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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陰謀何毒 百密一疏 仍中詭計 臨死奮戰 大節凜然 斯乃英雄

    武林羣豪見此豐盛的筵席,莫不直嚥唾沫,耐性禪師輕咳一聲,如珠玉擲地,羣豪趕緊收斂起那副饞相,只聽他朗聲宣佛説道:“老衲與天下豪傑,奉召不遠千里前來貴谷,在谷主未將姓名宣佈,以及傳出“追魂黑心令符”之真正動機告訴我等之前,即使舉泰山以為肉,傾東海以為酒,伐雲夢之竹以為簫笙,欠難舉箸。”

    羣豪中登時有人響應道:“總領隊之言甚是,吾等此來,豈是為了貪圖口腹。”

    玄巾黑紗罩面少年,入鬢長眉雙挑,嘿嘿冷笑一聲説道:“本谷主有一條不成文的規定,凡是知我名號之人,惟有兩條路可供選擇!”

    天籟真人忍不住問道:“請問那兩條路?”

    玄巾黑紗罩面少年道:“一是歸順黑獄之宮,一是舉掌自行擊破天庭自戕!”

    這兩句話説得何等狂妄,竟沒有將天下羣豪,放在眼下。

    崆峒三劍中的人環劍客褚霸,最是暴燥,聞言虎喝一聲道:“娃娃,老夫成名時,爾不知還在那裏,乳臭未乾,便這般夜郎自大……。”

    他還沒有説完,只聞少年背後的紅紗覆面婦人之一嬌叱—聲,説道:“狂徒,爾敢對谷主無禮!”

    説話中,舉起那雙瑩白如玉的手掌,霍地拍出,人環劍客諸霸,怎知禍臨眉睫,只感一陣春風拂面,立時面如玫瑰,雙眸射火,周身一陣抽搐,萎僕在地。

    天環劍客褚威急忙俯首一探鼻息,只覺人環劍客褚霸,業已氣絕死去。

    手足情深,天環劍客頓時噴出—口鮮血,地喪劍客褚勇,尚還不知乃弟死去,問道:“大哥,三弟怎樣了?”

    “怎樣?老二不要放過那出手的妖婦,因為三弟已遭毒手死去了!”

    此言一出,羣豪心中凜駭不已!

    天環地環雙劍,陡然拔出長劍,便要拼命。

    青風幫主純毒陽姚震天,迅即出聲勸止,並道:“好一個白衫咆哮夫人焦嬌,居然投效了黑獄之宮,哈教主為何不現身迎見故友?”

    羣豪始悟人環劍客褚霸,乃是喪命在咆哮夫人焦嬌“六慾煞絲”之下。

    就在這時,十二個黑衣人中,一個身材魁梧老叟越眾而出,並伸手摘去面幕,説道:“姚兄,指名呼喚老朽,不知是否有意託我在谷主面前先容,允許你投降‘黑獄之宮’?”

    青風幫主毒純陽撫着五柳長鬚,哈哈笑道:“哈兄何以堂堂教主不幹,卻奴顏事人,實令小弟大為不解。”

    豈止他一人詫異,就是天下羣豪亦莫不訝然!

    要知白衫教掘起江湖,勢力之雄厚,一時無兩,如今,竟甘心在“黑獄宮”中,充當一名使者,其內情決不簡單,那麼,舉此類推,其餘十一名使者,地位成就,當不在白衫教主蛤藍壁之下。

    羣豪至此方知黑獄之宮,才是真正的卧虎藏龍之地。

    哈藍壁面色一紅,偷眼一覷老伴咆哮夫人焦嬌,心中闇然一嘆,説道:“識時務者為俊傑,要知黑水魔尊彭前輩,舉手投足,已達致人於死的境界,即使殘缺的蒼穹三仙,仍然出世,亦必遭遇敗亡的命運,姚兄,你我過去曾經一度聯盟對付游龍子黃小龍,現在,何不同時效命黑獄之宮,將來一統武林,咱們那時便是功臣,開宗立派,自是不成問題,不知意下如何?”

    他竟公然作起説客來了!

    青風幫主毒純陽心中一動,但他怎能在羣豪面前説出坍台的話來,哈哈笑道:“哈兄盛情,小弟心領,最好共存共榮,互不侵犯。”

    書怪南子等他説完,便道:“姚兄,這種變節之人,相談何益,倒是咆哮夫人焦嬌,竟爾任意殺我部眾,老朽不才,倒要領教一二。”

    言罷,嗖的一聲,掣出鋼筆鐵書,霍地一掀一抖,七十二張鐵葉,閃起漫空烏光,挾着異嘯之聲,快逾電光石火,象一羣墨色蝴蝶,繽紛飛舞,朝着咆哮夫人焦嬌面前湧去。

    這一招“落英繽紛”,正是書怪南子成名秘技之一,威勢自非尋常。

    咆哮夫人焦嬌,雖是練有旁門邪功,也搪阻不住,玉容倏變。

    玄巾黑紗罩面少年,猛地舌綻春雷,喝道:“住手,這黑獄宮中,豈是爾等撒野之地。”

    地字一落,單袖輕揮,説也奇怪,書怪南子用真力控制的鐵書七十二頁,竟然停止空中,好似被一種無形的鋼牆隔離着。

    羣豪又低低發出一聲驚叫道:“‘先天玄青罡氣’!”

    耐性禪師沒有想到這玄巾黑紗罩面少年,果真獲得老魔真傳,而且竟具八成功力。不由大駭,向着書怪南子道:“施主且先將鐵頁奇書收回,讓老衲與谷主,再交談數語。”

    書怪南子,知道老禪師再恐自己鬥下去,必然吃虧,是以出語示意阻止,不禁心存感激,雙臂一招,立時將七十二枚鐵頁,悉數收回。

    他雖是收回,仍覺一股彈力反震,幾乎把持不住。

    只聞殿堂之上,飄起一縷森森冷笑,説道:“這遭看在老禪師面上,權且放過。”

    書怪南子,為之凜懼不已!

    耐性禪師合什説道:“谷主先前僅説出尊名不肯告人之規定,老衲此時想來,那是一件不足重要之事,既然吝不賜告,也就算了!他語此歇了一歇,接着又道:“不過,谷主仍請道出相邀吾輩前來黑獄谷真正意圖,不要使得咱們敵友難辨,豈非大錯特錯!”

    玄巾黑紗罩面少年朗朗説道:“家師之意,天下武林門派太多,紛紜雜沓,標奇立異,為了發揚武學,使天下武術融於一爐,不再有門户之分,黑白之別,創立‘黑獄神魔大教’,舉凡九大門派之掌門,一律授以副教主之職,接受‘黑獄之宮’節制,兩幫一教,以及無門無派傑出之士,援例納為黑獄使者,共享令名以財富聲色。

    總之,與我為友者,不但保障其安全,而且供給物質享受,鞏固其地位,否則,嘿嘿!他那一門一派之武功,便將迅即自他身上失傳,開株連其三親六族,使之全皆伏屍荒野。”

    他娓娓而談,好象在演説一般,根本不知道那是一件極其殘酷之事。

    可是一入羣豪之耳,宛如一股寒流,掠過全身,機伶伶打着冷戰。

    如果這話是出諸於另一人之口,誰也不會放在心上,而一笑置之。

    因為,這説話之人,乃是黑獄谷主,那殺人不皺眉的蓋世魔尊彭岑高足,這份量又自不同。

    羣豪各自想着心事,一部份膽小怕事之徒,心中極象一具鐘擺在搖搖晃晃。

    至於真正的豪俠之士,心中卻在打算:“即使自己死了!也要為武林盡最後一份力,流最後一滴血!”

    黑獄之宮,立時罩上了一層陰雲,誰都俯首沉思,默默無言,顯得異常沉寂。

    酒肉的芬芳,又開始在空氣中盪漾着,誘惑着每一個飢餓人的腸胃。

    驀地一—

    從少林耐性禪師口裏飄出了一聲:“阿彌陀佛。”

    這一聲佛號,又把羣豪喚回了現實。

    只聽他莊嚴地説道:“谷主大志可嘉,惟有擇手段太過份了些,數千年來,不知有多少大智大意之人,在沉潛於武學,即使有一得的貢獻,他們也不敢存有誅除異己之心。

    何況武學浩如煙海,真正武功修為到了極致,與天地參,與宇宙化,萬物無所不容,又那會有這種爭強鬥勝之心,和用別人的鮮血,使之就範。

    更何況以力服人,終非心服,老衲第一個不敢苟同!他這一提出異議,羣豪誰也不願後人,就連青風幫主毒純陽姚震天,亦狂吼着大加反對。

    玄巾黑紗罩面少年冷峻地説道:“你們當真想清楚了麼?”

    “這還用想嗎?”

    “老子們早就想過了!”

    羣豪中有的竟吐出粗魯的語言。

    玄巾黑紗罩面少年微微—怔,他究竟不瞭解人類的弱點,殊不知在場羣眾,起碼有半數是不願暴露出自己內心醜惡卑劣的秘密。

    玄巾黑紗罩面少年還只當天下羣豪,真的完全反對自己。那掩藏在黑紗後面的一雙鷹目,頓時泛露出一片殺機,冰冷地道:“你們以為不願妥協,不食本宮預備中的酒肉,就無事麼?

    要是真的這樣,咱們豈不白費心血。

    現在實話一句,你們均已中了本谷主所伏巨毒,如無黑獄之宮特製解藥,七日之內,必然全身發黑,七孔流血而死。”

    天籟真人甚是不解,心忖:“但己與天下羣豪,並未飲用谷中任何物品,何來中毒之事。”

    便不禁哈哈笑道:“谷主恁何斷定咱們俱已中毒?”

    玄巾黑紗罩面少年,緩緩説道:“諸位如不相信,不妨暗運真力,逼向‘關元’一試!”

    天籟真人以及羣豪,聞言將體內真氣,運行一週,果然覺得不若平時流暢,全皆頓時失色。卻不知毒自何來?

    耐性禪師覺得還是先行離開這黑獄之宮為是,免得留此徒自取辱。於是沉聲説道:“想不到谷主用心如此陰毒,老衲對閣下人格深表遺憾!請從此辭。”

    詎料玄巾黑紗罩面少年,非但不怒,反而發出了一聲鳥鳴似的呵呵得意大笑,道:“嘿嘿,本谷主要非天生心毒手辣,‘五回嶺’下,家師豈肯收我為徒,老和尚你未免唸經找錯了菩薩!”

    耐性禪師低喧一聲佛號,向天下羣豪道:“這黑獄之宮,實非善地,諸位既是與老衲同來,此時也該離去,所謂道不同,不相為謀?”

    言罷,立命後隊作前隊,朝宮門外湧去。

    玄巾黑紗罩面少年冷冷説道:“諸位既是要走,本谷主決不留難,因為,凡中是了本宮‘天茶花’之香毒,無人能救!”

    書怪南子冷哼一聲道:“這話未必見得,要知天下用毒,莫過於苗疆無肢毒叟,咱們只要能夠專程趕往,還怕解不了毒麼?”

    羣豪一聽,當真覺得此言有理,轟然一聲説道:“對!咱們這就快走,要是有人前來阻擋,反正咱們活不成了,乾脆一拼!”

    言時,羣豪莫不怒髮衝冠,流露出一臉淒厲之容。

    瑞巴丹與葛爾穆德,以及其他黑獄使者,俱感微微一震,慌了手腳。

    要知一人舍死,萬夫莫敵,黑獄之宮雖是高手甚眾,但如真要與天下羣豪一搏,也不免兩敗俱傷。

    是以宮中第二高手碧眼活佛,也暗地潛運功力,以防突變。

    只有玄巾黑紗罩面少年,仍然無動於衷,朗朗説道:“你們以為去到苗疆,便可有一線生機麼,告訴你們那全是妄想。”

    耐性禪師欺霜慈眉一剔,説道:“從大巴山到苗疆的‘霧封谷’不過三千餘里,七日時間,在老衲來説,足有餘裕,即使較輕功次一點的,咱們山下留有馬匹,也阻遏不了行程!”

    玄巾黑紗罩面少年道:“不到黃河心不死,本谷主先給你們介紹一人,那時你們便知此路不通!”

    通字一落,袍袖輕揮,只見從殿後角門,軋軋地推出一輛輪椅,椅上坐着一個面容蒼白,四肢俱無的老人,漠然地注視着殿中羣豪。

    他不就是苗疆‘霧封谷’無肢毒叟麼?怎會在黑獄之宮出現呢?

    不錯,他就是苗疆‘霧封谷’無肢叟殷介。因為平生沉浸於天下的巨毒,結果不慎,為毒物所傷,只自得殘肢體。結果,各種毒藥,雖已研製成功,卻已四肢不保。

    此人武功雖是平常,但對毒藥的知識,尤推獨步,是以無肢毒叟之名,不脛而走。

    想不到黑獄谷主,竟然棋高一步,早將這傢伙俘來宮中,斷絕了羣豪求生之路。這一手果然毒辣到了極點。

    人到了生死絕望的階段,品格的高低,才能真正顯出來。

    斯時,青風幫主毒純陽姚震天與他率領下的陰陽三怪鄧歸農,朱簡七,立即舉手投降。

    接着投降的,有崆峒掌門人鐵飛豹端木凱,峨嵋上清宮青木道長,少林法淵法海法空三長老,青城三傑,武當雙雄,以及華山一龍一凰等十餘位各派高手。

    少林耐性禪師一見情形突變,知道多延遲—分時間,則局勢便將增多一分惡劣,低喝道:“諸位還不趕快離此,更待何時?”

    他已無法去責備那些投降之人,因為老和尚心性忠厚、慈悲,總以為他們僅是為了貪生苟活而已!

    羣豪悲嘯一聲,紛紛從門窗內,飄飛出去。

    檢點人數,又有十餘人留在宮內。

    天籟真人道:“大師,咱們惟一中毒的機會,貧道想起來了,定是谷口那—陣奇異的花香。”

    耐性禪師黯然説道:“這‘黑獄谷’中之人,個個陰狠絕倫,老衲一片慈悲之心,竟爾白廢,咱們還是先行出谷,再設法解除各位所中‘天茶花’毒素吧!”

    羣豪應了一聲,正展開輕功,朝谷口奔去。

    驀地一—

    道旁閃出十二個黑宮使者,十二個紅紗宮婢,簇擁着玄巾黑紗罩面少年率領下的碧眼活佛師徒,以及咆哮夫人焦嬌等一行人,攔住去路,朗聲説道:“各位當真拒絕合作,而不要命了麼?”

    書怪南子一聲大喝道:“住嘴!咱們此後與黑獄之宮,誓不兩立。”

    他因好友青風幫主毒純陽姚震天投降,悲憤之極,是以火藥味特別重!

    玄巾黑紗罩面少年厲聲叱道:“書怪,別以為你名列宇內四奇,便敢如此在本谷主面前狂妄。

    要知,以你目前身份,還不配作答!”

    他説到這裏,面向少林掌門道:“大師仍佛門高僧,對個人之死,誠不足惜,但大師竟置諸位生死不顧,寧非別具用心!”

    耐性禪師雖有耐性,聞言亦不禁愠聲説道:“谷主,你不怕信口開河,死後墜入拔舌地獄!反正老衲行事,一生光明磊落,谷主何不説出老衲何事別具用心。”

    玄巾黑紗罩面少年嘿嘿一笑,説道:“那不是顯而易見的麼?貴派僧眾,何止千人,即使大師連同十八阿藍尊者,全軍覆沒,對少林來説,並不能動搖其根本,而其他名派則不然,一旦死去,便將後繼無人。這不是存有私心麼?”

    耐性禪師做夢都沒想到黑獄谷主竟會説出這種無聊的話來,氣得一佛出世,二佛歸天。

    最令人痛心的,就是這種幼稚無聊的話語,居然有人相信紛紛提出指摘。

    於是又有半數的人,藉口留下,原來這些人把生死,名譽,兩者均頗重視,一時委決不下,最後還是覺得生有可戀,才做出這種可悲,可鄙的事來。

    耐性禪師,這位佛門有道高僧,想不到人性的醜惡,一到生死邊緣,便暴露無遺。

    而這些人中,有的是他素所器重的後起之秀,有的亦是方外之交,不由悲、痛攻心,噴出一口鮮血!

    天籟真人道:“大禪師,你這是何苦?……”

    就有這時,玄巾黑妙罩面少年朗聲笑道:“老和尚,偏有那些做作,難道這樣便能博得別人的同情麼?”

    他竟是毫不放鬆,步步緊逼。

    丐幫幫主小銅神青竹杖一抖,罵道:“這是人説的話麼?看來旁門左道,始終是魑魅魎魎。”

    他語此微頓,面向耐性禪師説道:“大師,不管別人怎麼批評指摘於你,窮家幫尚明邪正是非,仍然對大師信仰,始終如一,走吧!”

    小銅神人本憨直,聲如洪鐘,這一慷慨陳詞,羣豪莫不義憤填膺,同仇敵慨!高呼道:“咱們跟丐幫一樣,決不對大師為人有所惑疑!”

    耐性禪師又是一陣激動,心説:“天地間,畢竟還有正氣。”可是,當他發現羣豪,已喪失過半,而敵人竟未動一刀,一劍,這份難過,就不用提了,立即吩咐十八阿藍尊者,領先開路。

    少林十八阿藍尊者,為第二代第子中傑出人材,乃屬千中挑一。功力尤為深厚,各懷數種絕技,更擅於合擊之術。花費耐性禪師不少心血,始灌溉而成。

    十八位高頭大馬和尚,立時應聲如雷,越眾而出。數十斤重的鑌鐵禪杖,霍地一揮,頓時滿天杖影,異嘯不絕,威勢端的驚人。

    黑衣使者與紅紗宮婢,雖都是成名怪傑,睹此威勢,也不禁微微一怔。

    玄巾黑紗罩面少年下令道:“凡入黑獄谷者,不得留下一個活口。殺!殺!殺!殺!殺!殺!殺!”

    一連喊出了七個殺字。

    大戰序幕,於已展開,一片喊殺之聲傳達數里。

    耐性憚師驀地憶起一事,急向天籟真人耳語數句道:“快,別讓谷外諸人入谷中毒!”

    天籟真人知道事機已迫,身形一晃,便奪路朝谷口奔去。

    仃未及丈,一個黑衣人飄風般追上前,舉劍疾刺,劍虹經天,一看便知足武林罕絕高手。

    天籟真人左手拂塵一抖,使出一招“浮雲掩月”,封住來勢,右手劍橫腰疾斬,用出了一式。慧劍斷絲”。

    黑衣使者被迫斜退三步。天籟真人那裏有心戀戰。迅即一鶴衝中,雙臂一張,化作夜鳥投林,如飛逸去。

    黑衣使者嘿嘿冷笑一聲,跟蹤進行。但他舉步較遲,等到他進來谷口,天籟真人已將道旁兩側花草予以削斷。並用長劍挑起泥土蓋上。

    這時,谷外的羣豪,已聞得谷中隱隱傳來喊殺之聲,便要冒險進谷。

    劍聖令狐楚勸止道:“耐性禪師,曾經囑咐,如谷中未派人前來求援,決不可輕易入谷,以防敵人斷截歸路。”

    路字才落,便聞谷口傳來步履之聲,跟着鏘鏘數響,顯然谷口已起了搏鬥。

    羣豪擁往一看,只見天籟真人與一黑衣使者兩柄長劍打得驚心動魄。

    劍聖令狐楚長劍一顫,説道:“副總領隊,谷中情況如何?”

    天籟真人急道:“快閉住呼吸,將未蓋好的花草,使用泥土蓋上,帶領羣豪前往谷中馳援,咱們全皆中了‘天茶花’香之毒。”

    劍聖令狐楚,聞言大驚,羣豪中立即飛出數人,揮動兵刃,將花草深深掩蓋,另有數人正欲前往,將黑衣使者解決,這廝狡猾無比,一見羣豪衝入谷內時,迅即晃肩疾走。

    劍聖令狐與天籟真人,雙雙一聲清嘯,朝谷中飛去。

    天籟真人藉着悽迷的月色一望,只見羣豪在黑衣使者及一羣紅紗宮婢圍困之下,竟然衝不出來,不禁大駭。

    兩人足下一用力,象急弩叫般射向鬥場,説道:“諸位沉着應戰,援軍已到。”

    兩柄長劍,幻起漫天銀虹,兩位劍門高手,這一雙劍齊出,立時衝開一個缺口,羣豪迅即衝圍而出。

    羣豪死傷疊累,血流成渠。

    耐性禪師與書怪南子青蓮禪師等人,莫不全身浴血。

    劍聖令狐楚率領下的羣豪立即協同斷後,這支生力軍,的確發揮了力量,且戰且走,終於出得谷口。

    玄巾黑紗罩面少年,忽接報告,得知谷口‘天茶花’毒草被毀,不禁大怒,説道:“好匹夫,竟敢毀我谷中設施。”

    言訖,立即率同碧眼活佛師徒,咆哮夫人焦嬌,紅紗宮婢,黑獄使者,在後面跟着追殺。

    羣豪此時除第三大隊實力仍存之外,第一第二兩大隊只勝下十餘人,不是投降,便是傷亡。

    這十餘人復經苦戰,雖屬罕絕高手,卻已真力不繼,顯然有些抵擋不住。

    象這樣斬殺盡絕之事,武林之中,尚不多見。

    跟着羣豪又有數人喪命。

    這幾人,一是崆峒派的地環劍客諸勇,一是丐幫中長老瘤腿窮神,一是少林阿藍尊者第七第十八兩位,還有崑崙門下的追雲雁大俠伶元亮。

    劍聖令狐楚與天籟真人雙戰碧眼活佛,耐性禪師,則以一支禪杖敵住咆哮夫人焦嬌。

    書怪南子銅筆一揮,與一個紅紗掩面婦人打得難分難解,青蓮禪師的對手,乃是昔年的白衫教主哈藍璧。

    這時燕雲大俠公孫亦年率領子女公孫時,公孫風,也加入了戰鬥,與他並肩而戰的,還有怪書生候倫,以及侯麗珠姑娘。

    玄巾黑紗罩面少年,陡的雙睛一亮,哩哩笑道:“侯姑娘,你還認得本谷主嗎?”

    侯麗珠芳心頓吃一驚,這聲音雖頗熟悉,但決不是心上人游龍子黃小龍哥哥,不由詫異道:“閣下是?”

    玄巾黑紗罩面少年,呵呵一笑,伸手懷中,摸出一條紅色香巾一揚道:“我麼,就是你贈巾之人。”

    侯麗珠迅即想起高碑店之夜,自己與小龍哥在易水河畔,正在細談衷曲之際,陡然間,闖來了葛爾穆德,瑞巴丹,及仙人劍史錦淪的一幕,雖事是隔一年,她仍然記得,不禁驚呼道:“你是仙人劍史錦淪?”

    “不錯,那正是本谷主。”玄巾黑紗罩面之人,率性揭去黑紗,現出一個唇紅齒白,鷹眉目濃的俊美陰鷙少年,向着侯麗珠姑娘,雙目灼灼而視。

    侯麗珠姑娘黛眉一挑,面色如冰,説道:“沒有想到長春淨遊浮洲不老神仙弟子,竟爾投身黑水魔尊門下,毫不知恥!”

    黑獄谷主史錦淪仰天大笑,道:“蒼窮三仙,不過是盜名欺世之輩,本谷主愛投何人門下,誰奈我何?”

    這種無情無義話,虧他還説得出口,可見他真是蛇蠍之心,衣冠禽獸,羣豪雖在拼搏,聽了也不禁大罵。

    誰知他竟一點不在乎,腳下毫不挪動,便已移前數丈。

    伸出一隻潔白如玉的手掌。向侯麗珠姑娘攫去。口中輕佻地笑道:“你這一朵花兒,實在美妙,正好帶回宮中去享用一番。”

    眼見侯麗珠姑娘擋不了這絕世高手一招,行將遭擒被辱,忽聞一聲低喝道:“小魔崽子,還不住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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