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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凌波仙子更絕世

    雲貞和公孫隱,搶先向南跑去。

    冷萼小涵,雙雙伴隨着荀際,和凌姥姥談笑着緊緊奔馳,荀際仍恐有魔頭埋伏在這一帶。

    凌姥姥笑着呼喚道:“慢點跑,仔細敵人埋伏在暗處!”她又以鋭利的目光,搜視附近的情形,但向南去崖勢卻漸漸斜聳而上。

    怪石疊架,矮柏傘松,漸漸稀少。

    喀喇喇巨流奔騰懸瀉之聲,越來越近,察玲瑪和噶達素齊老雙峯,宛如兩條玉柱聳出天外,這兒已是常人足跡難到之處了。

    青海特產的一種短尾兀鷹,適應冰雪世界,羽毛呈灰白色,在這一帶盤旋驚噪,小涵驚叫道:“飛鷹在此盤旋,下面必有食物,只怕有武林人物,喪身在冰川之上!”荀際也贊同她的見解。

    他們轉眼間,翻上了玄陰崖的南端。

    玄陰冰川的巨大出口處,景物雄壯而瑰麗,巨流挾着浮冰,雲層滾滾而來,懸注在萬丈深壑之中,冰川寬約數十丈,洶湧翻滾,自兩面筆立的冰峽中懸瀉下去,兩面的綠崖,均被千年冰雪封凍,滑若鏡面。

    所以要想前往大冰岩,除了溯冰川而上,別無通路。

    而這條冰川,每逢夏季,冰雪融化之後,方自上游旋滾衝激而下,尤其兩側冰崖上,經常有冰片崩散,積雪壓下來,冰川上溯的陂度雖十分陂削,卻浮冰撞擊,任是一流武林高手,也難於落足借力。

    他們面對着當前這一派宇宙奇景,偉大的天然冰雪境界,都不由心曠神怡,拍手叫絕!三個女孩子都呆呆怔住。

    由玄陰崖縱上冰川,中間懸空隔開二十餘丈,她們雖然輕功身手不凡,卻也無法一躍而過。至於踏上冰川之後,更是驚險無比,若不幸被冰川巨流捲了下去,那就不知葬身何處了!

    公孫隱吐了吐舌頭,偏着頭想了一陣,笑道:“我想出主意來了,用百步梯雲縱身法,不難躍上冰川,可惜過去以後,本身真氣已竭,再要以踏雪無痕輕功,上溯十餘里,可難如登天了!”

    雲貞拉拉荀際衣袖,説:“荀哥哥,你有辦法過去麼?”

    荀際只微微頷首,他不為自己着急,卻是怕三個女孩子和公孫隱,都沒有這種本領,雲貞性子又那麼好強!

    她一定要磨纏他帶她上去。

    假使答應了雲妹妹,對冷萼和小涵豈不顯得厚此薄彼?

    玄陰崖上羣魔如去,現已來至冰川下面,把誰留在下面也不妥,荀際因此陷入一陣沉思。凌姥姥搖頭説:“荀小俠,老身決心留在此地照料她們,玄門至寶,覬覦之人甚多,你不可遲延誤事,你就一人先上大冰岩吧!”

    小涵爽朗地笑説:“只有如此,方不致因為我們拖累了荀大哥!”

    冷萼卻只冷眼望着冰川,她不肯説出求荀際帶她上去的話,她想憑自己的本領一試,即令中途氣力不繼,勉強退回玄陰崖來,還不成問題。但是雲貞卻嚷着要荀哥哥帶她上去。

    公孫隱也道:“大冰岩乃常人足跡不易到的地方,況且還有正邪各方高手,紛紛前去,荀大哥一人之力,也難得遍萬丈玄冰,小弟雖然無能,也要冒險一試,幫助師哥挖掘玄冰,臨行時師傅已傳授了我一種納息提氣口訣了。”

    荀際忙説:“如此很好!倘有不測,我們一路上溯冰川,還可互相扶助,不過——”

    雲貞立即接口歡呼道:“那也少不了我,我不信在冰川上面,走不過去!!”

    凌姥姥卻悠然一聲輕嘆。

    她深知玄陰冰川,奇險無比,決非她們體力功力所能攀登,公孫隱雖系四聖之徒,但功力究至什麼火候不難依他年紀推測一二,她也頗為擔心。三個女孩子,多上去一位,就多添一分麻煩,反不如守候在玄陰崖上,方為萬全之策。

    她望望荀際,希望這少年出言攔阻。

    因為只有荀際説出的話,她們會馴順地接受的。

    但荀際以為只要帶她們飛上冰川,憑雲貞小涵們的功力,最多須人協助一下,就可緩緩縱上大冰岩去。

    荀際內家玄功,已臻爐火純青,在他眼中飛渡玄陰冰川,本不算一件難事,卻不忍使雲貞們失望。

    他正待獨立把這件事擔承下來,讓雲貞、小涵、冷萼,都稱心如願。因為參與大冰岩這次盛會,將是武林不可磨滅的壯舉。

    卻聽得身後一連噗噗噗,幾聲飛縱,躍來一位容貌奇逸的老道士,伴隨着個高大和尚,正是靈詮真人和廣參禪師。

    凌姥姥早已警覺身後有人馳至,扭轉身看了一眼,笑説:“武當靈詮道士,和少林廣參和尚,你二位也妄想冰岩劍訣?”

    靈詮真人臉色一變,稽首為禮説:“凌姥姥何出此言,難道姥姥此來,不是為了它麼?”

    廣參禪師,則向荀際合十道:“荀小俠深藏不露,老衲直至今日,方知小施主果是長孫隱者的高足呢!”荀際卻以極快身法,縱至二人身前。

    他冷傲無比的一揮手,喝道:“廣參和尚,還有這位靈詮道長,請先回答在下一句話!”

    廣參禪師見荀際面色嚴肅,態度冷峻無比,不由賠笑説:“荀小施主何故攔阻老衲去路?”

    荀際朗聲長嘯,聲震九霄,厲聲喝道:“武當少林,號為武林名門大派,年前家師長孫隱者,自大冰岩歸來,究為何故沿路攔截他老人家?當時無理取鬧的究是兩派的什麼人?現在在下正好為師門一雪積忿,懲戒懲戒爾等這些不軌之徒!”

    他又大聲叱道:“凡是少林武當兩派門下的人,一律給我滾回去,待明春少室山大會,一齊到會聽候處置!”

    荀際聲如黃鐘大呂,雙目神光電射,峙立崖端,宛如一尊神像,他這幾句話,立即觸怒了這一僧一道。

    原來廣參和靈詮,撇下了同門師弟,乘隙縱來玄陰崖南端,意在馳往大冰岩爭取劍訣,不想卻被荀際嚴詞斥責。

    廣參和尚已知荀際功力藏迥,卻被他一番喝叱,激得無明火起,臉頰也漲得通紅,靈詮真人更為氣惱。

    他怒吼道:“狂妄小子,諒長孫渺在日,也不能對本派這樣不客氣,小子你有何德何能,竟敢口發狂言!”

    荀際冷笑道:“那在崑崙山聯劍攻襲家師的,一定有你這牛鼻子在內了。快説,當時下手對先師無禮的還有何人!”

    靈詮真人一震手中松紋青霜古劍,嗆的震起一疊清吟,也怒叱道:“小子,你真要自己找死?”

    荀際冷哼一聲,叱道:“在下代先師施行懲處,爾等罪不至死,只略使爾等知所警惕,對於武林前輩,不應乖張無禮就是了!”

    靈詮真人怒吼道:“小子你才是以下犯上,對武林前輩狂妄無禮呢,現有華山一奇在場,這可是你小子自找沒趣,休怪貧道以大欺小!”

    凌姥姥見荀際怒斥二人,不勝稱快,長孫隱者若非這些自命正派的人沿途襲擊,何至蟄龍毒涎發作死得那麼快,但是冤有頭債有主,凌姥姥不願為了以前的情人,和各大派一齊翻臉。

    又自問行輩較高,不能欺凌兩派的後輩,所以隱忍在心,但心中卻也非常痛恨。凌姥姥假意攔勸道:“荀小俠代令師傅還公道,原屬理之當然!但依小俠之見,他們罪過尚非十是不赦,究應如何發落方為公允?”

    荀際淡淡一笑,説:“武林四聖,萬流景仰,當時凡曾參與攔擊長孫隱者的人,一律明年隱者忌辰,來王屋山首丘巖,向先師靈前,悔過伏罪,荀某不為已甚,只求上慰先師在天之靈而已!如若怙惡不悛,在下只待大冰岩事罷。分別拜謁各派掌門,了卻先師臨死前的一椿公案!”言罷,仍忿忿不已。

    凌姥姥微笑道:“隱者德高望重,武林同道理應來一次公祭,這不算過分苛求,到時,老身也要親去陪祭呢!”她説着卻已一陣心酸!

    廣參和尚見華山一奇在旁,自知難以力敵,他生性較為圓滑,況且荀際的辦法,也不算欺人過甚,遂合十道:“阿彌陀佛!隱者德高望重,老衲理應為他追薦做些佛事,不過此事牽涉本派掌門在內,容待返山稟知敝派掌門,方能決定。”

    荀際卻緊逼上去,朗聲道:“參禪師既發此宏願,你本身已知幡然悔改,就應如言踐約!”

    廣參和尚,兀自沉吟不願回答他一句肯定的話。

    靈詮真人卻仰天高呼道:“武當先師創業開派,弟子靈詮再無德無能,也不能辱及一派聲名!靈詮有死而已,絕不能向別人屈膝求生!”

    他又向凌姥姥作禮,道:“華山一奇,就請你作個見證,荀小俠代師雪恨,貧道應在崑崙山上,和他作個了斷!但是——”

    凌姥姥忙道:“靈詮道人不必猜疑,老身絕不能幫助他,偏袒任何一方,不過荀小俠可容老身説一句公道話?”

    荀際躬身應是道:“但憑前輩吩咐!”

    凌姥姥一指來路説:“武當還有三位同門陷身羣魔包圍之中,為保存武林正派元氣起見,應該讓他折回去救出三位同門,三日後仍然在此作了個了斷,就是參和尚,你也不應撇下同門妄想劍訣,還是一同回去力殲羣魔吧!”

    凌姥姥的話,議正詞嚴,荀際只有唯唯應是。

    廣參禪師乘機向凌姥姥合十説道:“少林一派,如何答覆荀小俠,俟返山報命之後,再行奉告。既然凌前輩與荀小俠都前往大冰岩,老衲無意覬覦玄門至寶,自願放棄此行。兩月後本派自有重大決定,暫且別過凌前輩,老衲先下去看看戰況如何!”

    他又隱含怒意,向荀際打個招呼,掉頭飛縱而去。

    靈詮真人怒瞪了荀際一眼,厲聲道:“貧道奉掌門金諭,來崑崙山收取玄門劍訣,若中途折回,生不如死,就令死在大冰岩上,也心甘暝目,三日之約,貧道決如期奉陪,如何?”

    凌姥姥見道士執迷不悟,卻也贊他頗有骨氣,遂拱拱手道:“那就請你自己斟酌辦理,請吧!”

    靈詮真人雙目盡赤,他恨不得一劍把荀際劈為兩半,冷哼一聲,提劍向崖邊縱去。荀際卻一揮手,喝道:“靈詮牛鼻子,在未見真章之前,荀某不許你擅往大冰岩,還不與我退下去!”靈詮身形已腳踏崖邊石尖之上。

    他扭回頭來,怒喝道:“小子!你不要目中無人,欺人太甚!”

    凌姥姥慌忙攔住荀際,道:“小俠既應允了三日之約,不可出爾反爾,讓他去吧,憑他的功力,只怕未必——”

    靈詮真人更勃然大怒,不過他為人陰險工於心計,暗説:“你小子也要飛渡冰川,正好藏伏暗中賞你一掌!”

    道士身形一展,向冰川上面撲去。靈詮真人百步梯雲縱輕功,也煉得十分純熟,左右腳互相點踏借力,一雙大袖揮擺,抖風猛拍,竟飄然縱上了冰川。不過靈詮真人內功火候不足,縱上冰川之後,真氣已感不繼,唿啦一隻腳踏下去一尺來深,幸他功力也還不弱,又提氣輕身向前飛縱。

    凌姥姥看着道士飛上冰川的身法,不由輕輕搖頭。

    雲貞拍手笑道:“這有什麼稀奇,看我也試一下,一定比那牛鼻子還要強些!”

    荀際慌忙一把拉住她,温言勸慰説:“雲妹妹不要性急,我自會帶你過去!”

    荀際又附耳叮囑她,如何運行太乙三元真功,如何雙臂張開,雙袖抖滿了風拍空借力,他又細心的比給她看。

    小涵走過來笑説:“苟大哥,雲妹妹太會撒嬌,而你也過於嬌縱她是不是?真的,我也樂於有這麼個活潑可愛的小妹妹!”雲貞想起昨夜在山岡山彼此親密的情形,不由緋紅了臉。荀際微笑着,招手把冷萼也喚來大家一起兒研究。

    公孫隱卻拍手笑道:“師哥,你幾時收下了三個大徒弟?”

    雲貞那裏肯依,追着和公孫隱廝鬧,公孫隱掉頭向崖邊飛跑,邊跑邊求饒説:“貞姐姐,就是你兇!”

    公孫隱也想賣一下自己的本事,就藉雲貞追着打他之際,嘻嘻一笑,身形一聳,凌空而起,向冰川電射而去。

    他這裏剛一身離玄陰崖,飄起空中,身懸萬丈幽壑之上,突然下面一疊尖鋭刺耳,淒厲無比的長嘯,震起冰峯之下。此人操着極不純熟的漢語,笨重蒼老的腔調,大聲叱道:“都是中原內家門路,小子還不與我滾下來!”

    隨着話音,轟隆一聲,自崖上捲起一蓬強烈無比的掌風,直撲凌空飛縱的公孫隱,恰好荀際也縱至崖邊。

    他本是追上去,勸解雲貞,不要和隱師弟打鬧。

    不料變起倉促,凌姥姥也驚亟尖叫出聲:“啊呀!”

    假使是凌姥姥站在崖邊,她也來不及搶救,因為摩訶薩神功發動時,至少還得一兩個彈指功夫呢!

    但荀際卻五氣朝元,玄玉歸真,罡體內丹已收發隨心,雖在極短的一眨眼間,也可發揮出內家的無上罡功。

    公孫隱正以百步雲梯輕功身法,向前凌空縱竄,周身功力都運在雙腿雙臂上面,若想發掌迎敵,其勢萬萬不能。而自崖下捲上來的一蓮狂飈勁力,勢聲非常威猛,宛如排山倒海而至,公孫隱就以全力迎敵,也未必迎架得住。

    他人在虛空,只要被這股掌風,掃中一絲,不死也不必成重傷,而且他人也難免墜入萬丈,幽壑,粉骨碎身而亡!

    荀際眼明手快,就在千鈞一髮之際,雙掌已分別震空各劈出一掌!他左手施展元機篇妙用,迎遏彈震那捲起來的狂飈。

    右掌卻聚力成線,玄玄功柔性之力,輕輕推送過去。正好助小師弟一臂之力,使他飛縱的速度,加快了一倍。

    轟隆一聲大震,公孫隱經荀際掌上柔力一送,人已如箭一般,飛上了冰川,下面捲起的狂飈,只差數尺,沒有卷中他的身子,可謂驚險之極了。荀際猝然出手,罡體真力只能發出六七成,所以本身也震得一陣搖擺,退後兩步。

    而下面怪聲傑傑,敞笑如雷,喝道:“還有幫手接應,便宜你這孩子了!”

    凌姥姥和冷萼小涵,也都紛紛躍至崖邊。

    凌姥姥急急叫道:“注意,崖下還有魔頭潛伏,截擊偷襲正派人士,雲小妹妹不可冒昧涉險!”又問荀際:“小俠不曾受傷吧?”

    荀際點頭,面浮微笑道:“這不過是猝然發掌,難免本身受點回震之力,怎會受傷?崖下此人,功力頗為不弱。應該先設法把他除掉,以免他在暗中作祟!”

    雲貞已舞動一雙龍角,向崖下探頭搜視。她怒喝道:“魔崽子鬼鬼祟祟藏在下面,難道見不得人?快些上來接我幾招,試試看你究是一塊什麼料!”

    公孫隱已在冰川上面,錯換腳步,向他們揮揮手笑道:“快些過來吧!我先上大冰岩了!”

    他欣然施展踏雪登萍上乘輕功,人小身輕,步法輕靈,宛如燕子抄水一般,縱起丈餘,斜斜向冰川上游撲去。

    雲貞一拉荀際的胳膊,説:“荀哥哥,快些送我過去,待我追追隱師弟!”

    荀際未及答話,突然崖下一疊怪嘯,一道龐大的紅影已沖天而起,此人身法快速異常,斜斜向冰川拔升上去。

    凌姥姥不由驚叫道:“原來是他!”

    荀際也看出是個古怪獰惡的紅衣番僧,正是也在金輪寺前見過的,與天目拙叟對掌的喀爾巴圖大喇嘛。

    喀爾巴圖口裏還怪吼道:“小鬼,你就僥倖踏上冰川,本法王也難容你直上大冰岩!除了本法王和空亡道友,任何人也休想上大冰岩!”

    他身形箭激,一轉眼間,已躍落冰川之上。

    喀爾巴圖頭也不回,甩動寬大僧袖,一直向上疾馳。

    凌姥姥叫聲:“不好,公孫小弟弟被這魔頭追上了,必有一場惡戰!待老身先趕去援助他,荀小俠隨後帶着她們來吧!看來魔頭四伏,涵丫頭們留在玄陰崖也非良策,不如一同……”

    她話音未了,人已衝飛而去。

    荀際本已悲憤填膺,熱血奔騰,恨不追上喀爾巴圖喇嘛,為師傅報仇雪恨,卻被雲貞廝纏住,未及立即追上。

    他遂回答凌姥姥:“姥姥放心前去,切記不要放走惡毒番僧,在下要親手為先師討還公道!”凌姥姥嗯應了一聲,人已到了冰川上面。

    凌姥姥不敢怠慢,惟恐公孫隱有失,她立即踏着遊冰浮雪,如飛而去,急急追趕在那一道紅色身影之後。

    三個人三起幾宛如流星趕月一般,漸漸都已脱出視線之外。

    冷萼含笑向荀際道:“際哥,你又怎生把我們都送過去呢?還是讓我來試試看,如果功力不繼時,際哥哥你再幫我些忙吧!”

    荀際一把沒有拉住,冷萼已嬌軀騰空衝起,藉着雙腳倒蹬岩石之力,嬌軀一晃已衝出六七丈遠。

    荀際怕她過於吃力,立即左手輕揮,發出一蓬柔性罡力,緩緩托住她的腰膂,往起一彈一送,冷萼本已真氣略形渙散,只覺身子非常沉重,呼悠悠直往下墜落,經這一託一送,她又提起一口真氣,嬌軀輕飄飄的,宛如長了翅膀。

    於是她又向對面飄近了十餘丈,再一縱,雙腳已踏上了冰川,她心知是心上人真力相助之功,不由回眸遙遙,送過來含有無限柔情的媚笑。雲貞卻拍拍手笑道:“冷姐姐,多少天來,還真不容易看見你笑一次呢!姐姐笑時,越發美了!”

    小涵卻羞怯怯的,慢慢移步走近荀際,低聲問道:“荀大哥,我也如法辦理麼?”

    荀際笑道:“用不着涵妹費事,我一手拉着一個,咱們三個一起兒過去吧!記住剛才教你們的體內真氣攝提的法式,妹妹們照我説的做就行了。”

    小涵微覺心裏一甜,因為荀際已把她看重得和雲妹妹一樣,“咱們三個”四字裏,已含有無比的深意。

    荀際一手抓牢了她倆一隻玉臂,雲貞在右,小涵在左面。

    他正待帶起二女,向對面冰川飛去,突然崖下光影閃動。噗噗噗一連縱升上來三道身影,都魚貫向冰川竄去。荀際一看出正是崑崙三友,松友潘桓、竹友衞漪、和梅友向純玉。梅友白衣如雪,飛縱的姿態,非常曼妙婀娜。

    崖下又一疊淒厲刺耳的怪笑聲,怒叱道:“崑崙三友,留下闢寒犀再走!老夫在此等候多時了。嘿嘿嘿,想從老夫手中逃出,那是一番夢想!”

    立即自下面又沖天而起,飛過去一條瘦崦且長的身影。

    此人怪發蓬鬆,兩頰如削,容貌奇醜猙獰,正是那位空亡叟。老魔以極快的身法,如箭一般一直追上了冰川。

    荀際若非兩手各握着她倆的玉臂,早忍不住要向老魔出手震劈了。這一來荀際更擔上了一份心事。

    冷萼和公孫隱、凌姥姥,前後都有勁敵,夾在中間,豈不遭透?荀際更不敢怠慢,慌忙運足體內真功,雙足一點石面,嗖的一聲,帶着二女,凌空飛起,一直斜斜拔升六七丈高,然後由雙腿彈出真力,在空中擺動。

    荀際功力雖已出神入化,畢竟一手帶着一個人,加重了不少分量,所以飄旋衝飛的速度,不由得慢了些兒。

    他三人旋落冰川之上時,空亡叟已飛躍上去十餘丈遠,荀際又須教導她倆,如何提氣踹竄,更加腳步緩慢下來。

    這十二位武林好手,立即在冰川上面,展開一番輕功比賽,頗像長距離的賽跑,最前面當然還有一位靈詮真人了。

    現在只有分開來,先敍述公孫隱吧。他一路向上縱竄,體內真氣,以三花聚頂的法式,凝聚丹田和上黃庭三處。雙臂拍風借力,腳步只略略虛點冰川的表面,賴人小身輕,奔馳如風。

    但是冰川乃碎冰浮雪,隨着滾滾急流,衝卷而下,腳下實在很難借力,因為腳下所着之物,又滑又虛而且是飄蕩不定,稍一失足,就會被崩裂的巨大冰塊,互相撞擊,陷入冰雪窟中,粉骨碎身而死。

    一口真氣,全用在支持全身重量上面,若有人從旁襲擊,很難出手迎敵,而這道巨大無倫的冰川,坡度往上漸陡。

    他遠遠望見靈詮真人的藍色背影,搖搖晃晃,在冰川上面,漸次緩慢下來,已接近精疲力竭的程度。

    但是他倆不過剛剛縱上冰川數里,假如道上一口真氣提不上來,勢必隨波逐流,被巨流衝卷下去了。

    再縱目望去,兩面巖峯筆立,而且岩石表面,都被冰雪封凍,滑不留手,更無一處可以攀援歇腳之處。

    上下茫茫一白,冰塊撞擊之聲,轟隆喀嚓,震響如雷,這種驚險無比的境界,陽光照射下來,反映出強烈的光彩,更易使人頭暈目眩,往上去冰川如同天崩地塌一般,白晃晃的只見銀光滾卷,更不知有無盡頭。

    公孫隱一路縱來,雖尚不感十分吃力,但也手心捏着一把汗,驚心動魄,只賴鎮定心神,抱元守一,使真氣能維持不散,尤賴他童身真元充實,方能臨危不亂,鎮定下來,履險如夷,然而他也不免慌了手腳。

    冰川上游,不知又是怎樣個險法,如若在半路上耗竭了真氣,那就不堪設想了。所以他不敢飛縱太快。

    遇上一片較大的冰塊,滑流較慢時,就雙腳踏實,稍為喘上一口氣,而且也不敢過分消耗功力,一縱只不過丈餘。

    務使心不旁鶩,真元靈台永保清虛沉靜!

    前面的靈詮真人,似乎真氣泄去大半,身軀搖搖欲倒,這是他年事較高,在玄陰崖下和荀際鬥口,怒氣難消,以致心粗氣浮,又急於馳上大冰岩頂,反而吃了大虧。道士兩次腳尖滑陷幾乎被冰塊衝卷下來。

    公孫隱側隱之心悠然而策,但是在這種冰川天險上面,自顧不暇,無力援助別人。眼看着道士已氣喘吁吁頭頂熱氣直冒。他心裏也襲上一絲寒意。也許再過頓飯時光,自己不免和也走上同一命運!

    公孫隱卻盼望着他的荀大哥趕來,就有恃無恐了。

    猛然身後怪聲傑傑,喝:“小鬼,站住,回答本法王的問話!你是中原何派門下?”

    這人的喝聲,如同巨雷灌耳,公孫隱嚇了一大跳,扭頭看時。一位紅衣高鼻深目的高大番僧,已逼的他身後兩丈之遙。

    公孫隱飛上冰川之後,已聽凌姥姥們在崖頭驚呼,知這番僧就是號稱大藏法王的喀爾已圖,不由心中凜凜生寒。

    但他遠遠向下遊望去,卻望不見荀際諸人的影子,公孫隱心説要糟!但他面上卻浮起天真的笑容,旋步往側面一讓,拱拱手説:“這位大喇嘛,素不相識,為什麼盤問我?我小門小户,不是名門大派的弟子,慚愧不能奉告!”

    喀爾巴圖怒喝道:“住口,就憑你這一身輕功,豈會是無名小卒的徒弟!佛爺不過在超渡你小鬼之前,把你的根腳查明,將來佛爺自會找你師傅結算這筆賬,免得你死得不明不白!你小鬼可知你取死的理由麼?大冰岩上藏寶,佛爺已經號定了,任何人踏上冰川一步,絕不容他活着回去!”

    公孫隱卻嘻嘻一笑,向前面一指道:“大喇嘛,你專會欺侮小孩,你看前面那個道士,你怎沒把他打發回去?可見不過是一派違心之論了!”

    公孫隱意在拖延時間,好等候荀大哥前來相助。

    喀爾巴圖,本就不大看得起公孫隱這個半大孩子,果然他向靈詮真人背影望去,面上寒霜凝布,變得更為猙獰。

    前面的道士,卻突然身形向旁邊峯壁上縱去。

    那是冰川中腰巨流轉折之處,似乎峯壁上有可攀援歇足之處,道士興奮得一聲歡呼,人已貼壁而立。

    靈詮真人已感到真氣渙散,不意冰川中途竟有可以休憩之處,宛如絕處逢生,怎不令他喜極歡呼?

    喀爾巴圖卻獰笑如雷道:“什麼人在中途做了手腳,莫非有人先上了大冰岩?”他又向公孫隱怒吼一聲,巨掌倏寺猛撲上去,喝道:“小鬼,先超渡了你,再收拾那牛鼻子不遲!”

    喀爾巴圖密宗秘功,僅能運出一半,另一半真氣須仗以在浮雪游泳上面提輕腳步,但公孫隱如想運功迎敵,所能震出的力道就更微乎其微了,他須要七八成真氣用在輕功上面,而敵人撲來的聲勢又倍加兇猛。

    喀爾巴圖人隨聲到,巨掌自後猛拍公孫隱背後靈台大穴,他手上寒風嘶嘶,施展開密宗惡毒無比的修羅掌隔空散脈手。

    這種手法,慢説被他手掌沾上要穴,就是數尺內寒風拂中,也立刻周身血脈搖散,立成重傷,三日內咯血而亡!

    公孫隱精靈聰敏,早已注意惡魔的舉動,他自知無力還擊,喀爾巴圖密宗邪功奇高,硬拼是絕對沒有僥倖之理。

    他不得不死裏求生,慌忙施展乃師秘傳玄門奇妙步法——天罡三十六步,嗖的輕輕旋步旋竄,躲開了強敵的一掌。

    喀爾巴圖怒吼道:“小鬼!原來你是四聖的門人,這可更饒不得你!小鬼再接本法王幾招顛倒陰陽修羅掌。”

    他説着,龐大的紅影在冰雪之上,突然左右前後旋轉起來,喀爾巴圖想用奇妙的手法把公孫隱制伏了,再向公孫隱的師傅要挾一番,他已推測公孫隱之師必系南對逍遙遊子,玄門長孫隱者已死,只有逍遙遊子不待説必已來在大冰岩上了!

    喀爾巴圖雖未傾全力惡撲,他像獅子搏兔,只想略使小技,但是他掌風所過,仍然呼隆隆激起一片嘯響,冰層雪片已漫天飛舞起來。只嚇得公孫隱左閃右躲,幸賴天罡步法,輕靈巧妙已極,方才險險避開數掌。

    但喀爾巴圖功力何等老辣,早如影隨形,追撲而至。

    公孫隱卻扭轉身子,向來路飛縱。

    遠遠半里之外,凌波一奇已飄飄飛來,凌姥姥怒叱道:“喀爾巴圖,你號稱西藏第一高手,怎麼專會欺侮小孩子?待老身來會會你!”姥姥身後,緊緊隨着綠衣女郎冷萼。

    喀爾巴圖也望見了凌姥姥,怪笑如雷道:“很好,本法王早料到你們這些老不死的,都要來搶奪劍訣!凌波一奇,長孫渺老鬼早屍骨已寒,中原武林人物,休想再在青海稱雄。你看看身後是什麼人來啦!臭老婆子,連你也休想逃出本法王之手!”

    他早已約好空亡老魔,決心在冰川上面,合力襲擊正派高手,他以為空亡老魔必已隨後趕來,又望見下面人影幢幢,以為都是老魔約來的幫手,和紅教他的兩個幫手,所以自信佈下天羅地網,不怕凌波一奇不喪命冰川之上!

    喀爾巴圖一面厲聲怒喝,一面仍以極兇猛的毒招,追撲公孫隱,公孫隱任是玄門天罡步巧妙,卻不及這魔頭腳程迅快。

    公孫隱又閃開他攻來兩招,小身子不由向冰峯上面撞去,他已被喀爾巴圖逼得走投無路,氣喘吁吁。

    公孫隱明知喀爾巴圖這一式“藏龍伏虎”,含有無數精妙變化,如不硬竄出去,就難免喪命敵人指下,所以只有拼命橫竄,顧不得側面是什麼情形,小身子電旋而起,看看就要撞上堅滑的冰壁了,不料卻發現了一件奇蹟。

    冰壁上面,竟有一處天然融消的冰洞,他小身子一縮,把頭一俯,嚓嚓嗤嗤鑽了進去,裏面竟是極深且厚的千年積雪。

    所以撞上去,軟悠悠的並未受傷,只一陣奇寒刺骨,手腳立時有些僵冷發抖,而且他跌進雪窩裏軟綿綿四肢無法着力。

    公孫隱慌忙運氣調息,掙扎着翻身爬起。

    經他在雪洞裏一陣翻滾,已弄得一身雪花,宛如一頭雪中的小白熊,公孫隱鑽出頭看時——

    凌姥姥已和喀爾巴圖交上了手。

    兩人功力深厚,掌風揚起了冰川上面的雪層,鵝毛紛飄,喀爾巴圖的龐大紅影,閃晃如電,凌姥姥也飄忽如風,轟隆轟隆兩聲爆震,兩人已實對實拼了兩掌。而冷萼卻驚奇地仰頭往上望着。

    她遠遠看見公孫隱一條身軀飛向峯壁,不由脱口“啊呀”驚叫,以為必然撞個半死,骨斷筋折,半晌連人也不見了。

    前輩交手,她當然不能幫着凌姥姥,如此是有辱華山一奇的聲望的,她走近冰壁,察看公孫隱傷勢如何。

    卻見自峯壁上縱出個玲瓏俊秀的雪人來。

    冷萼欣喜得叫道:“隱弟弟,你沒有傷着那裏,怎麼搞的,弄得一頭是雪,就像一隻雪貓!”

    公孫隱慢慢自冰壁滑落下來,扮個鬼臉道:“冷姐姐,你才像個綠鸚鵡呢,憑什麼編排我?”

    萼走過去,為他拍了一身的雪花,笑説:“別生氣……不好,他們也來了!”

    原來崑崙三友,已翩翩躍至附近。凌姥姥摩訶薩神功,在冰川上面也只能發出六成力道,和喀爾巴圖的密宗邪功,恰好半斤八兩不分高下。

    凌姥姥積數千年童貞之體,內功修為已登峯造極,出手招式更是自成一家,由多年潛心創悟出來的。

    而金龍十八變步法,尤為輕靈曼妙,她避實擊虛,卸力化招,吐掌探指,都有無窮的奧妙,而喀爾巴圖一套倏羅掌,確也神奇怪異,無論內力、拳招,雙方都是堪堪相匹,橫逢對手,於是展開了一場武林罕見的精彩搏鬥。

    崑崙三友縱近了戰場,這片戰場腳下竟是滾滾滔滔的飛沫急流,冰雪世界,任阿一方稍一不慎,就會失足被巨流捲了下去,所以較之實地上而更為驚險。松友一收腳步,呵呵笑道:“華山一奇,果然三十年埋頭凌波巖,又煉成一身奇學了!凌姥姥請暫息怒,闢寒犀之事,容改日再行解決!”

    竹友也拱拱手説:“闢寒犀是另一回事,目前羣魔亂舞,正派人士,應該攜手合手,消除這些惡魔!只要凌姥姥一句話吩咐下來——”

    凌姥姥見三友來到,心裏不勝忿恨,她以一招“天外飛來”妙招,逼退了喀爾巴圖,怒喝:“妖僧,暫且停手!”

    姥姥一旋身向三友這面縱來,口裏喝道:“潘桓,你竊取老身的闢寒犀.該如何交待?”

    喀爾巴圖喘了口氣,他仍不肯離去,嘿嘿奸笑説:“臭老婆子,你既和崑崙三友結有樑子,本法王暫且饒你喘過一口氣來,回頭大冰岩上一塊了斷!”

    他説完,卻如飛的向上竄去,直撲那歇腳在冰川中流巖角上的靈詮真人,喀爾巴圖遠遠怪聲叱道:“武當牛鼻子,待佛爺來超渡你,嘿嘿嘿,武當七真形影不離,今天就是你一個,來此受懲?”

    這裏,松友以冷峻的腔調,回答道:“凌姥姥,闢寒犀乃本派畢世相傳的鎮山之寶,八十年前被不肖弟子帶下山去,不知下落,此事是非曲直姑且不論。目前爭取廣成劍訣為要,羣魔潛伏四周,何必為此,正派之間自相殘殺?”

    凌姥姥卻盛氣難消,冷笑數聲道:“潘桓,你乃崑崙一派掌門,竟做出這種不近情理的事來,有何理説?老身此物並非取自崑崙派人手中,可是你老弟卻毀我冷翠谷山洞,行同匪類,哼!天道好遠,此物你也封鎖福保有,仍然被別人劫去!老身只是要你老弟把話交代清楚,倘若遇拿走闢寒犀的人,你又該怎樣?”

    松友也抗聲喝道:“潘某話已説明,本派鎮山寶物,理應設法收回,至於拿走此犀之人,何待多説,諒都是存心來大冰岩爭取劍訣的同道,不妨前往大冰岩,不難會見此人。那時各憑本身功力,誰能收回去就當然歸誰所有!”凌姥姥怒叱道:“你倒説得輕鬆!若不是潘弟你擅自老身冷翠谷石洞將此物竊出,怎會落入旁人之手?”

    松友怔了一怔,道:“那凌姥姥是要現在向潘某問罪了!就請劃出道兒,潘某拼了血濺冰川,也接着你的!”

    恰在此際,猛然一陣刺耳淒厲的笑聲,直上九霄,此人怪聲喝道:“原來闢寒犀又換了主兒,老夫倒白白追躡你們半天呢!”

    天上一羣灰毛兀鷹,自眾人頭上掠過,飛上冰川上游。

    三友身後,鬼魅一般出現了那位瘦長的空亡老魔。

    三友嗆啷啷各自拔出長劍,三道青虹怒指着老魔,松友恕叱道:“空亡老賊,碧筠別墅,傷我師弟之仇,現在你該還個公道了!”凌姥姥見空亡叟陡然出現,也暫時把向松友問罪之事拋開。

    凌姥姥冷笑震喝道:“空亡老鬼!你糾合喀爾巴圖,就敢大言不慚,和所有正派人士為敵麼?”

    空亡叟且不答眾人的叱問,反問前面招手呼叫道:“喀爾巴圖道友,不必理那牛鼻子,先來對付這幾個傢伙!”他又嘿嘿獰笑道:“崑崙三友,你這三個壞蛋!上次碧筠別墅如非夏候老鬼趕來混鬧,你竹梅二友還能活到今天?凌婆子,與你無干,用不着幫他三個!快快領着那些男女娃兒.滾下崑崙山去,老夫網開一面,不忍使你等暴屍冰川!”

    老魔正以極難聽的口吻,怪聲喝叱。

    前面的喀爾巴圖紅衣番僧,本已縱至靈詮道士歇腳之處,聞聽老魔呼叫,他回身揮揮手説:“待我先料理了這牛鼻子再回去打發她們!反正,自命正派的人,一個也不許漏網!”他説着,長臂揮處,已向道士撲出一掌。

    靈詮真人經堵塞一陣調氣行動,精力也已復原,他暴喝一聲,雙腳一蹬冰壁,長劍化為一道長虹,凌空直下。

    冰壁上那兒不知何人,以大開山掌力震成一個長可六尺的冰洞,恰好可容一人在裏面歇息,靈詮真人仗劍飛了出去,他平空躍起兩丈以上,躲開敵人一掌推來的勁風,人在空中,旋身拳腿,挾劍暴射而下。

    道士這一招“紅天緯地”,劍挾風雷之聲,盤旋而下,聲勢異常凌厲,喀爾巴圖卻輕輕旋身躍退丈餘。

    恰好又雙拳怒發,斜斜迎劈道士將要墜下來的身體。

    靈詮真人,不惟劍術造詣甚深,內功火候亦非弱者,人在空中,無法運足真力迎擊,慌忙左袖揮動,斜斜向左飄旋下去,劍虹挽起一蓬青影,“乳燕投巢”式,自斜裏向敵人左邊腰脅刺去。

    喀爾巴圖二次出掌,又告落空,側面青虹繚繞,已閃閃而至,他腳下很難用力,旋冰浮雪滾卷衝蕩之勢過速,只有輕輕晃動身軀,閃開丈餘。這一交上了手,道士是一鼓作氣,施展武當鎮山劍法,拼命惡撲。

    喀爾巴圖不能用肉掌迎格寶劍,但他掌上真力雄厚,騰挪揮劈之下,竟逼得道士長劍盪開一邊迭遇險招。

    喀爾巴圖生性殘忍陰毒,立即運足修羅掌邪功,雙手一兒一收,寒風滾滾,把道士連人帶劍,罩在修羅掌影裏。

    靈詮真人技差一籌,縮手縮腳,雖也劍掌交出,卻被番僧修羅掌風緊緊裹住,掌風騰掃旋繞,激起刺骨陰風。

    這種紅教密宗邪門功力,如若裹中身體,立刻使對方熱血凝縮,筋肉僵硬,任是內功再高,真自然而然無法施展。

    半盞茶時過後,靈詮真人氣逆血湧,渾身僵冷顫抖,面色灰白如紙,雖拼了畢生功力,把青霜劍舞了個風雨不透,並且招攔架格,並沒一絲失招,卻漸漸無法支持了,道士一聲慘叫,他鼓起最後一股勇氣,拼了與番僧同歸於盡,劍掌齊發身形抖動,連人一齊撞了上去!

    下面崑崙三友,三條劍虹,也聯手而上,和空亡叟廝鬥在一起。空亡叟紫霞通天掌,雙手其紅如血,瘦長的身子,宛如一道魅影,來去飄忽,在三友劍幕中閃晃如電,但所能發生的掌上力道,就大為減色。

    三友也何嘗不如此.因為在滾滾急流上面搏鬥,功力只能用出一半,劍上飄震出來的旋風,呼呼嗖嗖,不像內家高手的手段,只要不在三尺以內被老魔掌風掃中,就不至受傷。

    凌姥姥忿惱松友竊去闢寒犀,所以並未立即出手援助。

    公孫隱和冷萼卻笑向凌姥姥道:“何必看他們廝殺,何不早些縱上大冰岩?”

    他倆攜手向上遊縱去,凌姥姥卻看見靈詮真人已臨險境,也慌不迭急急飛縱而去。這時冰川下游,又有三條人影,連翻飛縱而來。正是荀際和雲貞小涵,躍上冰川之後,荀際就放開手,讓她倆試試本身輕功。

    他緊隨二女身後,不時拂出一股柔性真力,託扶她們一下,二女就身輕如燕,繡足一沾浮雪,立即彈縱而起。

    轉眼已至三友圍鬥空亡叟之處。

    松友竹友等三劍布成一種三才連環劍陣,雖然一時收拾不掉老魔,卻也尚無敗象,勉強打個平手。

    雲貞笑着一指空亡叟道:“荀哥哥,就是這個老怪物,你不幫着三友打他麼?”

    小涵喘了口氣,繡足踏牢了一塊較大的浮冰,以千斤墜身法,使腳下浮冰釘牢在當地,但是嬌軀仍有些搖擺不定。她們幾個鮮花般的女孩子,在茫茫一白,滾滾巨流之上,宛如凌波仙子,顯得更絕世丰神,婀娜多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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