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話聲未落,丁劍南已經把她拉到了面前,四目相對,方如蘋漲紅了臉,輕輕一掙,顫聲道:“你快放手,這裏不可如此,別要給人家瞧見了!”
就在此時,只聽一陣樓梯聲傳了上來,丁劍南急忙放開了手,方如蘋嬌嗔的白了他一眼,兩人迅速的回到椅上下。
只見寒萼端着兩盞香茗送上樓來,放到几上,説道:“丁少俠、二姑娘請用茶。”
丁劍南含笑道:“謝謝你。”
寒萼靦腆的低下頭道:“少俠不用客氣。”很快退了下去。
方如蘋拿起茶盞,輕聲道:“丁師兄請用茶呀!”
丁劍南笑道:“二師妹這麼客氣,當真相敬如賓。”
方如蘋啐道:“你再這樣胡説,我要走了。”她站起身,作出要走的模樣。
丁劍南急忙攔着作了一揖,説道:“喏、喏二師妹,小兄這廂給你賠禮了。”
方如蘋輕嗔道:“少討厭了。”
丁劍南痴痴的望着她,説道:“二師妹,你真美!”
方如蘋避開他貪婪的目光説道:“你好好休息一回,從明天起,就要專心練劍,我真的要走了。”
“啊,不……”丁劍南跨上一步,囁嚅地道:“二師妹,如蘋,你讓我再仔細看看好嗎?”
方如蘋怯生生的退後一步,説道:“你……”
丁劍南迅快的又跨上一步,把她擁入懷裏。
方如蘋紅暈雙頰,嗔道:“我有什麼好看的?”
“有!”丁劍南緩緩托起她的臉,她目光無處躲避,羞澀的閉上眼睛。
丁劍南面頰滾燙,一下低下頭去,兩片熾熱的嘴唇,在她額上、眼睛、臉頰,一路吻了下去,最後停在她櫻唇之上,緊緊的吻住了。
方如蘋感到窒息、甜蜜、嬌軀輕輕顫動,雙臂極自然的環抱住他壯健的身子。
這一剎那,兩個人心靈交溶,忘記了一切,過了好長的一回工夫,他才稍稍鬆開了些,她嬌喘着舒了口氣,輕輕把他推開。
丁劍南如飲醇醪,一張俊臉紅得像塗了—層胭脂,星目盪漾,低低的叫道:“二師妹。”
方如蘋急急退後一步,嬌嗔道:“你越來越壞了,這是什麼地方,你不能這樣,萬一……給師父瞧到了……”
丁劍南慌忙賠禮道:“如蘋,好師妹,小生以後不敢了。”
方如蘋舉手掠掠鬢髮,説道:“我真的要走了,明天一早我們就在這裏後院練劍。”
接着低聲道:“不過的你的言談舉動都得小心,不可再這樣了,師父是個極嚴峻的人,一旦給她老人家知道,你沒關係,我會受到很嚴厲的處分,你記住了。”
丁劍南正容道:“師妹只管放心,我豈是輕薄的人?”
方如蘋點着頭,幽幽的道:“我相信你,我是怕你無意中流露出來,從明天起,雖然師父不親自來指點,只有我們兩個人練劍,但她老人家很可能會在暗中察看,你小心些就是了。”説完,翩然朝樓梯走去。
丁劍南跟着她走下樓梯,只見寒萼提着食盒走入,看到方如蘋、丁劍南下來,急忙躬身道:“二姑娘,方才總管因丁少俠、二姑娘從山下來,現在已快是未時了,想必尚未用膳,特地要小婢去關照廚下,做了兩式點心送來,丁少俠、二姑娘請用點心了。”
方如蘋含笑道:“嬤嬤想得真周到。”
寒萼已迅快的在一張小圓桌上擺好碗筷,然後從食盒中取出一籠蕎麥蒸餃、一籠暇肉燒賣,四碟小菜,又替兩人裝了兩碗小米稀飯。
方如蘋看了丁劍南一眼,説道:“丁師兄,請坐呀!”
丁劍南笑道:“我住在這裏,我就是主人,二師妹該是我的客人,怎麼和我客氣起來了呢?”
方如蘋道:“不對,丁師兄是客,小妹才是主人。”
寒萼抿抿嘴道:“丁少俠、二姑娘請坐吧,點心涼了就不好吃了。”
“正是、正是。”丁劍南道:“咱們快些坐下來吃了,不看到食物還好,一看到桌上點心,肚子已經等不及了。”
方如蘋道:“那你就快些吃吧,不要再説話了。”
兩人對面坐下,方如蘋只吃了一個蒸餃,就喝着稀飯。
丁劍南腹中飢餓,把一籠養麥餃都吃了下去,連聲説好。
方如蘋笑道:“這兩式點心,都是師父最喜歡吃的,所以廚房裏有現成的,不是田嬤嬤關照下去,愚姐妹也休想吃得到。”
丁劍南道:“那你怎麼不吃了?”
方如蘋道:“我夠了。”
丁劍南舉筷夾了一個燒賣,放到她面前碟子裏,説道:“那你再吃一個。”
方如蘋道:“你肚子餓了,就多吃些吧!”
丁劍南又吃了幾個燒買,把一碗稀飯喝下,笑道:“這一頓吃得好飽。”
方如蘋也把一碗稀飯喝了。寒萼給兩人送上面巾。
方如蘋輕輕抹了抹嘴角,起身道:“我要走了。”舉步往外走去。
丁劍南跟着走出,目送她倩影在花林中消失,他還站在階上怔怔出神。這一趟到懷玉山來,自己神志還只有一半清醒,做夢也想不到會有這麼順利,就解去了忘我丹,更想不到的是五雲門的仙子竟會是自己的師叔。
聽她口氣,好象師父與師叔,有一個極厲害的對頭,師叔創立五雲門,就是為了對付這人的。
這些事情,師父一直沒有告訴自己,敢情也是因為對頭太厲害了的緣故,所以臨行時只交代自己行走江湖,要找尋師叔的下落,卻又沒有告訴自己師叔是誰,甚至連師父的道號自己都不知道。
師父、師叔的對頭會是什麼人呢?
只聽身邊響起寒萼的聲音叫道:“丁少俠,小婢給你沏了茶,要不要端出來喝一口?”
丁劍南口中“啊”了一聲,忙道:“謝謝你,你放着就好。”
寒萼低着頭道:“小婢不敢當。”
丁劍南問道:“姑娘到山上來,有多少年了?”
寒萼道:“小婢從小就在山上長大的。”
丁劍南又道:“姑娘練過武嗎?”
寒萼依然低垂着粉頸,低低的道:“小婢練過幾年,只是沒練好,丁少俠千萬不可這樣稱呼,叫小婢名字就好。”
她似是不敢和丁劍南多説,躬躬身道:“丁少俠沒有什麼吩咐,小婢告退了。”
丁劍南看她怯生生的模樣,含笑道:“姑娘請便。”
寒萼迅快的回人屋去。
丁劍南看她身法輕捷,敢情武功還不含糊。當下也就回身走入,跨進右首書房,居然擺設雅緻,一排書櫥,玉軸牙籤,放着經史子集,窗前一張長案,文房四寶、也極精緻。
師叔手創五雲門,只是一個江湖門派,賓舍中居然還有如此書香氣息的書房。這就隨手取了一冊抱朴子,走到窗前一張椅上坐下,翻閲了幾頁,發現行句之間,有許多細字珠批,細看筆跡,極似師父所書寫,再翻了幾頁,覺得越看越像,確是師父的手跡。
再翻到第一頁,只見寫着:“太嶽山人珠批”字樣,心中暗道:“莫非師父道號就是太嶽山人了?”
天色漸漸昏暗,寒萼掌上燈來,接着又送來了晚餐,丁劍南剛食用完畢。
只聽門外響起一個嬌脆聲音叫道:“寒萼,總管來了。”
寒萼急忙迎了出去,説道:“小婢碑叩見總管。”
臭花娘田嬤嬤的聲音問道:“丁少俠呢?”
寒萼道:“丁少俠剛用過晚餐,現在書房裏。”
“好。”田嬤嬤道:“睛煙,你把衣衫都交給寒萼,由她送上去好了。”
跟着田嬤嬤來的睛煙把手中捧着的一個包袱遞給了寒萼,寒萼雙手接過。
田嬤嬤吩咐道:“你送到丁少俠房中去。”
寒萼答應一聲,捧着包袱上樓而去。
田嬤嬤堆起一臉笑容,顛着屁股走進書房,就謅笑道:“丁少俠,你還住得慣吧?”
丁劍南慌忙站起,拱拱手道:“原來是總管來了,這裏的一切都要總管費神,真是多謝了。”
田嬤嬤呷呷笑道:“丁少俠又客氣了,老婆子才當了幾天總管,什麼都不懂,這是仙子看得起我老婆子,大小事兒,替仙子跑跑腿罷了,丁少俠不是外人,但總是這裏的嬌客,老婆子就是擔心你吃不慣,住不慣,老婆子就擔當不了。”
她拼命的跟丁劍南討好,那是因為丁劍南是仙子的師侄。
她雖沒念過書,江湖是夠老了,那會看不出來,仙子對這位師侄少爺,可關心得很,吩咐要自己給他趕製衣衫,連仙子吃的點心,都交代自己給他送來。
仙子對他特別關愛,她做總管焉得不特別巴結,所以連“嬌客”也説出來了。
在她想來,“嬌客”自然是嬌生慣養的客人了,這兩個字她自己還覺得用得很得意呢!
丁劍南道:“總管這般説法,在下如何敢當呢?啊,田總管請坐。”
田嬤嬤笑道:“丁少俠不用客氣,老婆子坐不住的,這回是給你丁少俠送衣衫來的,方才丁少俠一走,仙子就要春雲姑娘來交代老婆子,替你丁少俠趕製幾套衣衫,老婆子親自盯着五個裁縫趕製出來的,丁少俠—表人才,衣衫自然馬虎不得,一針一線都做得手工精細,老婆子不盯着他們,就會縫製得偷工減料,剛才已經要寒萼送到丁少俠房中去了,待回丁少快上去試試合不合身,不合身,只管叫寒萼拿去要他們改。”
丁劍南道:“多謝總管費心。”
田嬤嬤呷呷笑道:“丁少俠不用謝我老婆子,這是仙子交代的,丁少俠要謝去謝仙子好了。”
丁劍南道:“師叔她老人家只吩咐了一句,就要總管去做了,所以在下自然也要謝謝總管了。”
田嬤嬤聽得呷呷尖笑不止,説道:“丁少俠真是少年老成,這話説得不錯,有時仙子只交代一句,老婆子就忙得團團轉,幸虧老婆子和逢姑婆,都是跟了仙子二十多年的老人,仙子的脾氣都摸透了,要是換了個新手,真還伺候不過來呢?”
寒萼託着茶盤,送上茶來,説道:“總管請用茶。”
田嬤嬤口中“啊”了一聲,説道:“不用了,老婆子該走啦,哦,寒萼,待回讓丁少俠試試看,衣衫如果不合身,你拿去要他們改好了。”
寒萼躬身應是。
田嬤嬤道:“丁少俠,老婆子失陪了,你跑了一早晨山路,也該早些休息了。”説完,匆匆往外就走。
寒萼躬身道:“丁少俠,小婢已把衣衫放在房中了,要不要上去試試?”
丁劍南這套衣衫,還是江南分壇發的,三個月來,雖然洗過兩次,但只此一套,自然已經髒了,這就點點頭道:“好。”
寒萼取過燈盞,走在前面,登上樓梯,進入房中,寒萼把燈盞放到几上,過去解開包袱,裏面是一襲天藍長衫、兩套內衣,和一套天藍勁裝,還有襪子、薄底粉靴。一一放好,才退出房去。
丁劍南脱下身上的紫色勁裝,換好內衣,再穿上長衫,覺得甚是合身。
寒萼才定了進來,看他這一換了新衣,當真像玉樹臨風,風度翩翩的美少年,不由看得粉臉驀地一紅,低低的道:“丁少俠換上長衫,其像是一位讀書的相公,好生英俊,不知穿得還合身嗎?”
丁劍南道:“合身極了,這裏的裁縫師博手藝真不錯,沒有量身,就做得這樣合身。”
寒萼道:“這裏有幾位師傅,那是一流的,你只要告訴他人有多高,就是瘦是胖,他們就可以縫製得出來。”
接着道:“丁少俠如果沒有什麼吩咐,小婢就告退了。”
丁劍南道:“沒事了,你去休息吧!”
寒萼收下換下的衣衫,躬身一禮,便自退出,隨手替他帶上了房門。
一宵過去,第二天一早,丁劍南剛—起身,寒萼已經捧着洗臉水盆走入,她等丁劍南盥洗完畢,就讓丁劍南坐下,替他打開發辮,梳編好了,就轉身退出。
一回工夫,她又走上樓來,在門口説道:“丁少俠請用早點。”
丁劍南走下樓去,剛用畢早點,只見從門外走進一個紫絹包頭,一身紫色勁裝的少女來。
那正是方如蘋,她一直都穿着男裝,如今回到山上,才改穿了女裝,這下直看得丁劍南只覺眼前一亮,她本來嬌豔如花的臉上,更平添了幾分嬌嫵,當真眉不畫而黛,唇不點而朱,一雙黑白分明,清澈明亮的眼睛,更是盈盈如水,脈脈含情,看去清麗絕俗,不着半點人間煙火!
方如蘋也是一怔,丁劍南和她相處半月,一舉一動,她都極熟,但今天這一換上藍衫,更是玉面朱唇。丰姿俊逸之中,還另有一種風流藴藉之美!
四目機投,方如蘋粉臉不禁一紅,忙道:“丁師兄今天換了衣衫,小妹差點認不得了。”
丁劍南笑道:“二師妹今天換了女裝,我不是更認不得了?這衣衫是昨晚田總管送來的,説是師叔交代她趕製的。”
方如蘋嫣然一笑道:“我聽田嬤嬤説過了連昨夜的點心,都是師父交代她送來的,師父對你真好!”
師父對他好,她自然高興,自己兩人的事,師父就不會反對了。
丁劍南道:“你用過早點了嗎?”
方如蘋點點頭,笑道:“我很早就起來,自然吃過了,丁師兄,那就該去練劍了。”
丁劍南脱下長衫,寒萼立即伸手接過。
方如蘋朝她吩咐道:“你留在這裏,我陪丁師兄到後院去練劍,不準任何人進來。”
寒萼道:“小婢知道。”
丁劍南、方如蘋來至後院。
方如蘋先要他把前面五招“五雲劍法”演練一遍,接着就給他解釋第六招和第七招劍法,一面隨着話聲,舉劍比劃發劍的姿勢。
丁劍南一身武功,已得五行門真傳,在劍法上,早有極深根底,對“五雲劍法”前面五招基本劍法,也早就練得極熟,再經方如蘋詳為解説,自然一練就會。
一個早晨就把兩招劍法學會了,下午方如蘋又教他了八九兩招。
他們早就心心相印,一個把劍法傳給情郎,自然是解説詳盡,一個傳授劍法的是自己的愛侶,自然聽得心領神悟。
八招劍法,只花了兩天工夫,就全學會了。方如蘋還怕師父説他會而不精,第三天又要他反覆勤練了半天,直到丁劍南練到純熟自如,下午又和他互相喂招,一直練到天黑,才行休息。
第三天旱晨,方如蘋領着丁劍南去晉見師父覆命。
兩人剛走近樓前,春雲已經從裏面走出,沒待兩人開口就躬躬身道:“仙子請丁少俠、二姑娘進去。”
丁劍南心中暗道:“師叔怎麼知道兩人來了。”一面和方如蘋同聲應着是,舉步而跨進起居室。
白衣仙子看到兩人並肩走上,眼中閃着慈藹的光輝,頷首道:“劍南十五招劍法都練熟了嗎?”
丁劍南,方如蘋趕緊走上幾步,屈膝拜了下去,同聲道:“弟子丁劍南叩見師叔。”
“弟子方如蘋叩見師父。”
白衣仙子道:“你們起來。”
兩人站起身,丁劍南躬身説道:啓稟師叔,十五招劍法弟子已經練熟了。”
白衣仙子望着他藹然笑道:“五雲劍法精奧難學,十招劍法,你只學了三天時間,就能練熟,就算你天資聰穎,師叔也有些不大相信。”
丁劍南道:“弟子真的練熟了。”
白衣仙子反朝方如蘋問道:“如蘋,你説呢?”
方如蘋躬身道:“啓稟師父,丁師兄其實兩天工夫,就把十招劍法練全了,昨天又整整練了一天。”
白衣仙子看了她一眼,含笑點頭道:“你也這麼説,可見劍南倒是真的練熟了,好,你們隨我來。”説着,站起身子,領着兩人往裏走去。
方如蘋跟在師父後面,心中暗暗奇怪,師父為人,一向十分冷峻,不説自己師姐妹了,連逢姑婆、田嬤嬤跟了師父二十幾年的人,見到師父都連大氣也不敢透。
但昨天師父見到他之後,就像變了一個人一般,就辭色温和,不但對他十分關切,臉上也綻出了和藹可親的笑容,方才看到自己兩人進來,目光之中流露出來的慈祥神色,自己幾乎從沒見過!
這是白衣仙子平日練功的靜室,上面是一張紫檀錦綿榻,壁上還掛着一柄形式古拙的長劍。榻前地方相當寬敞,敢情她就是在室中練劍的。
師父的練功室,方如蘋還是第一次進來。
白衣仙於朝榻上坐下,説道:“劍南,你去把學會的十五式劍法,練一遍給師叔瞧瞧。”
方如蘋就在師父右首站定。
丁劍南答應一聲,他連長衫也不脱,就手持長劍,走到下首站定,右首緩緩掣出長劍,抱劍卓立,朝師敍行了一禮,就展開劍法,從第一式開始,一招一招演練下去了。
“五雲劍法”招招奇詭、奇險,如春雲乍展,如夏雲奇峯,一招之中,變化奧衍,本以輕快取勝,但丁劍南先練“五行劍法”,已有極深的根基,又練成‘洗髓經”因此他把這一十五招劍法使得極為沉穩,每一劍上都在無意之中貫注了真力,劍招出手,劍氣嘶然,使來不徐不疾,恰到好處!
白衣仙子先則面有訝然之色,既而目露驚喜,只看得不住的點頭,大有嘉許之意。
丁南把十五式劍招練完,收起長劍,躬身道:“師叔,不知弟子練得如何?”
白衣仙子藹然笑道:“很好,我知道你從前練過五行劍法,在劍術上已經有了良好根底,卻沒有想到你練了洗髓經,內功會有如此強勁,已能運用到劍上,故而這十五式劍法也使得很出色。”
她口氣微頓,接着説道:“只是五雲劍法有許多精奧的變化,你還是沒有完全領悟,這就是你對這十五式劍法沒有練得十分純熟之故,只有練熟了才能生巧。”
丁劍南被她説得俊臉微微一紅,躬身道:“師叔教訓得極是。”
白衣仙子轉臉道:“如蘋,你也下去練給為師看看。”
方如蘋躬身道:“弟子遵命。”隨即走到下首,掣出長劍,把十五式劍法,從頭到尾演練了一遍。
她剛才聽師父説過丁劍南,因此練劍之時,儘量避免使用真氣,但練成了“洗髓經”上的內功,一舉一動之間,真氣自然流露,不自覺的從劍上發揮出來,每一劍還是劍氣嘶嘶,隨劍而生。
不過她從小練的就是“五雲劍法”業精於專,這套劍法,她自然丁劍南純熟得多了。
方如蘋練完了一十五招劍法,就返劍入鞘,朝師父躬身一禮,她可不敢像丁劍南一祥,問自己練得如何?
白衣仙子臉上綻出了笑容,點着頭道:“你也練得不錯,比劍南純熟得多了,但劍南只是初學乍練,你從小就練,純熟也是應該的,為師沒想到你們練了洗髓經,內功精進會有如此快速,不出十年,在劍術造詣上,就可超過為師了!”
方如蘋聽到師父誇獎,心裏自然十分高興,但卻惶恐的道:“弟子怎敢有如此奢望?”
白衣仙子藹然道:“為師説的是真話,以你目前的火候,已足可和十年前的為師差不多了,你們機緣巧合,學洗髓經,真乃叨天之福,百年難遇,今後要好自為之。”
丁劍南、方如蘋同時躬身應“是”。
白衣仙子從衣袖中取出一冊薄薄的手抄本子,遞給了丁劍南,説道:“這是五雲劍法”,你們已經學會了前面一十五招,還有十招,都在這冊子上面,還有師叔的細字註解,應該很詳細了,你們拿去互相切磋,練會了再還給師叔。就是前面的十五招,也要多看上幾遍,可以便你温故知新,觸類旁通,這上面除了二十五招之外,還有最後一招,那是整套“五雲劍法”的精華,集而為一,名稱叫做“數點梅花天地心”,只有這招劍法,有訣無圖,師叔參研了二十年始終無法穎悟其中訣要,不敢妄加註解,你們目前功力尚淺,自是無法練習,但四句口訣,務必把它背熟了,將來到了某種境界,很可能一旦豁然而悟,隨手使出,亦未可知,好了,你們去吧!”
丁劍南、方如蘋同聲應“是”躬身退出。
回到香雪村賓舍,寒萼迎着道:“丁少俠、二姑娘回來了。”
方如蘋道:“寒萼,你去關照廚下,從今天起,中午和晚餐,我都在這裏吃,不用再送到我那裏去了。”
寒萼答應一聲,轉身退出。
丁劍南、方如蘋就在書房一張小圓桌邊坐下,取出“五雲劍法”,並肩閲讀。
這手抄本果然對每招每式,註解得十分詳盡,甚至每一招後面有幾個變化,某一變化,可以銜接某一招而另生變化,都説得根清楚。因此,名雖二十五招,可以演變為一百二十五招式。
這些繁複的變化,就是方如蘋練了十年劍法,都從未想到過。
方如蘋偏臉説道:“丁師兄,我看師傅對你,比對我們姐妹五人,還要愛護,這本冊子,只怕連大師姐都沒見過呢?”
丁劍南也偏過臉去,笑道:“你現在不是看到了嗎?”
他們為了共同研讀劍法,坐得本已極近,兩人這一偏過頭來,幾乎面對着面,四目相投,口脂可聞,丁劍南一雙眼睛一霎不霎的看着她,再也不肯移開。
方如蘋低頭笑道:“我還不是叨了你的光……”
她忽然發覺他目光灼灼的望着自己,不覺臉上一紅,急忙低聲啐道:“你怎麼啦,老看着我幹什麼?”
丁劍南道:“看你有什麼不對,我要永遠永遠的看着你。”
方如蘋嬌嗔的道:“少肉麻了,給人家瞧到了多不好意思,我們應該多研讀劍法才是!”
丁劍南道:“研讀了一會兒劍法,精神總該調劑調劑,只有看着你,我精神才會獲得説不出的安慰和愉快。”
方如蘋心頭甜甜的,俯首道:“真的?”
丁劍南道:“自然是真的了。”
方如蘋低低的道:“就是真的,這些活也應該放在心裏才對!”
丁劍南道:“我放在心裏,你怎麼會知道呢?”
方如蘋幽幽的道:“你不説,我也會知道的。”
兩人研練劍法,上午學一招,下午再學一招,晚餐之後再把新學會的兩招一併練習,從早至晚,除了用膳,就專心一志的練劍,十招劍法足足花了六天時間,才算練會。
萬如蘋怕師傅説自己兩人沒練純熟,從第七天起,就把整套劍法從頭到尾,一遍又一遍的複習了三天。
現在他們不僅對二十五招劍法都練熟了,甚至每一招的變化,也都心領神悟,嫺熟於胸。
只有白衣仙子説的最後一招,第二十六招——“數點梅花天地心”這—招,除了四句口訣,並沒有圖解。
這一招連白衣仙子都無法説得上來,他們初學乍練,自然更無法摸索了,但白衣仙子要他們把口訣背熟了日後慢慢去揣摩,他們把四句日訣都也背熟了。
九天之後,丁劍南、方如蘋帶着劍譜,又去晉謁白衣仙子。
丁劍南首先呈上劍譜,恭敬的道:“啓稟師叔,弟子和二師妹已把後面十招劍法都練會了,特來把劍譜呈繳你老人家的。”
白衣仙子點點頭道:“很好,後面那四句口訣也都背熟了?”
丁劍南道:“背熟了。”
白衣仙子一擺手道:“你們坐下,師叔要交代你們幾句話。”
丁劍南、方如蘋依言在下首椅上落坐。
白衣仙子叫道:“春雲。”
春雲趕忙道:“婢子在。”
白衣仙子道:“你叫田總管陪同公孫先生上來。”
春雲答應一聲,轉身往外走出,不多一回,臭花娘田嬤嬤陪同一個頭盤小辮的瘦小個子老者走了進來。
白衣仙子坐着的人居然站了起來,説道:“公孫先生請坐。”
瘦小老者連連抱拳道:“不敢,仙子召見,必有見教。”
他老實不客氣地在仙子左首一把椅子上坐了下來。
白衣仙子道:“田嬤嬤,你也坐下來。”
田嬤嬤躬着身應了聲“是”坐到公孫先生下首。
白衣仙子抬頭朝丁劍南、方如蘋道:“劍南、如蘋你們快去見過公孫先生。”
丁劍南、方如蘋依言朝公孫先生拱手作揖,同聲道:“在下丁劍南、方如蘋見過公孫先生。”
公孫先生站起身連連抱拳,口中説道:“不敢。”
白衣仙子道:“公孫先生不用和他們客氣,這是我師侄丁劍南,這是我門二丫頭方如蘋。”
公孫先生點頭道:“原來是丁少俠、二姑娘。”
白衣仙子道:“最近我要派他們下山去辦一件事,最好不以真面目在江湖上行走,因此要麻煩公孫先生,替他們改變一下。”
丁劍南心中暗道:“敢情人這位公孫先生是易容的好手。”
公孫先生笑道:“小事情,小事情,只不知仙子要他們改扮怎麼樣的人?”
白衣仙子道:“我要他們以師兄弟相稱,年紀不用太大,二十三四歲就差不多了,但面貌可得英俊一點,另外還要給他們準備兩張不同的面具,還要先生費神傳授他們變音之術,就可以了。”
公孫先生忙抱拳道:“仙子言重,老朽遵辦。”
回頭朝丁、方二人説道:“丁少俠、二姑娘請隨老朽下去,老朽立時給二位動手。”隨着話聲,已經站起身來。
丁劍南、方如蘋也跟着站起。
白衣仙子從袖中取出一冊手抄本子,朝丁劍南遞來説道:“你們去把這套劍法練熟了再來見我。”
丁劍南雙手接過,只見上面寫着“九宮劍法”四個正楷當下收入懷中,就別過仙子,隨着公孫先生走下山坡。
田嬤嬤道:“丁少俠、二姑娘,恕老婆子不奉陪了。”
丁劍南忙道:“總管只管請便。”
公孫先生領着丁劍南、方如蘋穿行花林,一路往香雪村走來。
丁劍南問道:“公孫先生原來也住在香雪村?”
公孫先生笑道:“香雪村是這裏的貴賓村,老朽蒙仙子待若上賓,其實哈哈,濫竽充數,那能當得上貴賓?”
丁劍南不知公孫先生的來歷,但師叔把他奉若上賓,必然是大有來歷的人,這就説道:
“公孫先生太客氣了。”
三人走了一段路後,來至一幢精緻的樓宇前面,公孫先生抬抬手道:“丁少俠、二姑娘請。”
這幢樓宇,和丁劍南住的形式相同,公孫先生把兩人一直引至左首一間起居室落坐。
所不同的,丁劍南住的是一間書房,他這裏卻是佈置古雅的起居室。
一名青衣使女徹了三盞茗茶送上。
公孫先生道:“二位請先稍坐。”
他匆勿上樓,一回工夫,捧着一隻朱漆小木箱走下,放到桌上,然後朝丁劍南招招手道:”丁少俠,你坐下來。”
丁劍南依言在桌子旁一張圓凳上坐下。
公孫先生問道:“二位誰扮師兄?”
方如蘋道:“他本來就是我師兄,自然是他扮師兄了。”
公孫先生點點頭,一手打開小木箱的蓋子,從小抽屜中拿出一張比手掌還小,薄如蟬翼的面具,放在雙手掌心,一陣搓動,然後雙手掌心合攏,過了一回,才放開雙手,打量着丁劍南的臉型,用手輕輕拉着面具,那張小面具經他輕輕的拉,就漸拉漸長,也拉大了許多。
丁劍南心中暗想:他雙手互搓,又把面具合在掌心,一定是把內功運到掌心,才把面具化軟了。
公孫先生一面拉,一面不時的打量着丁劍南的臉型,不多一回,已把面具拉好,伸手拿起小木箱上面一格,箱肚裏面放着許多小瓶,他打開兩個瓶蓋,傾出少許淡紅和談黃色的粉末,倒在一個小碟之中,又從木箱上格,取了一文小筆,用牙齒輕輕咬着筆尖,潤了些口水,就彎起一腿,把拉好的面具,繃在膝蓋上,隨手用指頭沾着小瓶中的白粉,再沾了些小碟中的淡紅和淡黃的粉末輕輕在面具的抹勻,再用小筆仔細的加強了面具上本來已有的面目口鼻等處。
這樣足足花了一頓飯的工夫,才用口輕輕吹着,抬目道:“好了,丁少俠,你戴起來看看。”
他説完,把而具從膝蓋上取下,遞給了丁劍南。
丁劍南雙手接過,戴到臉上,用手掌在臉頰四周輕輕熨貼了一回。
公孫先生已遞過一面小銅鏡,説道:“你自己看看,還滿意吧?”
丁劍南接過銅鏡一照,鏡中的自己果然變成另一個年約二十三四歲的美少年,生得劍眉星目,鼻直唇薄,臉色紅中透白,還隱隱透着晶瑩色澤,一點也看不出戴了面具,不覺説道:“公孫先生真是神乎其技!”
“雕蟲小技!”公孫先生笑了笑道:“但老朽做的面具,和江湖上一般面具稍有不同,一般面具,不能用熱水洗臉,因為藥物一遇熱水,就會洗去,老朽用的白粉是羊脂白玉和珠粉配製,這淡紅的是瑪瑙粉,再加上膠質,做好了不但不怕熱水洗臉,戴在臉上,看來膚色白淨,還晶瑩有光,和年輕人的臉色一模一樣,就是笑起來也同樣有表情,就算內行人也保證他瞧不出來。”
口中説着,又伸手從小抽屜中取了一張面具,放在掌中搓了一回,合着手掌,一面又道:“丁少俠,你起來,讓二姑娘坐下。”
丁劍南依言站起,方如蘋隨即坐下。
公孫先生一面打量着她的臉型一面拉着面具,然後繃上膝蓋上,伸手沾着白粉,和談紅粉末,在面具上徐抹,再用小筆描繪,用小剪刀修剪眉毛,修改嘴形,也忙了領飯工夫,才把面具做好,一面用口輕輕吹着,一面説道:“好了,二姑娘你戴上試試。”
方如蘋伸手接過,覆到臉上。
丁劍南朝她看去,她戴上面具,立時就變成了一個十八九歲的少年,同樣劍眉星目,玉面朱唇,和自己就是同。
方如蘋道:“師兄,銅鏡呢?快給我瞧瞧。”
丁劍南把小銅鏡遞給了她。
方如蘋接過銅鏡看着了一陣,説道:“公孫先生,我這樣有二十歲嗎?”
公孫先生道:“大概是十八九歲,因為姑娘身材較為短小,年齡就不能太大。”
説話之時,又從另一個小抽屜中取出兩張面具分給了兩人,接着説道:“這是現成的,年紀比較大些,丁少俠的一張是中年書生,臉色白淨之中稍稍帶一點蒼黃,大概四十左右,二姑娘這張,約莫三十出頭,臉色微黑,眉目也較濃,這是普通的江湖人。這是備而不用的,同時,只要再覆上去就可以了,現在你們要學會適合身份的口音才好,譬如年輕人的口音,和中年人不同,同樣年輕人,每個人的口音也不相同,這叫做控制聲音,必須練習,才能改變。”
當下就把如何控制聲音,如何改變音調,不厭其煩的詳細講述了一遍,直等兩人完全頓悟,才含笑道:“好了,二位專心練習,大概有三天時間,就差不多可以應用了。”
兩人起身告辭,一面取下面具,收入懷中,回到丁劍南的住處。
方如蘋問道:“丁師兄,師傅方才又給了你一冊劍譜,還要我們練嗎?”
丁劍南從懷中取出“九宮劍法”説道:“師叔給我的是一本“九宮劍法”。”
“九官劍法?”方如蘋道:“我們練了“五雲劍法”,為什麼還要練“九宮劍法”
呢?”
丁劍南道:“師叔要我們練,一定有她的道理了。”
説着就翻開第一頁,只見書中夾着一張字條,寫着:“練九宮劍法之前,必須先練九宮身法,和九宮掌法,等練熟之後,方可練劍,因九宮劍法之中,劍掌同施,右手發劍,左手必以掌法為輔,限一個月練成,務必純熟。”
下面雖然沒有具名,但一看就知道是白衣仙子寫的了。
方如蘋往下翻了翻,只有九式基本身法,基本掌法二十七式,劍法共有九九八十一招,不覺咋舌道:“師傅限我們一月練成,我們一個月練得成嗎9”
丁劍南道:“師叔限我們一個月練成,自然早就算定我們一個月可以練成的了。”
方如蘋道:“那就得加緊才好。”
正好一個月,兩人果然已把一套“九宮劍法”練得滾瓜爛熟。
這是已牌時光,春雲來至賓舍,見到丁劍南、方如蘋,躬身施禮,説道:“仙子請丁少俠、二姑娘上去。”
兩人隨着春雲跨入白衣仙子的起居室,白衣仙子已經坐在椅上等侯。”
丁劍南、方如蘋走上前去,剛叫了聲:“師叔”,“師傅”。
白衣仙子就擺了下手道:“你們“九宮劍法”是不是已學會了?”
丁劍南把劍譜雙手呈上,説道:“弟子和二師妹已經練熟了。”
“很好。”白衣仙子道:“你們今天就可以下山了。”
丁劍南愕然道:“師叔可是有什麼事要弟子去做嗎?”
“唔!”白衣仙子道:“你們這次下山,非到萬不得已,不準使用五行門的武功和“五雲劍法”,師叔要你們練會“九宮劍法”,就是要你們以九宮門的弟子出現江湖,而且必須把本身的功力,儘量隱藏不露,當然武功也不能太低,有一般江湖上所謂高手的武功就夠了,不可太突出,在你們兩人目前的功力來説,使出五成力道就差不多了。”
方如蘋在師傅面前從來也不敢發問的,但這回她隱約覺得師傅派自己兩人下山,必有重要任務,她自然要問問清楚才成,這就抬目問道:“師傅要弟子兩人到哪裏去呢?”
白衣仙子道:“江南。”
她只説了兩個字,接着道:“九宮門的人,這江湖上已有很多年不曾露臉,傳説已經沒有傳人,你們只要説師父是一個道人,不知姓名,也不要自己説是九宮門下,但你們使的是九宮門的劍法,江湖亡人自然會説你們是九宮門的人了。”
她目光朝丁劍南投來,説道:你那把五行扇可留在師叔這裏,帶了這把扇子,大家一眼就可以看出你是五行門人了。”
丁劍南答應一聲,果然把身邊的烏木摺扇雙手呈上。
白衣仙子伸手接過,説道:這是五行門的衣缽,師叔代你暫時保管,等你下次回來,師叔自會還給你的。”
丁劍南唯唯應是。
白衣仙子又道:“你們既然易了容,自然也不能再用真名,師叔已經給你們想好了兩個名字,劍南叫丁南強,如蘋叫方仲平,你們記住了,不可忘記。”
兩人應了—聲“是。”
白衣仙子又道:“你們下山之後,只當作初涉江湖,遇上五雲門的任何人,都不可招呼,有什麼事要做,我自會派人通知。”
丁劍南問道:“師叔是説目前沒有任何任務交代弟子兩人了?”
白衣仙子笑道:“我交代了你們,就會不自然,還是你們自己去碰上的好。”
方如蘋在師傅面前,是從來也不敢問的,師傅交代她怎麼做,她就怎麼做,但這回因師傅要他們自己去碰上,不覺拾頭問道:“我們一定可以碰得上嗎?”
白衣仙子道:“你們以九宮門弟子出現江湖,自然會碰得上,一切要聽其自然,所以為師就不能有太多的交代,必要時自會派人通知,剛下山去,用不着馬上去聯絡,總之一切要順乎自然。”
接着伸手遞過兩個小得只有竹筷大小的玉瓶,分別交給兩人,説道:“這是忘我丹的解藥,也可解任何迷藥,每次服一丸,瓶中一有三顆,以備不時之需,不過這玉瓶務必貼身藏好,不可遺失了。”
兩人接着玉瓶,貼身藏好。
這時春雲已經捧着兩柄形式古樸的長劍款步走上。
白衣仙子—指兩人,説道:“你把劍交給他們。”
春雲把兩柄劍送到兩人面前。
白衣仙子説道:“你們把自己的長劍留下,這兩柄劍,是師叔收藏的劍中最好的兩柄,出自鑄劍名師婁師古之手,他仿照古代名劍鑄制的,雖非古劍,也有百年之久了,普通寶劍一削立斷,你們此次下山,是以九宮門弟子身份行走江湖,師叔特地替你們在劍上鏽上九宮圖記,老江湖自可一眼得出來,你們把它佩上,就可以下山去了。”
丁劍南、方如蘋解下自己的長劍,把劍佩上,恭敬的行了一個禮,才行退出。
走下山坡,方如蘋道:“丁師兄,我去收拾一下,你先回去,在香雪村賓舍等我。”
丁劍南迴到賓舍,收拾收簡單的包袱,過不了會兒,方如蘋提着一個包袱,匆匆走來。
丁劍南問道:“我們可以走了嗎?”
方如蘋道:“慢點,我們該先商量商量再走。”
丁劍南道:“師叔要我們自己去碰,這一路上,自然全聽師妹的了。”
方如蘋嬌嗔道:“難道你沒有主張?”
丁劍南道:“我初出江湖,不像師妹當過江南分壇壇主,江湖見聞,自然勝過我甚多,我不聽你的,還聽誰的呢?”
方如蘋道:“我想,我們此次下山,不能露一絲破綻,落在人家眼中,尤其是我們兩個人説的話,應該一致,第一、我們在什麼地方學的藝?”
丁劍南道:“九宮門下,自然是在九宮山學藝的了。”
方如蘋搖搖頭道:“不好,九宮門早已絕跡江湖,我們應該説在九真山學的藝,因為九真山有許多道觀,也有不少茅蓬,我們説九真山,就沒有人能查得清底細。”
丁劍南道:“還會有人查我們的底細?”
方如蘋道:“聽師傅的口氣,好象是要我們打人某一個江湖組織中去,如果是這樣,人家一定會詳細調查我們的出身來歷。”
接着道:“第二、是我們的身世了,這個比較難,説錯了,人家一下就查得出來……”
剛説到這裏,只見春雲匆匆走入,説道:“丁少俠,仙子特命小婢送來一封密柬,交丁少俠親拆。”説完,雙手遞上一個密柬。
丁劍南伸手接過,春雲道:“小婢告退了。”轉身退出。
丁劍南折開密柬,只見上面寫着:“丁南強,鳳凰橋人,父歿於黃安任所,表弟方仲平,幼隨舅氏長大。”下面還有四個小字:“閲後毀去。”
方如蘋湊着頭,和他一起觀看,笑道:“師父她老人家也想到了,密柬上這身世,和我們説的在九真山學武極為接近,因為黃安離九真山不太遠,好了,師傅要你看了之後毀去,你把字條毀去了,我們可以走啦!”
丁劍南雙手一搓,密柬化成了紙屑,灑落一地,一面道:“現在,你到底是我師妹呢?
還是表妹呢?”
方如蘋輕盈一笑道:“隨便咯!”
丁劍南凝視着她,微微一笑道:“我説都不是。”
方如蘋臉上一紅,啐道:“我不要聽。”
丁劍南笑道:“你非聽不可,因為你是我表弟。”
方如蘋道:“你好壞!”
丁劍南道:“好,我們説正經的,出了山,我們該到那裏去呢?”
方如蘋偏頭道:“你説呢?”
丁劍南道:“師叔只説江南兩個字,你是江南分壇壇主,我們要到那裏去,那要聽你的了。”
方如蘋想了想道:“聽師傅的口氣,好象事情就發生在江南,而且挑了我們江南分壇的人,又不是黃山萬松山莊的人,可見除了我們和萬松山莊之外,另有一股躲在暗處的勢力,他們挑了江南分壇之後,必然也會對萬松山莊下手,對了,我們就以遊歷為名,先到黃山去,説不定會給我們碰上。”
丁劍南點點頭道:“那就這樣決定。”
這是傍晚時分,祁門昌江樓上,燈火通明,已經高朋滿座,食客們談笑風生,鬧烘烘的響成一片!
靠窗口一張桌上,對面坐着兩個藍衫少年,這兩人看去不過二十左右的年紀,生得玉面朱唇,英俊而瀟灑,他們敢情已經點過酒菜,正在憑窗品茗。
這時從樓梯又登登的走上一個人來。這是一個頭盤小辮的瘦小老頭,身上卻穿了一件寬大藍布大褂,弓着腰背,在樓梯口站停下來,目光骨碌一轉,落到了窗前兩個藍衫少年的身上,就顛着腳尖,朝窗口走了過去。
這人走起路來,一顛一顛,模樣極怪,活像一隻大馬猴。
“嘻嘻!”小老頭聳着肩,走到兩人中間,堆着笑朝右首一個説道:“小兄弟,咱們又在酒樓上見面了,當真巧極。”
隨着説話,就在兩人橫頭移開板凳,一屁股坐了下來。
這兩個藍衫少年,不用説就是丁劍南和方如蘋了。
丁劍南一眼就認出這小老頭自己曾在揚州江淮第一樓上見過,他就是自稱老哥哥,叫自己小兄弟的人,只是自己現在易了容,就不能和他認識了。這就含笑答道:“老丈大概認錯人了,在下和老丈並不相識。”
小老頭瞪着一對小眼,伸手摸摸頭皮,哦了一聲笑道:“你不是小兄弟?老哥哥認錯人,嘻嘻,那沒關係,一回生、兩回熟,你現在不是認識老哥哥了嗎?”
方如蘋笑道:“我大哥連老丈姓甚名誰都不知道,怎麼會認識你了?”
“不要緊,嘻嘻!”小頭聳着肩笑道:“老哥哥叫什麼名字,連我自己都不記得了,你們只要知道我叫老哥哥好了,孔夫子……咳、咳,二位小兄弟總知道孔老二吧,大家都叫他孔聖人,他説過兩句話,四海之內,皆兄弟也,聖人説的話,總不會錯了,所以除了父母妻兒,天底下的人,都可以兄弟相稱,二位小兄弟大概二十來歲吧,老哥哥今年不過六十零一點,咱們差得不算太多,所以小老兒做二位的老哥,不是正好嗎?”
堂倌走來問道:“老客官,你要吃些什麼?”
小老頭啐了一聲道:“小老兒花甲剛過了幾年,離老還遠得很呢,你稱我老客官,豈不把我叫老了?”
堂倌聽得一呆。
小老頭揮着手道:“二位小兄弟酒菜叫了沒有?哈哈,老哥哥難得在這裏遇上二位小兄弟,正好好好敍敍,唔,對了,你去吩咐廚下,菜撿拿手的做來,酒要最好的,你們有沒有十五年陳的花雕?先來五斤,快去,快去!”
堂倌所説兩位公子是他小兄弟,就沒再多問,唯唯連聲的退了下去。
丁劍南、方如蘋看他自作主張,當真像是多年沒見的老哥哥,一時倒也不好否認。
小老頭等堂倌一退,就咧着嘴笑道:“兩位小兄弟難得到祁門來,今天這酒菜可由老哥哥作東,老哥哥一生別無所好,只是喜歡喝兩杯,孔老二雖然説過四海之內皆兄弟也,但四海之大,真正要找兩個小兄弟,可也不大容易,老哥哥不記得孔老二那一個徒子徒孫曾説過人生得—知已,可以死而無憾,何況一天之中,得了兩個小兄弟,所以哈哈,你們不知道老哥哥今天有多高興!”
話聲一落,就尖着嗓子叫道:“喂,堂倌,菜可以慢點,酒要快些送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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