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夥跟着他身後進房來的,看他只是一個老蒼頭,但卻像會飛似的,一回穿窗而出,一回又飛了進來,心中更是吃驚,張口結舌的道:“葉公子果然不見了,小的這就去稟報掌櫃……”三腳兩步的奔下樓去。
住在客店裏的兩位公子半夜裏讓歹人綁了票,這還得了!老掌櫃急得上氣不接下氣,跟着店夥奔上樓來。
店夥一指霍從,説道:“掌櫃,這位就是老管家……”
老掌櫃急忙拱着手,愁結眉心,説道:“老管家,小老兒聽説二位公於失了蹤,這是……”
霍從雲不願和他多説,只是點點頭道:“我家公子,和葉公子是表兄弟,昨晚房門末啓,被歹徒用悶香迷翻,從後窗被人運走,此事和貴店無關,老朽是保護公子來的,出了事,自有老朽負責,這裏兩間房錢照算,老朽須立即啓程,趕回去稟報莊主。以老朽看,歹徒劫持二位公子,不外乎綁票勒索,他們自會派人向莊主送信,只要依了他們條件,自會釋放公子,因此也不必驚動官府,否則撕了票,老朽擔待不起,只怕老掌櫃也擔待不起。”説話之時,伸手入懷,取出一錠銀子,遞了過去,又道∶“這裏是三兩銀子,兩間房金大概夠了吧?”
老掌櫃是生意人,當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一旦傳揚開去,住在江南春客店的二位富家公子被歹人綁了票,以後還有誰來住店,聞言連連應是,一面推着銀子,陪笑道:“老管家是有老經驗的人,這種事,目的自然是為了勒索銀子,二位公子爺是福人,吉人自有天相,不會有事的,報官原是不得已的事,人在他們手裏,報了官,反而不美,花錢事小,只要公子平安回來就好,至於房金,小老兒實在不敢收,老管家請收回去吧,二位公子在小店出了事,小老兒怎好再收房金?”
霍從雲不願和他多説,把銀子揣入懷中,説道∶“老朽急於趕回去報訊,不能耽擱,不過老掌櫃記住了,這件事只有咱們三個人知道,切勿張揚,否則出了事,就要老掌櫃負責。”
老掌櫃連連應是道:“老管家放心,小老兒不會説的。”
霍從雲道:“好老朽那就走了。”轉身匆匆下樓,出了客店,一直朝仙女廟奔去。
他已經仔細盤算過,目前唯一可疑的人物,就是仙女廟主持通玄老道。
前晚,自已目擊少林寺怒金剛澄通和他四個弟子,進入通玄老道雲房,沒有多久就着了老道士的道,而且他師弟瘦靈官靈玄和揚州八怪的老三、老四,也找到自己住的茅舍去過,丁公子失蹤之後,二師弟和小師妹又相繼失蹤,豈不明擺着是仙女廟劫持去的?
他敢隻身上少林寺去盜取“大梅檀丹”區區仙女廟又如何會放在他崆峒飛雲眼裏,接二連三的失蹤,已使乎日涵養頗深的霍從雲心頭止不住冒火,今天通玄老道交出劫持的人便罷,不然的話,不把你仙女廟倒翻過來,我就再不叫崆峒飛雲。
霍從雲正因憋了一肚子的氣,腳下自然奔行如飛,不過盞茶工夫,已經趕到了仙女廟。
仙女廟前面許多攤販,做的夜市,這時候才交巳牌,大家正在忙着佈置,還沒開市,但仙女廟的門,可早就敞開着,遊人、香客,硫疏落落的並不多。
霍從雲道:“老朽是找通玄道長來的,快給我去通報一聲。”
灰衣道人一怔,連忙稽首道∶“老施主原諒,觀主早晨不見外客……”
“通玄架子不小!”霍從雲沉笑一聲,右手一揮,隨手朝右首青石抱柱上按去,石柱上登時印了一隻足有寸許深的手印,然後沉喝道:“你去告訴他,就説崆峒飛雲來了,他不見也得見。”
灰衣道人大吃一驚,腳下忍不住連連後退,沒命的應是,説道∶“老施主請……稍待,小道……這就去凜報……”話聲一落,轉身往裏飛也似的奔了進去。
不多一回,只見灰衣道人身後跟着一個身穿天青道袍,個子瘦高的道人走出。
霍從雲認得跟着灰衣道人出來的正是瘦靈官靈玄。
灰衣道人一指霍從雲,就道:“二觀主,要見觀主的就是這位老施主。”
瘦靈官一雙三角小眼睛一睜,朝霍從雲投來,一面問道∶“這位者施主的手印在那裏?”
霍從雲前晚見過瘦靈官,但此時看去,他一路走出,雖然跨大步子,看去極穩健,但行家一眼就可以看出實則腳下虛飄飄的,不像有高深武學的人,連他眼中神光都末凝聚,就算盯着你看,也逼不出神光來。心下不禁暗暗奇怪。
灰衣道人朝青石抱柱一指説道∶“二觀主請看,老施主的手印就在這裏。”
瘦靈官走近石柱,只看了一眼,瘦削臉上飛過一絲驚凜神色朝霍從雲稽首道∶“施主光臨敝觀,展露神功,不知有何見教?”
霍從雲抱拳道:“在下霍從雲,是求見通玄道長來的,這位道兄不肯通報,在下只好露上這一手,獻醜之處,道長幸勿見笑。”
瘦靈官連連稽首道:“豈敢、豈敢,小道也練過幾年功夫,霍施主這大手印神功,小適從前也曾聽人説過,那是武林中最難練的絕藝,小道從未見過,今天得能讓小道大開眼界,真是幸事,小道欽佩之至,觀主是小道師兄,現在後進,霍施主光臨,焉有不見之理?霍施主請隨小道進去,請、請!”
霍從雲看他身把自己用內功印在石柱上的掌印,説成“大手印神功”不覺聽得好笑,一面拾手道:“道長請。”
瘦靈官連連稽首,果然走在前面領路。
霍從雲跟在他身後,暗中逼出一股暗勁,朝他身後襲去,瘦靈官竟然一無所覺,心中更覺奇怪,前晚他跟蹤追出,不但輕功極佳,身手也大是不弱,何以今天好像另外換了一個人似的。
不大工夫、已經到了後進靜室,瘦靈官腳下一停稽首道:“啓稟觀主,有一位霍施主來見觀主,小弟已經陪他進來了。”
只聽裏面響起一個蒼老聲音説道∶“師弟既然陪同霍施主來了,快快有請。”
瘦靈官這才轉身稽首道:“霍施主請,恕小道不奉陪了。”説完,又連連稽首。
霍從雲舉步跨入,這是三間靜室中的起居室,陳設古雅,也極為考究,全堂椅幾都為紫檀木精雕,披以錦繡,墊以錦墩。因為這裏是觀主會客之所,和通玄道長來往的都是官商三界中人,能蒙老道長接待到這裏坐的不是顯宦,就是巨賈,自然要使他們尊臀坐得舒服。
霍從雲剛跨進起居室,只見一個鶴髮童顏的青袍老道人已經站在一張太師椅前面,迎出幾步,打着稽首,呵呵笑道:“霍老施主光臨,貧道有失遠迎,快快請坐。”説話之時,一雙目光只是打量着霍從雲。
霍從雲還是第一次看到通玄道長,他一瞥之間,自然就看清楚了,這位觀主大約年約八旬雖然童顏鶴髮,那只是一個普通上了年紀的老道士,皮膚白皙,肌肉鬆馳,雙目還算明亮,但神光不凝,這迎出來的幾步路,走得有些蹣跚,根本不像是練過武功的人。這絕不是有意裝作出來的,如果他是有意裝作,要把一身功夫隱藏得如此像法,那麼此人功力,已經練到了上乘境界,不着皮相,豈非太可怕了?
霍從雲進入靜室,自然深具戒心,尤其前晚親眼目睹少林怒金剛澄通和他四個師弟,只聞到了室中爐煙,就被迷失心神。他跨入室中,第一步自然注意小几上那隻古銅香爐飄出來的嫋嫋青煙了。
崆峒飛雲在江湖上行走了二三十年,經驗閲歷,自然和很少出門的少林和尚不可同日而語,昨晚是在毫無防備之下才着了人家的道,今天是有備而來,豈會再中奸計,但經他仔細分辨了一下,小香爐中嫋嫋青煙,只是極普通的迷香,並沒有使什麼手腳。
這原是踏進靜室一瞬間的事,霍從雲抱抱拳道:“在下崆峒霍從雲,有礙觀主清修,實在過意不去。”
“請坐、請坐。”通玄道長連連抬手,含笑道∶“霍老施主好説,小觀能蒙霍考施主光臨,貧道至為榮幸。”
兩人分賓主落坐,一名道童端上香茗,通玄道長不待霍從雲開口,含笑道:“霍老施主請用茶。”
霍從雲道:“在下冒昧求見,觀主應該知道霍某來意了?”
通玄道長白哲的臉上飛過一絲驚詫之色,目光望着霍從雲含笑説道:“霍者施主光臨小觀,想來必有見教,貧道只是多活了幾歲,大家把貧道當作半仙,説來慚愧,貧道那有未卜先知之能,霍老施主來意如何,貧道洗耳恭聆。”
霍從雲突然目射xx精光,發出一聲嘹亮的大笑聲:“觀主這不是明知故問嗎?”
他這聲大笑,當真聲如裂帛,可貫金石,直震得老道士耳朵如聞焦雷,嗡嗡不絕,半晌聽不到什麼聲音,一時張口結舌,望着霍從雲,臉露驚怖之色,過了一回,才漸漸恢復過來,惶然道:“霍老施主……你説什麼?貧……貧道真的不知道……”
這神情絕對不是裝作的。
霍從雲江湖經驗何等老到,心中暗暗一怔,卻依然冷冷的哼了一聲道:“霍某師弟任東平、師妹柳飛燕昨晚在江南春客店被人劫持,觀主不知道麼?”
通玄道長望着他驚異的道∶“霍施主這話……”
霍從雲霍地站起,一探手就抓住了老道士的右手脈腕。也沒有用力,但一股內家真氣卻已從掌心逼了過去。
通玄道長根本無從閃避,輕而易舉的被人抓住脈腕,已出霍從雲意外,逼去的內力,也絲毫無阻逼入通玄老道的手腕經脈,霍從雲當然感覺得出來,一個人沒練過武功,和練過武功的人偽裝的,體內氣機就霍然不同,這一點是無法隱瞞的,通玄老道體內的氣機和他外表一般無二隻是個普通老人,毫無修練過的徵兆,是個十足不會武功的人。
這原是一瞬間的事,通玄道長脈腕被霍從雲一把扣住,只覺一脈熱氣像電流般循臂而上,心頭不由大駭,驚慌失措,往後一縮,説道:“霍老施主,你……這是什麼?”
霍從雲試出他不會武功,心頭更覺得奇怪,迅即五指一鬆問道∶“觀主沒練過武麼?”
通玄道長舒了口氣道∶“貧道三清門下,清淨無為,從未練過武功,能夠活到現在,全是從清心淨性,持修而來,敝師弟靈玄,跟師叔練過幾年,那是因為仙女廟地當繁華城鎮,廟外又龍蛇雜處,難免有不肖之徒上門滋事,學過幾手,才能應付,霍老施主只怕是傳聞失實……”
這下任你霍從雲平日經驗老到,心頭也不禁大惑不解,問道∶“觀主你認不認識少琳寺澄通大師?”
通玄道長道:“少林高僧,貧道只認識一位那是澄心大師,他路過揚州,總要到敝觀來盤桓幾日,和貧道相識已有三四十年了,澄通大師貧道並不認識。”
霍從雲冷冷一笑道∶“觀主説的是真話?”
通玄道長神色一正道:“貧道談不上道法,但一生之中,從不曾説過一句虛言。”
“那好!”霍從雲點點頭,笑道∶“前晚霍某曾來貴觀,親眼看到觀主接待澄通大師,觀主怎説和他從不相識?”
通玄坐着的人身軀微微一震,膛目道∶“會有此事?”
霍從雲道:“和澄通大師同來的還有四個師弟澄清、澄善、澄幻、澄覺、觀主後來也一一接見了,觀主這一爐爐香之中,似乎還另有名堂,現在觀主大概想起來了吧?”
通玄道長聽得面有驚惑之色,但依然搖搖頭道:“貧道真的一點都不知道,貧道根本不認識澄通大師,也沒有接見他四位師弟,霍施主前晚既然在場,不知貧道説了些什麼?”
霍從雲看他神色,似乎十分不安,這就含笑道:“觀主昔年不是採集大雪山雪蓮和三十六味解毒靈藥,煉成了一爐清毒丹麼?”
通玄道長苦笑道:“貧道從小就在仙女廟伺候先師,一生從未離開過仙女廟,那裏採集到大雪山的雪蓮子?而且貧道也從未研究過藥草,那會煉製清毒丹?”
霍從雲接着道:“但觀主明明説澄通等五位有中毒之象,分贈了他們每人一粒清毒丹,那時霍某隱身在窗前一棵老桂樹上,也是觀主發現的,還喝了一句∶“外面是什麼人?”
通玄道長白皙的臉上,不禁綻出汗珠來。他目光望望霍從雲,張口欲言,但又搖着頭,吃力的道:“霍施主親眼目睹説的也許是確有其事,但貧道真的不知道。”
他這話就是有着很大的矛盾,他説霍從去看到的也許是真的,既是真的,他怎麼會不知道呢?
霍從雲不愧是老江湖現在聽出來了,老道士言詞閃爍,其中一定大有文章,目光一注,問道∶“觀主似有難言之隱?但事到如今,觀主已經非説出來不可了。”
通玄道長和他目光一對,只覺此人兩道眼光,比霜刃還利,不但不可逼視,而且要一直看到你心裏,但他卻搖搖頭,為難的道:“貧道已經活到八十有一,死不足惜,只是……只是—…”
霍從雲緊逼着凜然道:“觀主可知少林寺怒金剛澄通大師和他四個師弟,前晚服了你觀主的清毒丹,迷失心神,遭人劫持,在下的師弟任東平,師妹柳飛燕也在昨晚無故失蹤。
據在下所知,俱是你觀主所為,少林寺五位長老失蹤,自有少林寺會向仙女廟要人,與霍某無關,至於觀主劫持我師弟、師妹,今天如果不把人交出來,霍某並不是好惹的人,惹到霍某頭上,我會把仙女廟倒翻過來,叫你片瓦無存……”
通玄道長聽得又驚又懼,白皙的臉上,漲得滿面通紅,急道:“霍施主,那……不是我,不是貧道……”
霍從雲目光如炬,喝道:“霍某早已知道你不是觀主了,説,他人呢?”
“不,不是的。”通玄道長連連搖手道:“貧道通玄,一點沒錯,那不是貧道乾的,貧道真的不知道。”
霍從雲冷笑一聲道:“你不知道,這話有誰相信?”
“真……真的……貧道沒有騙體你”通玄道長急得滿頭大汗,痛苦的道∶“貧道……不能説。”
霍從雲鏘的一聲,從大袖中抽出一柄寒芒四射的短劍,一抬手,但見一道白光脱手飛出,奪的一聲,釘在兩丈高的橫樑之上,然後發出龍吟般一聲大笑,抬手一招,那柄短劍又呼的一聲化作白光飛了下來,回到手中,一下閃入他大袖。
霍從雲目光如電,盯着通玄道長,臉上殺機陡現,沉聲道“觀主再説一個不字,霍某就要大開殺戒,你仙女廟有多少道士?在我劍下,不會剩下一個,殺人放火,霍某當行得很,連眉頭也不會皺一下,觀主相不相信?”
這話當然是唬唬老道士的,因為這老道士皮膚白皙,顯是一向養尊處優,他自然看得出來,他是通玄不假,只是其中另有蹊蹺,他守口如瓶,不肯説出來,那就非嚇他一嚇不可,凡是一向養尊處優的人,都經不起嚇的。
果然,通玄道長這下臉如土色,身上也起了一陣顫抖,囁嚅的道:“霍老施主,貧道也是受人脅迫,不準貧道泄露一句,否則他們會燒了敝廟……”
霍從去問道∶“那是什麼人?”
通玄道長道:“他們是什麼,貧道真的不知道……”
霍從去道∶“那麼經過如何,你總還記得?”
通玄道長道:“那是十天前……貧道坐功他坐的是道家靜功,不是內功醒來,在牀前面站着一個黑衣人,他説要暫借貧道的靜室住幾天,貧道答説,敝寺有接待施主的客房,那知話未説完,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霍從去道∶“這人生相如何,觀主還記得麼?”
通玄道長道∶“那是在半夜子時,靜室裏沒有燈火看不清他的面貌,後來貧道醒來,發現睡在靜室裏首一間的地上,那是貧道堆放箱籠雜物的房間,而且發現敝師弟靈玄也睡在地上,咱們除了雙手還能活動,雙腳好像殘廢了一般,站都站不起來,除了一日兩餐,有人打開房門,送進來之外,就一直反扣着門,這樣一直捱到昨天,才有入把貧道師兄弟放出來,那人臨走時警告貧道,不準把十天來被囚禁的事,泄漏半句,貧道曾暗中詢問過平日伺候貧道的道童清竹,據他説:廟中並沒發生什麼事,貧道和師兄弟也都和平常一樣,這話,就是説貧道師兄弟被囚禁的十天之內,有人假扮了貧道和敝師弟……”
霍從雲道:“你還問了他什麼?”
通玄道長道:“貧道心中止不住暗暗懷疑,他們若非有什麼圖謀,何用喬扮貧道師兄弟?因為貧道很少過問廟中事務,要師弟查問了幾個執事管理敝廟銀錢帳目的弟子,也無絲毫短缺,只有小徒清竹説出,八九天前,少林寺的澄心大師曾在這裏住過兩天,旁的他就不知道了,此外確也説不出什麼來,不是施主逼着貧道,貧道實在一無所知,除了被幽禁十天,敝廟並無一點損失。”
霍從去聽他説的不象有假,看情形,再問也未必問得出什麼來了,當下點頭道∶“好,此事既與貴廟無關,在下告辭,不過對方如有人來向觀主查問,觀主不妨直説,在下是找人來的,因為發現觀主不會武功才走的,你並沒有告訴在下什麼。”
通玄道長當了幾十年仙女廟的主持,為人自然極為圓滑,這就連連稽首道:“霍施主這樣説,貧造就放心了,貧道絕不會吐露半點口風的。”
霍從雲起身走出,回到大殿上,這時香客並不多他走近有首那根青石抱柱,右手輕輕一抹,石灰如粉,紛紛下落,把印在柱上的手印抹掉,飄然離去。
走出仙女廟,霍從雲雖然是老江湖,但此刻心中卻是一片空白。
他本來以為二師弟。小師妹的失蹤,一定會和仙女廟有關,如今經通玄説出內情之後,又變成無可捉摸了。
這個假扮通玄老道,劫持少林澄通等和三師弟、小師妹的,會是什麼人呢?”
黃山、萬松山莊,也就是武林中人所稱的黃山世家,自從昔年崑崙四老之一的萬松齡卜居黃山,傳到萬啓嶽手裏,已經是第四代了。因為萬啓岳父祖二代都曾連任過幾屆武林盟主,成為武林中和四川唐門並稱的武林世家。
其實四川唐門以毒藥名世,雖有三百年曆史,但唐門子弟很少在江湖走動,也沒有擔任過武林盟主,論門弟顯赫,當然還是黃山世家響亮得多。
這天,萬松山莊大門前,來了一個身穿藍布長袍,紫臉濃眉,年約四旬以上的漢子,朝站在門口的一名漢子拱拱手道∶“煩請老哥通報一聲,在下蓋大鵬,求見萬盟主。”
站在門口的漢子看來人穿的雖然只是藍布長袍,但氣字不凡。當武林盟主司閽的人,自然眼皮子極寬,一看來人氣度,就知不是普通人物,連忙抱拳道:“尊客請稍候,在下這就進去稟報。”
蓋大鵬含笑道:“老哥請。”
那漢子回身走入,不多一會,就回了出來,抬手道:“尊客請進。”
他領着蓋大鵬進入大門,剛走近大門,只見一個年約五十左右,中等身材,身穿青袍黑袍的人迎了出來,拱着手,含笑道:“蓋老哥光臨,在下失迎,快請裏面奉茶。”
那漢子在旁道:“這是敝莊的公孫總管。”
蓋大鵬慌忙抱拳道∶“原來是公孫總管,在下久仰大名,幸會、幸會。”
公孫總管微笑道∶“蓋老哥好説,請、請。”
他連連肅客,引着蓋大鵬進入大門,來至東廂一問客室,含笑道∶“蓋老哥請坐。”
兩人落坐之後,一名青衣漢子端上香茗。
公孫總管道:“蓋老哥請用茶。”
蓋大鵬道:“謝了,下在冒昧而來,想求見萬盟主一面,不知盟主可肯撥冗賜見草莽之人否?”
公孫總管微笑道:“蓋老哥説草莽之人四字,太客氣了,以老哥的風采,當非常人,不知遠蒞敝莊,有何見教,兄弟才能面報敝上,這一點,要請蓋老哥特別見諒。”
蓋大鵬大笑道:“要見萬盟主還有這麼麻煩嗎?”
公孫總管連連陪笑道:“蓋老哥多多原諒。”
蓋大鵬道∶“其實只要公孫總管作得了主,小弟見不見萬盟主也是一樣。”
公孫總管一怔道:“聽蓋老哥口氣,好像有什麼重要之事見告了?”
“哈哈!”蓋大鵬忽然洪笑一聲,聲展屋瓦,點着頭道∶“這件事説大不大,説小也不算小了。”
公孫總管追隨盟主二三十年,見多識廣,聽了蓋大鵬這聲大笑,中氣極足,分明有極深內功修養,但蓋大鵬三字,他卻從未聽入説過,尤其對方説的似乎不是小事,不覺拱手道:
“蓋老哥説的究是何事,可否見告一二,兄弟立即稟告敝上,俾可延見老哥,面聆雅教。”
“哈哈!蓋大鵬又是一聲大笑,説道:“公孫總管以掌中筆、雲裏腿飲譽武林,不想口才也大是要得,好,在下這裏先向公孫總管請教一件事,總管輔佐萬盟主,自然對武林的一舉一動,瞭如指掌,不知公孫總管最近可曾聽到什麼消息,向盟主報告了沒有?”
公孫總管,單名一個幹字,出身少林,以魁星筆、懷心腿最為擅長,他從二十歲就追隨萬啓嶽,作為一個長隨,身上當然不能攜帶尋常兵器,但魁星筆是可以藏在袖中的,他踢的“懷心腿”專取敵人頭部,故有掌中筆、雲裏腿,江湖也因此替他取了一個外號“魁星飛腿”
公孫幹聽得更是一怔,目注蓋大鵬,問道∶“老哥究是何人?”
蓋大鵬大笑道:“兄弟霍從雲……”
公孫幹霍地站起,連連抱拳,大笑道:“原來是霍老哥,崆峒飛雲,大名鼎鼎,無怪兄弟總覺氣宇非凡,絕非常人,哈哈,這真是幸會,霍老哥光臨,怎不早説?”
霍從雲抱拳道∶“兄弟化名而來,實乃防範引人注意的,此中原委一言難盡……”
公孫乾沒待他説完,忙道:“霍老哥別忙,兄弟這就陪同老哥去見敝上。”
霍從雲道:“還是公孫總管代為先稟報為好。”
公孫乾笑道:“霍老哥這就見外了,敝上如果聽説霍老哥來了,倒履相迎,還恐來不及呢!走,敞上正在書房裏看書。”
於是霍從雲由公孫幹陪同,從長廊折向東首一道腰門,那是自成院落的一排三間精宿,階前兩排花架上,放着二、三十盆蘭花,清香襲人,當真令人如入芝蘭之室。
兩人剛走到階前,只聽一個清朗的聲音問道:“公孫總管,有什麼事?”
公孫幹忙道:“啓稟盟主,崆峒飛雲霍大俠前來拜會盟主。”
“啊!”那清朗聲音“啊”了一聲,問道∶“霍大俠人在那裏?老夫這就出去……”
公孫幹接口道:“霍大俠已經來了。”
“啊……”裏面又啊了一聲,只聽一陣履聲迎了出來。
這時霍從雲和公孫幹已經跨上石階,只見一個身穿天藍緞袍的高大人影已從書房門口急步迎了出來,連連抱拳道:“霍老哥光臨,兄弟有失迎迓,多多恕罪。”
這人當然就是當今武林盟主萬啓嶽了。
霍從雲慌忙抱拳道:“霍某冒昧拜謁,還請盟主原諒才好。”
他和萬盟主還是第一次見面,只覺他生得方面大耳,濃眉如劍,虎目有光,黑鬚飄胸,看去約莫五十五、六,貌相威武,果然不傀是黃山世家的莊主。
公孫幹含笑道∶“霍老哥請進到裏面奉荼。”
萬啓嶽連連拍手肅客,連説兩個“請”字。
三人一同進入書房,分賓主落坐。
萬啓嶽含笑道:“霍老哥難得光臨,哈哈,兄弟對崆峒飛雲,仰慕已久,只是無緣瞻荊,今天霍考哥不遺在遠,惠然光臨,真乃快慰平生之事!”
他説話之時,顯然十分高興,絕非説的客套話。
霍從雲道:“盟主這般説法,在下實在愧不敢當……“一名青衣使女端上新沏香若。
公孫乾道:“霍老哥前來拜會盟主,實有一件極重要之事,要和盟主商榷。”
萬啓嶽啊了一聲,目注霍從雲問道∶“霍老哥有何見教,但請直説。”
公孫幹拱拱手道∶“霍老哥和盟主談吧,兄弟告退。”
霍從雲連忙搖手道∶“公孫總管是盟主的左右手,見多識廣此事頗不尋常,能有公孫總管在座,也許可以參加一點意見。”
萬啓嶽自然聽得出他要説之事,可能不大尋常,這就點頭道:“霍老哥説得極是,你就留下來吧。”一面朝霍從雲道∶“兄弟這書房裏,除了咱們三人,別無外人。就是下人們未奉召喚,也不淮進來,霍老哥有什麼重要消息,但説無妨。”
霍從雲道:“盟主那就恕在下直説了,不過此事説來幹頭萬緒,在下推究不出來龍去脈,只是發生得極為曲折離奇,因此在下只能把發生的事情,依照日期先後來説了。”
萬啓嶽注意的道:“發生了很多事麼?”
霍從雲點點頭道:“事情是這樣,在下和師弟任東平,師妹柳飛燕,奉家師之命,前來江南一帶,找尋一位老前輩來的,江南地方遼闊,在下就易名蓋大鵬,以賣藝為名,十天前在揚州遇上一個叫丁劍南的少年公子,看他模祥,只是初出江湖的人,但他手中持有一柄烏木扇,卻是五行門之物,事情就是從丁劍南身上發生……”
“丁劍南?”萬啓嶽道:“他是五行門的人麼?”
霍從雲道∶“五行門的人,已有多年不曾在江湖走動,但丁劍南手中烏木扇,確是五行門的鎮山之寶,而且從在下替他運氣療傷,發現他體內五行真氣也有相當火候,他應該是五行門的人,那是不會錯了……”
“丁劍南?”萬啓嶽道∶“他是五行門的人麼?”
接着就把滕傳信把他誤認為鐵扇公子年其武,邀去滕家莊,正好少林澄心大師和六合門掌門人範於陽,持武林金劍前去,把滕傳信處死……等往事敍述了一遍。
萬啓嶽聽得劍眉緊蹷,説道:“這麼説,丁劍南果然是唯一目擊的人了!”
“不錯。”霍從雲接着説下去:“丁劍南因是唯一的證人,被滕立言挽言留下來,黃昏時分,少林澄心大師和六合掌門範子陽又連袂去了滕家莊,矢口否認午後曾來過滕家莊,當然也否認曾以武林金劍殺害滕傳信之事,後來丁劍南應約去梅花嶺,傷在“般若禪掌”之下,被自己救回,但傷在“般若禪掌”下,就非少林“大梅檀丹”不可,自己就急着趕去少林寺,由師弟和師妹借了一間民房,照料丁劍南。
自己如何在少林寺盜丹,觸怒少林寺,派善於追蹤的怒金剛澄通率同四個師弟,一路追到場州,丁劍南剛服下傷藥,經自己替運氣療傷,不料澄通已經追到,丁劍南無故失蹤,自己和師弟,師妹因中午仙女廟瘦靈官和揚州八怪的老二、老四曾在茅屋前面出現,連夜進去仙女廟,恰好澄通和四個師弟也追到了仙女廟,由通玄道長親自接入靜室,如何中了爐中香煙之毒,由通玄給他們每人服一粒解毒丸,被迷失神志……
萬啓嶽聽得聳然動容,雙眉緊鎖,説道:“這事情果然曲折得很。”
霍從雲道:“在下拜訪盟主,就是想知道少林澄心、六合門範掌門人持去的武林金劍,不知是不是真的?因為現在只有這條線索可尋。”
萬啓嶽面情凝重,痛苦的道:“霍老哥既然為友熱心,正在追查這件案子,兄弟也不好隱瞞,他們拿去滕家堡武林金劍,該是真的了。”
霍從雲所到一怔,他這句“該是真的”其中大有文章,不覺注目問道:“盟主此話怎説?”
萬啓嶽徐徐説道:“霍老哥自然知道武林金劍是昔年武林各大門派所公鑄,由歷屆武林盟主保管,除了武林中發生重大事故,金劍代表盟主,所到之處,如同盟主親臨,百年來,真正動用到金劍、只有一次,那是四十年前華山派和四川唐門引起一場誤會,雙方廣約助掌的人,差點形成各大門派一場火拼,才動用金劍,先請雙方息爭,再由當時的盟主先父邀約了少林,武當等幾個門派趕去調解,才消彌了一場殺劫。這就是説數十年來,很少動用過金劍,這支武林金劍也一直存放在一隻檀木小箱之中,由前任盟主移交給後任盟主,作為交卸盟主的交代而已,木箱有小金鎖鎖着,交代時木箱和金鑰一起移交,根本沒有人去打開來看過,直到三天前……”
霍從雲問道∶“盟主可是發現金劍失蹤了?”
萬啓嶽面情凝重,説道∶“三天前淮陽派祁掌門人和他師弟榮宗器,師侄滕立言找上門來,指責兄弟傳出金劍,派少林澄心和六合門範掌門人處死滕傳信,要兄弟還他們公道,兄弟力言並無其事,就要公孫總管取出木箱,藉以證明多年來小木箱並未開啓過,那知當着他們之面,開啓木箱,金劍竟然不翼而飛……”
霍從雲道:“盟主也不知道金劍是何時遺失的?”
萬啓嶽道∶“兄弟接掌盟主,已有五年,當時雖未開啓,但木箱較為沉重,失去金劍,木箱就輕得多了,這金劍何時失蹤,兄弟就説不出來了,但至少是兄弟手裏遺失的,那是最近五年以內之事,也可能是最近才失去的,兄弟就無法説得出來了,但聽了霍老哥方才説的一番話,有人假冒仙女廟通玄道長和瘦靈官達十天之久,沒有人發現他們是假冒的由此可見少林澄心大師和六合門範掌門人,顯然也是有人假冒的了。這批歹徒不但假冒澄心大師、範掌門人、通玄道長和瘦靈官,還使用迷藥,劫持少林澄通等五位大師,和令師弟令師妹以及丁劍南等人,顯然是另有陰謀,而且人數也決不會少,這一來,江湖上又將大亂了!”
公孫幹一直坐在邊上,沒有開口,這時忍不住道:“霍老哥行走江湖,經驗豐碩,不知有什麼高見?”
霍從雲苦笑道:“在下從仙女廟找到了這裏,如今聽了盟主這番話,可説所有線索全已中斷,不過據在下推測,歹徒盜去金劍,假扮澄心大師、範掌門人,去害死滕傳信,其目的不外乎有意挑起淮揚派和六合兩派之爭,另外鷹爪門禿頂神鷹陸浩,又在梅花嶺喪於六合指下,使鷹爪門和淮揚派聯成了一氣,盟主失去金劍,也失去了對江湖各大門派的威信,滕傳信既是武林金劍傳的令,盟主也涉了嫌,無法再去替雙方作調解人。少林寺五位澄字輩長老在揚州失蹤,少林寺一定會杯疑是淮揚和鷹爪門下的人乾的,自然也要興問罪之師,而且他們也定已知道了在下師兄弟的來歷,在下師弟、師妹同時在揚州失蹤,敝派自然也牽連了進去,這一錯綜複雜的情形,簡直糟透,這也是在下找上盟主的來意。”
“唉!”萬啓嶽嘆了口氣道:“霍老哥説得不錯,此事一個處置不當,就會引起一場軒然大波……”
話未説完,只見一名青衣漢子匆匆走入,説道:“啓稟總管,武當派有一位清塵道求見。”
萬啓嶽問道:“人在那裏?”
青衣漢子道:“就在廳上。”
萬啓嶽站起身道:“霍老哥請坐,兄弟去去就來。”急步往外行去。
過了不多一回,萬啓嶽引着一個鬚髮花白的青袍老道和一個白麪黑鬚的老者走了進來,一面含笑道∶“霍老哥,兄弟給你引見……”
霍從雲自然知道這位鬚髮花白的老道人是武當清塵道長,早就站起身來,不待他説完,拱着手道∶“這位大概就是武當清塵道長了。在下霍從雲,久仰道號,今日得瞻芝容。真乃幸事。
清塵道長連忙稽首道∶“貧道聽盟主説起,霍施主在此作客,崆峒、武當同屬玄門弟子,貧道久聞霍施主俠名,能在此地見到霍施主,乃是貧道的榮幸。”
萬啓嶽含笑道:“這位是年嵩昌年老哥,人稱乾坤手。”一面又朝黑鬚老者含笑道:
“這位就是霍老哥,崆峒飛雲……”
霍從雲年嵩昌同聲説着久仰的話,才行落坐。
萬啓嶽道:“霍老哥和清塵道長,年老哥三位,蒞臨寒舍,可説不謀而合,如今在場州失蹤人數,又增加了,也只有霍老哥是當時親身經歷的人,因此三位可以交換意見,共謀挽救之道。”
霍從雲聽得一怔,問道:“又有什麼人在揚州失蹤了?”
年嵩昌道:“是小兒其武……”
霍從雲一怔道:“鐵扇公子?”
年嵩昌道,那是江湖朋友因小兒使用是一柄鐵扇,才替他取的外號,小兒年輕識淺,如何敢當!”
他口氣—頓,接着道:“事情是這樣,滄洲太極門,原是武當派俗家的—個支派,掌門人聞師兄的令郎聞柏年和女兒桂英,月前到武當山晉謁掌門人,清塵師兄就命小兒充任接待。年輕人談得投緣,聞家兄妹因從小生長在北方,難得南來,就約小兒作伴,一遊江南之勝,他們到達鎮江,下榻在敝師侄郭世勳的一元鏢局,第二天敝師侄派了一輛馬車前往揚州,不料這輛馬車在瓜州附近出事,經人發現,已經只剩了一輛空車,駕車的人和車上小兒等三人均不知去向。敝師侄接獲通知,趕去出事地點,也找不到一點跡象,卻在車中找到了一支金劍……”
霍從雲道∶“那是武林金劍了?”
“是的。”年嵩昌拭了下汗水,續道:“敝師侄郭世勳沒見過武林金劍,但人失蹤了。
車中留下一支金劍,就意味到事情不太尋常,親自趕去寒舍。兄弟因聞家兄妹失蹤,自然稟報了掌門人,敝派掌門人也分不出金劍的真偽來,才要清塵道兄和兄弟先來這裏,見過萬盟主再作定奪。”
霍從雲轉臉朝萬啓嶽道:“這支金劍自然是假的了?”
萬啓嶽從大袖中取出一支尺許長的金劍,隨手遞過.説道:“幾可亂真。”
霍從雲仔細看了一回,他沒見過真的武林金劍,當然也無法辯別真偽,只覺雕刻極為精緻,如此而已,不覺攢攢眉道:“這麼説來,這批歹徒,已經劫持了十一個人了。”
他説的十一個人,是少林怒金剛澄通等五人,加上丁劍南、任東平、柳飛燕,如今又加上了鐵扇公子年其武和聞柏年兄妹。
清塵道長道:“貧道方才聽萬盟主説,霍施主令師弟,令師妹也在場州失蹤,不知經過如何?”
霍從雲就把自己所經歷的事情扼要的説了一遍。
“善哉!善哉!”清塵道長攢着修眉道:“少林寺五位長老是中了假通玄爐香之毒,霍施主曾在令師弟和令師妹的房間中聞到花香,自然也是使的迷香了,江湖上多年來未曾聽説有什麼使迷香的集團,此事倒真使人難以捉摸……”
年嵩昌道∶“這一連串的事情,都發生在揚州,兄弟之意,不如去一趟楊州,也許可以偵查到一點蛛絲馬跡。”
萬啓嶽點點頭道∶“年兄説的也是,不過三位遠來,且在敝莊盤桓一晚,這批歹徒仿冒武林金劍,使兄弟背上黑鍋,因此兄弟想和三位同去揚州一行,咱們明日一早啓程如何?”
清塵道長道:“能有盟主和霍施主同行,自是最好不過,咱們今晚也好先商量商量步驟,和適應之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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