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長的餐桌,凌渡宇、卓楚媛、愛德華、佐冶和他的兩個兒子、佐治的妹子美芙,默默地吃晚餐。
佐治的妻子海倫辛勤地為眾人添食物。
卓楚媛推辭道:“夠了!我吃不下了,謝謝你。”
海倫笑道:“你的身材這樣苗條,吃多一點也不怕。”
卓楚媛道:“你煮的東西真的美妙極了,可是我習慣了晚餐只吃一小點。”其實她的壞心情,使她完全失去了胃口。
佐治諒解地道:“來!放過她吧,給我添一點。”
佐治的妹子站起身來,道:“各位!請隨便,我完成了我的那一份。”離席走上了樓上。
卓楚媛向佐治笑道:“你的妹子真漂亮。”
佐治聳聳肩,笑了起來。
海倫坐進位子道:“青春是一種沒法阻擋的力量。我真希望能變成她。”
眾人笑了起來,氣氛輕鬆了點。
愛德華望向凌渡宇道:“你信不信阿方索的話?”
凌渡宇反問道:“你呢?”
愛德華嘆了一口氣道:“假設一九六六年那個案件並不惡獸所為,我一定一個字也不相信阿方索;但現在我,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佐治插口道:“我希望今早蝴蝶谷之行只是一個夢,一個惡夢。”
海倫道:“現在早放工了,不要再談公事好嗎?”
卓楚媛笑道:“我贊成海倫的話。”轉向凌渡宇道:“記着我們是來度假的,我要你晚飯後陪我去散步,這處真是美麗!”
凌渡宇正要説話人,左治的妹子美芙花枝招展地跑了出來,笑道:“各位,祝你們有個美好的晚上。”急步往大門走去。
佐治叫道:“今晚早點回來!”
美芙頭也不回就道:“是了!暴君。”
眾人搖頭失笑。
佐治問海倫道:“妮子到那裏去?”
海倫聳聳肩道:“這個年紀的少女,天知道她們要幹甚麼?”
佐治的九歲大兒子輕聲道:“我知道她到那裏去,今天我們在遊樂場回來時,車子忽然壞了,有位哥哥走來邦我們弄好了車子,還約了美芙姑姐。”
佐治隨口這:“那小子英俊不?”
小兒子爭着插口道:“很英俊┅┅”用手比了比,道:“長得很高很高,不過看人的眼睛很奇怪,他望着姑姐時,眼睛會放光,望向我們時,卻像看不到我們。”
凌渡宇忽地停了下來,臉色變得很難看。
愛德華也是全身一震,停下了刀叉。
卓楚媛道:“不會這麼巧吧?”
佐治從懷中取出積克的畫像,向着兩個兒子道:“是不是他?”
兩個小孩同時叫了起來,道:“是他!正是他!”
海倫叫道:“究竟是什麼事?”
面色蒼白的佐治道:“那人約了美芙在什麼地方?”
大兒子道:“好像是,好像是┅┅”
二兒子道:“是鎮內的‘麗花戲院’。”
他們的吉普車以驚人的高速,把平時需要一個小時多的路程,縮為半小時,到達麗花戲院。
值日的警官和鎮內的全部警員,比他們早了十分鐘到場,見他們到來,焦急地迎上道:
“佐治,有人見到你妹子的車來到戲院旁的橫街,接載了個高大的青年,往鎮南的方向駛去了。”
愛德華問道:“有沒有給目擊者看圖認人。”
值日警官道:“有!但他們看不清楚那青年的面目,他突然從暗處裏走出來,之前從沒有人見過他。”
佐治面色要多難看有多難看,一句話也説不出來。
卓楚媛冷靜地道:“我們立即組織能力可及的搜查網,動用所有力量,去找尋他們。”
凌渡宇搖頭道:“這是沒有用的,以往的紀錄證明了這一點。”
佐治失去了鎮定,尖叫道:“難道什麼也不幹嗎?她是我唯一的妹子呀!”
眾人也以不以為然的眼光望着凌渡宇。
卓楚媛最清楚凌渡宇,問道:“你想到什麼?”
凌渡宇眼神射出堅定的神色,向愛德華道:“你可否立即召來直升機?”
愛德華和卓楚媛露出恍然的神情,立即命人去辦。
凌渡宇望向佐治,一把抓着他的肩頭,正容地道:“積克來到這裏,有兩個可能性:第一個可能性是他追蹤我們到這裏來,這個可能性極微;而且假設是那樣,他的目標將是或我,而不是美芙,那隻會打草驚蛇。”
“第二個可能性是他到這裏來另有目的地,而他現在正帶美芙到那裏去,只有在那個環境下他才能獲得最大的滿足┅┅”
佐治道:“我明白了,你説那惡魔帶美芙到蝴蝶谷去?”
凌渡宇點頭道:“這好比一場賭博,我們勝了,可能連本帶利也贏回來。”跟着向愛德華道:“我們雙管齊下,一方面你派人進行大搜索,我們則往蝴蝶谷恭迎積克的大駕光臨。”
兩架直升機沿着高山飛行,他們特地繞了一個大圈,從由坐牛鎮上山入谷的相反方向飛往蝴蝶谷,以免引起積克的警覺。
凌渡宇向愛德華道:“我有一個重要的提議,假設你們不接受,今次行動將註定失敗。”
眾人一齊動容。
愛德華點頭道:“凌先生請説吧!我一定會尊重你的意見。”
凌渡宇道:“待會只是我一個人進谷內,你們要在最少兩三里外的地方等候。”
卓楚媛叫道:“這怎麼可以,那太危險了。”
佐治也提議道:“不!我一定要親自去。”
反而是愛德華最冷靜,沉聲問道:“你有什麼理由要這樣冒險?”
佐治完全失去了冷靜,叫道:“因為他要做大英雄!”
愛德華制止了佐治,望向凌渡宇。
凌渡宇一點也沒有動氣,冷然道:“還記得阿方索的故事嗎?即管在一段遙遠的距離,積克仍是擁有類似心靈傳感的力量,這種力量甚至可以可以控制人的神經。這解釋了為何至今不能摸着他影兒的原因,他也是用同一的力量,偵知進入大廈的電子鎖密碼,令附近的人進入沉睡的狀態,甚至美芙今天車子突然壞了,也是他在作崇。”
眾人臉色蒼白,假設積克有這種驚人的超感官,加上又是不能殺死的異物,人們還有什麼方法對付他?
凌渡宇續道:“不過他這種力量,顯然有距離上的限制,所以特瑪祖才命阿方索遠走他方,覷準他力量最薄弱時才再回來。所以假設你們能避到遠處,積克便不能覺察到蝴蝶谷內正有羅網張開着,等他投進去。”
愛德華道:“那你呢?他一親友可以知道你在那裏。”
凌渡宇謙虛一笑,道:“正如阿方索説,我是一個擁有精神異力的人,可以避開他的心靈探察,好了!這是唯一的方法,時間無多,你一定要即下決定。”
愛德華沉吟片刻,遞過一個小盒子道:“好!就這樣決定。”指着盒子上的按鈕,道:
“這個是通訊器,你一見積克,請立即按鈕,我們會全速趕來。”
卓楚媛憂心地道:“渡宇!”
凌渡宇摟着她,柔聲道:“你知道的,這是唯一的法子。”
看着直升機遠去,凌渡宇收攝心神,穿過谷地,往阿方索的茅寮走去。
明月高掛天上。月色下,樹影重重,有種説不出的詭異。
凌渡宇把呼吸調節到漫長細的狀況,整個精氣神收斂在肚臍丹田的氣海位置。一般沒有精神修養的人,精氣散漫無制,所謂氣渙神馳,所以極易疲倦,但是象凌渡宇這類自幼苦行的人,精氣凝聚,渾然不散。這也是他有把握積克心靈搜索的原因。
阿方索的茅舍出現在小路盡端,木門緊閉。
凌渡宇心中忽地泛起不詳的感覺,連忙加快腳步。
他推開了門,警覺地看進去。
在窗户透入的月色下,一個黑影站在屋內的正中處,姿勢非常奇怪。
凌渡宇嘆了一口氣,他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阿方索懸樑自殺。
他在積克回來找他報復前,早一步了結自己的生命。這六十年來,他一直生活在恐懼裏,現在一切均隨着死亡而終結。至於死後的情景,那是沒法子知的事了。
他來到阿方索飄飄的屍身前,正想把屍體解下來,另一個念頭升起,使他停止了這行動。
他的眼睛四周梭巡,屋內佈置簡陋,在一邊的泥牆上,掛了刀斧一類的東西,還有一把大弓和一筒箭,是阿方索打獵時的東西,屋內一個角落放了一個滿布倒鈎的獸網。
凌渡宇心中一動,把大弓取了下來,拉了拉弓弦,讚歎一聲,這確是把強有力的硬弓。
在同一時間內,另一個黑影橫抱着一個少女,步進谷內,他的速度非常迅快,抱着一個人,一點也不顯得吃力。
他非常熟悉地形,不一會,來到阿方索的小茅寮前。
緩緩放下了懷中的少女,一步一步向小屋前進。在門前停了下來,他像陰魂般靜靜地立着,忽然仰天發出一聲嗥叫,山鳴谷應。
“阿方索!阿方索!我知道你在裏面,我知道!你進步了很多,直到來到了這處,我才感覺到你的存在,感覺到你生命的磁場。”他的聲音和他的嗥叫是完全兩回事,非常温婉平和,甚至可以説是很動聽。
屋內一點反應也沒有。
積克長笑起來,充滿蒼涼悲壯的味兒,道:“你以為可以殺死我嗎?不!那是沒有可能的。你們還沒有殺死我的方法,只要我還有一個細胞存在,我便能復活過來。阿方索!我回來了,我回來了!”
他直衝進屋內,猛然收住勢子,站在阿方索的屍身前。
看到阿方索懸在屋心的屍身,他明顯呆了一呆。異變已起。
一支利箭從阿方索的胯下“曳!”一聲勁射出來,直穿進他的心臟去,箭矢的強力把他整個人帶得倒跌向後,剛好撞開的門子反拍回來,他一跌後,長箭恰好把他釘在門板上。
惡獸發出撕心裂肺的狂叫,一用力,連人帶門一齊倒飛屋外。
他和門板一齊倒在屋前的小路處,利箭的力度非常強大,深深插進了門木裏,一時間掙脱不開來。
凌渡宇撲了出來,手一揚,一張大網當頭罩下,把惡獸連人帶門,裹個正着。
積克這時才從門板掙出身子來。
凌渡宇把網繩一拖,又把他拖跌,網內滿是掛鈎,不一會他已變成一個血人。他愈掙扎,網子便愈是收緊,數十個倒鈎陷進他肌肉裏,不一會他已難以動彈。
直升機的聲音從遠方傳來。
凌渡宇説得不錯,他們今次是連本帶利賺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