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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陰山祖師枯寂老

    荀際傲然而立,宛如玉山秀峙,神采照人。

    老魔卻也聽人傳説荀際的許多奇蹟,不容他不相信了幾成,突然一聲清嘯,一道黃色身影,自第二列冰丘上面疾如電掣,飛了過來!來人正是儒聖夏侯恕。儒聖已呵呵朗笑道:“空亡老友來了,夏侯某決心陪你一千招!”

    空亡叟一見正派方面,已有一聖一奇出場,心裏更加忐忑不安,但武林高手,很少以多欺少,羣打羣毆。

    老魔正盤着,機會到來時,施展他最後一着,一網打盡,儒聖和荀際凌姥姥,互相見了禮,微笑説:“老魔和老夫是見面就打,打個沒完沒了的,荀小俠快隨凌大妹,去冰岩深處,測探一下,令師叔還在那面——”

    他説着,向冰岩東南角一指,道:“他和喀爾巴圖打了個難解難分,小俠不妨去接應一下!”

    荀際忙躬身問道:“請問前輩,還有個小姑娘,是否也隨在愚師叔身旁?”

    夏候恕搖搖頭,笑説:“沒見第三個人呀!大冰岩上,還有什麼人能飛度冰川到此?”這話立使荀際大為惶恐不安。

    夏侯恕又嘆息了一聲道:“大冰岩險絕天外,從來武林只有少數幾人可以到此,今天竟有這麼多小弟弟小妹妹來此,目前所未有的奇觀。昨天老夫親眼看見拙叟,偷偷由捷徑上了冰川,今天卻沒見他的人影,真是怪事!”

    荀際忙問:“那裏還有一條捷徑?”

    夏侯恕笑道:“就是喀爾巴圖藏伏的玄陰崖下,另有一條捷徑,可至冰川出口處,崑崙三友,也都是由這條路上冰川來的。”他又笑向空亡叟道:“老魔,你白白召集了武林十二魔,七陽金霞三陰玄風,邛蛛崆峒各派,在玄陰崖上攔截正派人士,可是詭計成空,又有什麼用處?”

    空亡叟恕吼道:“酸儒,你少説風涼話!”

    夏侯恕卻不理他,仍向荀際道:“風聞天目老怪,自令師遺體上面,獲了一種劍訣藏珍圖,目前最重要的,莫先不過找見了拙叟,方能決定探鑑玄冰的位置,否則偌大冰岩,小俠又將從何處下去?”這一篇話,説得荀際茫然若失。

    公孫隱和小涵等,都在一旁竊竊議論,因為雖已上了冰岩,這搜尋劍訣的事,還是茫然不得要領呀!

    空亡叟嘿嘿一疊陰惻惻的怪笑,聽來非常刺耳,他突然向夏侯恕道:“酸儒,今天破例,碰上你我也懶得再鬥,老夫也正要攔截拙叟,只怕那傻瓜尚未到此?待老人自去搜尋一番,倒要感謝你替我報告了個重要消息呢!”

    老魔話音方完,立即身形一晃,向右面一帶玄冰形成的丘陵巖壑中縱去,一連兩個起落,人影已飄忽消逝掉。

    小涵焦急地説:“那麼快些找找雲妹,還有令師叔不知在何處和魔頭惡拼呢!”荀際點點頭,和儒聖凌姥姥略作計議。

    主要的還是討還天目一奇身上那件重要藏珍圖。

    凌姥姥向四周地形探望一番,方始説道:“冰岩地面不算大,但卻到處冰丘峙立,隔成許多峪地,極易埋伏着人,只要找見拙叟,就容易着手探鑿了。”

    她提議分頭找尋,以免顧此失彼,並説:“誰先發現了她,立即以嘯音聯絡,這老傢伙性情也很古怪,如不經過一場拼鬥,他是不會甘心把那藏珍圖交出的!”眾人都點頭應是。

    儒聖袍袖揮動,微笑説:“那待老夫跟蹤空亡叟這老魔,去那一帶碰碰看!”話音未了,他人已如電閃一般,飄縱而逝。

    凌姥姥率領小涵冷萼,一直向東,荀際則挽了隱師弟的手,向正南方搜尋拙叟,雲貞等人的下落。

    他倆轉眼越過了三列冰丘,和冰丘中間的幾片窪地,地上仍然是光亮滑溜,宛如琉璃裝嵌的水晶世界。

    突然一道黃影,自他倆左側電閃而過。

    以荀際的目力,也只能看見黃影瞥然一現,立即閃晃無蹤,身法之快已至難以言語形容的地步。

    此人功力之高,即如儒聖夏侯恕,也難望其項背。

    荀際心顯凜然一震,忙拉了公孫隱,一躍上了冰丘,以為在高處可以遠眺此人的蹤跡,但卻遲了一步。

    僅僅兩三個彈指之頃,黃影竟已渺無蹤影。

    他不勝惶惑,依荀際推測,瞿曇魔聖,身法雖快,似還不及此人遠甚,突然身後冰谷中一陣衣袂飄風之聲。

    嬌嫩而熟念的少女腔口喚道:“荀哥哥!我也正在找你呀!冷姐姐們怎還沒上來?”

    荀際扭身一看,正是遍找不見的雲妹妹,她喜氣洋洋的提着一隻毒龍角,飛竄而至,只是她胸前衣服鼓鼓的,不知臨時塞了些什麼東西,荀際大為欣慰,跳上去迎住她説:“雲妹,你怎麼亂走亂撞,不在原處等候我?”

    雲貞嬌笑説:“你不要埋怨我,我説出來讓你也替我高興一下,有位手持羽扇的老公公,他的本領可真奇怪,他的扇子搖了一下,就把我裹上走了!原來他是一番好意,看中了我的骨格資質,要傳授點希奇的本事!”

    荀際皺皺眉説:“那位老公公呢,你説得沒頭沒腦.我仍然弄不明白!”

    雲貞笑道:“奇了,他不是剛才走過去麼,我也只見他身形閃了一閃,他是誰我還不大清楚,不過對我卻很好,你走了之後,令師叔和紅衣番僧對拆了一百餘招,那番僧就掉頭逃竄,令師叔當然要追趕下去……”

    “他們都比我跑得快,眼看追得沒了影子,就碰見了這位老公公,我本不願跟他走,他搖搖羽扇,就像有什麼力量把我身子牽着,不能不跟着他,一直走至東面冰容的盡頭處!那面冰峯崖壁上面有一條冰洞。”

    雲貞嘆了口氣,道:“就在冰洞裏面,還有個老頭子躲在裏面,被羽扇公公隨手劃了劃,就制服住他了。羽扇公公在身上一陣翻搜,搜出來個絹包兒,連連點頭説:‘是的,就是這張圖了。’羽扇公公面有喜色,以後我和我説起話來。”

    公孫隱驚奇詫問:“羽扇公公?他是什麼人?他又和貞姐説些什麼?”

    雲貞搖搖頭笑説:“沒有説什麼,我把我姓名一切永告訴了他,因為他是一片好意!”雲貞走近些,伏在荀際肩頭附耳説:“他傳授給我一部涅磐心法,讓我暫時不要告訴任何人!”

    雲貞和荀際是早已心心相印,所以她才肯偷偷告訴他,荀際嘖嘖稱奇道:“羽扇公公!想必就是剛才飛過去的那位高手了。”

    荀際又信口説:“那雲妹改天拿給我看看,究是那一宗派的武功法訣!”

    雲貞卻低聲道:“那可不行,因為我已向他發了個惡毒的重誓,他還説我玲瓏聰慧,應該叫什麼玲瓏仙子,將來可以在武林稱雄一世,舉世無敵呢!”

    荀際以為旁門別派的內功心法,無論如何,也比不上廣成八品玄經,遂也不以為意,而且他正急於找尋天日一奇,並找師叔,伸報師門舊恨,遂説:“那我們快向這一帶找找天目的身影家世,一切打聽得很仔細,不知是為什麼!”

    荀際也不在意,三人遂肩向冰岩南端馳去。

    他們到達冰岩南端,乃噶達素齊老、察玲瑪兩峯的缺口,冰壁萬丈,冰壁萬丈,筆削而下,所以冰岩南邊缺口,飛鳥也難飛越,他們只有折而向東,向察玲瑪峯咀走去。

    遠遠傳來一陣虎虎掌風交撞之聲。

    但掌門交錯之聲,卻似力道並不強烈,而且夾雜着喘息和聲嘶力竭的喝叱之聲,聲音極為淒厲刺耳。

    越過一道冰丘!三人眼中已出現了兩位老人,正在垂死邊緣,掙扎着互相硬打硬拼,其中一位就是紅衣番僧喀爾巴圖,只見他腳步凌亂,身體左右搖擺,鬚髮根根倒豎,口角溢出縷縷鮮血。

    另一位正是逍遙遊子。

    公孫隱一見師傅已拼得氣喘汗出,頭頂熱氣騰騰上胃,顯已十分危殆,不由吃了一驚,喊了一聲“師傅,怎麼了?”就嗖地竄了上去。

    荀際見狀,也大吃一驚,忙和雲貞一齊縱了過去。

    猛見喀爾巴圖一掌向逍遙遊子肋下搗來,紅衣番僧欺身硬撞,奮不顯身,已拼了同歸於盡,任令自身空門畢露。

    逍遙遊子也雙目盡赤,玄門罡功,齊運掌上奮全力迎擊番僧心窩各大穴,這次兩人互相猛撞,倏然而合。

    兩位武林頂尖高手,竟廝纏在一起。

    轟隆隆兩聲爆震,兩人撲到一起,誰也讓不開對方的殺手,同時發出兩聲淒厲的慘叫,咕咚咕咚分向兩方暴退丈餘。

    兩人對拆了多少招,恐他自己也無法記清。

    但這最後一擊,各各使出全身功力,結果當然是兩敗俱傷了!公孫隱、荀際等縱至當場時,兩人已分跌丈餘之外!

    喀爾巴圖邪功較弱一半分,酣鬥結果早已力竭神疲,臟腑屢受震撲,紛紛易位,進裂得千孔百瘡,再經對方這最後雷霆萬鈞之力,擊重心窩,克嚓爆響過處,胸前骨骼已紛紛碎裂,七孔溢血,雙腳蹬了兩下,悄然死去!

    而逍遙遊子玄門內功火候甚深,惡鬥了半日,也被喀爾巴圖最後猛力一擊,震成了極重的內傷,口中逆血狂噴。

    他倒在冰上,面如金紙,暈死過去!

    公孫隱哇的哭出聲來,奔往師傅身邊,伏地哀號!

    荀際忙走近前去,試探了一下師叔心脈鼻息,已氣如遊絲,六脈進散,內臟震裂不少,已至呼吸垂危之境。

    荀際也不禁心悲鼻酸,強忍住了一泡熱淚,不使流下腮邊,慌忙掏出三枚朱果,一段茯苓乳犬塞入師叔口中。他用手掌掩了逍遙遊子的口唇,用罡體玄功,化為一股熱流,把兩種珍品融為液汁,徐徐滑入師叔腹中。

    雲貞在一旁偷偷拭淚,低低問道:“荀哥哥,師叔不至於——?”

    荀際一面止住隱師弟悲泣,道:“快先止住哭泣,師叔雖受嚴重內傷,但保全性命尚無問題,你別把人心哭亂了!”

    一面又回答雲貞:“雲妹妹,幫同隱師弟照料我師叔吧,我最怕你們女孩子哭起來,最使人心酸呢!”

    公孫隱聽説師傅回生有望,不由破涕為笑。

    他倏地跳起來,縱向喀爾巴圖屍體僵卧之處,惡狠狠的猛擊一掌,克嚓,喀爾巴圖一顆,醜惡猙獰的頭顱,被他震為粉碎,腦漿鮮血塗滿一地。公孫隱拍手稱快,説:“讓你這妖僧不得全屍,喂些兀鷹飽餐吧!”

    荀際側然吹息,道:“這番子本領倒很不尋常,只是敵不過師叔多年玄門罡功,沒想我們來遲一步,不及接應師叔。”

    他忙盤膝坐於冰上,右掌心按住逍遙遊子命門大穴,左掌心抵住腹下丹田氣海,以本身真氣,渡入師叔體內。

    真氣罩護五臟六腑,款款揉動,助它們恢復原位,使藥力能迅速發揮奇效,傷口逼得粘合起來,淤血迫使下降。

    約莫半頓飯時,逍遙遊子鼻息漸重,喉中也格格響了起來,眼珠微微睜啓,不過精神大虧,尚不能説話。

    公孫隱連叫了兩聲:“師傅!”

    荀際忙以目示意,不可驚動逍遙遊子,讓他多靜養一刻,他緩緩移開雙掌,額角已涔涔汗出,頭頂白氣直冒。

    荀際忙閉目合睛,調息養神,恢復本身真力。

    公孫隱也學着師哥的樣子,用小手抵住師傅命門穴,他內丹初步基礎已成,也可替他師傅效些勞了。

    雪貞嘆口氣説:“可惡的妖僧,雖已伏誅,但卻累壞了令師叔!真是可恨!”

    公孫隱眼中閃着淚花,笑説:“幸虧師哥身邊帶有朱果奇珍,不然我師傅的內傷,恐難早日治癒呢。師哥探鑿玄冰尋覓到劍訣要緊,不可誤了正事!”

    正説時,遠處數點人影晃動。

    不一時,凌波一奇率領冷萼小涵已飄飄縱來。

    凌姥姥大吃一驚,驚叫道:“逍遙老弟,怎會受了這般重傷?”她回頭看見喀爾巴圖的屍體,立即悄然醒悟,恨恨説:“妖僧真是死有餘辜!”

    冷萼和小涵,也都駭得怔住。

    以四聖之一的逍遙客,竟還拼成九死一生的樣子,可見宇間盡有功力絕高的好手,冷萼也把平日自負之念,改了不少。三個女孩子,都圍在荀際四周,冷萼還以為荀際也受了傷,急得面色十分凝重,蛾眉深皺。

    荀際緩緩睜開眼,笑説:“姥姥領着妹妹們來了正好,大仇人已死,現在就可開始探鑿玄冰了,只是天目拙叟,行蹤詭密,不知深藏何處?”

    雲貞笑説:“共總只有這麼大一塊冰岩,可惜我不認識他,否則早找着他了!”

    小涵打趣她説:“雲妹妹説得是,天目一奇遇見了你,他敢不束手就縛!”

    凌姥姥搖頭嘆息道:“冰岩很少藏身之處,這老笨蛋難道還有鬼門道不成!”

    正説時,遠遠一道暗黃身影閃動。

    她們剛向那邊扭頭望去,不料來人身法奇速,黃影在眼前一晃,已飄然湧現在面前了!正是那位枯寂老人。

    老人葛巾鶴氅,手中搖着一柄羽扇。

    雲貞已欣然走近前去,盈盈萬福,道:“老公公,你怎麼又回來了?”

    老人神色卻薄含愠色,掃視了所有在場的人一眼!指荀際説:“好孩子,雲丫頭,你所説的荀小俠就是他吧!”

    雲貞嬌聲應是,老人傲然解顏一笑,道:“不錯,就是他!的確是後起之秀,不可多得的武林奇葩!”

    凌姥姥緩緩走來,拱手施禮説:“請問老先生什麼稱呼?老身華山凌波!”

    老人卻翻翻白眼,一擺手説:“不錯,這幾十年來四聖三奇,在武林久享盛名,但在老頭子眼中,卻都是虛有其表,華而不實,欺世盜名之流!”

    凌姥姥不由大為犯疑,老人竟把四聖三奇,一律鄙薄得不值一文,豈非狂傲過甚,眼高於頂?

    老人羽扇遙指荀際道:“只有這孩子,還差強人意!老頭子願意跟他談談!”

    荀際已移步走來,遠遠長揖為禮道:“老前輩莫非就是陰山枯寂老人?”

    凌姥姥初還懷疑,忿恚眼前這羽扇老人,憑什麼信口鄙薄四聖三奇?荀際一提枯寂老人四字,她暗叫聲慚愧,怎把聽濤館中那回事,完全忘掉?會想不到來枯寂老人再重現江湖呢!

    再一看老人背上揹着一根黑灰色晶光耀眼的犀牛長角,脈紋由根直上角梢,正是所謂通天犀。

    不待説凌姥姥已認出就是她自己數十年珍藏的闢寒犀!

    凌姥姥不由厲聲喝道:“老先生!尊駕如果真就是枯寂前輩,更不應和崑崙三友之流,與晚出兩輩的人開玩笑,搶走了此犀,老先生可知此物原主是誰?”

    枯寂老人以大人喝叱小孩子的聲口,哼了一聲道:“凌姑娘,不許對我老人家無禮,老頭子歸隱之日,你這丫頭還未出世呢!既已知道老頭子就是百餘年前的枯寂老人,怎還敢出言無狀。闢寒犀原主是誰,老頭子不願管這閒事!玄門劍訣爾等四聖三奇,終生收取無望,豈中令先賢絕學,永埋冰岩之下?”

    荀際抗聲道:“老前輩這句話,小子卻不敢遵從,玄門劍浹深藏巖底,應由玄門正傳弟子收取,繼承本門絕學,老前輩既非廣成玄門統系,豈可掠人之美?”

    枯寂老人冷哼一聲説:“孩子你當然是廣成一宗後裔了,你此來目的不問可知。小子!你又依仗什麼探鑿這萬載玄冰?你既未獲藏珍圖又從何下手?”

    荀際朗聲長笑,説:“小子幸而掌斃四角蟄龍,現帶來毒龍角三隻,諒還不難掘開玄冰。至於藏珍圖乃先師長孫隱者之物,小子正找尋竊取此圖的天目拙叟,物還原主,乃確切不移之理。倘若前輩知悉此圖下落,還請明白示知!”

    老人微微頷首,道:“不錯,此圖現亦歸於我老頭子所有了!孩子,你想想你師傅師祖兩代人,都不是我老頭子的敵手,你能從我手中取回它麼?關於劍訣的問題,既然遇見你這不世出的奇才,老頭子倒願和你打上個賭!”

    荀際茫然地問説:“請問前輩打賭什麼?”

    枯寂老人弄須微笑説:“老頭子枯寂一生,沒有第二個對手,當年只你師祖和我交手近一千招,雖説他後來還是失招認輸,但老頭子畢生只有這一戰,略為過癮!我願意和你以劍訣為賭,老老實實接我三掌,如果接得下來,老頭子連闢寒犀藏珍圖一齊送給你,聽任你去探索劍訣,但有個條件,必須動了我的身體!”

    荀際忙問道:“前輩此話怎講?”

    枯寂老人道:“就是雙方對掌之下,老頭子腳步移動半寸,就算你贏,否則你只有認命,趕快離開大冰岩,劍決就沒你的份兒!”

    荀際心説:“你武功再高,諒也不會高過四聖三奇多少,難道大浩然玄功,青罡玄功,還把你震動不了分毫?”

    於是他欣然應諾,説:“前輩既已劃出道兒,小子願如命和你賭賭掌力!”

    雲貞卻撅着嘴,道:“枯寂老公公,你既然看得起我荀哥哥,就乾脆把闢寒犀,藏珍圖送給他吧!何必多此一舉對什麼掌?”

    枯寂老人弄須微笑道:“小丫頭,若不是看在你的面上,老頭子怎耐煩和他打賭,你小心眼玲瓏剔透,不要怕,我絕不傷着姓荀的孩子!”

    凌姥姥挺身而前,她向老人拱拱手説:“荀小俠功力尚淺,待老身領教前輩一掌!”

    枯寂老人搖搖頭,皺眉説:“凌姑娘,你功力差得太遠,你比不上那孩子,老頭子是一片好意,免得傷着你,據我觀察,他還可以勉接我三掌!”

    老人突又面色一肅,叱道:“姓荀的孩子,今天上得大冰岩的,共總不過十來個人,陰山派下兩個不成才的徒孫,老頭子暫時留在冰岩下面,不意被人擊斃,老頭子並不偏袒他們,但這個兇手,必須查問明白,孩子是你做的事麼?”

    荀際泰然自若,冷冷道:“莫非前輩説的是陰山雙厲,墨琪、薛瑤?這兩位身列武林十二魔之內,平日為惡之多,可想而知?若是小子下手鏟除他們,小子也有膽量承當起來!前輩查問殛斃雙厲之人,用意何在?難道還要替他們報仇不成?”

    枯寂老人面上神色不變,也無慢怒之意,搖搖頭道:“老頭子早就要懲戒他們了,不過,既是陰山脈下後輩。外人似不應多管閒事,所以這人查出來以後,應該向我所有交代,這與你孩子打賭是兩回事,老頭子看過這人所用手,與廣成玄門摩訶薩功略有不同,只順便查問一下,並無他意。”凌姥姥一聽,枯寂老人一眼就看出她所練的功夫。

    她不由心中凜然生寒,態度上略為生些畏忌。

    但是凌姥姥以數十年童體修煉摩訶薩神功,竟被老人説得一文不值,心中仍然不勝氣忿,幾乎想出手和老人一拼!

    突然遠處一疊蒼勁笑聲,那人道:“枯寂老人,枉自稱雄百年餘前,倚老賣老,老衲卻偏不賣你的賬!不錯,陰山雙厲,就是老衲把他們除掉,特來向你枯寂老人交代來了!”説時,一條龐大紅影,已自遠處滾轉如風,電掣一般,飄旋而至!

    來者正是西聖翟曇長老。

    魔聖性情倔強乖僻,任何人面前他也不肯服這口氣。

    但是他看見了凌姥姥,卻目閃異光,合十為禮,道:“凌波,何必在此受辱,這老頭兒是否當年的枯寂老人尚未可知,待老衲來幫你奪回闢寒犀,就可探鑿冰岩了!”

    枯寂老人叱道:“孽障,竟敢如此猖狂,你就是這樣向老頭子交代麼?”

    瞿曇長老傲然狂笑,説:“不這樣交代,難道還要我賠陰山雙厲的兩條命不成?華山一奇的闢寒犀,現在你的手中,沒別的話説,請你立即交還給她!”

    枯寂老人皺眉搖頭笑嘆道:“看你也活了百把歲了,還是這樣不通情理!”

    正説時,又有兩條人影,一前一後,風馳電掣而至。

    枯寂老人點頭自言自語説:“四聖三奇,幾乎全數都來了崑崙,老頭子故意露出藏珍圖消息,正好把你們一齊喚來,倒要看看武林中有些什麼功力較好的後輩,將來陰山派一旦創業垂統,就可使八大正派,四聖三奇,望風欽服了!”

    這種欺壓一世,高傲無比,惟我獨尊的話,更激起瞿縣長老、凌波姥姥的氣忿,後來的兩位,已翩然躍落當場。

    正是空亡老魔和東嶽儒聖夏侯恕。

    空亡老魔一看,所有正派高手,頂尖人物,幾乎都在當場,卻不測羽扇老人,是何等人物。夏候恕拱拱手説:“這位老兄,揹負羣寒犀,莫非尊駕就是——?”

    枯寂老人微微含首,道:“老頭子枯寂和武當張三丰時,世事變遷,武林中盡多後起之秀,這位瘦長個子小弟弟,諒就是陰山老魔空亡叟了!空亡小弟弟,你與我老頭子素無瓜葛,為何冒充我陰山門下?壞我陰山派的名聲?”

    空亡叟也性格桀驁不馴,枯寂老人叫他小弟弟,又疾顏厲色,不客氣的加以訓斥,如何不氣得三尸神暴跳?

    他冷冷仰首大笑遭:“枯寂老兒,你未免過於託大,陰山長達千餘里,又不是你一人私產,老人當年在陰山修煉本門奇功,你為何不出面干涉?人傑地靈,老夫八十年來,還沒聽説過有你這一派一宗,休得大言欺人!”

    空亡叟雖聽前輩傳説,武林中過去有這麼一位枯寂老人,但是他不相信空亡叟還活到今天,更不信他武功冠絕一世。

    所以空亡叟豈能向他服低,語氣也極為冷峻。

    夏侯恕卻又彬彬有禮的拱拱手説:“大家不必鬥口,且先把大冰岩劍訣的事,解決一下。枯寂老兄既自承獲得玄門劍訣的藏珍圖,那就好商量了!”

    空亡叟突然厲聲道:“枯寂老兒,你是真的枯寂老人也罷,是冒充前輩字號也罷,總之,你把闢寒犀、藏珍圖一齊交出萬事俱休——”

    枯寂老人鼻孔中哼了一聲,宛如一道悶雷,震盪蒼空!在場的一奇三聖一魔,功力無不登峯造極,卻竟被他這一聲冷哼,震得耳鼓嗡嗡不絕,六神無主,血脈搖盪,都不禁瞠目咋舌,駭然大震。

    就是佛門的大獅子吼,也不會使他們感到心神無主呢!那麼此老功力非常奇特,顯然高出他們以上了。

    夏侯恕道:“枯寂老兄,有話請説,何必賣弄你這邪門功夫!”

    枯寂人笑嘆道:“這位小秀才,居然也自作聰明瞭!佛門涅磐妙心,乃釋迦惟一上乘心傳,小秀才們坐井觀天,又憑什麼妄斷邪正?”

    空亡叟卻暗暗盤算,舉世他高手都在眼前,何不突下辣手,一網打盡,武林中而今而後,不就惟我獨尊了麼?

    空亡叟陰沉不露,他暗暗移步走近眾人,口中仍然怒吼道:“枯寂老兒,快快交出藏珍圖來,饒你一死!”

    枯寂老人目中神光如電,瞪向空亡叟,空亡叟不由凜然一震。

    枯寂老人正色叱道:“空亡小弟弟,心懷不軌,老頭子提醒各位一聲!快説你袖中所藏何物!”枯寂老人這句話,更使空亡叟大為震驚。

    他心説:“你這老妖精,任是如何乖覺,你也難逃劫數!”他面色卻絲毫不變,冷聲大笑説:“正是你枯寂老兒的催命符!今日所有在場的人,連那幾個女孩子在內,你們一齊給我受死——”

    死字剛一出口,空亡叟長袖飄揚,漫天匝地,撒出了一大蓬綠色細絲,霎眼間展為一天綠霧!

    原來這是老魔潛心苦煉,製成的“空亡蠱絲”。

    空亡遊絲,本質就是一種極毒的草,提出花蕊中的細絲纖維,卻在苗疆瘴厲之區,以十種蠱毒煉製而成,諸如桃花蠱、百足蠱、殭屍蠱、青憐蠱等等,這種東西,一旦撒在空中,混入空氣之中,肉眼幾乎看不出來!

    但它除了毒性暴烈,還另有一種可怕的效力,粘上衣服皮膚為患尚輕,無論功力如何高深的人,總不能停止呼吸,此物隨空氣流入腑肺,使人絲毫不覺,無聲無嗅,立刻神經癱瘓麻,所有功力,完全付之東流。

    所以中了遊絲惡蠱之後,其人立即昏昏迷迷,四肢麻痹,任人宰割,毫無抵抗之力,三年後癱瘓無疾而終!

    空亡叟袍袖一捲,立用兩根海綿塞了鼻孔,旋身急退,一連幾個倒縱,飛出十餘丈外,他自己也怕受害的。

    這種空亡蠱絲,混入空氣以後,必須經過一天一夜,始能消失飄散,所以老魔做了手腳,不敢在冰岩上面停留,立即以極快身法,躍至冰岩下面,沿冰川返回了玄陰崖,他看也不再看一眼,只候第二天大功告成了。

    那時,他輕而易舉的,可以來至原處,把這些高手,都已廢去武功,神智昏迷的高手,任意處置了!

    空亡叟用心,可謂毒辣陰險到了極點。

    當他放出一蓬綠色細絲之後,立即混入空氣裏面,晃漾飄揚,瀰漫了數畝方圓的地面,高至三丈以上。

    枯寂老人怒吼一聲,叱道:“孽陰!竟敢如此傷天害理!”

    他左袖一揮,右手羽扇連揮,呼隆隆捲起了大股罡風旋飈,迎了上去!荀際也驚心動魄,料出空亡叟必是放出極端歹毒之物,但卻看不清空中飄過來些什麼東西,他也不敢怠慢,立刻雙手齊揉,施展出青罡神功。

    儒聖和魔聖,距離空亡叟原來位置較近,雖已迅速逃竄,仍然慢了一絲,咕咚咕咚,頭腦天旋地轉,同時滾倒冰上。

    三個女孩子和公孫隱凌姥姥圍在逍遙遊子四周。距離最遠,荀際站在她們前面,枯寂老人站在中央。

    枯寂老人羽扇揮動,捲起了寺上千年積雪,荀際青罡玄功隨後捲來,把雪花冰屑,呼隆隆卷得在空中飛舞起來。

    冰雪本體極為濕潤,經這兩位以絕頂功力,捲起數丈多高,旋滾纏絞,把空中飄來的遊絲,輕輕粘牢,向聽飛散而去,宛如落下了一陣漫天大雪和冰雹,遊絲質量既輕,又極易為水分吸收,所以反而抑制了空亡叟的惡毒遊絲。

    枯寂老人經多識廣,知道空亡叟的惡毒遊絲很難對付,他連連叫道:“姓荀的孩子,不要停手,你青罡玄功正有用處,快快繼續施展!”荀際運足罡體真氣,湧貫雙手,連連揉動,天崩地裂般的巨響,連連不絕。

    枯寂老人雖只略略揮動羽扇,卻也有一股排山倒海的罡風,連續不斷的迎着捲去,罡風震嘯,與荀際青罡玄功交互為用,兩者的聲勢,竟不分上下,加以風向恰好由東南吹向西北,空亡蠱絲,方才緩緩隨着氣流卷退下去。

    荀際一連雙掌交錯,劈出了一百二十次青罡玄功手,枯寂老人也羽扇連揮了一百三十六下!

    雲貞、公孫隱、小涵冷萼,卻雙手掩耳,伏在地上,因為罡風激盪過劇,他們幾乎腳步都站立不穩了。

    凌姥姥雖能勉強支持,站住椿步,仍然心驚肉跳,目眩神搖,搖頭咋舌不已。枯寂老人丟個眼色,讓荀際住手,他也長吁了一口氣,收回羽扇,嘆道:“好個惡毒的空亡老魔,他這空亡蠱絲,真是空前未有的歹毒之物!”

    凌姥姥氣沖沖地怒吼道:“空亡叟意在把大家一網打盡,真是罪不容誅,改日遇上了,絕不能讓他逃得性命,此害不除,武林永無寧日了!”

    枯寂老人微笑道:“這是姓荀的孩子一身的責任,掃蕩妖氛,澄清武林,也正是他今後施展身手的機會,不朽的事業!老頭子倒不願管這檔子閒事,陰山派已慶得人,昌大有望,老頭子於願已,現在不妨解決一下劍訣誰屬的問題了!”

    荀際一指數丈外,倒卧的瞿曇長老和夏侯恕,道:“請問枯寂前輩,他兩位已中了空亡蠱絲,可有什麼方法救治?”

    枯寂老人搖頭嘆息道:“難、難、難!一時怎能找到萬載成形茯苓,或千年雪蓮實?只怕一過一個對時,蠱毒深入肌髓,就永遠廢去武功了!”

    凌姥姥也慨嘆不已,搓手徒喚奈何,沒有一點辦法。

    雲貞含笑跳起來,説:“苟哥哥,如果茯苓乳犬可以療治蠱毒,你不還有些兒乳犬麼?那老和尚面孔我看着就害怕,但是那個老公公,卻文質彬彬的,當然是位好人!”

    荀際笑了道:“我幾乎忘了,茯苓乳犬尚有少許,不妨一試!”

    枯寂老人點點頭道:“孩子你先替他倆喂點乳犬,按理這老禿頭,蠻不講理,性情乖僻已極,救了他徒使武林增加許多麻煩、紛擾!這種人是不可理喻的。”

    荀際卻朗聲道:“魔聖與我,明春有約較量武技,在下既有茯苓乳犬在身,更不可見危不救!”凌姥姥卻搖嘆息,認為荀際過於老實了。

    荀際遂取出少許乳犬,分別塞入夏侯恕、瞿曇魔聖口中,他倆昏迷未醒,乳犬卻自然化為甘液,流下肚中。

    枯寂老人又運掌如風,輕拍二人周身大穴。

    拍了一陣,點點頭説:“不妨事了,兩個時辰以後.就可慢慢復原!”他招招手説:“姓荀的孩子,該輪到我和你比較一下了!剛才賭的東道,當然算數,不過我預先指示你,你那種青罡玄功,卻還不夠贏這一筆賭注!”

    荀際陪笑拱拱手道:“小子先師還有一種精心研悟的法門,小子在施展以前,敬請前輩多多注意,這是廣成一門前所未有的掌法!”

    枯寂老人也知荀是個勁敵,不敢怠慢,把羽扇掖於衣襟上面,微現不耐煩的神氣,輕聲喝道:“很好!老頭子不怕你狠,只愁活了一百五十歲未遇真正的敵手,孩子,你儘量施展吧,老頭子就是埋骨冰岩,也含笑瞑目呢!”

    荀際道:“前輩太言重了!小子不過是代先師向你領教一二,前輩功力出神入化,豈是小子所能望及項背?”

    枯寂老人呵呵大笑,聲如巨雷震耳,道:“孩子,你也別藏私,儘量施展,或許有贏得勝利的可能!本來為了雲貞小丫頭,老頭子早已有心成全你了。”

    於是兩人相向而立,中間隔開三丈距離。

    荀際惟恐大浩然神功,毀了這位年高德劭的老前輩,枯寂老人卻已招手道:“孩子,當然讓你先發招,不要客氣!”

    荀際又半揖為禮道:“恭敬不如從命,小子佔先了!”

    荀際峙立如山,默然調息行功。

    桔寂老人也雙目垂廉,體內骨節簌簌顫響。

    小涵和冷萼,都為心上人,捏着一把汗。

    雲貞卻嬌聲嚷道:“羽扇老公公,你可不許傷了我荀哥哥!只許你打贏他,不能傷着他!”

    枯寂老人微笑睜眼説:“小丫頭,老頭子完全依你就是了!”荀際功行十二循環,他把全身真氣,罡體玄功,一齊運行臂上,對準了枯寂老人胸前,徐徐推出一掌,他運用玄機篇柔性妙用,一蓬巨大無倫的勁力緩緩推來。

    枯寂老人雙臂齊張,雙掌徐徐晃動,像摟抱什麼東西一般,兩股巨大的粘力,緩緩合為一處。

    恰好把荀際推來的勁力,迎頭自左右架個正着。

    荀際只覺自己推出的激流勁力,突然像碰上了一面鉗形枷鎖,兩股無形的壓力,向他真力上面粘凝聚結!

    這正是枯寂老人無上神通,佛家稱為定力,又稱為涅磐妙力,含有定、寂、凝三種離奇的性能。

    任對方真力如何劇烈,被涅磐定力粘合之後,立即壓縮得漸漸自行消失,如果這種妙用圍繞住一個人的身體,就像窒息一般,真氣進散,血液沸騰,不出十二個彈指,立即骨節臟腑炸裂成為粉碎。

    枯寂老人無心傷及荀際,所以只把荀際推來一掌的真力緊緊箍住,壓縮收束,化於無形,不再向荀際身上推去。

    但荀際這種罡體柔性真力,卻只被他涅磐妙力收束住,並不曾因而壓縮消散,依然保有着那股千萬鈞的力道。

    雙方第一招,真力相接之後,荀際慌忙收回真氣,拱拱手説:“前輩妙用無方,使小子不勝欽佩。”

    枯寂老人也點頭稱讚道:“孩子,你真力已達收發自如,渾然一體,不竭不耗之境,確可比美廣成玄門上兩代和老頭子交手的人物了!”

    荀際又默然調運真元罡功之氣。

    這次,荀際雙手分運大衍:“旋”、“幌”、“飛”、“射”,四種妙用,徐徐各向外揉動手掌,轟隆一聲爆震,排山倒海一般的旋轉性巨大力道,立向枯寂老人飛旋過去,而且挾有雷霆萬鈞之勢,疾如電閃!

    頓時地上冰層雪花,騰空飛舞。

    凌姥姥對於剛才第一招,兩人的妙用,也看不出其中蹊蹺,小涵、雲貞等更以為他們是在互相謙讓,沒認真過招。

    因為兩人手掌遙遙推動,沒有一絲聲息。

    這次,荀際青罡玄功的巨大威力,卻是顯而易見的了。

    只見兩人的雙腳,已向冰地徐徐陷下去兩寸多深。

    枯寂老人這次疾揮雙掌,把凝聚的定力,發揮至最高峯,居然又像兩條巨鏈,把青罡玄功的旋流,團團繞住。

    荀際發出的巨大旋流,只在枯寂老人身前數尺遠處,旋轉不停。老人衣袂被震旋得獵獵飛飄,但他身形卻一絲未見搖晃,第二招兩人一合即分,枯寂老人神色安閒,微微嘆息道:“孩子,你青罡玄功已臻爐火純青,老頭子來大冰岩,已可謂不虛此行了,孩子,你將是除老頭子外武林第一人了!”

    荀際連稱:“不敢,小子末學後進,豈敢在武林中妄自尊大!前輩請再接我一招!”説着他方始運起隱者的心得絕學。

    滿空中冰屑飄揚,雪花紛飛!

    雲貞、小涵等望不清場中他倆的舉動。

    突然轟隆隆一聲天崩地裂的巨震!

    空中一道曲折蜿蜒的電虹,一閃而沒!

    雲貞嚇得雙手掩耳,尖叫道:“啊呀!好怕人!”小涵也目張口呆,不知是那一方下的辣手,凌姥姥卻正走向逍遙遊子身邊,不曾看見這種奇蹟。

    只聽得枯寂老人,呵呵一陣狂笑,説:“孩子,有你的!這是什麼掌法,老頭子畢生都沒見過,你現在功力還差些,十年之後,老頭子也只有甘拜下風了!玄門劍訣,當然歸你去探求了。過些時再會,小丫頭愛上了你,把你倆的事早日辦妥,緣訂三生,陰山一派,也就無異和廣成一門,永結同心呢!孩子,好自為之!”

    聲音過處,荀際手上已多了一個絹包,和五隻闢寒通大犀,而枯寂老人的古銅色身影在空中一閃而逝。

    雲貞跳過去!急急問道:“怎麼,他輸了?羽扇老公把闢寒犀都已交給你啦!”

    荀際點點頭説:“僥倖僥倖,枯寂前輩只被震退兩步,我更是踉蹌連退了丈餘多遠,枯寂老人的涅磐定力,確是宇宙第一奇人!”

    雲貞迷惘地問道:“那可把我攪糊塗了!到底是你打贏他,還是他贏了你呢?”

    荀際嘆息一聲,道:“當然我算打敗了,不過卻贏了打賭的彩頭!”

    小涵、公孫隱、冷萼也都走過來,搶着欣賞那隻通天闢寒犀,凌姥姥嘆了口氣説:“此物是小俠憑本領自桔寂老人手中贏來,老身要它無用,就送給小俠吧!”

    荀際忙説:“這如何使得,待取得劍訣,仍應由姥姥收回的。”

    凌姥姥仍以為荀是仗着青罡神功,把枯寂老人逼退了兩步,因為枯寂老人冰上立足原處,後面又現出兩個腳印。

    腳印都深陷冰內,三寸來深。

    究竟誰勝誰敗,小涵雲貞等更看不出所以然來。

    只有荀際內心明白了!

    這時,逍遙遊子已能勉強坐起,只力竭神虧,聲音極低,荀際忙過去問候,逍遙遊子老眼生花,微含笑意。

    他點頭嘆道:“賢侄確是光大廣成玄門的奇才!剛才和你交手的那位枯寂老人,當年你師祖都敗在他的手下!”

    他又連連喘氣,荀際忙説:“師叔多將休息一陣,待把劍訣取出,弟子再送您下山!”

    隨即要來雲貞那顆毒龍珠,塞入逍遙遊子身上,逍遙遊子功力已散,凍得嘴唇發青,面色灰白,幾乎忍受不住。

    龍珠入懷之後,逍遙遊子方才身體停止了顫抖。

    那邊,儒聖夏侯恕和瞿曇魔聖,卻還沉沉酣睡未醒。

    荀際解開絹包,他驟睹隱者遺物,不由一陣心酸,眼淚已奪眶而出。只見包兒裏卻是一張白絹底織成的圖錦。

    圖上正是噶達素齊老、察玲瑪雙峯並峙,與大冰岩的形勢一般無二,偏東靠近察玲瑪峯,斜斜一排三個硃筆紅圈。

    此外一無所有,圖上更無半個字跡。

    當然紅圈所示的地點,應該就是劍訣埋藏之所。

    但是,何以有三個紅圈?眾人都猜不出是什麼道理!

    最靠外的一個紅圈,畫在察玲瑪峯中腰上面。

    小涵爽直的性子,首先朗聲道:“荀大哥何必遲疑,現在我們來的人手不少,既有四支鑿掘玄冰的靈角,何不按照圖中方位,分頭動手?”

    凌姥姥笑説:“涵丫頭總是心直口快,你們三個終究功力尚淺,鑿開萬丈玄冰,談何容易!且待老身推敲一下。”

    荀際不願掃了小涵的興致,他不便説出自己意見。

    荀際卻默然細想這三個紅圈兒,究竟有何關聯?註明這張素錦圖的主人,難道故意留下難題,讓後人猜測?

    他又發現那最靠外的紅圈兒,朱跡最為濃厚,圈兒也較大,挨次圈兒漸小,硃筆痕跡也逐漸黯淡。

    冷萼搖搖頭,低聲湊近荀際,道:“際哥,我們不妨先從外邊那兒試掘一下,或者三個圈獨是表示着一條線路,你説我猜測的有沒有道理?”

    荀際微微頷首,説:“依我看來,紅圈所標位置,不單指出遠近間隔,而且代表着冰層深淺,原來劍訣主人繪這張圖時,確已煞費苦心了!”

    他們計議了一番,猜測空亡老魔已否遠去,儒聖瞿曇長老又都沉睡未醒,逍遙遊子功力未復,都必須有人照料。遂請凌姥姥,和公孫隱分別看護三人。

    荀際帶着三女,向察玲瑪峯嘴走去,按照圖中指示,走向這峯咀的西北角,穿過了三列冰丘。

    下面是一條冰谷,直接峯壁,雲貞卻哦了一聲,道:“原來就是這面石洞!”

    小涵驚奇説:“貞妹,你來過這兒?”

    雲貞點頭道:“羽扇老公公就是領着我走進冰壁上那個洞裏的,裏面還有個老頭,被他制伏在那裏,説不定這老頭已經凍僵了!”

    荀際脱口而出,道:“莫非被枯寂前輩制太的,就是天目一奇?”

    她們簇擁着荀際,緩步而前,冷萼眉宇開朗,笑説:“若果是天目拙叟,正好把令師身上那朵梅花的懸案,澈底查問明白,也省得你始終心裏懷着個疑團,我也不再蒙此不白之冤了!”

    荀際忙説:“這事我已另有發現,當然天目一奇,更是個鐵證,我早已不懷疑你們了。”

    荀際手提闢寒犀,小涵雲貞冷萼三女,也各握一隻毒龍角,她們準備幫助心上人,挖掘玄冰,都神情飛揚!以為勝券在握,劍訣不難探取了!

    冰洞直通入峯壁之內,外面一層玄冰結成的厚壁,幾達一丈有奇,裏面就是察玲山峯挖開的石壁巖洞。

    冰壁寬僅七尺,她們忽前忽後,一齊跳了進去。

    不料呼隆一聲爆震,自洞內撲出一蓬強烈的旋飈。猛向她們撲至,同時有蒼勁淒厲的口音,叱道:“什麼人?快快止步!再往裏邁進半步,叫爾等死無葬身之地!”這股撲來的勁力旋流,卻暖烘烘的帶着一團熱氣。

    荀際怕三女受傷,慌忙犀交左手,右掌平推迎了上去。

    荀際罡功已達意動神隨,隨心所欲的境界,但猝然出手,發出的真力,畢竟只有七八成,轟隆一聲震爆。

    冰壁嚓嚓一疊爆響,震落下來無數冰屑。

    荀際竟立腳不穩,略為退後半步。

    洞裏捲來的熱風,拂衣而過,逼得三女紛紛各退了兩步。

    雲貞嚷道:“荀哥哥!洞裏邊還有人埋伏,你快收拾他吧!”

    荀際覺出此人功力非常怪,他推出一掌,竟未能把卷來的勁力,全數遏退,而且隱約還聞出一種腥臭之味。

    頗像黴爛了的皮革,發出的焦臭。

    荀際目光如電,早已看清洞裏地面頗為寬大,岩石凹凸不平,顯然是經過武林高手,以人工鑿闊而成。

    石洞中央,正枯立着一位白衣飄蕭的老叟,寬衣博帶,葛巾麻履,容貌清奇古崛,雙目精光四射。

    老叟卻口角流着涎沫,臉上肌肉僵凝麻木不仁,似是被人制了穴道,與松友崑崙一門所中截空印穴手法一般無二,老叟身旁,正站着個身穿火紅色衲衣,頭大如斗的奇醜老人,紅衣老人似十分焦灼。

    他正以各種解穴手法,替那葛巾老人揉搓周身穴道。

    荀際以極快的身法,飄入洞內,揮揮手説:“朋友,在下廣成玄門弟子荀際,閣下口發狂言,在下特來領教!”他早認出那位葛巾老人,就是和喀爾巴圖在金輪寺前惡鬥的天目一奇一拙叟!但這紅衣怪叟,卻不測是什麼人物。

    紅衣怪叟,態度極為冷傲,搖搖頭説:“小子,武林中從沒聽説有你這一號人物!這三個小丫頭,更是奇怪,她們又怎會有飛登大冰岩的本領?”

    雲貞嬌叱道:“你才算是老幾!剛才的羽扇老公公如在此地,一扇子怕不把你扇得飛出老遠,快説你是什麼東西!”

    紅衣老人,氣得鬚髮暴豎,怒喝道:“小丫頭信口狂吠,爾等竟連我東海島婆娑老人的大名都不知曉麼?老夫晚來一步,拙叟老弟,不如中了何人詭計,藏珍圖已被搶去,老夫不與爾等後輩無名小卒一般見識,快快滾出洞去,姑饒爾等一死!”

    荀際也沒聽説過什麼婆娑老人,他心平氣和的説道:“婆娑老兒,這老頭就是天目一奇吧!在下正有要事,和他一談,他被枯寂老人封了穴道,在下還懂得解活之法!假如閣下識相的話,容我救活他之後,查問明白一件事。你不妨陪他一同下山去吧!”

    枯寂老人四字,卻使紅衣老人神色一震。

    他神情大為迷惘震驚,厲聲叱道:“什麼?你説是枯寂老人?”

    荀際點點頭道:“不錯,正是陰山開派祖師枯寂老人,他和在下,適才還對過三掌。”

    婆娑老人呸了一口唾沫,道:“小子別把牛皮吹炸了,憑你也配和枯寂老人對掌!”

    他又冷笑道:“不錯,小子你還識貨,這正是枯寂老人獨門截空印穴手法,你真有本領把他解救過來?”

    荀際敞聲大笑,説:“當然我懂得他的封穴妙用。”又一指雲貞道:“這位歐陽姑娘,就是枯寂老人惟一新收的傳人!”

    荀際這句話,不但震驚了紅衣老人,冷萼和小涵,也都十分驚奇,而且加上一份羨慕,和忌嫉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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