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比勒考慮了很久,決定還是直接告訴安琪兒。
「安琪兒,你爸爸變成天使去找你媽媽了。」
安琪兒愣了一下。「爸爸變成天使了?那他不會再來看我了嗎?」
「不會了,不過,你有我陪着你,不是嗎?」
安琪兒想了想。「那你不能離開我喔!」
「不會的,我永遠不會離開你的!」
安琪兒開心的笑了。
可是,事情似乎不是這麼簡單,那天下午,所有「和易雙立有關係的人」就全被召集到雙揚總裁辦公室裏了,而召集人是負責偵辦這樁謀殺案的高警官。
「首先,請問尤秘書,你是怎麼知道易總裁昨天晚上會到陽明山的?」
尤秘書遲疑地看了康比勒一眼。「昨天下班前,我先拿了一些文件去給總裁,剛好有通專線電話進來,所以我就先等在一旁……」
「那是誰打來的?」高警官打岔道。
尤秘書又瞄了康比勒一眼。「應該是康副總。」
「咦?」康比勒錯愕地指着自己。「我?」
「你為什麼説是?應該是。呢?」高警官又問。
尤秘書又遲疑了一下。「因為那通電話很不清楚,好象是線路不好,雜音很多,對方雖然自己承認是康副總,但是聽聲音又不太像,不過,我也不確定,因為真的聽不太清楚。」
高警官點點頭。「那麼,那通電話的內容呢?」
「哦!康副總説,他想和總裁再談一談,可是不想在公司裏談,希望總裁能在外面和他會面。」
「所以,易總裁就和他約在陽明山那邊?」
「不,是康副總提議在陽明山會面的。」
「好,最後一個問題。聽説康副總昨天和易總裁大吵了一架,而且,最後他還説真想殺了易總裁,你有聽到他説那句話嗎?」
尤秘書看着康副總猶豫了半天,最後還是輕輕地點了頭。「我聽到了。」
此刻,康比勒終於明白了,事實上,所有的人都明白了——除了安琪兒,謀殺易雙立的主要嫌疑犯就是他!
他簡直不敢相信!
就算他和易雙立吵過架又如何?會吵架就表示會殺人,那麼,這個世界上的人誰沒有吵過架?是不是就代表這世界上所有的人都有殺人嫌疑了?這簡直是鬼扯嘛!
不過,更沒有想到的是,第一個搶先提出抗議的竟然是易雙立的至交——曾慎貴。
「康副總不可能殺總裁的!」
高警官立刻把注意力轉過來。「為什麼?」
「因為知道總裁罹患癌症的人不多,只有七個人,總裁的姊姊、總裁的管家、醫生、孫律師、總經理、我,而最後一個……」曾慎貴看向康比勒。「剛剛好就是康副總。既然他已經知道總裁快死了,就算他再氣總裁,也不可能做這種多餘的事,他沒有那麼笨!」
「你説的沒錯,不過……」高警官把視線移到康比勒身上。「康副總的哥哥現在正在坐牢,而他的罪名是殺人……」
「我抗議!」這回是孫律師。「他哥哥殺過人,並不表示他也會殺人!」
「我明白,」高警官很冷靜地説。「我的意思是説,他哥哥是因為衝動而殺人,那麼,康副總個性也許也很衝動……」
「才不會呢!」連尤秘書也抗議了。「康副總的脾氣才好呢!他真的很冷靜,我從來沒有看見他生氣過,還有那些難纏的客户也只有他才忍受得了。要説脾氣不好,總經理的脾氣才真的不好呢!」説得激動,連不該説的話都説出來了。
「好,他很冷靜,但是,他的確和易總裁吵過架吧?所以,我猜測當他真正生氣到會吵架的時候,也許就是衝動到失去理智的程度了。」
孫律師突然冒出一個天官賜福的慈祥微笑。「那麼,高警官你呢?我聽警局的人説,你也很冷靜,而且,冷靜到幾近於冷酷的地步,那麼,是不是表示當高警官和人吵架的時候,也就是高警官會殺人的時候了?」
一聽,高警官不由得窒住了。「這……我不明白,聽説兩位是易總裁幾十年的好友,為什麼要這樣替康副總辯護?」
「就因為我們是他最好的朋友,所以,我們才希望能抓到真兇,」曾慎貴冷冷地説:「而不是隨隨便便抓個人來搪塞,這樣也許你們的績效會比較好看,但對我們來講,卻是最令人痛恨的做法!」
高警官的確很冷靜,像這種令人難堪的話,他聽了居然一點也不生氣,只是默默地觀察他們片刻。「你們都覺得康副總不是兇手?」
除了神色陰沉的馮千里和安琪兒因為她聽不懂那麼複雜的討論之外,所有的人都一致的拚命點頭。
「我瞭解了,那麼,再讓我問幾個問題,我再告訴你們我打算如何,可以吧?」
見沒有人反對,於是,高警官這回直接面對康比勒。
「康先生,請問昨天你是幾點到家的?」
「不清楚。」康比勒很老實地説。「當時我氣沖沖的,所以根本沒有注意時間。」
「那麼,你昨天回家之後,有再出過門嗎?」
「沒有。」
高警官彷佛要穿透人心的眼神鋭利地盯在康比勒臉上,而康比勒也毫不迥避。
「康先生,你昨天回家之後,是否有遷怒你太太?」
「有,」康比勒依然毫不猶豫地承認了。「我叫她不要碰我,叫她滾開,而且是用吼的。」
「然後呢?」
「沒有了。」
「沒有了?」高警官有點訝異。
「沒有了。」
高警官蹙眉沉吟了一會兒。
「我可以請教你太太一些事嗎?」
「可以,只要你的問題不要太複雜,她大概都聽得懂。」
高警官又想了一下,才問安琪兒:「康太太,請問……」他停住了,因為安琪兒一臉茫然。「她怎麼了?」
康比勒沒有回答他,反而對安琪兒説:「安琪兒,你就是康太太,他是在跟你講話。」
「咦?我是康太太?為什麼?」
「因為我們結婚了,」康比勒耐心地解釋。「我姓康,所以你就是康太太,而我就是你的丈夫。」
「哦!早説嘛!」安琪兒説着,對高警官露出一個甜蜜的笑容。「什麼事?」
高警官有一瞬間的失神,好美、好象小天使!他情不自禁地這麼想。還好不過幾秒他就回過神來了,並掩飾性地咳了咳。「呃……請問,你丈夫吼了你之後又做了什麼?」
安琪兒眨了眨眼。「哪一次?」
「哪一次?」高警官呆了呆。「難道不只一次?」
安琪兒伸出兩根手指頭。「兩次。」
高警官轉頭詢問地看向尤秘書。「兩次?」
尤秘書點點頭。「他們吵了兩次,一次前天、一次昨天。」
「這樣啊……」高警官又思索片刻。「好,我懂了,那,康太太就先説第一次吧!」
「第一次啊……」安琪兒很努力的回想了片刻。「比比叫我……」
「等等,比比是誰?」
安琪兒指着康比勒?「他嘛!」
「哦!」高警官看着一臉尷尬的康比勒,差點笑出來。「抱歉,請繼續。」
「呃……比比叫我不要碰他,吼得好大聲喔!所以,我就嚇得不敢動了。」
「然後呢?」
「然後他就跟我道歉。」
「跟你道歉之前呢?」
「用背對着我啊!」
「就那樣?」
「對啊!他吼了一聲,我就不敢動了,我正在想該怎麼辦的時候,他就跟我道歉了,然後……」
「然後?」
安琪兒突然咧嘴一笑。「他抽完煙之後,我們就去洗泡泡澡了。」
「嘎?」高警官傻住了。這就叫遷怒?「那……昨天呢?」
「昨天啊……」安琪兒又想了一下。「他一回到家,就衝到卧室裏摔東西,摔了好久好久,把卧室裏的東西都摔爛了,他才坐在牀上抱着頭。我想去安慰他,可是他卻吼着叫我滾開,我就跑到洗衣間去哭了。」
「後來呢?」
「後來,他也到洗衣間來找我,然後拚命跟我説對不起,説我又沒有做錯什麼,他不應該對我發脾氣,又叫我不要生氣,説得眼睛都紅了,我就覺得他比我還要可憐,所以,我又跟他一起去洗泡泡澡了。」
「又洗泡泡澡?」高警官喃喃道。「那他……他都沒有碰你嗎?」
「碰我?」安琪兒有兩秒鐘的困惑,隨即啊了一聲。「有啊!他有抱着我啊!」
「抱着你?」
「是啊!抱着我説對不起嘛!」
高警官忍不住翻了翻白眼。「我是説,他有沒有打你?」
「打我?」安琪兒不解地抓抓頭髮,繼而又啊了一聲。「有啊!我常常打他呀!」
這是什麼回答?
「你為什麼打他?」
「因為他欺負我嘛!」
「他怎麼欺負你?」
「抓我癢啊!人家最怕癢了説。」
哦——真是夠了!
高警官對康比勒苦笑。「你肯定是這世界上最有耐心的丈夫了。」
如果不是時機和場合都不對,眾人肯定都要笑出來了。
「好,我再請教康太太最後一個問題。」
安琪兒聞言,睜大眼睛等待着。
「請問康先生昨天晚上回去之後有再出去嗎?」
「沒有啊!」
「你確定嗎?」
「確定啊!」
「那你睡着之後呢?」
「那我怎麼知道。」
「你是幾點睡着的?」
「三點。」
高警官似乎愣了一下。「半夜三點?為什麼那麼晚?」
「因為比比心情不好,所以,我就説看卡通心情就會好了,可是他看到十二點就睡着了,那我昨天下午有睡好久,所以晚上就睡不着了嘛!才會一直看VCD看到三點多才睡。」
「你確定是三點?」
「我聽到布穀鳥鐘叫三聲了呀!」
問到這裏,高警官彷佛有些事想不通地瞄了康比勒一眼。「OK,我問完了,謝謝康太太的合作。」
「不客氣。」
隨後高警官坐下來撫着下巴思索片刻,才慢條斯理地説:「我仍然不排除康副總是兇手的可能性,但也絕不會認定他就一定是兇手,所以……」他緩緩地環視眾人一圈。
「我會同時尋找其它兇手的可能性,因此,我必定會需要再請教各位一些問題。不過,為了不耽誤各位的工作,我會到這兒來詢問,希望到時候各位能跟我合作。」
高警官離開之後,曾慎貴才悄悄問康比勒,「你告訴她了嗎?」
康比勒也悄聲回道:「我告訴她了。」
「她能接受嗎?」
「可以,沒問題。」
「那就好。」曾慎貴似乎鬆了一口氣。「你放心,我們相信你絕對不是兇手,就算他們要誣賴你,孫律師也會幫你的。」
「謝謝,不過……」康比勒若有所失地看着空蕩蕩的總裁椅子。「怎麼這麼快、這麼突然呢?如果我早知道的話,我就不會跟他吵了。」
曾慎貴欲言又止地躊躇了一下。「那個……我希望你不要生他的氣,他……唉!以後你就會明白的。」
康比勒苦笑。「人都死了,我又有什麼氣好生呢?」
曾使貴注視他片刻。「你説不幹了那句話不是真的吧?」
「當然是真的。」
「不,不要這樣!」曾慎貴忙道。「總裁曾説過你是個很能幹的人,但是,直到你升任副總這幾個月後,總裁又改口説,即使你不是他的女婿,像你這種人才,公司也絕對不能放你走。你瞧,總裁是真的很賞識你,你千萬不要因一時之氣做出錯誤的決定,你將來會後悔的。」
康比勒沉默半晌。「讓我再考慮考慮好嗎?」
「好吧!那就算你年休好了,不過……」曾慎貴突然和劉正麟互祝一眼,然後不約而同露出苦笑。「能不能請你先搞定你原先負責的那幾件case再休假呢?」
耶?!
他們不是為了那幾個客户才替他辯護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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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天裏最舒服的事,莫過於窩在被窩裏看VCD了。
不過,若每次都是重複看同樣的卡通影片,就算是小孩子也會看膩,但偏偏安琪兒就是看不膩,康比勒也只好陪她一看再看,所以,每次先睡着的一定是他,除非他們有做「熱身運動」。
「安琪兒……」
「嗯?」
「你會不會想你爸爸?」
「不會啊!」
「哦!」康比勒忽而皺眉。「你怎麼一直吃東西呀?剛剛不是才吃過蝦味先嗎?怎麼現在你還準備把這一大盆爆米花吃光嗎?喂、喂!你不要一直掉在被子上嘛!」
「人家想吃嘛!」安琪兒兀自抓着一把一把的爆米花往嘴裏塞。「啊!你看,等一下花木蘭會唱歌喔!我最喜歡聽那首歌了。」
康比勒不禁翻了翻白眼,「是,是,你説過一千次啦!」他嘟嚷道,同時忙着撿拾她掉在被子上的爆米花。
「還有美女與野獸那首歌我也喜歡,你看過那支片子了嗎?」
「看過了、看過了!」而且是看過N次。
「哦,」安琪兒繼續猛塞爆米花,眼睛也依然盯在電視螢幕上。「比比……」
「嗯?」
「爸爸變成天使了嗎?」
康比勒驀地停止手上的工作,並悄悄地注視着她。
「是的。」
「他死了嗎?」
康比勒更是小心翼翼地觀察着她臉上的表情。
「是,他死了。」
「哦!」
康比勒不覺皺起眉,因為她臉上的神情絲毫沒有改變。
「你會傷心嗎?」
「不會啊!他跟媽媽在一起不是嗎?而我也有你跟我在一起,這樣爸爸和媽媽都不會寂寞,我也不會寂寞了。」
康比勒憐惜的撫挲着她的腦袋,繼而温柔地把安琪兒連同那盆爆米花一起抱進懷裏。
「你放心,我會一直陪着你,永遠不會離開你的。」
只要那些警察不要找不到真兇就把殺人罪名賴在他頭上,他在心裏補充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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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易雙立被殺後的第四天,副總裁辦公室裏,隔着辦公桌,曾慎貴和高警官面對面坐着。
「副總裁,既然你認定康副總絕對不會是兇手,那麼,你認為誰才是兇手呢?」招呼打過之後,高警官就直接這麼問。
「這個嘛……」曾慎貴蹙眉思索片刻。「這就是我最困惑的地方,我想不出來。」
「為什麼?」
「因為沒道理嘛!」曾慎貴兩手一攤。「總裁快死了,再多也不會超過一年,無論是為了什麼因素,都沒道理再費事去殺他了呀!」
「哦?」
「你想想,會殺他的人只有兩種,一種是仇人,一種就是總裁死了就能得到利益的人。如果説是仇人,那肯定不在我所知道的範圍之內,若是你硬要説總裁不幫康副總去關説他大哥假釋的事,所以康副總就把他當仇人的話,那麼請別忘了,康副總知道總裁就快死了,所以,他也沒必要去殺他了。
「至於總裁死了能得到利益的人也沒幾個,一個是他姊姊,但那是絕對不可能的,因為他姊姊是個虔誠的教徒,絕不會做那種事,而且,她也知道總裁快死了。然後就是天天,那就更別提了。
「接着就是康副總,反正總裁都明説不會讓他坐總裁寶座了,所以,他也沒理由因為這個因素去殺他吧?最後是總經理馮千里,也就是總裁的外甥,其實,我認為最有可能的是他,但問題是,他也知道總裁快死了,他只要等着就好了,為什麼還要多費一番手腳呢?沒道理嘛!」
「馮千里嗎?」高警官若有所思地點點頭。「他是個什麼樣的人?」
「自私傲慢、狂妄自大,而且脾氣很暴躁。」
「你認為最有可能的人是他?」
「沒錯,但是沒道理呀!」
真的沒道理嗎?
或許只是還沒找出來也説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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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曾慎貴極力的要求下,康比勒答應至少先把那幾件case解決了再説,所以,他依然照常上班,雖然異樣的眼光很多,可這種事他也不是頭一次碰到,每回人家知道他哥哥是殺人犯時,這種眼光他就會「享受」到不行了。
也因為這樣,所以,他只能先打電話告訴康比雪關於易雙立被殺的事,直到週末,他才帶着安琪兒去把詳情告訴她。
「你被懷疑是兇手?怎麼會這樣?」康比雪一聽完,就驚慌地低喃。「那現在的情況呢?」
「他們還在調查。」
「還在調查?」康比雪哭喪着臉呆了半晌。「你為什麼會這麼傻呢?要是讓大哥知道你為了他變成這樣,你以為他會怎麼想?」
康比勒苦笑。「我哪知道會變成這樣啊!」
「那現在怎麼辦?」
「你放心,副總裁和孫律師都説會幫我的,這和當年不一樣。」康比勒忙安慰道。
「當年大哥確實是有殺人,而且也沒有人幫我們,現在,我並沒有殺人,而且有他們幫我們,這樣就相差很多了。」
「最可憐的是安琪兒,」康比雪望着和店員蹲在一起玩土的安琪兒。「她什麼都不知道,連自己的爸爸被殺死了也不明白,自己的丈夫又無辜地被冤枉殺人,她卻還傻傻的繼續過她懵懵懂懂的日子。」
「這樣或許才叫做幸福吧!」康比勒低喃。「啊!對了,姊,我覺得安琪兒好象懷孕了,可是又不知道該怎麼問她,你幫我問問好不好?」
「咦?真的?」康比雪驚喜地忙跑過去把安琪兒拉到一邊去「審問」
半天后,康比雪咧着大大的笑容拉着安琪兒的手走過來。
「八成是了,走,我們現在就帶她去婦產科!」
真的懷孕了?
也許他應該高興得跳起來才對,但為什麼他一點兒也高興不起來呢?而如果他真的被關起來,到時候安琪兒和孩子該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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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尤秘書,易總裁和康副總第二次吵架的經過我已經很清楚了,現在能不能麻煩你説説他們第一次吵架的經過?」
「啊!讓我想想……」尤秘書透過會客室的玻璃窗望向總裁門口。「我記得先是康副總怒氣衝衝地跑進總裁辦公室裏,隨後副總裁、總經理和劉副總也跟着進去了。不久,就聽到康副總大吼的聲音,我好奇地貼在門上聽,好象是康副總一直在罵總裁騙他什麼的,因為總裁都不太理他,所以,後來康副總更生氣的跑走了,好象是直接回家了吧!」
「就這樣?」
「就這樣。」
高警官沉吟片刻。「都沒有什麼特別的地方嗎?」
「特別的地方?」尤秘書又拚命想了老半天。「啊!是有,可是和康副總無關。」
「和康副總無關也不要緊,説説看。」
「哦!就是康副總衝出總裁辦公室後,副總裁和劉副總也跟着出來了,可是,當總經理要出來的時候,他在門口猶豫了一下,然後又轉回總裁辦公室裏去了。」
高警官精神一振。「他們有吵架嗎?」
「不知道,因為我沒有聽到大吼的聲音,所以沒有貼到門上去聽,不過……」
「不過什麼?」
「不過,當總經理終於出來的時候,他的臉色好恐怖,好象要殺人一樣,我記得當時我還嚇得趕快裝作沒看到他呢!」
「他很生氣?」
「何止生氣,我看簡直像是要發狂了!」
「沒有辦法知道他們在説些什麼嗎?」
「那個……你最好去問副總裁。」
***
「你這個大笨蛋!」康比勇狂吼。
康比勒忙摟住嚇了一跳的安琪兒。「大哥,你嚇到安琪兒了。」
可是康比勇控制不住自己,雖然坐牢十年,他的個性好象也沒改變多少,一聽完康比勒的述説,他就氣得想衝破玻璃揍康比勒一拳。
「你這隻蠢豬!我殺人活該被關,可是你根本沒殺人,卻因為我而被誣賴殺人,你……你他媽的為什麼這麼傻?我不能出去就不能出去,有啥了不起的!只要你和小雪過得平平安安、倖幸福福的,我就很滿意了呀!可是你偏偏……你……你他媽的真是個大白痴!」
「我……我希望能跟大哥在一起嘛!」康比勒囁嚅道。
「狗屁!跟我在一起?」康比勇又忍不住吼起來了,右邊那位獄警開始走過來。「你他媽的要進來跟我在一起嗎?你這個……這個……王八蛋!我他媽真想揍醒你!!」
「大哥,你鎮定一點,」康比勒擔憂地瞥着那個面無表情的獄警。「否則,我們就不能再説下去了。」
「鎮定?你叫我鎮定?」康比勇卻更是怒吼。「你他媽的教我怎麼鎮定?我弟弟也要被關進來了,而這完全是因為他太過愚蠢,而這個愚蠢的起因又是因為我,你他媽的教我怎麼鎮定?你他媽的説呀?」
「大哥……」
「別他媽的叫我!」獄警開始把康比勇往門那邊扯過去了,而康比勇卻還拚命掙扎反抗着,「別他媽的拉我!」另一位獄警也趕過來了。「我他媽的還沒罵完!你們他媽的想幹什麼?別拉我!我他媽的還要罵,他媽的……」
康比勒呆呆地看着康比勇被抓進去了。
在後面一句話也沒説的康比雪這才苦笑着説:「我就知道會這樣。」
※※※
「副總裁,根據尤秘書的説法,康副總第一次和易總裁發生衝突離去之後,你和劉副總也跟着離開了,對吧?」
「對。」
「可是,總經理並沒有隨着你們後面離開喔!」
「咦?是嗎?」
「而且尤秘書還説,他和易總裁也在辦公室裏談了一陣子,出來的時候,看起來比康副總還要生氣。」
「嘎?真的?」曾慎貴一臉驚訝。「我怎麼都不知道?」
高警官的神情突然變得非常嚴肅。「副總裁,我想知道他們談話的內容。」
曾慎貴緘默了。
「那可能對案情有很大的幫助喔!」
曾慎貴的眉宇緊攢。
「甚至可能洗清康副總的嫌疑喲!」
曾慎貴這才認真地看着高警官好一會兒。「這個……是總裁室的秘密,只有我和總裁,以及尤秘書知道,所以……」
「我瞭解,我不會説出去的。」
曾慎貴無奈地嘆了口氣。「那麼我們走吧!」
「到哪兒?」
「總裁辦公室啊!」
總裁辦公室幾乎原封不動,甚至連清潔工友也沒來清理,就怕破壞了什麼不知道的「證物」。
曾慎貴先坐在總裁的座位上對高警官説:「因為業務上需要,所以,總裁在桌底下設有錄音機,當他認為是很重要的談話時,就會悄悄地按下錄音的按鈕。所以,我不能保證一定找得到你要的,因為他並不是每一次談話都有錄音。」
話落,他才拿出鑰匙,彎下身去打開最下面的一層抽屜。
「唔……我看看,那天的……啊,只有一卷。」
他抽出一卷錄音帶,並順手從倒數第二層抽屜拿出一個錄音機。
「好,那我們來聽聽看吧!」
約莫半個小時之後,錄音帶沒了,而那兩個聽眾則面面相覷,臉色怪異無比。
「我需要這卷錄音帶。」
「可以,不過……」曾慎貴不假思索地應允了。「有某些事暫時還不能公開,所以……」
「我懂,我只會摘取需要的部分,之後我會拿來還給你的。」
「現在你們的嫌疑犯就不只一個了吧?」
高警官笑了,他舉舉錄音帶。
「沒錯,的確不只一個了!」
***
安琪兒真的很喜歡白色,她的衣服不是白色,就是米色的,甚至連冬裝也是,還包括鞋子、揹包、配件什麼的也都是。而且,每一件都很純潔可愛,穿在她身上讓她就像個頑皮的小天使一樣。
這一天,當孫律師要公佈遺囑時,安琪兒還特地挑了一件背後有個大蝴蝶結的洋裝,她説那個就是天使的翅膀。
在場聽遺囑的人自然都是親屬,包括安琪兒、康比勒和馮千里母子,不過,還多了一個「外人」——曾慎貴,那是因為孫律師説公佈遺囑時必須有他在場,馮千里才沒有把他趕出去。
「好,首先是易雙立先生個人的不動產和動產部分,全部……」孫律師扶了扶眼鏡。
「凍結!」
三位親屬全都呆住了,安琪兒不懂,康比勒則是奇怪怎麼不是留給馮千里,易雙立的姊姊則是不敢置信,馮千里最激動,他大吼着直跳腳。
「見鬼的凍結!為什麼要凍結?就算不是全給我也沒關係,至少要分一分呀!」
孫律師無語,只是靜靜地等他發飆完畢,他才好繼續説下去。
「為什麼不説話?」馮千里氣極敗壞的問。
孫律師嘆息。「因為這就是遺囑的內容,不是我説幾句話就能改變的。」
「你……」
「好了、好了!」馮千里的母親忙把他拉下來坐好。「既然是遺囑的內容,你再叫也沒用啊!還是先聽他説完吧!」
馮千里又怒瞪了老半天,這才不甘不願地雙臂環胸坐好。
「我們可以繼續了吧?」孫律師問,看看沒人反對,便又繼續説下去。「至於雙揚財團的股份和總裁位置……」他再次扶了扶眼鏡。「也全部凍結!」
這下子,連康比勒都詫異地張大了嘴。
凍結,凍結!全部凍結!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而這回馮千里卻反而沒有什麼反應,所以,孫律師得以繼續説完。
「雙揚財團將先由副總裁曾慎貴掌理,一切權限比照總裁,直到公佈遺囑滿三個月當夭,再由副總裁曾慎貴選出一位適當的人選,這位人選將繼承雙揚財團的股份和總裁位署,以及易雙立先生所有個人動產與不動產。」
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康比勒困惑地看看不動如山的曾慎貴,後者好象完全沒有意思要給他任何一丁點暗示,再瞧瞧同樣一臉困惑的馮千里的母親,最後望向神色陰沉不定,不曉得在想些什麼的馮千里。拜託!有沒有人來告訴他,易雙立到底在搞什麼鬼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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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問劉副總,你對你們總經理的印象怎麼樣,」
劉正麟沉默片刻。「實話?」
「當然。」
「那就……」劉正麟咳了咳。「他是個超級大混蛋!」
高警官不由得笑了。「哦!他是怎麼個混蛋法?」
「首先,他進公司來之後的頭一件事就是……」劉正麟冷笑。「騷擾女職員,而且是上至各級主管,下至工讀生,只要是有點姿色,他就不會放過,如果對方不順從他,他就威脅着要開除對方。還好很快就被總裁發現了,總裁馬上警告總經理,他要是敢再碰公司的女職員,總裁就會先把他開除掉!」
「聽起來的確是滿混蛋的。」高警官喃喃道。
「他沒有能力掌理公事,卻偏偏愛狐假虎威,要是公事處理不好,就會找個人來替他背黑鍋。而且,為人自私又小心眼,個性暴躁又衝動,只要懷疑誰在他背後説閒話,他就會假藉公事之名臭罵人家一頓,再想一些小人招數來整對方。」
「好象是很混蛋。」高警官又如此喃喃道。
「他也很愛擺闊,明明沒那個本,偏偏愛炫那種表面上的光彩,他常常私造名目挪用公款,買名牌服飾、名牌配件、名牌跑車。如果讓總裁抓到了,總裁就會扣他的薪水補回去,但他依然樂此不疲,每次都會説,反正這一切早晚是他的,他先挪用一些又有什麼關係?」
「越來越混蛋了。」高警官點點頭。
「還有……」劉正麟突然出現遲疑的神情。
「怎麼了?」
劉正麟欲言又止地看着高警官。「這個……是聽説,我並不確定,但是……」。
高警官瞭解了。「我明白,你説吧!」
劉正麟又猶豫了一下,才説:「我聽説他曾經開車撞死過一對母子,可是他拿了一大筆錢請人頂罪,現在人家正在替他坐牢呢,如果你有查到別人開他的車子撞死人,那大概就是了,因為平常他從不讓別人開他的名牌跑車。」
高警官愣住了。
「媽的,還真是個超級大混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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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比,你煮的菜好好吃喔!」
安琪兒滿足地大口大口的吃,康比勒光是看她吃就飽了。雖然他會煮的都只是一些簡單的家常菜,但安琪兒每次都這麼捧場,讓他心甘情願地在假日時都會擔起廚師的責任。
不過,她最近似乎有點太過分了,吃得盤底朝天不説,就算是隻剩下菜湯,她都可以拿來拌飯又吃上一碗,這太恐怖了,她一個人吃的份就有三個他的份了!**
一人吃兩人補?
那也不是這種補法吧?!
人家都説懷孕初期會害喜,會吐得半死,可是她不但沒吐,甚至他看她吃得應該要吐了,她卻還是死也不吐!
真沒趣!
哦!老天,已經是第三碗了耶!!真是太可怕了,看她這樣吃下去,搞不好她會生出一個超級胖嬰兒,外加一鍋飯和一桌菜來也説不定!
「安琪兒,吃慢一點,又沒人跟你搶。」
「唔、唔……」
好吧!還是他替她吐算了!
放下吃了一半的飯,康比勒真的想吐了。
「安琪兒……」
「唔、唔?」
「我那兩次對你發脾氣,你會不會很怕我?」
「唔……不會,你心情不好嘛!」
「我看起來不會很可怕嗎?」
「會。」
「那你又不怕我?」
「狗狗也很可怕呀!尤其是它在大叫的時候,真的好可怕喔!可是,只要它不咬我,我也不會怕它嘛!」
康比勒靜默片刻。「你是説你不怕我傷害你?」
「你不會啦!」
「即使我對你那麼兇,你也不怕?」
「你不會的啦!」
「你這麼相信我?」
「當然啊!你是我最最喜歡的人嘛!」
最最喜歡?
康比勒笑了。
是的,這樣應該足夠了,雖然他可能永遠也聽不到她説愛他,因為她可能永遠也不懂得愛的意義,但她百分之百的相信他,希望他能一輩子陪伴她,而且,她還把他當成狗……呃!不對,而且她最最喜歡他,對她而言,這已經是最高級的了。
現在他只希望事情趕快水落石出,他就不必日夜擔心,萬一他被抓去關起來的話,她和孩子該怎麼辦?
不管交託給任何人,他都不會安心的。
究竟是誰殺了安琪兒的爸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