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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黑獄空無一人 羣魔還遁 壯士跋涉千里 彼妹未歸

    活神仙司徒聖奇怪道:“想那黑水魔尊彭岑,選擇此谷,建立‘黑獄之宮’,慘淡經營,化費心血不少,決非無故平白離去,料想其中必有隱情。或另其惡毒陰謀亦未可知?”

    游龍子黃小龍道:“依晚輩猜測,老魔可能因為咱們已將無肢毒叟殷介救出,毒藥已難見效,同時,宇內羣俠奇毒既解,聲威更盛,更因晚輩乍得血龍,連傷谷中高手,單是他與碧眼活佛二人,難撐危居,何況,其中黑獄使者及紅紗宮婢,半數來自威迫,勝之則負,敗之則飈。咱們人手,來自宇內各地,散處四方,利在速戰。彼等實力上既已見絀,卻可採取,以大吃小,避強擊弱,利在以逸待勞。但仍不是迫使其放棄“黑獄谷”的真正原因,真正原因,恐怕正如彼所云:‘有意想不到的驚人消息也’。”

    長耳酒仙東方坤道:“小子,真難為你想這麼透澈,這麼深遠,我想,即使你沒有完全猜中,亦不遠矣。”

    活神仙司徒聖與半仙尼悟緣。也都同意這一説法,便欲出谷而去。

    長耳酒仙東方磊道:“這座魔宮遺下,異日難免藏垢納污,咱們何不舉火焚之?”

    活神仙司徒聖與半仙尼司緣,均表贊成,游龍子黃小龍忽然心中一動,説道:“不可,老魔何以要留下這座‘黑獄之宮’,而不自行焚燬?其中豈能無詐?”

    長耳酒仙道:“小子,你別杯弓蛇影,自起猜疑,想黑水魔尊,倉促撤離,怎會搗鬼?”

    言畢,便從懷中摸出火熠,便欲向懸掛着的窗簾燃去。

    游龍子黃小龍道:“長耳哥哥,即使你要燒,小弟絕不反對,不過,咱們也須有個防而不備呀,這事還是由小弟執行吧!”

    活神仙司徒聖見游龍子老成持重,不似一般少年浮燥,頗為賞識,説道:“東方老弟,這事你就不用管,由黃小俠執行,不也是一樣麼?”

    長耳酒仙東方坤,這才無話可説,提着葫蘆,朝谷外行去。

    還未到達谷口,陡聞一聲驚天動地的爆炸。兩側山峯上的山石,紛紛滾入谷底,聲勢驚人。

    蒼穹三仙各自身形一飄,閃出谷中,只見濃煙罩谷,轟隆之聲,歷久久不絕,連谷口外羣俠所站之地面,都為之大大震動。

    半仙尼悟緣不住宣佛,説道:“果不出黃小俠所料,咱們要是一時輕心,説不定已遭暗算。”

    長耳酒仙東方磊“啊呀”一聲,把酒葫蘆朝背上一背,便朝爆炸中的絕谷躍去。活神仙司徒聖伸手一罷,説道:“你到那裏去?”

    “去找黃小龍呀!都是老朽害了他,如果要是遭了不幸,那些女娃兒,要不把我這付老骨頭捶扁才怪!”

    活神仙司徒聖道:“用不着去了……”

    他説到這裏,用手一指谷口上空,只見一條人影,有如一隻橫空孤雁疾掠而下。

    長耳酒仙東方坤,這時也看出那落下之人,確是游龍子黃小龍無疑,方始放心。

    游龍子黃小龍甫落地面,兩聲嬌呼之後,奔來兩條倩影,一齊向他寬闊的胸脯鑽去,竟是無分先後。而且同聲説道:“小龍哥,你沒受傷麼?”

    言詞之中,顯露出無限關切,這旖旎的鏡頭,落天下羣俠眼中,爆發出一片豪邁的歡笑。

    笑聲在大巴羣山中迴盪着。

    黃小龍柔情難卻,在兩位關心自己的人兒額前,輕輕一吻,説道:“沒有。”

    長耳酒仙在一旁接口道:“沒有受傷最好。否則,將令我老人家抱憾終生。”

    半仙尼悟緣道:“阿彌陀佛,想那一聲爆炸,如無三兩千斤黃色炸藥決無如是威力,東方施主,這朝你該相信老魔頭的狠毒了吧!”

    長耳酒仙東方磊沉嘆一聲,説道:“江中後浪催前浪,要不是小龍老弟心思縝密,咱們三個老不死的完蛋咧!”

    書怪南子在一旁説道:“老魔既已撤離‘黑獄谷’,咱們今後,應採取如何行止?”

    活神仙司徒聖道:“此時尚是初秋,距明年春天約會,為時尚還,各位可回返原處。屆時,再在保定府集合。”

    丐幫幫主小銅神道:“莫非老魔已將巢穴移形昔年白衫教總壇的‘白石堡’去了?”

    長耳酒仙道:“正是如此!”

    説完,便令黃小龍將彭岑留書給羣俠傳閲。

    燕雲大俠公孫亦年聽畢老魔留書,道:“各位轉瞬之間,便將紛紛朝去,只是無肢毒叟殷介,還須設法安置才行!”

    原來,在這段日子中,那可憐的老人,全是公孫亦年父子照料。

    少林耐性禪師道:“殷介先生,此次對武林貢獻殊巨,老衲之意,疑欲迎往少林,作為本寺嘉賓。”崑崙劍聖令孤楚道:“少林遠處開封,而無肢毒叟殷介先生,由於雙腿不便恐怕臨時不能趕往,可是,殷先生卻是咱們的救命之神,有着無比倚重,拙兄認為將殷先生安置在保定百里地區以內,但必須嚴守秘密才行,卻不知有誰能適合照料殷先生?”

    半仙尼悟緣道:“看來,只有找怪書生侯綸了!因為他的故居,在此不遠。”

    琴俠鄺步濂道:“侯綸對鄺某已存芥蒂,恐怕殷先生此去,將有所不便!”

    公孫鳳道:“不會的,麗珠姐不是那樣的人。”

    游龍子黃小龍亦支持此議,事情便算決定了!而且由燕雲大俠公孫亦年父子護送。

    先是天山掌門雪峯飛狐淳于雄率領天山三傑離去。

    繼即由蛾眉青蓮禪師率領門下馳下大巴山脈,溯江而去。

    片刻之後,天下羣俠俱已風雲去散,僅剩下蒼穹三仙,琴俠祖孫,金燕姑娘和游龍子黃小龍。

    活神仙司徒聖道:“飛燕,一年後,咱們面臨的危機更加重大,快隨我前往妙峯山傳汝武功。”

    鄺飛燕道:“師父,咱們一面江湖行道,一面打聽老魔消息,夜晚仍可自行練習不很好麼?”

    她頓了一頓,接着又道:“你不看大姐,卻不要隨悟緣師叔前往齊天峯那樣苦修哩!”

    半仙尼悟緣道:“誰説的,這些日子,已把你們玩野了,連功夫都不想練!這一次,我也要把金燕帶走!”

    他説到這裏,向游龍子瞥了一眼道:“黃小俠,貧尼這樣作,你不會不高興吧!”

    黃小龍俊面一紅,急道:“神尼説那裏話來了,燕妹得傳衣缽,晚輩銘感不暇,焉有不高興之理。”

    半仙尼道:“如此就好,燕兒,還不向師伯師叔以及小龍哥辭行!”

    這老尼姑説走就走,待金燕告辭完畢,立即拉着她如飛而去。

    就例在先,鄺飛燕要想撤賴也不行。只得與祖父跟着活神仙司徒聖向山徑上消失。

    長耳酒仙東方坤,道:“小子,想好去處沒有?”

    游龍子黃小龍想往湘江一行,前往探訪侯麗珠姑娘,他事後覺得鄺飛鶯姑娘墮崖慘死一事,絕不可能是她乾的,因此,他必須前往安慰這位平白無辜的人。然後再去北京把殺父仇人武斌殺了,説道:“長耳哥哥,你呢?”

    長耳酒仙道:“我已有十餘載不曾吃到四川的大麴了,作為一個酒徒的我,豈非是件憾事,因此,我已答應了青蓮禪師前往峨眉一行。”

    黃小龍嘆息道:“如此,咱們只好暫時告別,明年春天,在保定府見面了!”

    長耳酒仙把葫蘆往背上—背,笑嘻嘻的説道:“小子,只要記得正事就好了,別被那些花不溜丟的娘兒們勾去了三魂七魄!”

    説完,身形一幌,便已出去很遠。

    游龍子黃小龍望着長耳哥哥的那兩隻大耳遂漸消失,方始朝大巴山下行去。

    他在這座荒山中,不知不覺渡過一月,此時想來,幌如南柯一夢,不覺低聲吟道:

    目送連天哀草,

    夜蘭不聞疏砧,

    ……………

    ……………

    惘悵舊觀如夢,

    醒來無處追尋,

    ……………

    在嘆息聲中,他穿過了官園鎮,沿溪水南下,一路上再無耽擱,旬日過後,便抵達湘江。

    怪書生侯綸的“吟廬”,他是去過的,廬中傭僕,認得他是小姐的好友,立即恭敬地將他迎了進去。奉茶敬煙,忙個不停。

    誰知一問主人,竟然未歸,游龍子黃小龍不禁奇怪地想道:“麗珠離開大巴山,已在半月之前,一路上無論怎樣耽擱,也早該到了。”

    他在客廳搓着雙手,來回地踱着,甚是不安,暗自忖道:“莫非他們途中出了岔子?可是,沿途浪靜風平,江湖上竟然無一絲傳聞,怎樣會?”旋又一想:“不要麗珠在蒙受冤屈之後,意冷心灰,遁入空門?”他越想越覺不妥,當即向管家留話道:“如果小姐歸來,就説我黃小龍曾經前來造訪,明年春天,盼她勿必趕到保定相晤。”

    那老管家躬身應道:“是。”

    游龍子黃小龍交待完畢,返身便走,老管家從後追來,説道:“少俠此去,有無固定地點?萬一小姐歸來,小的也好告訴於她!”

    游龍子黃小龍道:“這樣好了,萬一果然府上小姐歸來,就説有事去北京。”

    管家喏喏連聲,將這位嘉賓恭送至“吟廬”大門之外。

    且説游龍子黃小龍,沒有訪着侯麗珠姑娘,雖是一路北上,心中總覺有些不安,是以騎在馬背,老是無精打采。

    這日,他來到江州,住店之後,獨個兒出外溜達,忽見兩個錦衣侍衞縱騎入城,他陡地憶起前面一騎是杜陸州,後面一騎,則是魏古彰,這兩個傢伙,全是仇人武提督帳下能手。心想:“這兩個從北京遙遙趕採,不知有何重要之事待辦?”

    想到這裏,便越過行人,隨後跟去。

    那知杜陸州和魏古影二人,到達城門口,翻身下馬,從馬鞍取出一個公文袋,再從袋內拿出一疊告示,刷上漿糊,在城牆上張貼起來,然後又縱馬離去。

    游龍子黃小龍甚感詫異,心想:“這兩個錦衣侍衞,竟做起這等差役之事來?莫非那是捉拿江洋大盜的通緝?”心中一動暗道:是了,定是黑獄谷那批魔頭,憂亂社會治安,在北京闖了大禍,是以畫影捉拿。”如此一想便慢步上前看那張貼的告示。

    詎料,不看猶可,一看之下,不禁張目吐舌,險些暈倒,趕忙伸手扶住城牆。

    原來,那張告示上,懸賞通緝的要犯,竟是他游龍子黃小龍,犯罪事實,卻是謀刺皇上,圖謀不輒,告示上説得明白,如有生擒者賞黃金壹萬兩,割下首級,驗明屬實者賞黃金五千兩。通風報信者賞黃金壹千兩。

    他心中不禁駭然,知道為仇家所害,暗忖:“不用説,定是武提督所為!奇怪,弘曆帝並非不認識自己,何況,黑貝勒還是自己的義父,怎會不分黑白?莫非有人偽裝自己前往行刺,果真如此,恐怕連黑貝勒爺也難逃干係!”不由全身冒出一陣冷汗。

    幸而這時圍着看告示的雖眾,但因暮色蒼落,一時無人注意,悄悄溜回店裏。他化形變容之術,本極神妙,不消多時,便化裝成一個白髮銀髯龍鍾老人,於夥計不會注意之際牽出馬匹,在房內留下了宿費,乘夜離開江州。

    當晚,他以薛稠的代名,在進賢縣落店。

    翌日便又繼續北上,沿途到處都張貼着捉拿游龍子黃小龍的告示,茶樓酒店,大街小巷,幾乎無人不在談論這膽大妄為的刺客。

    而且,清廷侍衞不時在江湖出現,捉拿叛賊黨羽,凡是參加過大巴山之役的高手,全列入黑名單中。因此,被捕的人時有所聞。

    游龍子黃小龍雖是滿腔憤怒,在未明瞭真象之前,卻是無可奈何?

    這天下午,北風肅瑟,落葉飄飛,天空灰去雲低壓,沒有多久,便降起毛毛雨來。

    游龍子黃小龍從相城直奔六安,眼看便要到達三十里路,忽然前頭蹄聲驟起,一匹馬風奔而至。他吃了一驚,趕緊將馬—帶,閃在路旁。

    他雖沒有看清馬上騎士,但卻依稀辯出是一位年青姑娘,在這年青姑娘後面追來三騎,竟駭然是清廷侍衞。

    黃小龍腦海電璇一轉,心想:“莫非那被追捕的姑娘是我相識之人?”

    那知他念猶未落,馬上姑娘在一聲慘叫之下,自馬背跌落塵埃,那馬低嘯一聲狂奔而去。

    後面三騎,眨眼即至,內中一人,貧功心切,兩掌一招鞍橋,斜斜飛起,一式“老鷹搏兔”,閃電般伸手攫向那墮馬姑娘。

    那姑娘既受箭傷,復又昏墮馬下,這位侍衞大人,那荒淫無度蒼白無血的臉上,浮起一絲詭譎的笑容。認為罈子裏捉烏龜,手到擒來。

    詎料,當他手指剛要觸及少女凝脂般的雲膚,忽然人影一幌,嘿嘿冷笑聲中,兩手頓感抓空。

    同時,腰身一挺,雙腳剛落地面,朝那發聲處望去,只見官道左側,一匹栗色健馬上,坐着一個皓首銀髯老兒,懷中抱的,正是那燕雲大俠之女公孫鳳。雙目精光閃閃,雖是顯得龍鍾老邁,卻具有一股懾人的威力。

    那姑娘沉自昏迷不省人事,銀髯老者冷笑一聲,從胸口摸出一粒藥丸,塞在少女口中,然後冷冷的道:“閣下似乎身為朝廷侍衞,居然在此光天化日下,搶劫民女,該當何罪?”

    那一攫未住的長頸侍衞,怒聲罵道:“老頭兒,還不乖乖的給我把欽犯放下,斷去一臂,給本大人滾蛋!否則,我毛元亮今日宰了你,還不等於宰一隻豬!”

    他這話説得好不狠毒,皓首銀髯老人心説:“好小子,原來你們竟是狐假虎威,今天既然落在我的手裏,正好查明事實真象。”忙道:“胡説,這少女年紀輕輕,雖然身背寶劍,卻不象個為非作惡之徒,你怎能説她是欽犯!如不説明白,正如爾等所言,宰了你們,等於宰掉三隻豬罷。”

    毛元亮方欲斥喝,中間一騎的矮胖漢子,一捋兩撇髭鬚,搶先説道:“這欽犯,乃是謀刺皇上叛徒龍游子黃小龍的心腹黨羽,奉旨必須緝獲歸案法辦,老先生事不關已,何苦惹火燒身,我熊夢彪言盡於此,聽不聽那就在你了!”

    皓首銀髯老叟略作沉吟,向落日斜暈瞥了一眼道:“老朽生平自信閲人從無差錯,你説,奉有聖旨,何不取出老朽一觀?”

    説時,伸臂索取,熊夢彪期期艾艾卻答不出一句,這一來,三個全都惱羞成怒,同聲説道:“禍福無門,惟人自召,老頭兒,這是你自己不想活了……”

    喬裝老者的黃小龍,故意顯出怯懼之色,不待他們三個發動攻勢,立即一帶馬繮,朝一處山坊奔去。

    毛元亮同熊夢彪同聲大笑,説道:“顧克安兄,你看這老兒真他媽的虎頭蛇尾,咱們快追!”

    追字才落,三匹關外牧場良馬,忽喇喇放蹄追去,而且分三面包抄。

    皓首銀髯老者,不知是有意,或是無意,愴惶之中,竟自馳入一片死谷。

    毛元亮、顧克安、熊夢彪三人,須叟之間,便封住谷口,揚鞭暍道:“老頭兒,這番看你逃向那裏?”

    前面老人越發驚慌,頭也不回,便策馬朝谷底馳去。

    毛元亮生怕別人奪去了功勞,一聲不響,縱馬迫奔,顧克安那肯甘心,也要跟着前往追截。

    熊夢彪道:“顧兄,老頭兒絕逃不了,這一帶地形,我最熟習,是一座死谷。有進路無出路。”

    顧克安道:“那豈不平白便宜了毛元亮麼。”

    熊夢彪低聲道:“毛元亮未必便是那老兒對手,你不覺得剛才那老兒救人的身法,何等迅捷俐落,他要是妄圖搶功,獨自動手,我料定會弄灰頭土臉,咱們緩去一步,那老兒年老力衰,咱們只一聯手,這場功勞,還會落在別人手裏?”

    顧克安一向對熊夢彪滿肚於鬼主意,甚為佩服,聞言緩轡前進。

    剛行走十餘丈,便聞前面兵刃相擊之聲。兩人這才趕去。只見白髯老人白髯飄指,劍法雖是普通,但卻具威力,毛元亮被逼不住後退。

    熊夢彪這才一施眼色,兩人飄身下馬,各展兵器,圍將上去。

    陡地,老人大喝一聲,劍芒暴漲,毛元亮慘吼未已,撲在草在上再不動彈。

    熊夢彪和顧克安相繼失色。同聲喝道:“老兒,你敢殺官拒捕,難道就不怕禍貽九族之誅?”

    老人仰天朗朗—笑,説道:“我老人家要讓汝兩人嚐嚐趕盡殺絕的味道。廢話最好別提。”言訖,一腳將毛元亮屍身,踢飛丈外。

    顧克安,心中甚為憤怒:罵道:“老賊,拿命來!”舉起手中四十斤的虎尾鋼鞭,抖腕擊去。

    熊夢彪是一對份量極輕的判官雙筆,此人曾在隴上稱雄,筆下功夫亦頗不弱。

    這一同時出手,威力倍增。

    老人身形一閃,從筆影鞭光中穿出,反劍還鞘,説道:“我老人家不願再造殺孽,留下你這兩個活口!”

    熊夢彪數招一出,便知遇上絕世高手,今天絕難討好,此際再見老人將兵器收起,更是凜駭。

    心想:“這老人是誰?怎的以我見識之博,卻是想他不起!”

    只見他袍袖飄飄,滿場遊走,宛如行雲流水一般,根本沒有把自己兩人放在心上,暗道:“對方這還是沒有出手,否則,豈不跟毛元亮一樣!”

    涉想及此,不由打了一個冷顫。他本是個詭計多端之人,眉毛一挑,向後躍軒,道:“且慢!我熊某有話説!”

    顧克安素來與他同進同出慣了,立刻收起虎尾鋼鞭,站在一旁。

    白髮老人幽默地説道:“熊大人有什麼吩咐?”

    熊夢彪拱手道:“在下有眼不識泰山,不識前輩是那位高人?”

    白鬚老人仰天大笑道:“你看我是高人麼?”

    熊夢彪道:“方今江湖之上,能敵得住在下兄弟聯手進攻之人,屈指有限,老前輩如不肯承認,恐怕宇內四奇,蒼穹三仙黑水魔尊,也不能算是高人了!”

    顧克安心中可就不服,暗道:“要説這老鬼能與蒼穹三仙,黑水魔尊相提並論,還差之甚遠,熊兄素來籌無遺策,—言一行,都有他的用意,我可不能揭他的底牌。”忙附和道:“是的,你老人家定屬高人無疑。”

    白鬚老人微微一笑,道:“兩位待衞大人猜錯了,老夫薛稠,從不在江湖走動,怎會列入高人之列?”

    熊夢彪心想:“是啊!難怪我不認識於他。”轉念一想:“我何不如此這般,量這從不在江湖上走動的老頭兒,決難防犯!”

    想到這裏,殺機陡萌。臉上登時換了—付笑容,拱手説道:“老前輩,既然出面説情,這欽犯不帶回去也吧!反正毛元亮已經死了?顧克安又與晚輩是好友,只要不泄漏出去,諒還不致發生意外。”

    言訖,招來馬匹,飄身跨上,顧克安見他向已施眼色,他倆搭擋已慣,心意相通,上馬後暗中準備出手。

    喬裝白鬚老人的黃小龍先還認為有詐,這一見兩人果然上馬,便不再戒備,只見熊夢彪笑嘻嘻的從懷中摸出一樣物事來,金光閃閃,他還沒有瞧得清楚,便聲對方低喝一聲:“老前輩,接接在下的‘吸血鬼’。”

    聲落,手臂一揮,但見一圈金光,挾着異嘯,在空中,象風車般旋轉不停。

    喬裝白髮老人的游龍子黃小龍看得呆了,心想:“這是什麼玩意?”

    念猶未落,那東西已從頭頂撤出一圈震波,如墮星般罩下,他這才陡然吃驚,化影如煙,凌空遁走。

    饒他逃避得快,仍將頭上白髮捲去。

    白髮—去,卻又露出滿頭青絲,分明是—個化裝者。

    熊夢彪霍地一驚,呼道:“游龍子……”

    游龍子黃小龍還未站定身形,後面顯克安的另一具‘吸血鬼’又已飄風般襲到。他如何不識厲害,腳下倒踩星才,急切讓過。反臂撤出‘碧玉劍”。

    頭上嗡嗡之聲,又已大作。劍拔在手,膽氣頓壯,左手捏訣,右手劍指出一圈光影,迎着襲來暗器沉腕一揮。“吸血鬼”雖説是寒鐵打造,也經不住“碧玉劍”蓋世奇珍的鋒利,嚓嚓數聲,立時化做鐵屑紛飛。

    跟着,回劍復又向另一具“吸血鬼”絞去。

    剎那之間,這兩具新型暗器,全毀了。

    看官,你道那“吸血鬼”是什麼?那便是歷史上所記截雍正時期清宮侍衞所用“血滴子”的改良型,常能殺人無形,端的兇狠無比。

    且説熊夢彪見這宗秘密武器已毀,早已駭得三魂少二魂,雙腿猛夾,高叫一聲:“風緊,扯手!”

    帶轉馬頭,朝谷外飛奔。

    顧克安嚇得而無血色,他聽説過游龍子的武功,如何厲害,初還不信,這時一見,只恨自己的馬,沒生翼,慌忙奪路奔逃。

    喬裝老人的游龍子黃小龍道:“爾等這般兇狠,逃得了嗎?”

    登時只見濛濛碧的劍光一閃,一聲慘叫,便伏屍馬下。

    熊夢彪快馬飛奔,才到谷口,游龍子業已追上,將他提着衣領,拖下馬來。然後點了穴道,挾回谷底。拋在荒草地上,不去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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