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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妙計出絕谷 守獵脱困 奇功震巨魔 寶劍揚威

    這是初夏季節。

    天氣明朗得有如水晶石一般。

    大地換上了新裝一片綠色。

    “滅魂谷”的“九回道”上,現出九位白色獵裝少女。

    這些少女,除其中一位跨着一匹墨駒外,其餘,全是銀鞍白馬。

    她們,不但攜帶鷹犬之屬,而且還揹着弓箭。還用説麼,她們定是出去行獵。

    不錯很象那麼一回事,不但箭袖短裙,而且頭上還包着一幅白色絲巾,隨風飄揚!

    她們是誰?讀者心裏雪亮。

    當這一行九騎,一出“九回道”,從一叢矮樹林木轉出,站立樹叢兩側的八個白衣徒,立即恭聲呼了聲:“小姐!”

    坐在墨駒上的少女,微一點頭,立即領先放轡向一座山頭馳去。

    真是人若嬌花,馬若游龍!—時之間,蹄聲雜沓,嗚嘯不絕!

    加以蒼鷹在空中盤旋,獵犬追逐亂吠,使得滿山狐兔獐鹿,驚駭奔竄,絃聲不絕於耳,但都各有獵獲,更加興致勃勃,紛紛四出追逐。

    哈紅藥姑娘,趁羣婢皆已遠離,向着身畔偽裝婢女的黃小龍説道:“龍哥,快向左面領脊馳去,我立即就來。”

    游龍子黃小龍一揮馬鞭,四蹄翻飛,如電掣星馳,眨眼便已沒入一片林木。

    當他匆匆取出一件藍色儒衫換妥,又恢復了他宋玉之姿,潘安之貌。

    接着希聿聿一聲長嘶,墨駒也適於此時到達,哈紅藥姑娘飄身下馬。

    雙臂一張,便投入龍哥哥懷抱,然後相互間作了一次長長的吻。

    這一吻,算足兩人暫時的告別,黃小龍還不怎樣,哈紅藥不禁黯然神傷。説道:“龍哥哥,你去後,必須想出妥當之法,前來救援金燕姐姐,切勿輕舉妄動。

    你留下的書信,我會轉交給她,同時,我也會為你暗中維護。

    墨駒,你騎去吧!為了免使人發生疑竇,請用你身上的“碧玉劍”,在我身上添一道不要太輕的傷痕。

    不知此日一別,何時再能相見?”

    言罷,淚下如雨。

    游龍子黃小龍委實難以下手,説道:“紅妹,墨駒你就留下吧!我如傷你,於心何安?”

    哈紅藥悽惋而又倔強地説道:“龍哥,你假如一念不忍,將使小妹招來叛教之嫌,而遭遇嚴刑拷問。

    我説過,我會為你吃盡人間之苦,只要你愛我之心永恆不渝!”

    説到這裏,已是嗚咽不能成聲。

    游龍子黃小龍硬起心腸,將背上“碧玉劍”拔下,向着哈姑娘粉腿上比了一比,劃過一道血痕,然後還劍歸鞘,便要離去。

    哈紅藥説道:“龍哥哥,不行,這是苦肉計,如此,豈能瞞得旁人?”

    人字一落,玉腕倏翻,硬將小龍背上寶劍拔下,嗖的一劍,但見銀紅乍閃,左臂劃了一道半尺長一道血槽,鮮血染滿前胸,説道:“龍哥,快乘墨駒逃去。”

    兩人立即在當地布成曾經打鬥現場,然後黃小龍飄身上鞍,縱轡馳去。

    墨駒四蹄如去,方達半山,便見山上衝起一支響箭,接着白衫教下高手,紛紛從各處出現,向自己兜截而來。

    游龍子黃小龍,這時,如潛龍脱困,雄威陡發,仰天一聲長嘯,以泄胸中近日被困之氣。

    就在這時,來路上閃出四個白衫教下堂主,嘿嘿一聲陰笑,説道:“小子,你膽敢劍傷教主千金,並奪去坐騎,還不下馬受縛。”

    游龍子黃小龍朗聲喝道:“閃開。”

    話聲甫落,碧玉劍灑出滿天銀花,錚!錚!錚!數聲金鐵相觸之後,四位堂主手中兵刃,全被削折。

    方各自怔得一怔,敵人業已如飛馳去。

    四人都是江湖上一流高手,只一招,便被對方衝過攔截,這臉也夠丟了,是以全都跚跚而退。

    且説游龍子黃小龍加鞭急馳,驀地,前面發出一聲斷喝,道:“好小子,你竟敢傷人劫馬,少爺如不將你敗在簫下,就不叫玉簫書生哈穆兒。”

    黃小龍聞言,注目一看,果然是白衫教少教主,他知道此時此地,必須儘量爭取時間,掃除阻礙,否則,那幾個老怪物一現身,自己便難安全逃去。

    他必須約好幫手,捲土重來,援救金燕。

    是以聞言之後,只是冷哼一聲,説道:“這匹墨駒,乃是鐵貝勒賜與在下之物,虧你説得出口。”

    話聲甫落,碧玉劍震腕揮出一片銀紅,一式“龍游大荒”,向着哈穆兒罩下,劍氣森森,來勢如奔雷掣電。

    哈穆兒沒有料到對方一出手,便是要命殺着,自己玉簫,決難搪住這一式,趕緊移形換位。

    他這裏身軀才動,墨駒便巳乘隙如風掠過身旁。

    哈穆兒怎甘心,一聲長嘯,展開輕功,隨後追去。

    游龍子黃小龍一連闖過兩道攔截,向着抱陽山,清虛山狂奔。

    當墨駒躍過一條山澗,轉過山崗。

    驀地

    路上發出連聲嘿嘿怪笑,陰冷地説道:“姓黃的小子,本教主算定你會自投羅網,一點沒錯。……”

    他説到這裏,向着勒住繮繩的游龍子瞥了一眼,續道:“你不下馬,聽本教主發落,難道還想僥倖逃出手去嗎?”

    黃小龍劍眉一掀,悻悻説道:“本少俠敬你是江湖前輩,想不到你竟是那樣毫無人性,將少俠未婚妻乘機劫去,迫嫁你子穆兒。

    你可知道,虎女難配犬子麼?……”

    白衫教主哈藍璧,聞言氣得來哇哇怪叫,説道:“嘿嘿,吾兒乃是犬子,那麼你便是蛟龍了!我到要瞧瞧你究竟是龍,或者是泥鰍?”

    鰍字一落,凝聚了七成真力,單掌一揮,向着游龍子劈來。

    勁風如濤,狂飈四起。他是安心將這小子毀了,不但金燕可得,而且還可將墨駒,碧玉劍,人皮寶衣,佔為已有。

    游龍子黃小龍更是仇人見面,份外眼紅,雙臂一張,立即騰空避過來勢。墨駒卻趁機逸去。他則雙足一疊,變成頭上腳下,然後碧玉劍抖出一圈銀紅,立施“劍底游龍”劍法,“龍游大荒”“龍游蒼海”“龍游太虛”一連三式,夭嬌如龍蛇飛舞,辛辣奧奇,向白衫老人襲去。

    饒他白衫教主哈藍壁,一派宗師,成名數十年的蓋世魔頭,也不敢輕攖其鋒,口中“咦”了一聲,立刻換位移形,一式“白浪滔滔”順手甩出。

    游龍子黃小龍,雙足一踹,疾化“潛龍昇天”然後一聲清嘯,劍氣如潮自碧玉劍鋒激射,如萬道銀蛇進竄,嘶嘶之聲,不絕於耳。

    原來他已把震天九劍施展出來,聲威更是駭人。

    這時,白衫教主哈藍璧,才覺得游龍子黃小龍,是他空前勁敵,雖然他內功,不如自己深厚,但也差不到那裏去,而劍術上的造詣,卻極為驚人。

    此時不將他除去,異日必為隱患。

    想到此處,雙目殺機陡起,口中不斷髮出嘿嘿陰笑,白衣飄飄,雙掌連環劈出。

    黃小龍一連剁出二十餘劍,就是宇內四奇,也曾敗在這兩套曠絕古今的奇奧劍法之下,而這白衫教主,竟是毫無敗相,不由大驚。

    就在這時,數聲厲嘯,卻已隱隱傳來。他知道此時不走,稍緩,羣魔一到,自己便走不脱了!於是他情急之下,竟把游龍劍法最後式絕招中的“龍吟山崩”使了出來。

    這一招,他從來不曾用過,原來變化繁雜,深恐對敵時不能得心應手,豈不壞事?

    現在,他是急於擺脱這白衫教主的糾纏,所以也就顧不得那麼許多。

    詎料,他一劍震腕揮去,頓時銀芒暴漲,發出一種驚心駭魄的異嘯。

    勁氣如山,劍鋒未到,冷芒即已浸膚砭骨。

    白衫教主哈藍璧護身玄煞,竟然抗禦不住,不由心驚膽裂,趕緊雙足一蹬,一式“飛燕掠波”,橫飄八尺。

    他雖是應變奇速,仍然把左面袖口劃了一道裂痕。

    游龍子黃小龍,哼了—聲,説道:“哈教主,如果閣下不將燕妹釋放,總有一天,我要你白衫教土崩瓦解。”

    言訖,朝着清虛山如飛而去。

    他這裏剛隱去不久,後面一連飄落數條人影。

    哈藍璧一見這些人,便不由眉頭一皺。

    清風幫主毒純陽姚震天呵呵笑道:“哈教主,你可不能把那小子收拾了,將碧玉劍和人皮寶衣獨吞,來一個不認賬。”

    白衫教主哼了一聲,説道:“你們以為那小子是如此輕易到手的麼?

    現在,我不妨告訴你,那小子已從我手下漏網,如果貴幫主自認有奪寶之能,敝幫決不干涉,也不稍存分潤之心,他是從這一方向逸去,追吧!”

    毒純陽姚震天循着白衫教主哈藍壁手指望去,前面正是清虛山崔巍的山峯。

    他正欲有所詢問時,一旁的書怪南子卻説話了:“姚幫主,我就不信那姓黃的小子會逃上天去,以咱們之力,還收拾不了!走吧!”

    話聲一落,人已如離弦之箭,朝清虛山麓射去。

    書怪南子性情乖僻,他這一當先追往,毒純陽姚震天干笑一聲,向着白衫教主微一點頭,袍袖一抖,立化黃鵠摩天,隨後追去。

    陰陽二怪和長川秀士諸葛青,當然紛紛施展輕功緊隨其後,眨眼無蹤。

    白衫教主哈藍璧,沉嘆一聲,號然回返滅魂谷。

    且説游龍子黃小龍,以游龍劍法中一招絕着“龍吟山崩”,擊敗白衫教主哈藍璧,馳向清虛山麓。

    當他撮唇一招,墨駒希聿聿一聲長嘯,立即奔來面前,飄身馬背。

    他忽然想起大哥李志虎,還在清河,不知他此時在客棧安危如何?於是勒轉馬頭,復又沿着音唐河東奔。

    墨駒雖然奔行如電,但這一回頭,剛好給書怪南子趕到,阻去出路,説道:“游龍子,咱們總算有緣,今天得好好較量一場。”

    黃小龍劍眉一掀,剛欲啓口,一陣颯然風響,青竹幫王毒純陽姚震天,陰陽二怪,長川秀士諸葛青,均相繼到達,將自己連人帶馬一齊圍住。

    游龍子兩眼射出威光,説道:“南老前輩。你是單打獨鬥,還是和令友齊上?”

    他雖是極其愠怒,但言語仍是彬彬有禮。

    書怪南子仰天發出一聲狂笑,説道:“少年人,你也太狂了些,上次妙峯山之戰,老朽甚是不服,今天無論如何,得分出個決定性的勝敗!”

    黃小龍劍眉雙剔,明眸一轉,説道:“南老前輩既然有此雅性,晚輩自是願意捨命相陪,不過,令友在一旁虎視耽耽,雙目亂轉,顯然心存不軌,如果,晚輩勝了,彼等將不惜趁我元氣未復,羣起而攻,一旦落敗,他們更將趁火打劫,搶奪碧玉劍和人皮寶衣。

    如此,晚輩無論勝敗,均將生命堪虞,這一場決鬥,太不公平……”

    “怕什麼,有我老人家作證,誰要是妄動,我就撕下他的耳朵當下酒菜。”

    他語聲未畢,驀地從一株放攫虯松飄下來一縷蒼勁之聲,跟着落下一個長衫破袖,足穿多耳麻鞋,面如嬰孩,白髮銀鬚的皓首老人。

    老人仰着脖子造啜數喝葫蘆中的美酒,然後向全場一掃,説道:“誰要反對,咱們就不妨先行較量!”

    黃小龍一見是長耳哥哥在為他撐腰,心中就落了實。

    書怪南子,毒純陽姚震天、陰陽二怪,以及長川秀士諸葛青,誰不認得這位老人,乃是蒼穹三仙中的酒仙,全都眉頭一皺。

    因為他們曾在青風幫總壇,領教過厲害,是以不敢得罪,心説:“今天之事,又被這老化子攪了!”

    書怪南子略一躊躇,立即拱手道:“老前輩既然願意作證,最好不過。”

    言訖,從懷中摸出鐵書鋼筆,嚴陣以待。

    他這支鋼筆長約尺半,粗逾一寸,全身烏黑光亮。

    最妙的,還是他那一本鐵頁奇書,暗藴絕着。既可當兵刃,又可作暗器,真是匠心獨運。

    游龍子黃小龍,恭恭敬敬向酒仙行禮之外,也飄身下馬,扣指二彈劍葉,發出一縷龍吟之聲。

    他知道書怪南子絕不肯先向自己出手,於是他朗聲説道:“南老前輩,有僭了!接招。”

    話聲一落,左手一領劍決,右腳斜踏半步,碧玉劍銀芒暴射,震出五個圓環,襲向敵人前胸五大要穴。

    書怪南子低喝一聲“來得好”,左手筆“橫掃千軍”,右手鐵書,挾着一縷烏光,一式“包羅萬象”卸去來勢。

    游龍子黃小龍,那敢怠慢,腳踩星躔,長劍斜削,只見滿天劍雨,漫空銀花四處飛灑,原來他已施展出震九天劍中的“花雨繽紛,”“散霏濺霧”“流雲飛霞”三招。

    書怪南子,前在妙峯山頭,曾經領教過這套劍法,知道厲害,於是也展開了他的生平秘技鋼筆鐵書一千零一式。

    一時間,只見筆影漫空,劍氣縱橫,翻翻滾滾,妙招奧式,層出不窮,把一旁觀戰的青風幫主毒純陽姚震天、陰陽二怪、長川秀士諸葛青看得呆了!

    他們雖與書怪南子交誼甚篤,卻不曾見他施展過這套筆書秘技。

    尤其使他們驚駭的,莫過於游龍子黃小龍了!想不到短短數月之間,這小子已有驚人進步,真是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

    長耳酒仙,捧着葫蘆咕嘟咕嘟飲過不絕,而且連呼:“痛快!痛快!”

    他這所謂痛快,不知是指喝酒喝得痛快,還是黃小龍這娃兒把書怪南子逼得哇哇叫,而精神痛快!

    就在這時,場中已有驚人變化。

    原來,書怪南子近百招下來,非但沒有把一個後生晚輩打敗,反而有些落在下風。

    以他宇內四奇的名望,這筋斗實在栽不起,這就逼得他非下辣手不可,所謂狗急跳牆。

    書怪南子,這時目露兇光,他是存心不惜兩敗俱傷冷哼一聲,閃出對方劍幕,一一掀抖七十二張鐵頁,閃起滿空烏光挾着異嘯之聲,有如墨蝶繽紛飛舞而來,快逾驚雷駭電。

    只要其中任何一頁,掃中身上,黃小龍就得當場傷殘,甚或小命難保。

    長耳酒仙身在尋丈之外,既屬證人,事先不曾限制使用暗器,當然不便出手援救。

    何況,變起蒼卒,即使要想援救,也萬萬來不及,眼看這朵武林奇葩,行將毀於—旦,他心中真有一種説不出的難過。

    那知,天下事往往難以預料,就在書怪南子發出書中七十二技鐵頁之際,黃小龍腦海中,倏的記起人皮寶衣一記“異途同歸”。

    碧玉劍畫起一道弧形,象魔術師一般,將劍尖斜斜一指,怪事立時出現。

    只見漫空飛舞而來的鐵頁墨箋,一頁接着一頁,發出一陣輕微嚓喳之聲,連串地投向碧玉劍端,既整並齊。

    場中之人,莫不目瞪口呆,誰也不知道游龍子黃小龍,這一招是什麼武功?

    書怪南子,垂頭喪氣。

    長耳酒仙搔搔頭,摸摸耳朵,陡然大叫一聲。

    “小子,要得!”

    身形一晃,便把黃小龍雙手舉起,向空中一拋。

    他是得意忘形,可把我們的黃小俠搞慘了。

    試想,蒼穹三仙臂力何等驚人,黃小龍又在毫無防備之下,這麼一拋,一個身子如紙鳶一般,直向空中飛去,只覺兩耳風聲呼呼,直入青冥,迨勢竭力衰,方始冉冉下降。

    長耳酒仙長臂一伸,還想再來一次。

    空中的游龍子黃小龍,那敢再行領教,説道:“長耳哥哥,這可不是好玩的,謝謝你啦!”

    他—面説,一面雙足一踹,斜飛開去,落在地面。

    當他舉目一望,不要説書怪南子悄然而去,就是青風幫主毒純陽姚震天,陰陽二怪,長川秀士諸葛青,也走得無影無蹤。

    他哭喪着臉,正想向酒仙訴説金燕妹妹被白衫幫主哈藍壁擄去之事。

    老人家那兩隻乾瘦污黑的手一陣亂搖,道:“小子,你的事,我都知道了!嗯!桃花運還真不錯呢”?

    游龍子黃小龍不禁俊面一紅,心説:“他老人家是怎樣知道的?難道他也曾經混入“白石堡”白衫教總壇麼?如果是,他為什麼不把金燕救援出來呢?”

    就在這時,長耳酒仙呵呵—聲大笑,説道:“小子,你好象嗔怪老哥哥不曾把你那心上人帶出來。是也不是?”

    黃小龍老實不客氣地,將頭一點,算是承認。

    照説,以蒼穹三仙的地位,武林中誰敢不尊,而黃小龍卻是任地隨便,豈不要惹得老頭子不高興。

    誰知才大謬不然,長耳酒仙竟是滿不在乎,捧着葫蘆咕嘟一聲,然後説道:“小子,你以為“滅魂谷”是那樣簡單嗎?要不是哈紅藥那小丫頭,對你着了迷,恐怕你連魂魄死後都出不來呢?”

    黃小龍雙肩微微一聳,這表示他認為長耳酒仙的話有點言過其實。

    老人家復又哈哈大笑,道:“小子,你好象還不服氣,現在,讓我告訴你,白衫教總壇,是著名的龍潭虎穴,除“九回道”“滅魂谷”的險隘外,單是那座“白石堡”,就是步步陷阱。

    這座建築,相傳已達五百年,據傳是戰國時巧匠公輸子的後人鬼斧公輸穎所建。”

    黃小龍豪邁地一聲大笑,説道:“最多不過是一些機關伏弩兒的把戲,難道它能夠阻止得住武林高手?”

    長耳酒仙眯眼睛,向黃小龍瞧了一眼,説道:“你這話倒是有幾分是對的,不過!……”

    “不過什麼呀?”

    “你總領教過咆哮夫人焦嬌的“六慾煞絲”吧?不要説是你,小子,就是我老人家,一旦疏忽,也會夠受的。

    你不想想,既有機關埋伏,復有高手相迫,要想救人,談何容易?

    游龍子黃小龍一想,這話也對,但他仍然不服氣,説道:“如此一説,長耳哥哥,未必就這樣罷休不成?”

    他心中實在難過,是以説起話來毫無委惋之情。

    長耳酒仙見小俠一臉怒意,故意呀呀一笑,道:“憑咱們兩塊料麼,想也別想!”

    游龍子黃小龍悲壯地説道:“長耳哥哥,你既是有所顧慮,我可不管它媽的什麼龍潭虎穴,必須再度前往一闖,既硬死了,也算對得住金燕妹妹。”

    他這一發怒,説話也忽然粗魯起來。”

    不但此也,他竟想翻鞍跳上墨駒,朝“滅魂谷”挑戰去。

    長耳酒仙更是仰天呵呵長笑,説道:“小子,這不成了釣者負魚,而魚不負於釣。獵者負獸,而獸不負於獵麼?”

    游龍子黃小龍,人本聰慧,不過因金燕被擄,急怒攻心,是以失去理智,現在一聽長耳酒仙如此—説,他不禁驟然醒悟,説道:“長耳哥哥,你是説他們正以燕妹為餌,誘我上當去嗎”?

    老人家一拂胸前飄灑的長鬚,臉色一正,説道:“小子,我還以為你永遠糊塗呢。

    你不想想,哈藍壁那魔頭足著名的鬼計多端,他之所以擄去金燕,倒不是想娶為兒媳,最大的作用,正是誘使你進入“滅魂谷”,奪取你身上的碧玉劍,和人皮寶衣,你這一去,不正是入他算中。”

    游龍子黃小龍覺得長耳哥哥之言,委實有道理,不禁問道:“長耳哥哥,那麼,我們採取何種對策呢?”

    老人家望着天上片片白雲,沒有答腔,顯然他在運用思考。

    日影朝前移了一寸,兩人都不再言語,墨駒搖着尾巴,啃着道旁青青嫩草。

    驀地一隻孤鴻掠過,發出呱的一聲悲嗚。

    黃小龍從沉思中醒來,向長耳酒仙望去,只見老人家望着自己面含微笑,他想:“大概他老人家已有了好主意!”

    遂以小侍的神情問道:“好哥哥,你説呵,究竟你有甚麼奇謀妙計?”

    長耳酒仙把頭連搖,説道:“奇謀妙計,必須運籌帷幄之中,在這荒郊曠野,簡直一點靈感沒有……”

    黃小龍看得出長耳哥哥必然有了奇謀,否則不會那樣談笑自若,於是眼球一轉説道:“長耳哥哥,我想你葫蘆裏面大概沒有酒了,要不然你的靈感不會那樣遲遲不來,咱們何不到保定府,找到李志虎大哥,去酒樓大喝一頓,你那奇謀,便會如泉湧出,對麼?”

    長耳酒仙聽説要去保定大喝特喝,高興非凡,一巴掌打在黃小龍肩上,説道:“小子,你比我親兄弟還了解我,有你的!”

    言訖,把葫蘆也一齊摔了,游龍子黃小龍驚異地説道:“長耳哥哥,你怎麼高興得把命根子也丟了!”

    長耳酒仙毫不在意的説道:“丟了小的,買個大的,走!”

    走字一落,人已化一道藍虹,疾射而去。

    黃小龍跨上墨駒,絲鞭一揮,迅即絕塵朝保定府飛馳。

    當他入得府城,在“老北方”大酒樓下馬,李志虎已在門前相候,他把馬拴在廊下,令夥計好生看守。

    兩人登登登上得酒樓,長耳酒仙正箕踞在一張椅上,牛飲鯨吞,桌上擺了十餘種菜餚,香噴噴的,遠遠便可聞到。

    黃小龍與李志虎分別落坐,長耳酒仙啃着一隻香酥雞腿,一手持着巨觥,大有左右逢源之概,説道:“小子們,吃菜趁熱,斯斯文文幹嗎?又不是赴什麼瓊林宴。”

    他含着滿口雞肉,説起話來,咿咿咕咕,含糊不清,幸而兩人對他的意思,頗為了解,是以也不接腔,各自舉杯淺斟低酌。

    游龍子黃小龍,一面飲食,一面打量,心中甚是奇怪,這“老北方”大酒樓,雖有數十付座位,怎麼此時已是午刻進膳之際,而如此冷冷清清,上座還不到三成。

    李志虎在一旁説道:“龍弟,你覺得奇怪吧!何以這酒樓業,如此蕭條?只要你知道保定府,乃是白衫教的總壇所在地,教徒們強橫霸道,吃霸王酒,不但不給錢,有時夥計們説不定還會糊糊塗塗把性命送掉,試問誰還敢作生意。

    而且許多人情願不進酒樓,以免招來煩惱,生意又焉能好得起來!”

    黃小龍劍眉一皺,説道:“難道官方就任其囂張不軌,而不維護正當商業!”

    “哼!維護!”長耳酒仙在一旁插話道:“這些尸位素餐的傢伙,自古以來只知道刮地皮,中飽私囊,他們敢與白衫教作對,而不要性命嗎?”

    “哦!”游龍子黃小龍總算了解了。

    瞭解有什麼用,他自己還不同樣是白衫教徒的迫害者麼?

    於是,他沉默了!

    半個時辰過去,酒客們已都紛紛下樓,只剩下他們三人,無聲無息地埋頭隨意飲食。

    黃小龍打量了酒樓一眼,然後説道:“長耳哥哥,我想你已經酒足飯飽,靈感豐富已極。説不定業已成竹在胸,現在可告訴我麼?”

    長耳酒仙悠悠地説道:“有雖有了!不過,我還在想……”

    “想什麼呢?”

    “我想,楚項之事,項王要烹漢王之父,漢王曰:‘吾翁即若翁,汝若烹吾父,請分我一杯羹。’其意為何?”

    “這還用説麼,當然漢王不原接受項王之挾制,所謂輕者重之,重者輕之,不為敵人所乘,此所謂心理戰是也!”

    長耳酒仙連聲讚美道:“孺子可教!今後你對於金燕,亦應如是,使白衫教徒誤以為她對你毫無價值,然後乘其不備而救,則必事半功倍,知之乎?”

    游龍子黃小龍,沉聲一嘆,心想:“事到如今,只有如此,但原燕妹不要誤會才好。”

    誰知,這件事的處理,在戰略上,收到輝煌的效果,卻沒有想到在愛情上,從此掀起了無數醋海酸波,這又豈是當時長耳酒仙所能預料。自是後話,暫且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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