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悠悠的夜風,夾着初開的沁人人肺腑的杜鵑花芬芳,使得奔行中的鄺飛燕,頓時放慢腳步,她腳步一慢,才發覺色魔張瑛並未追來,心想:“幸而我見機得早,恐怕還不易脱身呢?”
當她想到如果自己落在那魔頭手中,貞操還保得住麼,不禁駭出一身冷汗。
就在這時,忽然身後發出一聲呵呵大笑,道:“鄺姑娘,你心機雖高,可惜武功太弱!”
鄺飛燕霍地一聲嬌叱:“什麼人?”
語落身轉,同時拔劍刺出,這些動作,快捷得有如一氣呵成。
及至她發覺自己一劍刺在黃衣老叟肚腹上,竟拔不出來,心方一驚,再看老人黃衣鼓脹起來,宛如吹脹了的皮球,青鋼長劍如被磁鐵吸住一般。而那老叟非但毫無痛苦之狀,反而笑嘻嘻的道:“慢説是一隻凡鐵俗劍,就是前古仙兵,以你這等身手,老夫就讓你刺過十劍八劍算得什麼?”
鄺飛燕覺得這老人身手之高,不但遠出色魔張瑛,就是師父恐怕也無如此深厚功力,不由怔在當地做聲不得。她想不出這骨瘦如柴的老叟,何來這等奇異武功?且居然認識自己?
鄺飛燕念猶未落,黃衣枯瘦老叟呵呵笑道:“鄺姑娘你可識得老夫這種神奇武功?”
鄺飛燕搖頭道:“不知。”
“那麼你想學它麼?”
“這種邪魔外道武功,學它何用!”
黃衣枯瘦老叟,乾笑一聲道:“小姑娘,你太也不知天高地厚了,老朽這神種功—旦施展出來,恐怕宇宙之中,再無第二人能夠抗拒了。”
鄺飛燕道:“不知與黑水魔尊的‘黑青玄罡’威力如何?”
她曾經在大巴山日擊師父蒼穹三仙等人以及游龍子與黑水魔尊等博鬥時,老魔玄功的霸道,認為是舉世無敵高手。是以有此一問。
黃衣枯瘦老叟冷笑道:“彭嶺老鬼的‘黑青玄罡’,焉能與老夫的‘修羅百柔玄功’相提並論。”
他本還想説:“這老鬼已被我收羅旗下。”覺無此必要,遂住口不言。
他雖沒説出身份,鄺飛燕已是驚得到退一步,同時鬆掉手中的劍柄。
因為,她曾聽説過這門玄功的厲害,芳心不由一動。
黃衣枯瘦老叟,如電雙眸似已瞧出她的心思,接着又道:“老朽覺得你心機、姿質,均可承受我的衣缽,是以才這般對你客氣,否則,我只消一吐勁,你便會立刻慘死,知道麼?”
鄺飛燕素來心高氣傲,她雖是被老叟“修羅百柔玄功”所動,聽他這般説話,深感不悦,心説:“求人者常畏人,被人求者常驕人。”你玄功雖高,不是我要想學,而是你想我傳授衣缽,她把握這點關鍵。反身便走,道:“老先生既是認為敝帚足以自珍,姑娘不學也吧!”
黃衣老叟身形一掠,擋在前面道:“姑娘,你這麼負氣走了,別後悔!”
鄺飛燕冷笑—聲道:“這有什麼可後悔的!”
“難道你就不想那姓黃的小子投入你的懷抱?”
黃衣老叟最後使出殺手鐧。
鄺飛燕每想到自己情場失意,便暗中切齒!她希望有一天把金燕,小敏、侯麗珠一齊殺死,將游龍子卻持手中,但苦於自己武功有限,小敏和侯麗珠到還罷了,想那金燕武功之精純,自己萬不是人家對手,黃衣老叟之言,無疑是擊中了她的要害,臉一紅道:“不知老先生有何法將情敵一一除去,如認為可行,晚輩自當從命。”
黃衣老叟道:“丫頭,以汝心機,再加上過人武功,不就成了!你這問乃屬多餘。”
鄺飛燕道:“但我卻不知要多少時候,如果練過十年二十午,再出江湖,那時節我已經老了,即使奪得意中情郎,有何中用?”
黃衣枯瘦老叟道:“不出三月功夫總行吧!”
鄺飛燕知道這等奇人,必然能使自己速成之法,心中大喜,立即娉娉婷婷地跪下行禮,並低聲喚了句“師父!”
黃衣枯瘦老叟道:“你現在乃我之徒,未到時候,不得將我的武功泄露於人,在你宿願未償之前,也不必隨我身側,現在我傳兩宗秘技!一名‘戮神指’,一名‘紅蓮飛’。”
他説到這裏,便將口訣和動作,逐一傳授,並從身畔摸出一隻綠玉瓶道:“這兩門功夫,最適於子時練習。但在練功前,每次需先服下一粒‘強力丸’,則能功力驟增五年,瓶內有‘強力丸’一十二粒,服完後,便陡然增加了一甲子功力。試問此後還有誰能強過你,那時你憑藉這兩門絕學,豈不為所欲為?”
語罷,轉身即走。
鄺飛燕姑娘忙呼道:“師父請留步。”
黃衣枯瘦老叟停住身形問道:“燕兒何事?”
鄺飛燕道:“只不知師父名諱怎樣稱呼?”
黃衣老叟沉吟有頃,方始答道:“告訴你不妨,老夫複姓公冶,單名一個羊字。”
鄺飛燕大驚,吶吶地道:“你是諸邪嶺主?”
黃衣枯瘦老人呵呵一笑道:“你知道更好,我傳你的那兩宗絕技,必須練熟,別弱了我老人家威名!”
他語此倏地一頓,從身上摸出一面金牌道:“把這面赦死金牌拿去,十執事見了它,便能免去持牌人之一死,有機會叫他們大功告成,勿在中原久留。”
噹的一聲,擲在她前面,撮唇一噓,戛然一聲,空中掠下一隻黑鷹,雙眼作碧綠色,翅如車輪,落在杜鵑花旁。黃衣枯瘦老人,飄身鷹背,沖霄而起,眨眼無蹤。
鄺飛燕獲此奇遇,彷佛南柯一夢。
她正要離開這個黃土坡,忽覺杜鵑花叢蠕動了一下,不由駭了一跳,心想:“今宵拜諸邪嶺主為師之事,如果泄漏出去,自己還有何顏去見小龍哥。”
想到這裏,殺機陡湧,嬌叱道:“什麼人?給姑娘滾出來!”
飄風般一劍刺去,杜鵑花叢裏立刻發出兩聲惶駭的驚叫,跟着走出兩個人來。前面一人,虎頭鼠目,缺耳凹鼻,手上捧着一具金匣閃爍不定,是作公子打扮。
後面一人,身材瘦削,頜有微髭,最大的特徵,是鼻樑上架着一付近視眼鏡,頭上戴着一頂瓜皮小帽,帽上嵌着一塊晶瑩碧玉。
兩人雖頗狼狽,但華服錦衣,看來決非平常百姓。
鄺飛燕姑娘才一入目,便認出兩人是誰?心説:“好啊,你這兩個漏網餘孽,活該到黴。”遂將寶劍插入鞘裏。故作不識,問道:“你們兩人是誰?為何半夜三更,還藏匿在花叢之中?莫非是剪徑賊人?”
那手捧金匣作打扮的人方欲啓唇,只聽那戴眼鏡的儒士搶先説道:“稟姑娘得知,咱們乃是保定府人氏,因家兄在北平經商,不幸日前陡染惡疾去世,在下乃陪同小侄迴歸故里,因急於趕路,遂來在這片山窪,湊巧遇上姑娘突獲奇遇,真乃曠世之喜!”
他還想運用詞令多説兩句,不料姑娘瓊鼻低哼了一聲,説道:“你説的都是實話?”
那戴眼鏡的儒士心頭一震,但卻面不改色地道:“在下叔侄乃孔門弟子,焉有誑言!”
鄺飛燕姑娘肩頭一聳,冷笑哼道:“那麼:爾等姓什麼?叫什麼?在北京經營何業?”
這不是問犯人麼?如換平時,那戴眼鏡的儒士和凹鼻缺耳的傢伙,見了花朵般的姑娘,即使你不找他,他也要找你的麻煩,可是到而今,只落得乖乖的接受一個黃毛丫頭的問訊,拱手道:“在下姓……邛,名仲淹,那是小侄邛……少勳,家兄邛孟淹,在北京經營絲織業。”
他説到這裏,向旁邊捧着金匣的公子説道:“少勳侄,還不過來給姑娘敬禮?”
儼然長者口吻。
那手捧金匣的少年,以為自己耳朵聽錯了,空出右手一摩,想起自己這般醜狀,頓時面赤。
那戴眼鏡的文士,故意揚聲喝道:“少勳侄,你敢不聽叔叔的話?”
至此,那手捧金匣的少年,才知同伴要他共串一勾雙簧,遂邁步上前,一揖到地説道:“小……小侄給姑娘請安,希望姑娘高抬貴手,放過咱們兩人。”
他想起不久之前,自己身份何等高貴,如今卻像龜孫一般低首下心,不由鼻孔一酸,傷心地哭了!按説他這麼一哭,就是鐵打心腸的人兒也要軟下幾分。
可是,這位姑娘的心,比石頭還硬,冷笑道:“你們説的都是實情?”
“實情。”那戴眼鏡的文士,一直認為鄺飛燕姑娘,是在拿話詐他,是以答覆得異常乾脆。
誰知,鄺飛燕姑娘非但不怒,反而放緩態度微笑説道:“如果是在謊言欺騙呢?”
她是故意在迫兩人走上死亡的途徑。
果然那戴眼鏡的文士,以為這姑娘雖是江湖女兒,但年紀太輕,自己一肚皮詭謀,自然認為太好騙了,聞言大聲説道:“如果咱們所説有半句不實,願意死在姑娘三尺青鋒之下!”
鄺飛燕眉兒一揚道:“此言當真?”
那戴眼鏡的文士慎重地道:“君子無戲言。”
他答應得自然極了,若非鄺飛燕認識那手捧金匣的公子,真會給他騙過。她此時殺機雖萌,但面容上卻絲毫不露聲色,指着手捧金匣的公子道:“邛少勳,你呢?”
手捧金匣的公子向文士瞥了一眼,見他示意自己要硬裝到成,遂大聲説道:“我跟叔叔一樣!”
話聲甫落,陡聞鄺飛燕仰天—陣狂笑道:“鄙夫,爾等找死,可怨不得姑娘手辣……”
説罷,嗖的一聲掣出寶劍。
那手捧金匣的公子,嚇得全身發抖,文土仍極鎮靜,叱道:“少勳侄,想不到你竟是這般無用,快站好,大丈夫死則死耳,有什麼可怕!”
鄺飛燕暗想:“這文士大概還有點骨氣。”
正想到此處,只聽文士低嗽一聲道:“敢問姑娘,你莫非聽出在下之言,有什麼不對之處麼?”
鄺飛燕頓時柳眉一剔,面上如罩嚴霜,一個字,一個字,吐出一句驚心動魄之言,説道:“爾等所言竟無半字是實,你以為我不認識麼?……”她説到這裏,用手一指錦衣戴眼鏡文士道:“爾乃過去總督府黑腸軍師辛敬安,這公子麼,便是北京城一害,花花公子武斌,他那雙耳朵,還是本姑娘親自在香山割掉的,試問你們焉能矇騙,沒別的,既然答應願意答話不實,死在姑娘三尺青鋒之下,還有何説?”
黑腸軍師辛敬安和花花公子武斌,才知撒謊撒到姥姥家去了,大駭,拔腿便奔。
鄺飛燕何等身手?焉能讓他們溜掉,—聲嬌叱,人如飛鳳,劍光微微閃了兩閃,便聞兩聲慘叫,這兩個罪大惡極之徒,便已了帳。
鄺飛燕姑娘割下兩顆首級,撿起地上金匣,將劍上血漬在靴上擦淨之後,放回鞘中,施開輕功,朝北京前門盛源綢布莊馳去。
她剛走不久,卻從另一叢杜鵑花叢裏竄起一人,也跟着在同一方向隱沒。
次日清晨。
北京前門大街“盛源綢布莊”黃宅的忠僕跛子姐姐,她一向有早起指揮丫頭們打掃庭院的習慣。
當她跨進堂屋,便聞到一股撲鼻的血腥,不由抬起昏花老眼一看,只見堂屋正中的供桌上,放着兩顆血淋淋的人頭,和一具金光燦爛的匣子。
這老婦人最是仁慈,平生連雞鴨都不曾殺過一隻,一見這血淋淋的人頭,頓時發出一聲驚叫,昏倒地上。
雖然黃宅之中,大部分賓主均還春眠不覺曉,也紛紛被這聲尖叫驚動,匆匆穿起衣服,朝發聲處奔去。
游龍子黃小龍和三位新娘,不用説也相繼到達。
他眼光何等鋭利,才跨進堂屋,便看出了供桌上的人頭,儘管這位俠王如何膽大如斗,此時心中亦是駭然。
不過,他心中雖是有分驚駭,但波譎雲詭的江湖,已把他訓練得極其沉着,面孔並未露出驚惶無措的樣子,仍舊向前跨去。
誰知走近一看,心頭頓時如—塊石頭落地,放心了!
原來,那兩顆血淋淋的人頭,並不是自己的友人,而是令他切齒痛恨的仇敵,花花公子武斌和黑腸軍師辛敬安所有。
游龍子小龍想到雙親的血仇,自己雖未能手刃,總算報復了,不由跪在供桌前失聲痛哭。
驀地
身畔一人嬌呼道:“小龍哥,這兩顆人頭,乃是我昨宵帶回來的。要祭奠伯父母在天之靈,也不能如斯草率呀!”
游龍子黃小龍瞥目一望,發現説話這人竟是飛燕姑娘,立即站起身來揖到地,並説道:“飛燕妹代我報了父母之仇,我黃小龍終身感激不盡,請受我一拜!”
鄺飛燕慌忙襝衽還了一禮,道:“小龍哥,這事乃小妹素願,你何用客氣!”
説用手一招三位新娘道:“三位嫂子,請原諒我的魯莽,才驚擾了你們的甜蜜的好夢……”
侯麗珠首先蓮臉生暈,原來這晚上游龍子黃小龍正住在她新房之中,她頭雖俯了下來,耳朵的功效仍在,只聽鄺飛燕嬌聲喚道:“快些前來參觀,那花花公子金匣內,究竟貯藏了些什麼寶貝?”
人都有好奇心,非但新娘金燕、小敏,侯麗珠蓮步輕移,走到面前,連賀客們都一齊圍攏前來觀看。
鄺飛燕捧着金匣,嬌聲道:“小龍哥,來幫我把箱蓋掀開。”
黃小龍正要上前,長耳酒仙東方坤在一旁提醒道:“小龍,你開鎖不妨,掀蓋時可得小心一些,因為這類寶匣,多半都裝有機簧,一不小心,便會中了裝置的毒藥暗器!”
黃小龍應了一聲,輕輕一扭,那把鎖便脱了下來,他立即告知眾人閃過一旁,一掀匣蓋,便聞一陣嗤嗤之聲,射出一蓬蘭色針雨,黃小龍和鄺飛燕都躍在一旁。
幸好有備,誰都沒有受傷,兩人方齊聲道得一聲:好險,在一陣針雨過後,便又躍了回來,只見金匣內是價值連城的飾物。
鄺飛燕歡呼一聲,立即挑了三件最美麗的項練和手環,分贈給三位嫂子。
此外,其餘女賓女僕均各有饋贈,她自己盡留下一支鳳頭金釵。
這一來鄺飛燕姑娘更加得人好感,大家圍着她要講述昨宵殺死奸賊經過。
她自然隱滿了一部分,添枝生葉並加上一部分説得精采異常。
眾人聽完故事後,莫不嘆息天網恢恢,疏而不漏,在此時,誰也不會惑疑她的話有欠真之處。
可是,卻使得小敏滿腹疑雲。
原來昨夕鄺飛燕在窗外竊窺侯麗珠新房之際,小敏湊巧碰見,因距離較遠,未能看得真切。
及至鄺飛燕姑娘被色魔張瑛誘走,她這才大驚,遂也跟着—路施展輕功追去。
她輕功原本平常,自然追趕不上,落後老遠,但幸前面奔走的兩人,乃是沿着南下的官道,不虞追錯路線,等她到達,鄺飛燕姑娘業已交手不敵見機遁走。
色魔張瑛一時追趕不及,逕自去了,小敏她便又循着原路往回奔馳。
當她氣喘吁吁快要來到黃土坡下,遠遠望見一人跨鷹掠空飛走,並見鄺飛燕彎腰從地上拾起一物,放入懷內,面露詭譎之色。
她益發不敢現身相見。
這位格格,雖説生長王府,但她自幼即着男裝,在外面社會奔跑,已知人心險惡。遂悄然藏匿在杜鵑花叢後,以等待鄺飛燕去後,自己再行上道。
不料花花公子武斌和黑腸軍師辛敬安,一時不慎,弄出聲響,被飛燕發覺,而被割去首級。
她想不到這小妮子殺起人來,恁般老練,似乎連眉頭都不稍皺,更令她心寒而怯懼。
現在,小敏發現她又回覆到昨夕黃土坡上的神情、語態、和臉上詭異之色,不曉得她葫蘆裏究竟賣的什麼藥,而有一種不祥之感。
尤其,她適才叫丈夫游龍子去掀匣蓋,並把自己和金燕、侯麗珠喚到跟前,如若沒有長酒仙的提示,咱們豈不全都要喪身毒針之下?
她越想越是害怕,總覺得這位姑娘,身上隱藏着某些神秘,和某些詭譎但她又説不出所以然來,只好隱在心裏,隨時提防。
這時她忽然覺得自己重要起來,可惜功力有限,因此之故,她便纏着游龍子黃小龍傳她武功。
游龍子黃小龍雖是覺得有些奇怪,總以為,這是由於好勝心之故,遂毫不考慮,所以細心教導。
光陰荏苒,半月時光,轉瞬即屆,各門各派掌門,均已到齊,這證明丐幫的通訊網,收效甚巨。
檢點人馬,這次不但少林、崑崙、峨嵋、青城、武當、天山、衡山、華山、崆峒等九大門派俱有掌門或高手到來,就是書怪南子、棋神廖元、太極派蔣老師,天台快劍王豪、龍虎張真人,也聞訊趕到。
同時怪書生侯綸,連夜將無腳毒叟殷介,也用蓬車運來參加行列。
俠王游龍子黃小龍勸小敏留在北京,可是敏兒無論如何定要跟在身邊。
外人看來,以為她是在此蜜月之期,不捨遽別,其實,是她對鄺飛燕姑娘,詭異的行動,有了疑慮,她必須一同前往便於偵查。因為,所有的人都對這位失去了防範的心理,萬一她要作出不利俠義道之舉豈非太可怕了?
然而,這原因,她是不能向任何人説的,於是,她只是纏着黃小龍答應不可,再加上金燕和麗珠的迴護,這位足不出北京的幹公主。便與一干武林人物離開北京,浩浩蕩蕩朝着保定府進行。
午牌時分,便已越過清河,抵達“滅魂谷”口。
羣俠紛紛飄下馬鞍,揮去身上塵灰,尋找入谷路徑。
只見這片曠地上,仍是散佈着一大堆一大堆的矮樹叢,又既無車輒馬跡,外人看來,定是荒野無疑,誰又曉得越過這片荒地的前面便是“滅魂谷”呢?
俠王游龍子黃小龍心説:“這批魔頭好大的架子,即是下柬邀約,卻怎的還不出來相見?”
正當他念猶未落。倏然……
春風過處,傳來數聲厲嘯,聲調宏渾高亢,傳送入耳,震盪耳鼓。
緊跟着嗖嗖嗖,竄出三條黑影,落在羣俠面前。
竟是黑水魔尊彭嶺,白衫教主哈蘭壁,畫魔巫蕙蓮三人。
三人身形乍定,即向羣俠用目一掃,黑水魔尊彭苓嘿嘿怪笑一聲道:“黃小龍,爾竟敢運用詭謀,殺我門徒史錦淪,難道你就不怕在彭某‘黑青玄罡’掌下伏屍郊野麼?”
俠王游龍子越眾而出,安詳地呵呵笑道:“彭嶺,你也是一代怪傑,令徒之死,這隻能怪他與奸賊武丕顯同流合污,陰謀陷害在下,其如事機不密,罪行暴露,國家自有法律,焉能怨我?”
黑水魔尊彭嶺聞言愈加怒不可遏,説道:“聽説劣徒這次失敗,完全毀在你化裝成他,致使武總督變生肘腋,而全盤皆輸。是吧?”
游龍子幽默地道:“投我以木桃,報之於瓊瑤,難道閣下竟忘記他所給予我的災害!不敢在北京公然露面麼?”
兩人舌劍唇槍,毫不相讓。
畫魔巫蕙蓮一連幾個春風俏步,扭着屁股走了過來,向着黑魔道:“我的爺,你這是幹嗎?史錦淪不死也死了,再説,他五體不全,已不能承受你採補大法,即使不死,又有何用,何況,咱們此來,系代表着‘諸邪嶺’迎接佳賓,何生氣來着。”
黑水魔尊狂傲無比,卻被畫魔三言兩語説得悶聲不吭,顯然女人的魔力更高一籌。
她把黑水魔尊怒火壓抑下去後,向游龍子逗了一個媚眼,嬌聲説道:“龍弟,你怎麼見面也不叫我一聲姐姐,難道這也怕三位弟妹吃惜麼?……”
金燕怒哼一聲道:“畫魔,別胡扯,你即是諸邪嶺代表,咱們全是來送命的,你們究竟要用什麼本領來取咱們這一行人的生命?快説!”
黑水魔尊彭嶺,不待畫魔開口,便揚聲道:“單是老夫取爾等性命,便有如探囊取物,如不懼死,請隨我來。”
來字一落,便挽着畫魔皓腕,頓足朝“滅魂谷”口飛掠而去。
白衫教主哈蘭璧微一遲疑,向羣俠説道:“在下先走一步,各位務希隨我穿過這片矮樹叢,以免發生不必要的麻煩。”
游龍子黃小龍拱手道:“前輩勿須客氣,如在下等無力穿過‘地煞絕魂陣’,則今日之約,豈非已成定局?”
白衫教主哈蘭壁嘆息一聲,返身疾走。
他是深悔自己一片基業,毀於老伴咆哮夫人之手,自覺無顏面對天下羣豪之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