慘叫厲嘯之聲,尚還在羣山眾壑間,餘音迴盪。
可是,這位飛龍寺碧眼活佛的首座大弟子葛爾穆德,雖是陰謀得逞,將游龍子黃小龍少俠,震落千尋削壁之下,但他仍末逃出兩敗俱傷局面,一條右臂,被對方削落。痛得他心神俱顫,立時跌坐地上,面如金紙,萎頓不堪。
畫魔巫惠蓮,明眸一轉,脆笑道:“大喇嘛,令師弟不久即將趕來,奴家先走一步,少陪了!”
水蛇般腰肢一扭,一陣香風過處,朝嶺坡飛瀉斜掠而去,疾逾離弦之矢。
受傷斷臂的葛爾穆德,正在自閉穴道,雖知這尤物必然繞下壑底,拾取現成。心雖不甘,其如自己自顧尚且不暇,那還有餘力爭奪奇珍,不由嘆息—聲。
就在這時,宮中侍衞總領班瑞巴丹,恰好尋到,驀地發現師兄這般模樣,不禁驚駭得發出一聲“啊呀!”連聲問道:“師兄,游龍子黃小龍那小子怎樣了?”
葛爾穆德面上浮起一絲苦笑,有氣無力地道:“已被我用密宗大手印,震落削壁之下,作了泉下之鬼!”
仇是報了!可是“碧玉劍”和人皮寶衣,依然未能到手,師兄弟兩人卻已落得各殘一肢,真是得不償失。
瑞巴丹貪心仍然未死,疑欲的往壑底尋覓,葛爾穆德搖首阻止:“不必了,已有人捷足先登。”
瑞巴丹不解地道:“師兄,此人是誰?”
葛爾穆德道:“她麼,正是名列宇內四奇之—的畫魔巫惠蓮那個臭婊子。”
要在往昔,漫説一個畫魔,就是兩個,他也不會放在心上。如今,他望了一眼自己虛垂的左袖,和師兄那隻被削斷的右臂,知道即使跟蹤追去,亦是徒勞無功。頓時黯然無語。
葛爾穆德道:“咱們也不必再去明宮,象你我這等殘廢之人,還有臉立於廟堂之上嗎?”
瑞巴丹道:“師兄,我們這就回返飛龍寺,失去一隻胳膊,又算得什麼,日後武功練成,再來中原稱雄。”
葛爾穆德道:“那也只有如此。”話聲一落,腳尖疾點岩石,望來路射去。瑞巴丹立即展開輕功,急隨其後。
詎知才落身嶺腳,忽見來路如風掠現八條人影,橫阻去路,一縷嬌媚聲音響起,道:“狗喇嘛,爾等將游龍子黃少俠怎樣了?”
瑞巴丹運目一瞥,見是身着翠綠箭袖勁裝的侯麗珠姑娘,知道這些人,便是她勾來的。不由冷笑道:“姑娘,你是問黃小龍那小子麼?他已被敝師兄一掌震飛‘五回嶺’千尋削壁之下,想已跌成肉泥,還不前往收屍!”
此言一出,頓時響起數聲嬌叱,同時四柄長劍,灑出漫空劍花,向兩位喇嘛罩去。
燕雲大俠公孫亦年見孫女公孫鳳已跟着鄺飛鶯、鄺飛燕、侯麗珠三位姑娘,不禁大驚,説道:“侯大俠,兩位喇嘛豈是易與之輩,還不快些出手!”
説話間,已是劍氣如虹,向着瑞巴丹劈出右腕,橫裏斬去,疾逾驚電。
瑞巴丹一見銀髯老叟劍術造詣不凡,知是強敵,那裏還敢再下毒手,身形一幌,展開挪移大法閃避一旁。
就在這時,“蓬”的一聲巨響,怪書生侯倫被震馬步浮鬆,退後一步,葛爾穆德則僅是雙肩微搖,凝神待敵。他功力雖是要高出甚多,但這一妄用真力,右臂傷口立時進裂,血珠沁出。
怪書生侯倫亦是震駭已極,心想:“怪不得這傢伙能將游龍子黃小龍震落巖下,其勁力之沉雄,雖是傷後尤且如此,換在平時,單是這一掌,便告吃不消。”
是以緩下手來,沒有再攻。
燕雲大俠公孫亦年期時已將姑娘們擋住,説道:“黃小俠既是受傷,他輕功甚佳,此時可能未死,咱們放下正事不做,卻與這兩個殘廢之人糾纏則甚!何況,他既斷了一臂,咱們豈能乘人於危,走吧!”
瑞巴丹知道師兄傷勢甚重,自然也不敢輕啓戰端,冷冷説道:“老頭兒,咱們日後再見吧!”
言罷,便與師兄葛爾穆德,身形一長,去勢如電,眨眼消失於暗影之中。
羣俠進入五回嶺千尋峭壁之下,在絕壑中,搜尋了一日一夜,卻是毫無發現,羣俠莫不黯然。
侯麗珠和鄺飛鶯兩位姑娘,竟是傷心欲絕!
然而,傷心又有何用?終於在這天薄暮,無可奈何地離開了“五回嶺”。
就在他們走後,一條纖巧身形,從一簇繁翠深菁中騰起,她也是抱着極端失望的心情離去。
且説從五回絕頂被葛爾穆德震落下的游龍子黃小龍,此時,正奄奄一息,躺卧在石洞中,在他的身旁,卻盤着一條大如車輪的錦帶巨蟒,是沉沉死去。
這真是一件奇怪的事,讀者也許要問,游龍子黃小龍,他是怎樣來到洞中,而這條絕毒無比的錦帶巨蟒,又是怎樣死的?
原來,當游龍子黃小龍手中“碧玉劍”,快要刺上藏僧葛爾穆德,見他竟然毫無閃避跡象,方始驚覺對方用心惡毒。
這一驚雖是非同小可,但他已經一步踏入陷井,要想躲過這場劫難,已不可能,不由長眉一挑,“碧玉劍”變刺為削,同時連聚真力護住前胸。
剎那之時,藏僧葛爾穆德固然斷去一臂,前胸卻被對方按上一記密宗大手印,頓時整個身形已被震飛,一聲慘叫,朝千尋削壁殞落。
心説:“完了!仇人尚未伏誅,而金燕妹卻困身白衫教總壇,還有侯麗珠、鄺飛鶯、哈紅藥……”
念頭方在電轉飆璇,峭壁間,驀地射出一條七彩錦帶,向着空中墜落,臟腑已受巨創的游龍子輕輕一卷一纏,便已卷落匿身洞穴之中。
這條毒蟒,為毒蛇中最為兇毒之物,匿身“五回嶺”洞穴,怕不有萬年之久,全靠在空中卷掠飛鳥充作口糧,而且力大無窮,可以生裂虎豹。
不過,它從來沒有獲得過如此豐盛的夜餐,喜得吱吱地發出連聲怪叫。
黃小龍知覺未失,張眼一看,見自己竟然,臨死前,還要葬身蟒口,不禁魂飛魄散,頓時昏迷過去。
右臂一抬,閃起一道湛藍光華,他是想揮劍將毒蟒殺死,作最後掙扎,可是,已然力不從心,手腕一鬆,那道劍光便向毒蟒血盆巨口投去。
這畜性,從來不知道什麼叫害怕,等到“碧玉劍”插入咽喉,一陣劇痛,趕快將尾部上的黃小龍甩落一旁。
同時,要命的,卻不是那削鐵如泥的劍鋒,而是劍柄上嵌着的那塊碧玉。
因為,這時碧玉在毒蛇口中,流轉着一層碧綠的寶光,金鱗錦帶巨蟒,雖是宇宙中最為兇毒之物,但它卻沒有料到這塊寒星碧玉正是它的正頭剋星。
一陣冷顫通過全身,剎時,便無聲無息死去。
游龍子黃小龍本受巨創,復經巨蟒一甩,跌在地上,五腑皆碎。
幸而,他練過人皮寶衣上的“上玄揭諦神功”,又服過鐵指錢二爺的萬年參王,得保住一絲氣息。
他不知過了多少時間,那將斷未斷的心脈,逐漸恢復,再經過洞外飄入的豪雨一淋,便又悠悠醒轉。
這時,他全身筋骨,好象均已鬆弛脱節,五腑易位,且有不少碎裂痛得他又再度昏迷過去。
數個時辰過去,這朵武林奇葩,震撼江湖的游龍子黃小龍,復又悠悠醒轉。
象他這樣重傷的人,居然還未死去,豈非奇蹟。
他微微張開了—線眼皮,知道此時豪雨已經停止?陽光輕灑在他的身上,已是白晝。
心中有着一種頗為強烈的求生慾念在呼喚他,好象似在説:“黃小龍啊!你千萬死不得,這世上你還有許多未竟之事!”
於是,他將練習還不到三月功夫的“上玄揭諦神功”,慢慢運起,通過全身三百六十五處要穴。
一遍又一遍,慢慢地將易位的臟腑予以還原。
忽然,一陣微風過處,飄來陣陣清香,沁人肺腑。這種香氣一吸入腹中,便感到一種快適。
他想:“這也許是一株靈芝,或者朱果之類,不然,決不會有這種異香。”
他睜眼一望,洞內又已恢復黝黑,此時已是黑夜,視線所及,只不過是一些野草,在巖壁洞口隨風飄拂。看不出有何奇果異草。
但香氣卻是愈來愈濃,好象就在頭部左邊,他很想偏過頭去一望,卻是心餘力拙,竟然不能轉動絲毫。
游龍子黃小龍不禁廢然嘆息一聲,他想不到一個象自己原來那般生龍活虎之人,如今卻是氣如遊絲,連頭部挪動一下都不可能。
一個時辰過去,那清香之氣,卻是大有裨益,五腑之傷,已然減輕二成。
他試着將頭朝左邊轉去,用盡了全身之力,也只能轉動少許。
於是,他只有調勻呼吸,按照人皮寶衣上“上玄揭諦神功”修為心法,一連運轉三週後,只覺那散竄的殘餘真氣已開始回到丹田。
心想:“此時,我也許較前好得多了!”不覺將頭轉向左邊。
這一次,他竟然辦到了,發現身旁當真有一株草本,葉綠果紅,份外鮮妍,那濃郁的芬芳,便是從它身上散發出來的。
黃小龍雖是不認識此株植物,究竟何名,但他可以猜想,必系靈芝朱果之屬。
忍不住張口向那低垂的一片綠葉咬去,甫入口,便覺齒頰流香。
當他把門中咀嚼的綠葉,吞入肚裏,頓感心頭舒泰,不知不覺間,便又沉沉睡去。
醒來時,卻已晚霞滿洞,傷勢有着驚人的好轉,慢慢覺得手臂已可勉強活動。於是,他又摘下一片綠葉吞入腹中,繼續運功療傷。
當他一連服下七片綠葉,傷勢已然痊癒,可以試着站立起來緩步行走。
他仔細一數,真是怪異已極,這株植物,連同已服下的七片,共為三百六十五片綠葉,正好成為周天之數。
黃小龍那裏曉得,這株植物,學名紫虛朱果,稟天地靈秀之氣而生,三千年開花,七千年結果,合為一萬年,較之一般朱果,靈異效果勝過多多。
無論人禽服之,均可脱胎換骨,成為金剛不壞之身,可惜,這宇宙之中,僅有此—株。
他原本心急,懸念着白石堡裏金燕和哈紅約兩位姑娘的安危,當他停身洞口,俯仰之間,只覺上下虛渺,霧鎖雲封,自己決難出險。
心想:“自己如能習成‘上玄揭諦神功’,使自己的‘化影如煙’輕身功夫達到頂峯,或可穿雲下降,看來,自己還要在此洞中長長住上一段時間。”
當他掉頭一望,發現那條金鱗錦帶毒蟒,不由眉頭一皺,伸手拔出蟒口“碧玉劍”截成數段,向壑底拋去。
驀地,他想起此種萬年毒蟒,腹內定有內丹,乃持劍挖出。
唯因蟒死時間過久,內丹業已硬化,成為一粒火紅的寶珠。
他便順手揣入囊內,將蟒屍清除殆盡,把人皮寶衣上的武學,從記憶中整理一遍,因為,這些日來,—直奔走江湖,沒有時間潛心學習。
現在,靈台清明,心無旁騖,正是用功理想之處。於是他努力不斷回憶思索的結果,這人皮寶衣上的武功,大概可分為八章。
第一章、內功心法:此種內功,乃居佛門最高先天氣功,名曰:“上玄揭諦神功”可剛可柔,發時無形無聲,厲害至極。
第二章、游龍劍及震天九劍。
第三章、游龍掌。
第四章、“化影如煙游龍術”輕功,乃武林中上乘之學。
第五章、破暗器手法,異途同歸。
第六章、點穴震脈法。
第七章、療傷法。
第八章、變容化形術。
經過這一番整理,不禁驚歎昔年武聖滄桑子之睿哲與奧博,屏息靜慮,面壁練習,日服綠葉—片,便不再感飢餓。
不言游龍子黃小龍在五回嶺峭壁洞中苦練絕學。
且説仙人劍史錦綸,自從狂追侯麗珠姑娘逃入高碑店鎮旅舍去後,俄頃之間,便一連縱出八條人影。
他認出了那皓首銀髯老叟,正是燕雲大俠,另一人則是怪書生侯倫,那裏還敢現身,直到羣俠去後,方始鶴行鷺伏,朝眾人身後尾隨而去。
蓋他心想,只要侍衞首領瑞巴丹及葛爾穆德將游龍子黃小龍收拾。
這一羣人決非其敵,自己正可俟機而劫,四個小妞,最少自己可分得一個,豈不快哉?
詎料,事情並不如理想,葛爾穆德竟然會斷去一臂,他眼見爭端已起,遂不再現身。
等到羣俠罷戰之後,便也悄悄朝五回嶺行去。
這五回嶺,既名之曰五回,顧名思義,定然嶺迴路轉,如果稍一大意,便有迷途之虞。
仙人劍史錦淪,一時疏忽,竟然沒有走到游龍子黃小龍與葛爾穆德搏鬥之處。
在五回嶺中鑽來鑽去,越走越覺不對。終於走到一處絕壑,眼看數日過去,囊中乾糧俱已耗盡,仍未尋得地點,正感失望。
驀地,給他發現了異事,原來一片亂石榛棘中,竟有數段死蟒,鱗甲映日生輝。
他既是曾經浮游沙州活神仙傳過武功,腰中長劍,更是百鍊精鋼練成,心中暗忖:“我何不試試這蟒鱗究有多硬。”
誰知一劍戮去,只聞嚓的一聲爆起一蓬火花,竟是毫無傷損。
仙人劍史錦淪這時真是喜出望外,喃喃説道:“嘿!原來這蟒皮竟是一件至寶,白練精鋼劍都奈何它不得,我何不用以做成一套緊身!”
話聲才落,忽然身後響起一聲吃吃怪笑,説道:“娃娃,這金鱗蟒皮,果然是異寶一件,似這種無主之物,應該見者有份。”
仙人劍史錦淪霍地一驚,回過頭來。只見身後丈餘處赫然站立一個葛衣麻鞋,面色陰沉,雙目寒芒逼射的瘦長老叟。
他一望而知,這傢伙定是內家高手,雙目精光,比起蒼穹三仙中的活神仙,好似還要高出一籌,自己如何惹得起。
不過,他為人機詐,稟性惡毒,心想:“這蟒皮,乃是自己所發現,豈容外人分潤?”不由呵呵笑道:“前輩諒系武林高人,當知這金鱗錦蟒,乃非普通刀劍所能使用!如是,蟒皮斷難剝取……”
葛衣麻鞋瘦長老叟,一聲梟笑,陡地,從懷中摸出一物,映日生輝,擲在地上,説道:“小子,這傢伙還可使用吧?”
仙人劍史錦淪,欲擬騙得老叟出山尋劍,離開絕谷,自己再設法掩藏,暗思:“只要這蟒肉腐爛,皮不是就留下了嗎?”
那曉得對方竟然身藏利器,迅即彎腰拾起,執在手中一望,卻是一支鋒利無比的匕首,長約一尺,劍身閃着銀芒,柄上系用金絲密纏,嵌有一小方紅玉,鐫着“屠龍”二字。
他這才知道匕首亦屬前古仙兵,不由貪念遽生。但他卻一時想不出一個辦法,能夠將老叟殺死,得以攘奪的機會。
他故作驚喜之狀,手執屠龍匕,向蟒屍逐段下手,果然,數個時辰後,將蟒皮悉數剝下。
葛衣麻鞋瘦長老人,不知何時,竟爾沉沉睡去。
史錦淪見機會已至,自是不肯放過,頓時目湧殺機。
但他深恐老叟有詐,故意呼道:“前輩,蟒皮已然剝竣,奉還前輩匕首。”
然而,老叟卻依然酣睡如故,鼾聲如雷。
他此時本可攜着蟒皮以及屠龍匕首,潛得遁走,但他深恐老叟醒轉,找他麻煩,不如干脆將之殺死。
毒念既萌,膽子便大了起來,一步一步,朝老叟躺卧之處行去。
仙人劍史錦淪,眨眼之間,便已來到葛衣麻鞋瘦長老叟的面前,低聲呼喚數聲,説道:“老前輩,還你的匕首了!”
他一面呼喚,一面朝老叟肚皮玄機穴戮去,疾逾閃電。臉上掠過一縷猙獰之色。
象他這樣高手,逼近身前,即使老叟醒了,功力再高,諒也難逃毒手。
詎知大謬不然,仙人劍史錦淪一劍戮下,宛如剁在一團棉花上,毫不着力。
心方大駭,亟欲撒手逃竄,只聞一聲吃吃怪笑,冷冷説道:“好惡毒的娃兒!”
身形一幌,業已站了起來,飛出一指,朝史錦淪“天庭”穴上戮至。
仙人劍這時才知老叟是在作偽,雙眸噴火,大叫一聲道:“老子與你拼了!”
了字一落,也運集全身勁力,將手中匕首刺向老叟雙目,宛如一雙陰狠兇狡的野獸。
葛衣麻鞋老叟,忽然心中一動,迅即化指為抓,手腕一沉,便將匕首鉗住,另一隻手,也同時扣住了他的腕脈穴道,得意地説道:“娃兒,想不到浮游沙州那個酸丁,竟會收你這個狠毒的徒弟!”
史錦淪出手只是一招,便給對方認出了師承,不禁大駭,以為對方定不會放過自己,但事情卻出了他的意外,只聽葛衣麻鞋老叟道:“象你這種心性,嘿嘿,做老夫的徒弟,那倒可承受衣缽。不知你這娃兒,可否願意?要知道做我黑水魔尊的徒弟,決不會吃虧,武林中將任由你稱霸!”
仙人劍史錦淪曾經在黔滇鏢局聽父親八卦掌史賓講過,當今之世,俠義道中,以蒼穹三仙武功為最高,至於豪俠,首推黑水魔尊。
他武功究有多高,就是蒼穹三仙,還得讓他一籌,已有五十年不在江湖露面。
那時,自己總以為這位黑水魔尊起碼應該老得頭童齒豁,態度龍鍾,沒有料到今天會給自己碰上,而且居然如此健朗,望之如五十許人。
這也許是天意,武林中該當遭遇—場浩劫,才這麼湊巧,讓兩個惡徒遇在一起。
仙人劍史錦淪頓時眸子一轉,立刻喚了聲:“師父!”
黑水魔尊彭岑,手掌一鬆,説道:“好吧!我老人家就收你這麼—個徒弟。不過,要做我的徒弟,必須具有真才實學,方可使江湖懾服,爾不妨將浮游沙州所得功夫,練一遍給我瞧瞧。”
仙人劍史錦淪,當真扔掉手中匕首,拔出背後精鋼長劍,把一套“飛仙飄渺神劍”施展開來,練了一套。
在他以為黑水魔尊定會讚揚一番,及至他將最後—招演畢,非但沒有獲得激賞,反而從他冷漠的口中飄出一聲冷哼道:“飛揚浮躁,根基不固,對付一般高手雖可,如遇真正罕絕高手之輩,便—點用處都沒有,我真想不到浮游沙州那個窮酸,會這般粗糙濫制。”
黑水魔尊雖是在埋怨活神仙不曾盡力,仙人劍史錦淪聽來卻不是味道,心裏不服地想道:“我就不信你會有什麼驚世駭俗的藝業,只因年歲較長,功力深厚而已!”
他念猶未落,黑水魔尊彭岑道:“小子,你敢腹誹我老人家,如果爾今後不專心學習,有得給你苦頭享受,到那時,你不學,也是不行。”
言罷,便用分筋錯骨手法,點他二處重要穴道。
世間從來不會見過這樣怪異的師父,仙人劍史錦淪痛苦得額上青筋暴露,不由兇性復發,惡聲罵道:“老魔頭,你等着瞧吧!有一天,我姓史的練得真實功夫,第一個便宰了你!”
黑水魔尊高興得哈哈大笑道:“象你這種人,即使傳你最高武學,也斷難發揮它的威力,我想,還是個傳的好,因為你不知道刻苦用功呀!”
仙人劍史錦淪,真的吃了—驚,暗想:“這老傢伙反覆易變,如果他真的不收我為徒,看來,我這條命也難以保住。”不由發狠道:“老魔,你如果害怕傳了我武功而殺死你,哈哈!就乾脆出手吧!”
吧字一落,嗖的—聲,—式“雲山飄渺”,平空削出,劍虹才現,忽見黑水魔尊手影—閃,便又將劍尖鉗住,哈哈笑道:“爾之功夫,雖難望到達巔峯,但歹毒之念,卻可青出於蘭。
好吧!我老人家儀憑此點,傳汝衣缽。”
仙人劍史錦綸聽得莫明其妙,心想:“這老魔頭。必然神經不正常,否則,斷不會心腸愈毒,愈是獲得他的讚賞。”
但仙人劍卻又那裏知道,老魔一身邪門功夫,如果心術不毒,決難望有所成就。是以這多年來,他一直沒有獲得一個適當的衣缽傳人,象他這樣天生惡根,倒是不易尋見。
仙人劍史錦淪不由頓時楞在當地。
黑水魔尊怪眼一睜,旋又嘿嘿連聲梟笑,得意地洪聲説道:“壞蛋小子,傻看着什麼,要學秘技。稱尊武林,就得跟着我老人家來。”
仙人劍史錦淪本來心術不正,聞言大喜,彎腰拾起地上蟒皮,及屠龍匕首,一步一步,隨着黑水魔尊消失於“五回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