開玩笑麼,我總不能闖神武啻去找他呀?”
“他在外面沒住處,上外頭來的時候也不一定。”
“那隻好守在外頭等他了,朋友你是——”
“幹什麼?”
“我想知道一下朋友説得可靠不出靠。”
“這你放心,絕對可靠。”
“這樣好不,麻煩朋友一趟,跟我去做個證?”
“做證?做什麼證?”
“是這樣的,這趟進京來的,不只我一個,還有幾個在住處等着,我説的話,他們不會輕易相信——”
“不相信你什麼?”
“多少回我都告訴他們找着了姓李的,可是姓李的滑溜,每一回都撲了空,所以這回我再説姓李的在京裏,恐怕他們不信。”
“我很想跟你去做個證,可是我另有要事,分不開身-一”
“這意思是説,你不能去?”
“不錯。”
李燕月搖頭笑了笑:”人不為己,天誅地滅,為了找姓李的要這筆多年的舊債也只好委屈你了。”
拉着那漢子行去。
可憐那漢子腕脈在人手裏身不由己,稍微一掙就半身痠麻,甚至想説話想喊叫都張不開口,只好跟李燕月走了。
一到內城城門口,他就知道不對了,可惜的是由不得他。
進了內城,越走他臉色越白,等到進神武營,他人都要昏過去了。
李燕月可不管那麼多,拉着他就會見彭烈。
彭烈正躺在牀上歇着,一見李燕月拉着個人進來。一骨碌爬了起來,抬手一指頭差點都戳着那漢子鼻尖:“兄弟,就是他?”
李燕月道;“不,老哥哥,這是另一碼事的,查緝營用心非常的狠毒是非置我於死地不可。”
接着他把聽自阮玉的告訴了彭烈。
彭烈頭上繃了青筋眼都瞪圓了,像要吃人:“他奶奶的。”
揪過那漢子去一巴掌打倒在地踢了兩腳,又把那漢子揪了起來:“走,咱們上他查緝營討個公道去。”
李燕月笑笑攔住了他,道:“老哥哥,是不是先聽聽他怎麼説再説。”
彭烈一怔,回手把那漢子揪到眼前:“説,是誰的主意?”
那漢子全明白了,也嚇傻了,忙道:“我,我什麼都不是,我什麼都不知道。”
“你他奶奶的還——”
掄起一巴掌又把那漢子打倒了,一陣踹,踹得那漢子口鼻冒血,鬼叫連連,門口已經擠滿了看熱鬧的,可是沒有一個敢問。
踹着踹着,一塊腰牌落了地。
李燕月攔住彭烈抬起那塊腰牌,道:“你如今不是什麼都不是了,説實話吧,我保證饒你一命?”
證據抓在人手裏,那漢子也受不了彭烈的,勉強支起身,斷斷續續地道:“你説的,保證饒我一命。”
“我做主,目要你説實話,我不但保證你命,還可以把你安排在神武營,這樣你也可以不必再怕查緝營找你了。”
那漢子道:“我們營共出動了十來個,都是奉命行事。”
“奉誰的命?”
“我們統帶。”
“索大人面前,你可要作證啊。”
那漢子一驚。
李燕月道:“有彭大班領跟我擔保,你還怕什麼。”
那漢子點了頭。
彭烈是個火爆急性子,聽到這兒就道:“走,咱們見索大人去。”
他伸手就去抓那漢子。
李燕月攔住了他,道:“老哥哥,我還有話要問他。”
彭烈收回了手。
李燕月轉望那漢子道:“你們查緝營有人密告我是叛逆,這件事你可知?”
那漢子道:“知道,我知道。”
“那個人是誰?”
“不知道,這我不知道。”
“説實話,另有你的好處。”
“我真不知道。”
‘好吧——”
彭烈永遠那麼急:“兄弟你還問不問了?”
“不問了,也沒什麼好問的了只是,老哥哥,能不能先把他收押,等我找出那個人之後,一併呈交索大人?”瀟湘書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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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210.29.4.4/book/club“兄弟,只把富衡整了,樹倒猢猻散——”
“不能讓它散,不找出那個人來,我出不了這口氣。”
“只整倒富衡,還怕不知道那個人是準?”
“等知道了是誰,那個人怕跑了,上哪兒找他去呢,我想不能為了一個他,天涯海角到處找去。”
彭烈沉吟了~下,點頭道:“也是,進來兩個,把他弄出去。”
進來兩個弟兄,架起了那漢子。
那漢子忙道:“你們説——”
李燕月道:“我説一向算一句,只是暫時把你押起,決不會為難你的。”
向那兩個弟兄道:“單獨收押,不許為難。”
恭應聲中那兩個弟兄架着那漢子走了。
李燕月把那面腰牌遞向彭烈道:“老哥哥,這個你收着吧,還用得着呢,我還要出去找那個人去。”
彭烈接過腰牌道:“兄弟,你待在營裏我另派人去找那個人,怎麼樣?”
“老哥哥,為什麼另派人?”
“兄弟,你這一陣子最好少出去。”
李燕月笑了:“老哥哥,謝謝你的好意,我還怕這個,正好,讓他們來吧,這在是我建功的機會!”
“兄弟,叛逆之中,很有幾個好手,而且雙拳難敵四手,尤其是暗箭難防。”
“老哥哥,放心,要是連這點自保的能耐都沒有的話,往後我還怎麼混呢,你等我的好消息吧。”
他邁步往外行去。
口口口
盞茶工夫之後。
李燕月又到了外城,揹負着手到處閒逛,沒事人兒似的。
可是逛着逛着。他覺出身後有人盯上了他。
他看也沒往外看,他認定了如今盯他的,不是查緝營的人,就是滿虜眼裏的叛逆。
不管是前者或是後者目的只有一個,暗算他,置他於死地。
李燕月願意給對方機會。
因為,大街上對方不好下手。
他也不便拿對方怎麼樣!
剛一念及此,他突然覺出後頭盯他的人不見了。
他藉着提鞋,往後掃了一眼。
路是人走的,後頭自然有人,可是沒一個扎眼的。
他雖然不知道剛盯他的是個什麼樣人,但是他知道,那個人已經不見了。
為什麼不盯他了?
是臨時有了事故,還是耐性不夠,沉不住氣,見老沒機會走了?
他又往前走,腦海四盤旋着這些疑問走着,走着,他到了個衚衕口。
“叭!”一顆小石子落在他腳前。
他一徵,往衚衕裏看。
衚衕裏有個小販打扮的人正往裏走,只看見背影。
背影有點眼熟,可是,一時想不起哪兒見過。
分明,這是招呼他進衚衕裏。
這時候沒工夫多想了,李燕月轉身進了衚衕。
跟在那人身後往裏走,十來步,那人拐進了一條橫着的窄衚衕。
李燕月藝高人膽大,跟了過去,猛拐彎,那人緊貼着窄衚衕而立,李燕月不容他先動,擦掌就抓。
只聽那人低聲急道:“李爺,是我!”
話聲也耳熟。
李燕月一怔停手,這時候他看清了那人唇上雖然貼着兩撇小鬍子,但分明是洪門天地會外十旗裏的那個弟子趙風。
李燕月脱口道:“趙風。”
趙風道:“是我,李爺。”
“你怎麼一一你們上哪兒去了,旗裏出了什麼事?”
趙風臉上閃過抽搐:“李爺,先聽我告訴您,從現在起、您要小心分辨敵友,九旗要對您下手。”
“我知道,是因為——”
“您不知道,九旗已經不是洪門大地會的第九旗了,他們成了查緝營的人了整個的賣身投靠了。”
李燕月一把抓住了趙風:“兄弟,怎麼會——”
“李爺,您聽我説,説來話長您在張家口碰見過一個郎少爺,是不是?”
“不錯,怎麼樣?”
“他是查緝營滲進張家口卧底的-一”
李燕月心頭一震:“原來是他-一”
“他是馬大爺未來的女婿,誤以為姑娘會跟您好又在您手底下栽了跟頭,所以他趕來京裏下令九旗主不準接待您。”
“原來如此。”
“後來姑娘也來了,他一不做,二不休,用下九流的手法強佔了姑娘,使得姑娘不得不跟着他-一”
李燕月手一緊:“兄弟,你怎麼説?”
他五指如鋼鈎疼得起風哼了一聲,道:“李爺,您何必要我再説。”
“該死的東西-一”
“後來,他威迫利誘,軟硬兼施,也是九旗主意志不堅,就帶一個旗賣身投靠了。”
李燕歸手更緊了:“兄弟他們現在什麼地方?”
趙鳳疼得話聲部發了抖:“李爺-一”
李燕月猛然發覺忙鬆手:“兄弟抱歉-一”
‘李爺,沒有什麼,我的心更疼。”
“兄弟,你為什麼不早告訴我?”
“李爺,我沒機會,今天終於讓我溜出來了,我轉了一天了,天可憐,終於讓我碰上了您,要是碰不上您就讓他們截了回去,那才冤呢,現在,就是死,我也心目情願了。”
“兄弟,你放心,有我在,誰也動不了你。”
“這我知道,李爺。他們都説您進了神武營,我不信,就算是真的,也一定有您的道理-一”
“兄弟,你明白這一點就行了,説吧,他們在哪兒?”
“李爺——一”
“兄弟,為公為私,我都不能找他們,你聽我一句話,能除了這個姓郎的-一”
趙風忙道:“李爺,您不能。”
“不能?兄弟,為什麼?”
“李爺,姑娘-一”
李燕月心頭一震,沉默了片刻才道:“兄弟,馬姑娘現在怎麼樣?”
“您想日子會好過嗎”可是姓郎的總是她丈夫啊。”
“張家口一點都不知道?”
“姑娘有信回去,可都是編瞎話,姑娘不敢提,她不能不為馬大爺想,馬大爺一旦知道一定會找上京裏來,姓郎的人在京裏在查緝營的身份又不低,明暗都不好辦。”
李燕月道:“讓我先見見馬姑娘,是在哪兒?”
“不容易,李爺。”
“兄弟,我非見馬姑娘不可。”
“您見她是害她。”
“有人看着她?”
“侍候她的人不少,等於是寸步不離。”
“讓我試試,願意,我救她出來,放不下,那就只有苦自己一輩子。”
“李爺——”
李燕月道:“兄弟,你説怎麼辦,我能不管麼?我下相信馬姑娘心甘情願——”
“李爺,她已經是他的人了,她也已經跟了他了。”
“是。不錯,她已是他的人。,她也已經跟了他,但是,我相信馬姑娘對他只有恨,絕沒有大妻之情。”
“要是像您説的,馬姑娘自己為什麼不——”
“正如你所説,她不能不為遠在張家口的馬大爺着想。可是由我出手,那另當別論,那只是神武營跟查緝營之間的事,他們找不着馬大爺。”
“可是,李爺——”
“兄弟那麼你告訴我的目的何在?難道就是叫我袖手旁觀,不聞不問,難道你就能眼睛睜着看她悲慘一輩子?”
趙風瞼上閃過抽搐,低下了頭。
李燕月跟着又是一句:“兄弟,我不瞞你,不管為哪一樣,姓郎的我是非除掉不可,即使馬姑娘不願意,為了更大更重的利益,我也是要除掉姓郎的我可以告訴你,我原不知道那個人是他,也正在找那個人。”
趙風猛抬頭:“好吧,李爺您跟我走。”
他轉身要走。
李燕月一把拉住了他;“兄弟,你能去?”
“李爺,我豁出去了,我是為了馬姑娘,其實,只能有人除掉他們,我死都甘心。”
“犯不着,兄弟,你還年輕,為什麼不善保有用之身?匡復的力量,每一分都該珍惜,凡我義師中的熱血男兒,每一個我都愛惜。”
“李爺,不跟您去,我又能上哪兒去?”
“這樣好不,暫時我送你上一個地方去待待,等事過去後兒投奔張家口。”
趙風一點頭:“我聽您的,您打算送我上哪兒去?”
“你跟我走,咱們得找路走,不能讓他們發現,否則他們就會有防備了。”
李燕月帶着趙風,專走僻靜的小衚衕,片刻之後,他把趙風送到了窮家幫‘北京分航”。
分舵裏只有賀蒙一個人在,不用多説,只告訴賀蒙,趙風的來歷,交待一句就行了。
可是一聽説趙風的來歷月蒙卻忍不住問道:“趙兄弟,‘天地會’第九旗究竟哪兒去了,怎麼連我們都找不着?”
趙風追:“説穿了不值一文錢,就在查緝營後頭,跟查緝營只隔一堵牆。
李燕月、賀蒙聽得都一怔。
賀蒙叫道:“怎麼説,就在查緝營後頭那難怪了誰會想到洪門天地會的第九旗會搬得離查緝營這麼近?”
趙風道:“已經賣身投靠了,那就另當別論了。”
李燕月道:“馬姑娘也就住在那兒?”
趙風點頭道:“那是座民房,從外頭着,根本就是户住家。”
“後頭通不通查緝營?”
趙風道:“那堵牆上有扇門,有事他們就從那扇門到查緝營去,否則一概走前門,不過平素他們不輕易出去就是怕招人惹目。”
李燕月道:“好吧,那兄弟你就暫時在這兒待着吧,等事過了後你再走。”
話鋒微頓,轉向賀蒙:“就麻煩貴分舵上下了。”
賀蒙道:“少令主這麼説。叫窮家幫的上下怎麼敢當呢,掩護義師裏的弟兄,本就是窮家幫應該的。”
趙風瞪大了眼:“少令主?”
賀蒙一怔:“怎麼,少令主,趙兄弟還不知道?”
“洪門天地會里除了馬大爺,任何人不知道。”
趙風叫道:“‘日月令’的少令主?”
賀蒙道:“趙兄弟,能讓天下義師敬謹聽命的,還有別的令主麼?”
趙風猛激動:“這,這,少令主,您怎麼不早説?”
隨着這句話他曲膝便拜。
李燕月伸手扶起,被扶起的趙風卻已是淚流滿面:“少令主,這件事您一定要管,要不然整個天地會就會成為幹古罪人。”
李燕月道:“兄弟放心我不告訴你了麼,不論衝哪一樣,姓郎的我都非除去不可。”
趙風道:“我知道我只是認為,您要先見馬姑娘,這樣進去不容易。”
李燕月道:“兄弟容易我得知見她不容易我也得先見她。”
賀蒙道:“少令主我能知道是怎麼回事麼?”
‘當然能。’
李燕月把從趙風嘴裏聽來的,以及為什麼非除掉郎玉奇的原因從頭到尾説了一遍。
賀蒙聽得鬚髮噴張,威態微現,道:“的郎的何止該殺,簡直放萬死,只是少令主,趙兄弟説得沒有錯,要照這情形,大白天您想進去先見馬姑娘,的確不容易,而只一稍有動靜就會馬上驚動整個查緝營。”
李燕月道:“我知道,我也想到了,我先去看看,真不行晚上再去。”
他沒容賀蒙跟趙風再多説什麼,就告辭離開了窮家幫北京分舵。
對查緝營,李燕月算得識途老馬了,他很快、很容易就到查緝營後。
查緝營前頭臨大街,後頭卻是條衚衕。
挨着查緝營後頭的這一邊,共有幾十户人家,一家挨一細的,李燕月雖沒問明趙風是哪一家,但是隻正對着查緝營後便不難找。
找到了,就在衚衕中間,而且是正中間,離衚衕兩頭一樣遠。
不顯眼的一户民宅,兩扇大門油漆都剝落了,一對門環也鏽得差不多了,門關得緊緊的,一點聲音也聽不見。
當然不能過去敲門。
大白天翻牆,也很容易被發現。
李燕月正在琢磨怎麼進去,隔壁一家門開了,出來個老頭兒,一付生意人打扮。
李燕月看得一怔。
這老頭兒不正是大刀會在琉璃廠所經營的古玩店裏的那個老帳房,也就是大刀會兩名護法之一的劉天池麼?
他怎麼會在這兒?
正怔神間,劉天池也看見了李燕用,一怔,旋即衝李燕月點了點頭,推開要關的門又進去裏面。
進去是進去了,可是門沒關虛掩着。
李燕月還能不明白,當即走過去,推開門走了進去。
一進門,眼前兩個人,除了劉天池,還有個矮胖老者,正是另一位護法歐陽奇。
李燕月道:“兩位——?”
歐陽奇伸手關上了門,道:“閣下怎麼知道我們住在這兒?”
李燕月道:“你老誤會了,我並不知道兩位跟司徒姑娘住在這兒的,我也不是來找司徒姑娘的。”
劉天池道:“那閣下是從這兒路過,這倒是太巧了。”
“不,我也不是從這兒路過,我是來找——”
抬手往隔壁指了指。
劉天地想問。
歐陽奇道:“李朋友不能算外人,請見見姑娘,有話裏頭説。”
李燕月道:“既然碰見了兩位,知道司徒姑娘住在這兒理應拜見。”
劉天池跟歐陽奇陪着李燕月往裏行去。
許是步履聲驚動了裏頭,還沒到堂屋,司徒霜已出現在堂屋門,她,秀眉淡掃,一身素淨打扮越發顯得清麗脱俗,站在堂屋門裏一臉驚訝的望着李燕月。
李燕月含笑抱拳,招呼聲中進了堂屋。
司徒霜訝然道:“你怎麼知道我們住在這兒?”
歐陽奇把話接了過去把李燕月在門口説的,告訴了司徒霜。
司徒霜略為釋然,道:“我説呢,我認為我做的已經夠秘密了,坐。”
她人還有點憔悴,可是無礙她那清麗的天香國色。
分賓主落了座,劉天池倒來一杯香茗跟歐陽奇侍立兩旁,直到司徒霜舉手讓坐,兩個人才落座。
李燕月道:“姑娘知道不知道,這座宅子正在查緝營後頭?”
司徒霜道:“知道,所以我才要住在這兒,最危險的地方,也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李燕月道:“洪門天地會第九旗恐怕也是這麼想。”
洪門天地會第九旗!
司徒霜、歐陽奇、劉天池都為之一怔。
李燕月沒有隱瞞,把自己的來意,以及前因後果,從頭到尾説了一遍。
靜靜聽畢,司徒霜、歐陽奇、劉天池臉上都變了色。
劉天池道:“洪門天地會怎麼會整個一個旗都賣身投靠了”’歐陽奇冷冷道:“咱們大刀會呢?”
劉天池砰然一聲捶了桌子,咬牙切齒地道:“這幫滿虜鷹犬全都該殺。”
司徒霜淡然道:“不要怪人家,要怪還是怪自己,要是自己人人心存漢室意志堅定,滿虜再無所不用其極,也是無計可施的。”
司徒霜是一會之主,尤其她説的也是正理,劉天池不禁為之默然。
司徒霜轉眼望李燕月:“原來你是洪門天地會的人?”
李燕月道:“姑娘誤會了,我不是。”
司徒霜微怔道:“你不是説,你跟張家口馬大爺——”
“我只是跟馬大爺家頗有源源而已,我並沒有拜洪門,也不是天地會的人。”
司徒霜忍不住道:“那你究竟是——”o
李燕月道:“總有一天姑娘會知道的。”
司徒霜道:“我忘了,我説過,只要相信你是友非敵就行了,何必多問其他——”
頓了頓道:“照你所説的情形大白天裏,你想進去而不被用們發現的確是不容易——”
“我也知道,我只是先來看看,如果不行,也只好等夜色降了,不過我沒那麼好的忍耐,但凡有一點可能,我不願意等到晚上。
司徒霜秀眉微揚道:“那個姓郎的的確該殺,可是一經被他們發現就會累及馬姑娘,我勸你還是三思。”
“如果進去之後,一舉捕殺姓郎的,帶了那位馬姑娘就好……”
歐陽奇做這個獻議。
司徒霜道:“查緝營離得太近了,只李爺一個人,一定可以做得到,現在多個馬姑娘就很難説了。”
李燕月道:“我是希望跟馬姑娘談過之後,神不知,鬼不覺地除掉姓郎的。”
司徒霜道:“要是那樣的話,你不能帶馬姑娘走,馬姑娘也不能跟你走。”
李燕月聽得心頭猛一震,一時沒能説出話來。
他懂司徒霜的意思,郎玉奇被殺,馬姑娘失蹤,任何人都會連想到馬姑娘,也一定會累及在張家口的洪門天地會總壇。
司徒霜又道:“除非讓他們明確地知道,是誰殺了姓郎的,要不然馬姑娘無法脱離魔掌。”
李燕月沉默了一下:“姑娘可知道我為什麼一定要去見馬姑娘?”
司徒霜臉色微變:“想去聽聽她怎麼説?”
“不錯,姑娘以為,在這種情形下,馬姑娘活下去的可能有幾成,除非她已變了心意,心甘情願但是,可能麼?”
司徒霜道:“馬姑娘自己可以死,但她絕不願連累總壇及乃父,為此,她不能死,否則她不會忍辱偷生到現在!”
李燕月又默然了。
司徒霜道:“洪門天地會真有這麼大的顧忌嗎?”
李燕月道:“在他們自己來説,未必,相信他們也願意為這件事雪報仇恨,付出代價,但是就外人看盡管天下義師為數不少,但比起滿虜兵馬以及鷹犬,實力卻相去天壤,因而不能不為他洪門天地會着想,況且,為這麼一個原因而以鐵血男兒,義師精英作為何出的代價,似乎也有所不值。”
“如果照你這麼説,你根本不能動姓郎的。”
“但是我必須除去他。”
“就為這一點原因?”
“還有更大的目的。”
“我想不出一個姓郎的關係有多大。”
“等到姓郎的一死,姑娘就會看出來了。”
司徒霜道:“我看得很清楚,以你對大刀會所做的事來看,你應該是已置身滿虜某個衙門中,而這個衙門,很明顯的是神武營,神武營歸索尼,查緝營歸蘇克,你一旦除掉姓郎的,就會在索尼與蘇克之間,造成更大的仇恨,因為你明裏除掉大刀會,暗地對付查緝營,已經在他們二人之間造成誤會挑起爭端,再除了個姓郎的,甚至會造成他二人的決裂,進而勢同水火,這應該就是你更大的目的。”
李燕月心神震動,由衷地佩服,道:“姑娘高明。”
“我所以不懂姓郎的關係多大,是指對匡復。”
“姑娘在大業來有所成就之前,應該先保我天下的族類啊!”
“這話”
“姑娘,假如索尼四個篡奪了清主王位,你以為天下百姓會如何?”
司徒霜神情一震,道:“我沒看那麼多,這一點我不如你!”
一頓,凝目緊接道:“我説的不錯,你不是個平常人,照這看,你更應該是個肩負重責大任的人。”
李燕月淡然一笑,沒説話。
司徒霜也沒再問下去,道:“既是這樣,做某種犧牲,應該值得的。”
“我也知道,但是我畢竟是個凡人,所以我一定要去見馬姑娘。”
“萬一,她不讓你動姓郎的呢?”
李燕月只覺心裏一陣刺痛,道:“真要是這樣,我現在的顧慮反倒會小一些,將來的內疚,反倒會輕一點。”
司徒霜沉默了一下:“那麼,你是等夜晚還是——”
李燕月道:“也許是蒼天助我,他們現在有姑娘這麼一位鄰居,從姑娘這兒過去,也許容易一些,至少我可以從姑娘這兒看那邊的情景,即使是等到夜晚再過去,多瞭解那邊一些,我也有莫大幫助。”
“如果需要我幫忙——””不,我不打算也不能連累姑娘,如果讓他們知道大刀會還有幸存者,尤其倖存者是大刀會的會主和兩位護法,我的心血就白費了。”
司徒霜道:“我帶你到一個既隱密,而又能把那邊情景盡收眼底的地方去,總可以吧?”
李燕月道:“那可以,而且我至為感謝。”
司徒霜一笑而起,這嫣然一笑,燦爛如花。
李燕月心頭為之微震,忙避開目光,跟着站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