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少輝拱手拱道:“香香被這裏的少應主所劫持,在下兩人一路追蹤前來……”
九毒娘子沒等他説完,蠻靴輕跺,嘆息道:“這麼説來,地窖裏的人,也是你們放的了?這下真把我這大姐整慘了!”
乾坤手楊開泰詫異的道:“姑娘認識他們麼?”
九毒娘子格格的笑道:“豈止認識,他們兩人還是我的乾弟弟呢!”一面回頭又道:
“你們有小白領路,如何會找到這裏來了,怎麼又説少莊主劫持了香香?”
白少輝聽她這麼一説,心中暗道:“莫非是自己兩人弄錯了!但這不可能,自己兩人從潼州一路追蹤下來的,那會有錯?”
當下就把從潼州一路追蹤的情形,簡單説了一遍。
九毒娘子嘆道:“錯了,錯了,從潼州和少莊主同來的,就是大姐我嘛!”
範殊驚奇的道:“這就奇了,這一路上,我們都是由小白領的路。”
九毒娘子沉吟道:“我想,那賊子劫持香香,可能也是從潼州這條路來的,只是你們錯在半路上聽了賣酒老人的話,認定這裏少莊主是劫持香香的賊人,才放棄追蹤,找上楊家莊來了。”
範殊想起小白原要從另一條路跑去,還是自己把他叫回來的,心中覺自己兩人只怕真的弄錯了!
白少輝問道。“那麼大姐怎會也到這裏來的?”
九毒娘子道:“我是奉幫主之命來的,咱們在梓潼附近,截住了一批來歷不明的江湖人,幫主因另有要事,就把這批人寄在楊老英雄這裏。”
白少輝道:“大姐説的,自然是地窖裏的那些人了,據在下所知,其中一人,似是八卦門的掌門人神掌皇甫敬亭,還有武當門下……”
九毒娘子沒待他説完,接道:“是啊,皇甫敬亭也是幫主舊識,這批人中,不但有武當道士,少林和尚,可能還有其他門派的人。只是他們全似迷失了本性,只好暫時點了他們穴道,留在此地,不想被你們兩人闖了進去,全給放走,唉!這叫我如何向幫主交待呢?”
白少輝聽她説出這批人全似迷失本性,心中不覺一動,説道:“大姐也毋須為難,在下兄弟一時不察,以致錯放了人,貴幫主如是責怪下來,自有在下兄弟來擔待,但等救出香香之後,自當前往貴幫領罪。”
九毒娘子斜睨着他,笑道:“事情既然闖出來了,我這做大姐的……”
她原想:“我這做大姐的好歹也得替你們擔當呀!”但話到口邊,突然想起自己原想把他們兩人,引進幫中,難得他自己説出要去面向幫主領罪,就讓他們去見見幫主也好。心念一轉,接着説道:“這樣也好,你們救了香香之後,我自會替你們安排見見幫主的。”
白少輝轉身朝乾坤手楊開泰父子抱拳作了個長揖,道:“在下兄弟兩次造府,實感冒昧,敬向老莊主、少莊主深致歉意,在下兄弟告辭了。”
楊開泰呵呵一笑道:“英雄出少年,兩位老弟一身武功,老朽甚表欽佩,咱們都是江湖上人,不打不成相識。誤會既已冰釋,何不在敝莊屈留一宵,也容老朽稍盡地主之誼,明天再走不遲。”
白少輝覺得這位川中大俠,其為人果然豪爽,一面説道:“老莊主不見怪罪,在下兄弟已是十分榮幸,實因那賊子假冒聞香教主,劫走一名女子,此事既為在下兄弟遇上了,不容袖手,老莊主厚意,在下兄弟心領了。”
九毒娘子笑道:“兩位兄弟都是俠義肝膽的人,他們心切救人,我看老莊主也不用挽留了。”
白少輝回頭道:“殊弟我們走吧。”
説完,拱拱手,便和範殊兩人,腳尖一點,飛身縱起,兩道人影,去如流星,越出圍牆,一路飛馳而去。
回到原處,小白瞧到兩人,立即迎了上來,不住的搖頭擺尾,作出歡躍之狀。
範殊拍着它頭頂,一面回頭笑道:“大哥,你記得不?方才小白原要往另一條路上奔去,是我把它叫回來的。”
白少輝舒了口氣道:“這是我們自己疏忽,那賊人該是中午時光打的尖,早就過去了,我們打尖的時候,已是傍晚時分,問那買酒老人,他認識鐵扇公子,只説過去了一會,這中間就有了出入。”
範殊道:“大哥之意,可是要連夜追蹤麼?”
白少輝道:“我們和他,原只差了半天時光,但我們這一節外生枝,耽擱了不少時間,和他距離,又落後了一大段,此時二更不到,還可以趕一段路,再找地方休息。”
範殊率過馬匹,俯身拍拍小白,説道:“小白,快在前面領路,我們還要趕路。”
小白聽説叫它帶路,立即連跳帶跑,朝前飛奔。
兩人一躍上馬,跟了下去。這條路原是官道,一犬兩騎,奔行極速,半個更次,便已趕到南部(縣名),眼前大江橫斷,擋住了去路。
小白一路嗅到江邊,對着大江,汪汪地叫了起來。
範殊眼看江浪滔滔,野渡無人,不由跳下馬來,皺皺眉道:“大哥,那賊人大概從這裏渡江去了,我們怎麼辦呢?”
白少輝抬頭望望天色,道:“這時已是深更半夜,大概要到天亮了,才有渡船,看來我們只好在這裏坐到天亮了。”
範殊忽然間,好似想起了什麼,霍然道;“啊,大哥,萬一他是從這裏改走水道,我們縱有小白帶路,也找不到他了。”
白少輝道:“不會的,他要走水路,早就在潼州坐船了,殊弟,我們還是找個避風所在,坐下來休息吧!”
説完,朝一處林中走去,拴好馬匹,就倚着樹身坐下。
範殊跟了過去,傍着白少輝身邊坐下,心裏還想找他談話,回目一瞧,大哥已經閉上眼睛,也只好倚着樹閉目養神,不覺漸漸睡去。
過了不知多少時候,朦朧中,只聽白少輝的聲音叫道:“殊弟快起來了,渡船來了呢!”
範殊睜開眼來,天色已經大亮,急忙一躍而起,只見江上果有一艘平底大船,緩緩搖了過來!
這就替小白扣上皮索,兩人牽着馬匹,朝渡頭走去。
渡船靠岸,操舟的是個老頭,瞧到兩人。含笑問道:“兩位相公來的好早,可是要渡江麼?快請上船吧!”
兩人牽馬登舟,老船伕用竹篙點開船頭,緩緩朝江中搖去。
小白上船之後,不住的在船上東嗅西嗅,範殊看的心中一動,暗想:“莫非那賊人也是坐這條船渡江的了。”
回頭瞧去,白少輝恁舟遠眺,望着江心出神,似在想着什麼心事。
他一個人閒着無事,不覺朝船伕問道:“喂,船家,我跟你打聽一件事情,不知你還記不記得了?”
老船伕一面搖櫓,一面笑道:“老漢從早到晚,就搖着船,旁的事兒,老漢可什麼都不知道,相公要打聽什麼?”
範殊道:“我要打聽一個人,昨天也是坐你的船渡江的。”
老船伕聽範殊提起昨天渡江的人,精神頓時一振,綻起滿臉的皺紋,笑道:“咱們這裏可比不上蓬安,更比不上南充,因為那兩處江口,都通着官道,咱們這裏,過了江就是山區,沒有大路,趕路的人,誰會到這裏來?有時候,整天都等不到一個客人,可是昨天,卻做了三筆生意,老漢自然記得。早晨有五六個人渡江,那好像是一批獵户,大大小小帶着十幾條狗,傍晚前,又是一男一女,兩個人只有一匹馬。到了夜晚,又來了七個人,找到老漢家裏,那時老漢早就睡熟了,他們硬把老漢叫醒,説要連夜過江,本來,老漢天沒亮就在渡口等候客人,因為昨晚渡了一批客人,今天可來的遲了。”敢情昨天生意好,他就嘮叨個沒完。
白少輝聽的心中一動,暗想:“他説的第一批客人,帶了十幾條狗,莫非是哮天叟石中龍也朝這裏來了?第二批一男一女,只有一匹馬,那是香香和假冒聞香教主的賊人無疑,至於第三批七個人,連夜渡江的,可能就是從楊家莊出來的八卦門神掌皇甫敬亭等人了。”
他心中想着,並沒開口。
老船伕又道:“相公要打聽的,不知是怎樣一個人?”
範殊道:“你説昨天傍晚前過江的一男一女,那男的可是身穿青羅長衫,手搖摺扇的相公,約摸二十四、五歲……”
老船伕沒等範殊説完,連連點頭道:“正是,正是,那位相公人生得英俊,出手也真大方,普通渡江,最多也只是幾個制錢,那相公瞧老漢一把年紀,又是個苦哈哈,渡過江,就賞了老漢一錠銀子,足足有五兩來重,老漢搖了一輩子渡船,真還是第一次遇上好人。”
範殊心裏忖道:“‘你碰上了賊人,才會這麼大方!”
口中卻急急問道:“船家,那位姑娘,可是生了重病,不能行走?”
老船伕怔了一怔,笑道:“相公只怕弄錯了,那位姑娘是那相公的妹子,兩兄妹站在船頭,有説有笑的,那裏有什麼重病?”
白少輝、範殊兩人聽的不覺齊齊一呆,這話和昨晚賣酒老人幾乎如同一張咀裏説出來的。
但賣酒老人説的是鐵扇公子楊廷芳,同行的姑娘是九毒娘子,自然有説有笑,如今老船伕口中的那位相公,明明就是假扮聞香教主的賊人了!
和他同行的姑娘,自然是香香無疑,香香怎會和他有説有笑呢?範殊忍不住問道:“船家,那姑娘身上,是不是很香?”
老船伕道:“相公説的不錯,那位姑娘站在船頭上,一陣又一陣的香風,聞的老漢連頭都脹昏了,咱們天生的苦哈哈,連有錢人家的香氣都聞不慣。還虧那位相公,從身邊掏出諸葛武侯行軍散,替老漢在鼻子上抹了些,頭腦才清醒過來。”
範殊回頭望了白少輝一眼,意思是説:“這回不會錯了!”
白少輝因老船伕説他們有説有笑,心頭覺得大感沉重,他眼看香香的母親被那賊人害死,如今香香卻和殺母仇人有説有笑。
如果不是那賊人在香香身上施了什麼迷失本性的藥物,就是香香不明內情,受了那賊人花言巧語的欺騙。
這兩者的後果,都是非常棘手之事。
範殊看大哥沒有作聲,接着問道:“船家,你可曾聽他們説往那裏去的?”
老船伕搖搖頭道:“這個老漢也不清楚,不過從這裏過江,就是大巴山脈,山路崎嶇,不大好走,只有兩條小路,一通平昌,一通綏定……”
話聲一頓,望着兩人問道:“兩位相公認識那位相公麼?”
範殊道:“我們都是朋友,本來約好了到他家裏去的,後來他妹子生病,早走了一步,啊,船家,這兩條小路那一條到綏定去的?”
老船齜着黃牙笑了笑,道:“這就不對了,到綏定該往東走,那位相公,上岸之後,好像朝北去的,那是通往平昌的路……”
説話之間,騰出右手,朝北首指了指。
他本來雙手搖櫓,這一指點,只有一隻手把櫓,船頭立時打了橫。
白少輝、範殊本來站在船頭,原是上風,如今船一打橫,就變成老船伕站在上風頭了。
只聽他乾咳一聲,笑道:“兩位要找那位相公,老漢倒可以帶你們去。”
話聲未落,突然揚手打出一團黃煙,朝兩人撒來!
白少輝總是經歷了不少風險,江湖經驗也增長了!
試想一個搖了幾十年船的老船伕,就算一隻手搖櫓,也決不會船頭打橫,看他一手朝北指點,似是有意叫船頭打橫的,心中不覺動疑!
再聽老船伕的口氣,忽然不對,已經暗暗注意,此時一見他揚手撒出一團黃煙,也立時推出一掌,劈了過去。掌風才發,身形已很快閃開,一面喝道:“殊弟,他是賊人的同黨,快截住他。”
他這一掌,雖是倉猝劈發,但一圍掌風,依然暗勁潮湧,把老船伕撒來的黃煙,悉數震散,隨風而逝!
範殊瞧的心頭大怒,雙足一點,縱身朝後艙搶去,口中喝道:“老賊,你給我躺下!”
身形才起,右手振腕一指,凌空點去。
老船伕眼看自己撒出的一包迷魂藥粉,被白少輝一掌震散,心頭大駭,急忙一個打滾,躍身往江中跳去。
那在小白比他還快,汪的一聲,竄了過去,一口咬住他左腳。老船伕心頭慌張,忍痛一掙,噗通一聲,跌入江心。等範殊掠到,老船伕一個身子,激起無數水花,已經沒入水中。
渡船徒然失去了搖櫓的人,船身一陣晃動,隨水流去。
範殊瞧的大急,一手抓住櫓柄,但他不懂得操舟,搖了兩下,船身直是在江心打轉。
白少輝跟了過來,道:“還是我來吧。”
範殊抬頭問道:“大哥,你會搖船?”
白少輝從他手上接過櫓去,説道:“會一點,好在離岸不太遠了。”
説着,撥轉船頭,朝對岸搖去。
突見船尾水花一冒,那老船伕從水裏冒出一顆頭來遠遠尾隨。
範殊伸手一指,叫道:“大哥,那老賊跟在我們後面,還不死心呢!”
白少輝一面搖櫓,一面説道:“他只是一個爪牙,我們也犯不着和他計較了!”
一回工夫,搖到對岸,兩人牽着馬匹棄舟登岸,只見這一帶山領起伏,綿亙不絕,敢情就是大巴山脈。
範殊放開小白,一路連嗅帶奔,只是朝前飛跑,兩人也飛身上馬,跟蹤追去。
一犬兩騎,一路向東,第三天傍晚時分,趕到一處叫穿心店的小鎮,對岸高峯聳峙就是有名的巫山十二峯了!
這三天工夫,他們足足趕了七八百里路程,依然沒有追上劫持香香的賊人。
他們在鎮上一家小麪店吃了碗麪,天色業已昏暗,由小白領路,出了小鎮,朝西首一座小山奔去。
這時陰雲密佈,風勢極緊,看樣子似是就要下雨了。小白一路飛奔,不多一會,把兩人帶到林邊一座茅舍前面。
這是一座孤立的茅舍,四無鄰屋,搭蓋在荒野之中。
範殊心頭一緊,低聲説道;“大哥,那賊人莫非就住在這裏了麼?”
白少輝微微搖搖頭道:“這座茅舍,不似有人居住,也許他只是在此憋足,殊弟守住門口,我進去瞧瞧。”
話聲方落,突然臉上一涼,幾滴雨珠,打在臉上,緊接着閃光耀目,雷聲震耳!
白少輝那還猶豫,趁着電光雷聲,一掌推開木門,迅快的閃了進去。流目四顧,只覺這茅屋不過三間大小,室中一片幽暗,空無一物,那有賊人和香香的蹤影?此時屋外雨勢漸大,白少輝退出屋外,一手帶住馬繮,往屋中率去,一面叫道:“殊弟,快把馬匹牽進來吧!”
範殊問道;“怎麼,屋中又沒有人?”
白少輝笑道:“大概他們昨晚在這裏住過。”
範殊氣道:“我們已經追了這許多路,還沒追得上他,這賊人當真狡獪如狐,可惡極了。”
突然間,一道閃光掠過,一片急雨,吹了進來,但聽雷聲隆隆,狂風挾着驟雨,傾盆而下。
範殊正待回身去拴木門,瞥見一個人影,從大雨中奔行而來,轉眼已到門前,心中暗道:“此人定然是藉着那道閃光,看到了這座茅舍,才奔來避雨的。”
思忖之間,那人已經大步跨入屋中,抖了抖身上的雨水,目光四下一轉,冷冷説道:
“兩位如何稱呼?”
範殊站在室內,藉着門外微弱的天光,已可清晰瞧見此人舉動,只是瞧不清此人面貌,心是暗暗納罕,忖道:“這人臉上,好像蒙着黑布?”
只聽白少輝答道:“閣下是誰?”
那人凝立不動,冷哂道:“兩位一路跟蹤,已有三日之久,何用再問?”
白少輝道:“老丈大概就是八卦門掌門人神掌皇甫大俠了?”那人黑布蒙面,瞧不清他的面貌,只見兩道利剪似的目光,逼視着白少輝,口中嘿嘿乾笑了兩聲,沉聲説道:“不錯,老朽正是皇甫敬亭,兩位呢?”
白少輝道:“在下白少輝,這是我義弟範殊。”
皇甫敬亭似是從未聽過兩人名字,聞言冷然道:“兩位一路跟蹤老朽等人,究竟是受到何人指使而來?”
白少輝道:“老丈這是誤會……”
皇甫敬亭沒待白少輝説完,不耐道;“真人面前,不用説假,你們一路跟蹤,已有三日,還當老夫不知道麼?”
白少輝笑了笑道:“在下兄弟若是和老丈先後同路,那隻能説是巧合,並非受人指使,尾隨老丈而來。”
皇甫亭怫然道:“兩位最好實話實説,老朽無暇和你閒扯。”範殊見他口氣託大,心中不禁有氣,冷笑道:“誰和你們閒扯,你跟蹤我們而來,愛聽則聽,不愛聽就算了。”
皇甫敬亭目中寒芒一閃,怒聲道:“老朽面前,你敢這般説話?”
範殊冷冷道:“有什麼不敢,你也不想想,要不是我替你解開穴道,現在你還囚禁在楊家莊地窖裏呢!”
皇甫敬亭怔的一怔,過了半晌,才道:“不錯,老朽若非兩位援手,此刻仍被囚禁在楊家莊地窖之中,正因如此,老朽才冒雨而來,要把事情問問清楚,兩位萬勿自誤才好。”
白少輝道:“老丈見詢,在下兄弟,實是追蹤一個人來的。”皇甫敬亭道:“你們追的是誰?”
白少輝道:“在下也不知道她姓甚名誰,只是數日之前,目睹他假扮聞香教主,殺死一個婦人,劫持其女,朝東而來,在下兄弟從潼州一路追蹤至此。”
皇甫敬亭似是不信,問道;“兩位如何又到楊家莊去了?”
白少輝道:“那也是一場誤會,在下兄弟因楊家莊少莊主使的也是一柄鐵扇,懷疑那女子落在楊家莊上,不料夜入地窖,卻發現老丈等人。”
皇甫敬亭好像對鐵扇兩字,極為注意,問道:“此人兵器,那是一柄鐵扇了?不知他是個何等模樣之人?”
白少輝道:“據在下兄弟在事後調查所得的結果,此人年約二十四五歲,身穿青羅長衫,生得甚是英俊……”
皇甫敬亭又道:“兩位知道他去的地方麼?”
白少輝道:“不知道,但我們有一頭靈犬領路,定可追得上他。”
皇甫敬亭沉吟道:“兩位對老朽有援手之德,老朽不得不掬誠相告,再追下去,前途實多兇險,依老朽相勸,還是回去的好。”
白少輝心中一動,還沒開口,範殊搶着説道:“我們身為武林中人,行道江湖、就是為了要扶弱鋤強,那女子雖和我們談不上瓜葛,但我們既然遇上了,縱不能讓她落在歹徒手裏,不加援手,就算他躲進了龍潭虎穴,我們也闖定了。”
皇甫敬亭微微嘆息一聲,道:“老朽冒雨而來,原是一番好意,對老朽來説,只能到此為止,再和兩位相遇,咱們也許是敵對之人了。”
話聲一落,迅快的轉身朝門外行去。
白少輝聽他口氣,似是知道劫持香香的是誰,急忙叫道:“老丈請留步。”
皇甫敬亭跨出茅屋,對白少輝的叫聲,似是充耳不聞,冒雨而去,瞬息消失在黑暗之中。
範殊道:“大哥幹麼還要叫他?”
白少輝道:“聽他口氣,好像已經知道劫持香香的是誰了。”範殊聽的一怔,哼道:
“難怪他要勸我們回去,對了,我看他和那賊人,説不定還是一路的。”
白少輝道:“不過他今晚前來,倒確是一番好意?”
範殊道:“什麼好意?”
白少輝道:“我們一路尋來,不期和他們走成一路,因此引起他們的懷疑,認為我們可能就是南北幫的人,甚至是故意把他們放出地窖暗中尾隨而來……”
範殊哼道:“真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話聲未落,突見小白“汪”的一聲,朝門外竄去!
白少輝身形更快,一躍而起,飛射出去,右手一探,已經抓住了一個人!
這一下他飛身探手,動作如電,等到範殊驚覺,他已拖着一個身穿青色勁裝的漢子,走了進來。
範殊看的心頭大為驚服,暗暗忖道:“看來無論機智武功,大哥都比自己強的多了。”
那青衣漢子被白少輝拖入室中,憤然道:““你們這是什麼意思?”
白少輝冷冷問道:“朋友做什麼來的?”
那青衣漢子掙得一掙,未能掙脱白少輝的手把,怒聲道:“門外下着大雨,在下自然是避雨而來的了,朋友這般扣着在下手腕,要待怎的?”
白少輝微微一笑道:“放開你手腕,自然可以,只是朋友回答的使人並不滿意。”
青衣漢子問道:“你們究竟是什麼人?”
白少輝道:“朋友最好還是老老實實的答我所問。”
青衣漢子道:“你要問什麼?”
白少輝笑了笑道:“還是那一句,朋友做什麼來的?”
青衣漢子倔強的道:“在下也還是那一句,避雨來的。”
範殊冷哼道:“你倒是硬朗的很。”
青衣漢子道:“你們總該知道大丈夫可殺不可辱。”
白少輝扣着他手腕,一時真拿他沒有辦法,暗暗皺了下眉,問道:“朋友是那一派門下?”
青衣漢子道:“衡山。”
白少輝忽然想起自己去找張果老之時,曾見衡山掌門南嶽觀主身後,隨侍一名青衣少年,好像叫做趙世騏。
此人自稱衡山門下,不知是真是假,自己何不試他一試?心念一動,立即含笑道:“朋友原來是衡山派門下,在下向你打聽一個人,不知他的近況如何?”
白少輝道:“朋友請説。”
青衣漢子道:“在下去歲曾奉家師之命,前往南嶽宮,拜見觀主,記得在觀主身邊,有一位姓趙的兄弟,和在下談的頗為投機,可惜忘了他的名字……”
説到這裏,故意停了下來。
青衣漢子接口道:“隨侍掌門人的是小師弟趙世騏,他……”白少輝並沒注意他下面的話,五指一鬆,笑道:“朋友果然是衡山門下,在下失敬了。”
青衣漢子道:“兩位是那一門派的高人,可否見告?”
白少輝道:“在下不過區區無名之輩,説出來,朋友只怕也不會知道。”
青衣漢子道:“朋友既然不願通名,在下也不勉強了。”
突然轉身一躍,飛掠出門,疾奔而去。
範殊眼看着青衣漢子走的甚是匆忙,不覺説道:“我看這人大有些可疑,大哥怎的把他放了?”
白少輝道:“他是衡山門下,大概不會錯了,再問只怕也問不出什麼來了。”
範殊沉吟道:“八卦門的掌門人,少林和尚,武當道士,一路朝這裏而來,如今又發現了衡山派的人,到底這些人做什麼來的呢?”
白少輝已在屋角坐了下來,説道:“殊弟,不用想了,快休息吧!”
範殊傍着白少輝坐下,一面説道:“這幾個月,我為了找尋黑煞游龍桑大俠,在江湖上走動,遇到了不少事故,而且每一件事,都像謎一樣的神秘,使人不可捉摸。就拿假冒聞香教主的賊人來説,他劫持香香,照常情判斷,應該只是江湖下五門賊人的行徑,但我們追了幾天,卻似乎沒有我想像的那麼簡單了。”
白少輝早就有此感覺,只是想不出對方究是何等人物?劫持香香,為了什麼?突然,他想起嘉陵江渡口老船伕之言,那天早晨,第一批渡江的五六個人,帶了十幾條狗,極似哮天叟石中龍也來了。
那麼這批人呢?是不是也朝這條路來的呢?他心中想着,沒有作聲,範殊只當大哥急需休息,也就緩緩閉上眼睛。
這時屋外風雨,業已停止,只是茅檐滴水,還在滴滴作響!
範殊枯坐了一回,覺得絲毫沒有睡意,抬目望去,門外雨霧之後,已經有了朦朧月色!
正想起身到屋外走走,忽聞遠處傳來一陣輕快的步履聲,似是朝茅屋奔來!
小白縱身躍起,飛快的向門口竄去。
範殊急忙輕“噓”了一聲,招了招手,小白聽到範殊的噓聲,搖着尾巴回到範殊身邊。
白少輝低聲道:“殊弟,又有人來了麼?”
範殊道:“原來大哥沒有睡着?”
説話之間,幾條人影,已經奔到門口,只怕為首一人沉聲問道:“就在這茅屋裏麼?”
接着有人應了聲:“是。”
為首那人又道:“過去叫他們出來。”
另一個人又應了聲“是”,接着大聲喝道:“茅屋中的兩位朋友,請出來吧。”
聽這人的口音,正是方才自稱衡山門的青衣漢子。
白少輝暗暗忖道:“方才真不該放過了他。”一面低聲説道:“殊弟,我們出去。”
一躍而起,舉步朝門外走去。
範殊跟在大哥身後,跨出茅屋,只見屋外一共站着五人,除了為首的那人之外,身後四個勁裝漢子都已經亮出了兵刃。
但奇怪的,這五個人全以黑布蒙臉,只留了兩個眼孔,瞧不清他們面貌。
為首那人,是個身穿青袍的老人,黑鬚飄胸,揹負長劍,其餘四人,一式的青色勁裝,手仗長劍。
白少輝目光一轉,心中暗暗忖道:“這五人不知是何來路?先前那個衡山門下的青衣人,若非投入了別的幫會,那麼極可能都是衡山派的人了。”
為首那個黑鬚老者雙目炯炯打量着兩人,沉聲問道:“就是這兩個人麼?”
左首青衣人躬身應“是”,答道:“就是他們。”
黑鬚老者沉嘿一聲,朝自少輝、範殊兩人問道:“你們兩叫什麼名字?”
白少輝淡淡一笑,反問道:“閣下就是為了這句話來的麼?”黑鬚老者被白少輝問的一怔,沉聲道:“老夫先要問問你們來歷。”
白少輝朗笑道:“在下兄弟不過是江湖上的無名小卒,諸位來勢洶洶,最好先説説來歷。”
範殊搶着説道;“大哥,他們黑布蒙臉,自然是見不得人,那會説什麼來歷?”
黑鬚老者目中兇芒一閃,沉喝道:“住口,老夫面前,豈容你後生小子賣狂?惹怒了老夫,對你並無好處。”
範殊道:“我們已經在屋中休息了,幾時招惹你來?倒是你們深更半夜,手仗兵刃,把我們叫醒,這算誰惹了誰?老實説,誰要是惹怒了我,可也沒有好處。”
黑鬚老者似是極為憤怒,沉聲道:“老夫只是問你們老遠的跑到穿心店來,究有何事?”
範殊道:“閣下這話問的奇怪,穿心店不能來麼?”
黑鬚老者道:“來,當然可以,要看來的是什麼人?”
範殊冷笑道:“什麼人能來,什麼人不能來?天下人走天下路,閣下也管得着?”
黑鬚老者冷哂道:“穿心店偏僻之地,並非必經之路,你們到這裏來,老夫就管得着。”
範殊哦了一聲道:“你們既非官府,那是要買路錢了。
白少輝一直沒有説話,心中正在思忖着這五人的來歷。
突然間,想起自己和張果老前往衡山,接待自己的南雲道人,就是黑鬚飄胸,論身材和眼前的黑鬚老人也有幾分相似。
剎那之間,那天在南嶽富親眼看到的重重疑雲,又從心頭升起,暗暗忖道:“如果這些人確是衡山派的人,那麼此人就是南雲道人了,但據張果老的推測,南雲道人似已遇害,那麼此人該是假扮的南雲道人的人。衡山派的人,何以會在這裏出現呢?”
心中想着,不覺抬目道:“尊駕來歷,在下倒想到了一些。”黑鬚老者雙目精光暴射,沉笑道:“很好,你不妨説出來聽聽。”
白少輝道:“在下不知説的對是不對,如若猜的不錯,尊駕該是衡山南雲道長了。”
黑鬚老者突然仰天長笑一聲,道:“你眼光不錯,如何認出貧道來了?”
説話之時,突然伸手揭去了蒙面黑布。
白少輝淡淡一笑道:“在下曾在南嶽宮見過道長……”
話聲出口,突然想起自己上衡山去的時候,尚未改變容貌,那時是薛少陵,如今是白少輝,他自然認不出來了。
南雲道人目注自少輝問道:“閣下怎麼稱呼?”
白少輝道:“在下已經説過,區區無名小卒,説出姓名來,道長只怕也未必認識。”
南雲道人口中發出一聲怪笑,點頭道:“很好。”
突然大袖一揮,沉喝道:“把他兩人拿下了。”
四名青衣漢子答應一聲,手仗長劍,大步朝兩人欺來。
範殊先前聽説大哥認識南雲道人,就沒有再出言頂撞,負手站在邊上,此時一見他們仗劍欺來?那還客氣?沒待青衣漢子近前,身形一閃,越過白少輝,朝領先一人拍了過去。
這一劍快速絕倫,那青衣漢子眼看一劍拍來,急忙舉劍封架。
那知就是躲避不開“拍”的一聲,右肩之上被範殊劍脊擊中,一個人斜撞出去。衝了兩步,一跤坐在地上。
其餘三人,眼看同伴被人出手一劍,受傷坐到在地上,心中既驚又怒,怔了一怔,突然齊齊撲了過來,三柄長劍,同時朝範殊刺到。
範殊冷冷一笑,縱身避開,右腕一振,劍光如電,但聽又是“拍”的一聲,一個執劍的漢子驚啊出聲,棄去手中兵刃,跌跌撞撞的跌了出去。
白少輝心中暗道:“殊弟這一手以劍拍穴,奇妙絕倫,這幾個衡山門下,那能是他敵手?”
心念轉動這間,但聽連聲驚呼,幾個補攻範殊的人,紛紛棄去兵刃,右臂均下垂着廢,再也舉不起來。
這不過是眨眼工夫的事,四個衡山門下,全都受傷棄劍。
南雲道人似是被範殊快速的以劍拍穴手法所動,圓睜雙目,兩道精光熠熠的眼神,飛過一絲驚異之色,嗆的一聲,從肩頭抽出長劍,陰森笑道:“小友這手劍法,果然高明!”
範殊笑道:“我早已説過,惹怒了我,沒有什麼好處,你可是也想試試?”
南雲道人怒嘿一聲,道:“很好,兩位一起上吧!”
範殊冷冷一笑道:“你能在我劍下,走得出十招八招,已經不錯了。”
南雲道人仰天地聲厲笑,長劍一指,喝道:“小輩看劍!”
一縷寒芒,破空飛射,直取範殊左肩。
範殊旋身滑步,側移數尺,笑道:“看來你比他們四個,果然強的多了。”
口中話聲未歇,振腕發劍,向南雲道人還擊過去,劍芒電旋,直通而上,快得無法形容。
南雲道人不愧是劍術名家,長劍展開,衡山“離火劍法”連綿出手。
兩人出招換式,盡皆迅疾絕倫,以快打快,劍光盤旋,人影錯落,轉瞬之間,已經是互拆了二十餘招。
範殊劍勢飄忽,奇幻莫測,幾乎已佔了絕對的優勢,直逼得南雲道人繞場閃避,節節敗退。
白少輝看的暗暗奇怪,南雲道人乃是衡山掌門南嶽觀主的師弟,練劍數十年。從他劍勢上看去,內力極強,但使出來的劍法,似乎未臻運用純熟之境,心頭不禁起了疑念!
南雲道人在範殊着着進逼之下,勉強又支撐了十招左右,眼看就要落敗了,驀地一聲清嘯,劍勢陡變,光華暴展。
剎那間,從他劍尖上爆出無數朵燦爛劍花,這一劍少説也有一二十朵之多,冉冉向範殊席捲過去!
白少輝瞧的一驚,心中暗叫:“百花劍法!”
這真是電光石火般事,但聽半空中響起一陣嘶嘶輕聲,和一串“叮”“叮”的金鐵交鳴之聲!
南雲道人一片耀目銀花,突然隱沒不見,一縷寒芒,已到了南雲道人近前。
南雲道人做夢也沒想到自己的劍法,會被人輕易破去,甚至連對方是怎樣震開自己的長劍,都沒看清楚。
心頭狂駭,忙不迭揮劍護胸,仰身疾退,但是已經遲了!
但聽“拍”的一聲,右肩一震,全身驟然一麻,長劍落地,一個人堪堪縱起,也“砰”
的一聲,一跤跌坐地上。
範殊劍尖一指,冷笑道:“老道士,你也不過如此!”
白少輝眼看着南雲道人對衡山派的“離火劍法”運用得並未純熟,卻突然使出了浣花宮的“百花劍法”。心頭驀然一動,暗道:“看來張果老説的不錯,這南雲道人果然是假扮之人了!”
那四個衡山弟子,驟睹師叔被範殊打倒地上,他們雖然右臂經穴被制,左手迅速操起長劍,齊聲喝道:“住手,莫要傷了咱們師叔。”
白少輝也及時喝道:“殊弟不可傷人。”突然跨前一步,手起指落,點了南雲道人穴道。”
範殊長劍一收,冷冷説道:“殺了你,還嫌污我的寶劍呢,大哥大概有話要問你。”
白少輝回過頭去,朝四個青衣漢子問道:“四位真是衡山門下麼?”
共中一個沉聲道:“是衡山門下,又待如何?”
這人一開口,正是先前逃走的那個。
白少輝又道;“四位年齡都已三十左右,大概入門很久了?”那人道:“不錯。”
白少輝微笑道:“很好,你們再仔細認認,此人可是你們師叔南雲道長麼?”
那人怒聲道:“如何不是?”
白少輝沒有作聲,俯下身去,仔細在南雲道長臉上察看了一陣,口中不覺冷笑了一聲!
從懷中取出一顆專門洗滌易容藥物的藥丸,在南雲道人臉上一陣滾動,用手輕輕拭抹了幾下,回頭道:“四位再看看此人是誰?”
他這一拭抹,南雲道人登時顯了原形!
那是一個瘦削臉的漢子,那裏還是南雲道人?四個衡山門人瞧的大驚失色,驚啊道:
“他……不是師叔,這會是誰?”
範殊也同樣感到驚奇,急急問道:“大哥,你怎麼看出來的?”白少輝道:“我看到最後一招劍法,使的是……”
話聲未落,突見南雲道人神色有異,急忙舉手一掌,拍開他穴道,口中説道:“他服毒自殺了!”
南雲道人嘴角間緩緩流出黑血,身子一歪,倒地死去。
只聽身材較矮的漢子説道:“二師兄,這廝假冒師叔,此事非同小可,咱們還是趕快回山去,稟報師尊才是。”
先前逃走的那個青衣漢子敢情是二師兄,他點點頭道:“三師弟説的極是,只是師叔……”
另一個漢子接口道:“師叔只怕早已遇害了。”
身材較矮的道:“所以我們必須極早趕回山去。”一面回頭道:“五師弟,你把這廝屍體抱起來,咱們趕快走吧!”
另一個漢子答應一聲,雙手抄起假冒南雲道人的屍體,四個人正待回身走去。
白少輝心中暗道:“你們就是趕回山去,但你們掌門人,也早已不是真的南嶽觀主南靈道長了。”但這話並沒説出口來,心念一動,忙道:“四位暫請留步,在下還有一事請教。”
那身材較矮孤的三師兄猛的回頭喝道:“你還有什麼事?”
白少輝道:“在下要請教的是四位和他同在此地現身,不知究有何事?”
二師兄回道:“在下師兄弟原是奉命隨同師叔下山來的,不知這廝什麼時候害死了師叔,竟冒名頂替,因此究為何事而來,在下等人就不清楚了。
白少輝道:“諸位到這裏已有多久了?”
二師兄道:“咱們在穿心店已經快十天了。”
那身材較矮的三師兄不耐煩道:“閣下如別無見教,咱們可沒時間耽擱下去。”
白少輝拱拱手道:“四位請吧!”
四道人影急步飛奔而去,轉眼消失不見。
白少輝回頭道:“殊弟,我們也進去了。”
兩人正待回進屋去,但聽遠處傳來了幾聲慘呼,黑夜之中,聽來分外刺耳!
白少輝瞿然一驚,急急説道:“不好,定是那四個衡山門下,遭人暗算了,咱們快去!”
話聲出口,人已疾掠而起,迅若流矢,朝那慘呼之處激射過去。
範殊那還待慢,縱身跟了下去。轉過小山山腳,果見一片樹木前面,倒卧着四人。
白少輝剎住身形,舉目瞧去,那四人中,一個是假冒南雲道人的屍體,其餘三人,則是衡山門下。
再一諦視,這三人都是中了毒藥暗器,早已身死,不覺憤然説道:“那身材較矮小的,果然也是賊人!”
範殊道:“他剛走不久,咱們追上去截住他。”
白少輝搖搖頭道:“不用了,我們縱然截住他,又有何用?衡山派連掌門人都已經不是真的了。”
範殊睜大眼睛,吃驚道:“大哥你説什麼?”
白少輝道:“我們把屍體埋了再説。”
説着從地上拾起一柄長劍,和範殊兩人,挖了一個大坑,把屍體埋了。
迴轉茅屋,範殊忍不住問道:“大哥,方才你説衡山派連掌門人都不是真的,你怎麼知道的呢?”
白少輝笑道:“這是我親身經歷之事。”
接着就把自己前去白箬鋪,找一筆陰陽張果老,遇上衡山掌門南靈道長,和武當玉真子,少林大通大師三人。
如何被假張果老引上嶽麓,自己如何假裝昏迷,眼看假南靈道長、假玉真子、假大通大師三人連袂下山而去。
自己等人卻被帶往一處大宅,南靈道長如何以銀劍信物,託自己面見南雲道人。等自己和張果老趕上南嶽宮,南雲道人告以掌門人已經安返衡山,而且那個假冒南靈的賊人,也已伏誅。但據張果老推測,死的可能是南雲道長,而且自己兩人見到的南靈、南雲,已經都是假的了。
範殊驚奇的道:“大哥,這批賊人,到底是什麼人呢?”
白少輝道:“浣花宮的人。”
範殊皺眉道:“又是浣花宮的人。”
白少輝沉吟道;“由此看來,只怕劫持香香的賊人,也和浣花宮有關了。”
範殊道:“浣花宮怎麼樣?咱們難道還怕了他們不成?”
白少輝想了想道;“殊弟,明天上路,我們最好改扮一下,別讓對方認出我們本來面貌才好。”
範殊不知白少輝還是烷花宮青鸞壇的護法身份,自然更不知浣花夫人傳令緝拿自己的事。聞言抬目道:“我們幹麼要掩去本來面貌?”
白少輝道:“我們改扮一下,免得引起賊人的注意,早有準備。”
範殊道:“大哥身邊帶着易容藥蠟九,一定也精於易容術的了?”
白少輕笑道:“我只是懂一點皮毛。”
範殊喜道:“大哥,你幾時教我好麼?”
白少輝眼看夜色已深,忙道:“殊弟,時間不早了,快休息吧!”
一宿無話,第二天早晨,兩人洗了把臉,白少輝取出易容丸,把自己兩人,改扮成為兩個中年文士,才牽着馬匹,離開茅屋。
渡過大寧河,地勢更顯得荒涼,舉目四顧,遠近都是插天高峯,僅有一條小徑,盤曲向南,範殊放開小白,兩人縱身上馬,手策繮繩,跟着小白走去。
行約裏許光景,到了一處地勢平坦的山谷之間,忽見兩個身體高大的灰袖僧人,手持鑌鐵禪杖,迎面走來。
白少輝和範殊並轡徐行,突瞧到兩個僧人從荒谷走出,早已暗暗存了戒心,一邊朝範殊低聲説道:“殊弟,小心了。”
説話之間,那兩個灰袖僧人已經很快走到兩人馬前,左面一僧,忽然禪杖一橫,擋住了去路,合十道:“阿彌陀佛,兩位施主請止步了!”
白少輝一勒繮繩,問道:“大師父攔住去路,不知有何見教?”左面一僧道:“施主從何處來,欲往何處去?”
範殊搶着説道:“我們從來處來,往去處去,大師父問這話的用意何在?”
右面僧人微露不悦,道:“此路不通,兩位施主還是回去的好。”
範殊回頭望了白少輝一眼,冷笑道:“出家人戒打班語,這裏明明是一條山徑,大師父怎説此路不通?”
左面僧人合掌道:“阿彌陀佛,此處並非必經之路,兩位施主何必定要從這裏經過?”
白少輝道:“在下兄弟身有急事,兩位大師父擋在路口,那是不準任何人通行了?”
左面僧人道:“不錯,貧僧等奉命守在此地,確是不準任何人通行,還望兩位施主多多原諒。”
範殊冷哼道;“大師父是那一座寶剎出來的?”
左面僧人道:“貧僧只知奉命行事,勸阻過路之人,似乎不必説明來歷。”
範殊又道:“那麼大師父可知我們是做什麼來的?”
右面僧人道:“貧僧也不想聽兩位的來意。”
範殊劍眉一挑,冷冷説道:“你們不想聽,我偏要説,我們是追蹤一個劫擄良家女子的淫賊而來的人,如若不肯讓路,那是有意放縱淫賊了。”
兩個僧人聽的臉色一變,左面僧人沉聲道:“施主説話最好留神一點。”
範殊道:“難道我説錯了,淫賊劫擄良家婦女,明明從這條路來的,你們不加阻攔,卻不讓我們過去,不是有意放縱淫賊,還是什麼?”
左面僧人道:“施主怎知淫賊是從這條路來的呢?”
範殊朝小白一指,冷笑道;“我們有小白認路,難道還會錯麼?”
兩個僧人齊齊朝小白望了一眼,似是為之語塞。
白少輝心中一動,拱拱手道:“兩位大師父奉命扼守入山之路,據在下猜想,若要通過,大概要有貴寺信物才行了?”
左面僧人略作沉吟,合十道:“施主説的極是,來此之人,必須手持銅符,才能通過,但並非敝寺信物,貧僧等奉命守山,只認銅符不認人。”
白少輝道:“大師父能否告知這銅符的來歷?”
左面僧人道:“不知道。”
範殊道:“我們沒有銅符,但一定要過去呢?”
左面僧人面色嚴肅的道;“兩位施主一定要過去,那只有憑藉武功,硬闖一途可行。”
範殊輕笑道:“這不就成了?大師父早説了,我們不是早已在二三十里之外了麼。”
兩僧同時向後退了兩步,説道:“兩位施主最好三思而行,貧僧等奉命守山,如遇硬闖之人,手下就無法留情了。”
範殊毫不在意的道:“誰要你們留情?”
白少輝只覺得這兩個僧人,面目善良,不類歹人,聞言忙道:“殊弟暫匆出手,還是由我來對付他們。”
輕輕躍下馬背,從身邊抽出了秋霜劍來,也不亮門户,瀟灑一笑,拱手道:“兩位大師父請賜招來吧!”
兩個灰衲僧人眼看白少輝從馬上躍下的身法,輕如落葉,已知對方兩人,極非易與。
此刻再見他抽出來的短劍,不過二尺來長,但青光湛然,宛如一湖秋水,分明是一柄削鐵如泥的名劍,益知對方必有驚人之藝。兩人互望一眼,左面僧人手持禪杖,忽然退了下去。
右面僧人懷抱禪杖,單掌當胸,打了個訊道:“施主請先。”白少輝義父薛神醫精通各家武功,師傅黑煞游龍更是一代奇快,白少輝在父師薰陶之下,對各派招式,自然耳熟能詳。
此刻一見那僧人懷抱禪杖,單掌當胸,使出來的正是少林寺名聞天下的“伏虎杖法”起首式“慈悲為懷”。不禁暗暗皺了下眉,忖道:“果然不出自己所料。”
心中想着,一面故作吃驚道:“大師父原來是少林高僧。”
右面僧人冷冷説道:“施主但請動手,不必多説。”
白少輝道:“如果在下猜的不錯,大師父大概是羅漢堂門下了。”
左面僧人不耐道:“少林寺在外面走動的僧侶,都是羅漢堂門下,施主快請賜招吧。”
白少輝又道:“在下和貴堂主持大通大師曾有一面之緣,不知他來沒有?”
右面僧人冷冷道:“大師已升任監寺之職,不在此地。”
白少輝暗暗一驚,忖道:“大通大師是和衡山南嶽觀主、武當玉真子同時失陷在賊人手中,也同時被賊人移花接木,冒名頂替。現在少林寺的大通大師,自然是那個假冒之人,少林監寺的地位,僅次於方丈,由此看來,只怕少林寺的僧侶,全已在此人控制之下了。”
想到這裏,但覺武林中危機隱伏,已迫眉睫,但知道此項陰謀的人,除了自己,卻只有一筆陰陽張果老一人。自己和張果老分手之後,不知他找到了師傅沒有?唉,就算找到師傅,但少林、武當、衡山三大門派,已為賊人勢力滲透,要想力挽狂瀾,只怕也無能為力……右面僧人見他只是沉吟不語,心頭大是不耐,口中低宣一聲佛號,喝道:“施主再不出手,恕貧僧有僭了!”
當胸左掌,突然揚起,一股強猛潛力,應掌而生,朝白少輝身前湧來。
範殊等了大半天,只見大哥還是怔怔的站立當地,似在想什麼事一般,心中不覺吃了一驚,急忙叫道:“大哥小心了!”
白少輝在這剎那之間,似是已有了重大決定,身形飄動,腳下橫移數尺,秋霜劍隨勢飛點而出。
那僧人禪杖向側輕輕一推,卸敵勢,搶先機,一招兩用,呼的一聲,橫劈過來。
白少輝手中短劍,長僅二尺,鑌鐵禪杖長短輕重,全然不成比例,那敢硬接,身形一閃,再次橫移,避讓來勢。
那僧人一招得手,乘機欺上,又是呼呼兩枚,接連攻出。少林“虎伏杖法”,名震武林,出手威勢,果然不同凡響,揮舞之間,幻出一片杖影,挾着呼嘯,勢如山湧!
白少輝被逼的連退了兩步,右腕一振,秋霜劍使了一招“分雲取月”,勁力集中一點,朝重重杖影中刺了進去。
劍杖相接,響起“叮”的一聲輕震,一片勢道洶湧的杖影,頓時消失不見,只見一支銀光閃爍的劍尖,壓在那僧人鑌鐵禪杖之上。雙方似是各運真力,相持不下!
不,白少輝僅以一支份量極輕的短劍,壓住了對方粗如鵝卵的鑌鐵禪杖,依然臉帶笑容,若無事一般。
但那僧人可不同了,雙手握杖,盡力上挑,頭上青筋暴露,黃豆般的汗珠,也一粒粒綻了出來,依然無法挑得動分毫。
即此一壓,已可看出是誰佔了優勢!
忽然那站在一旁的僧人沉喝道:“師弟退下來。”
手提禪杖,大步走了過來。
被白少輝壓住禪杖的僧人,卻在此時,口中大喝一聲,突然奮力朝上一挑,這一挑,但聽“刷”的一聲,果然被他挑了起來。
但因用力過猛,連杖帶人突然往後摔去,所幸他武功不弱,翻了一個筋斗,就一躍而起,只覺手中禪杖,似乎輕了許多。急忙低頭瞧去,原來杖頭不知何時已被人家利劍切斷,落在地上。
這一下,直瞧的他臉色大變,怒哼道:“施主原來是憑仗手上一柄利劍取勝。
白少輝原無毀他禪仗之意,是以只用劍脊壓住他的禪杖,不想他自己猛力一翻,杖頭碰在劍鋒上,才被削斷,直等他翻身摔出,白少輝才發現對方杖頭,已被削落。
此時見他居然説自己仗着利器取勝,不覺朗笑一聲道:“在下自知手上是一柄神物利器,才以劍脊壓住大師父禪杖,若是真如大師所説,在下憑藉利劍取勝,只怕大師手上禪杖,早已寸寸截斷了。”
另一個僧人懷抱禪杖,沉聲道:“師弟只管退下去,由我來會會他。”
話聲一落,目注白少輝徐徐説道:“施主請吧!”
白少輝突然劍返入匣,從腰間解下九轉蕭,隨手一拈,朗笑道:“在下就以這支竹簫,會會大師父高招吧!”
灰袖僧人不知自少輝手上乃是一支堅愈精鋼的寶簫,聽他説出要以一支竹簫,和自己禪杖作戰,只當是存心小覷自己,心頭不覺大感怒惱,沉聲道:“施主身手不凡,無怪敢小覷少林僧人了。”
禪杖一送,擊了過來,出手第一招,就威勢強猛,仗風如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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