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我禪師走到周氏母女面前,雙手合十道:“忘我講過嫂夫人及賢侄女不罪之德?”
綵鳳仙姬陸舜華神色微變,霎時又恢復了原狀,而且一福還禮道:“鐵伯伯義薄情天,周氏一門,存沒均感?”
周婷婷暗中扯了一下彩鳳仙姬的衣角,她雖未説話,但母女連心,綵鳳仙姬陸舜華已知愛女心事,微笑點了一點頭,周婷婷一步搶到忘我禪師身前道:“爸!婷婷謝謝你老人家,對我們的維護啦!”
忘我禪師見周婷婷仍稱他為父,不禁怔了一怔,接着,慨嘆出聲道:“孩子,你叫得對,貧僧接收你這個稱呼,其實我早就把你當作自己的孩子看待了!”這話無異是説早就把周婷婷視作他的兒媳婦了。
要知,古時男女婚姻,父母之命重於當事人的心心相印,而那時候的少年人,也鮮有違抗父母之命的,所以有了忘我禪師的話,便不怕鐵英奇飛上天去了。
周氏母女自是心底踏實。內心大感欣慰。
忘我禪師雖在言語中暗示了自己的意思,但在禮貌上,仍得正式以男方長輩的身份向女方提出婚約請求,於是,他又向綵鳳仙姬陸舜華合十道:“貧僧謹為犬子英奇,請嫂夫人賜允令愛婚事。”
綵鳳仙姬陸舜華盈盈一笑道:“婷兒資質庸劣,武功又差,只怕令郎不喜哩!”這只是客氣語,語氣上已是滿口答應了。
心如神尼笑笑接道:“貧尼的徒兒,誰説配不上一個橫小子!”
忘我禪師又恭順地向心如神尼道:“貧僧請神尼充任大媒。”
心如神尼笑道:“忘我難忘,貧尼看你,只怕將來難成佛果。”
忘我禪師合十道:“佛在心頭,忘我不敢‘嬌情’自欺欺人。”
心如神尼道:“好一個不敢嬌,這樣説來,貧尼也不能脱身事外了。”語透機鋒,顯然對江湖間事,也要插上一手。
忘我禪師大喜過望道:“有老前輩慈悲,則天下武林幸甚了!”
心如神尼忽而話意一收道:“貧尼只負責管教婷兒,其它的事情莫打貧尼的主意了!”
語聲一頓,雙目神光陡射,又道:“貧尼暗察令郎,骨格清奇,實乃人中龍鳳,今後武林安危有仗,我們還得對他另加一番琢磨才對。”
周氏母女只覺得這位心如神尼一片救世愛人熱心,毫不稍弱於忘我禪師,不由內心感到舒暢臉上也都添加了笑容。
忘我禪師忙接口道:“但願老前輩栽培!”
心如神尼道:“令郎雖是風骨懍懍,有時卻固執過甚,食古不化,貧尼有機會時要在這方面,好好的教訓他。”言外之意,似乎將來要給鐵英奇吃些苦頭。
周婷婷猜不出心如神尼要如何折磨鐵英奇,已是心痛不忍的叫了一聲:“師父……”
心如神尼笑道:“孩子,你還沒有拜師哩!這聲師父不嫌叫得過早了麼。”
周婷婷玉面鮮紅,差澀得説不話來。
心如神尼又瞧着周婷婷笑了笑道:“師父平生不拘小節,但傳徒授藝乃屬大事,不可草率,婷兒,你現在就跟我回山吧!”
周氏母女想不到心如神尼這就要走,她們久別經年,瞬間又要分離,依戀之情,自是難免。
忘我禪師合十朗聲道:“忘我恭送神尼!”這無異是告訴周氏母女,收起兒女情懷,該讓周婷婷跟心如神尼去了。
周婷婷記掛着鐵英奇,忍不住向慈親細語道:“媽,英弟弟來找我時,您千萬要囑咐他,凡事百忍為先。”一片真情,流露無遺,只惹得心如神尼笑道:“真金不怕火,你耽心什麼!”
周婷婷漲紅着嬌容,扭轉腰肢嬌嗔道:“師……”
心如神尼喝了聲:“走!”拉起周婷婷,無聲無息的消失了人影。
以忘我禪師和綵鳳仙姬驚歎道:“想不到她老人家,百年高令,健朗如昔,這真是造化了婷兒了。”
忘我禪師道:“他老人家菩薩心腸,熱心救世,所以才不怕麻煩,答應了貧僧的請求,實是令人欽敬。”
話後,忘我禪師取出一柄銀鞘古劍,送給綵鳳仙姬道:“這是中玉兄的‘銀光流霞劍’,請嫂夫人收回,貧僧也要告辭了。”
綵鳳仙姬陸舜華接過“銀光流霞劍”,一陣心酸,忍不住珠淚雙流,別過臉去。
待她再回頭時,已不見了忘我禪師的蹤影。
她悲思久久,也就百感交集的穿過紅葉花海,走下了棲霞山。
鐵英奇醒過來時,才發覺已被人家裝在一口木棺之內,眼前一片漆黑,四肢勁力全無,莫想移動分毫。
耳際傳來馬嘶人叫和轆轆車輪之聲,他意識到自己正被人家送到某一處地方去。
他試行提運“先天無極兩儀神功”,凝聚真力,那知竟是枉然,白費了半天勁,一點效果也沒有。
原來,通天犀骨針具有衝散元內力的特性,凡人被針刺之後,非經百日苦練,難以復原。鐵英奇被刺不過二三天,離開百日之期尚早,自然無法凝聚真氣真力了。
至於,鐵英奇手腳不能移動的原因,卻是由於被人連續點了睡穴和軟麻穴,經時過久,全身麻木之故。
鐵英奇不是一個甘於認命的人,他在極端失望之下,毫不氣餒,接二連三的試圖活動手腳,經過很久時間的努力,他的雙手已可活動,只是無論如何,仍發不出力來。
這時,他只好用頭腦為自己謀生路了。
他想了許多辦法,都覺無濟於事,爾後,他想起了天龍歷代傳留下來的“奪命金丹”,藥力神奇,有起死回生凝聚真力之功效,不知還在不在身上,經他搜尋的結果,也不知是人家的疏忽,還是他的幸運,人家竟未搜查他的身上,原有各物,一件不少。
他抱着萬一的想法,取出一顆“奪命金丹”,用口液服下。
説起天龍派的“奪命金丹”,擎天玉柱鐵錚一共只留下三顆,開天手魏鎮中一顆救了萬里追風朱五的性命,應該只有二顆了,但是開天手魏鎮中在其遺訓中卻説奪命金丹仍有三顆,似乎多出一顆,前後不符,筆者不得不利用這個機會,補述一筆。
擎天玉柱鐵錚所留下的“奪命金丹”,確確實實只有三顆,救朱五用去一顆,所留的實數,也確實只有二顆,但為什麼開天手魏鎮中的遺訓中會説仍有三顆呢?那是因為開天手魏鎮中早年承蒙擎天玉柱鐵錚賜了一顆,留而未用,臨死之前,一併送給鐵英奇,他因這是先人之事,無須明白道出,所以略而未提。
到目前為止,且説鐵英奇服下奇命金丹後,立覺丹田充實,真力躍躍欲動,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試運真力於四肢,竟是如江河之入大海,通暢無比。敢情功力已經盡復。
大喜之下,單掌一抬,就待裂棺而出,非要先懲治那害人的算命瞎子不可,但當他的掌力就將印到棺蓋上之際,忽然,他又轉了一個念頭,忖道:“我何不將計就計,看看他們究竟要對這耍些什麼花樣?”此念一生,掌力自然收回,安心自我用功,待機而動了。
大約又走了兩天,在這兩天中,人家竟似有心虐待,絲毫未想到他的飲食問題,好在他功力深厚,肚子縱餓,也還支持得住。
不過食念一起之後,他便不能好好用功了。
馬車似乎在一座大院落裏停了下來,接着便有人把禁囚他的棺木抬下馬車,送入院內,放在地上。
棺蓋還沒有打開,便聽得百靈仙子蘇梅苓的聲音,大發嬌嗔道:“你們太狠心了,為什麼把他關的棺材裏,他怎麼受得了啊?”
接着又聽見幻影神翁的聲音道:“這小子橫得狠,最不識好歹,要不給他一點苦頭吃吃,他那能體會得出你對他的一片苦心。”
百靈仙子急急道:“快把棺蓋打開,他受不了哩!”
鐵英奇耳聞百靈仙子蘇梅苓情急之言,不由暗歎了一口氣,感動無比。
接着,便有一縷蚊吶細聲,傳入他的耳中道:“小子,你未出來前,老夫有幾件事關照你:
第一,蘇梅苓這小妮子,早被老夫暗中用“七煞玄陰真氣”傷了心經,如不學習老夫的武功,過不了一年,便將心脈僵凍而死,全決定在你一念之間,莫怪老夫言之不早。
第二,你中了老夫通天犀骨針後,內力已散,百日之內,難以提聚,所以老夫警告你,你如果想留住小命,出來後,便得事事照我的吩咐做,否則。老夫要教你知道利害。
第三,者夫為了要使蘇梅苓安心聽命,曾派人化裝你的形貌,關在析城山石室之內,月前老夫還帶她去看過那化裝之人,因此你和她談話的時候,要注意隨機應變,莫叫她看出的破綻。
總之,你如果誤了老夫的事,老夫不會讓你好受的,希望你不要自誤。”
這些話,鐵英奇聽得暗笑不止,但為了裝作功力未復,只好不動神色,不予答理。
接着棺蓋打開了,鐵英奇被人抬出棺外,抬頭面對幻影神翁,不禁有氣,譏笑道:“小生多蒙優遇接待了。”
幻影神翁打了一個哈哈,道:“小兄弟不要客氣,要不是梅苓這孩子天天念着你,你今生也莫想走出那石室一步呢。”
幻影神翁語畢閃身,讓開正面,只見一道綠影撲了過來,蘇梅苓竟當着大家的面,抱住鐵英奇,嗚咽地道:“英哥哥,你到底出來了!”
鐵英奇只好裝模做樣的道:“苓妹妹,我真要謝謝你了!”
百靈仙子蘇梅苓在鐵英奇懷裏依了半天,仍無離開之意,鐵英奇感於她的一片相待真情又不便推開她,只好任由她抱着,她的眼淚,流透了他的衣衫,也震撼了他的心坎。
幻影神翁皺了一皺眉頭道:“苓兒,我們也該上路了!”
百靈仙子蘇梅苓這才仰起頭向幻影神翁道:“英哥哥和我坐一陣車子。”
幻影神翁陰陰的一笑道:“都依你,但你可不準調皮,你要知道,你英哥哥的一身功力,如沒有老夫親自相助,是終生無法復原的哩!”
鐵英奇也不知幻影神前向百靈仙子編造了一些什麼鬼話,他因心有遠見,又怕百靈仙子守口不住,所以也決定暫時不對蘇梅苓説實話,但卻對幻影神翁冷笑了兩聲。
百靈仙子蘇梅苓領着鐵英奇。上了一輛綠呢大車,在二十四名紅衣少女和二十四個勁裝大漢簇擁之下,馳上了官道。
鐵英奇悄聲問百靈仙子蘇梅苓道:“苓妹,我們這是那裏去呢?”
百靈仙子蘇梅苓答道:“到嵩山參加大會去!”
鐵英奇道:“菩妹,你這樣為他作嫁,不怕蘇爺爺生氣麼?”
百靈仙子蘇梅苓滿面戚容道:“我不能不顧你呀!”
鐵英奇一陣激動,為之默然。
啓母闕在太室闕西,相距約三里,亦稱西闕,系漢光帝廷光二年朱龍所建。
闕形如門,是用巨石砌成。
大會會場設在閉後一大片空地上,啓母闕便成了會場的大門。
會場中央,用白灰畫了一個數十丈方圓的大圓圈,圓圈外面,正對大門的方向,擺了數十張桌子,這是供雙方及一般有頭有臉的江湖豪客坐的,沒有擺桌子的地方,便是江湖上小人物的站立位置了。
自古皆然,只夠身份站的人,往往是最為熱心的觀眾,這次大會亦不例外,時未正午,站立已告客滿。
午時正,以少林武當為首的一干羣雄,進入會場,分坐了左邊一半的桌子。
隨後不久以長白老人為首的一干羣雄也來了,分坐了右邊的桌子。
頓時,全場的空氣,似是稀薄了許多,大家的呼吸都急促了起來。
但,有些冷靜細心的人,卻從雙方主要人物的神情上,發現了許多疑點,覺得大會的本質似乎有點變了。
事實上,大會的本質,也的確已大大的發生了變化。
導致大會變質的主因,當然是丐幫幫主虎目神丐朱元波分訪兩派之後而造成的。
但卻又應該歸功於幻影神翁的失策。他不應該安排那次不成功的約會,致促使長白老人對自己的作為作了一次通盤的檢討,他有感於第三者勢力的伸張,而驚醒了原來的夢想。
他詳細分析了一下各方面的勢態,不但覺得自己的美夢極難實現,而且也發現整個的事件都是幻影神翁一人所導演的,以他的年齡經驗,哪能不知輕重利害,立時醒悟。
長白老人的入關,不能説絲毫沒有野心,不過他是一個正直剛烈的老人,所謂野心也者,也只是想借為鐵英奇打抱不平作藉口,在中原武林建立起壓過各派的威望而已,並沒有獨霸武林,魚肉他派的惡意。
所以,當虎目神丐朱元波帶來鐵英奇的口信後,他便不再固執初衷了。
長白老人既然鬆了口,少林和武當等中原武林人物,自然更是沒有什麼話説了。
於是雙方首腦人物,都有了退一步的想法,完全收起了相爭的意思。
如今只要鐵英奇一出現,便可正式握手言好,團結起來,轉移目標,共同對付幻影神翁了。
獨腳鐵枴和鐵英奇趕到嵩山的消息,早就由丐幫弟子傳到了嵩山,雙方都非常有耐性的等待着鐵英奇的到來。
是以這時雙方首要人物雖然都到齊了,並沒有馬上評理的逆象,無怪乎使人覺得今天的大會有些變質了。
大家正自議論紛紜,忽見丐幫幫主。匆匆而入先向長白老人耳語一陣,長白老人神色驟變的説了一些話,便又見丐幫幫主轉到少林武當方面討論了半天。他雖然正在為雙方調處,可是他這種努力尚未獲得結果,驀然,有人揚聲道:“萬聖宮到!”
於是大家的視線,一齊轉向上山的來路,而長白老人和少林武當因鐵英奇再次失蹤的消息所進行的商談,便被人從中打斷了。
只見數十個人,擁着一男一女兩個青年人和一個老叟,穿過啓母闕,走了過來。
凡是到過集賢山莊的人,都認識老叟便是幻影神翁,和那少年便是鐵英奇。自然也有人認識那個少女便是長白老人的愛孫百靈汕子蘇海苓。
原來,這次蘇梅苓竟沒有戴上人皮面具,是以有人識得她。
一陣細語傳開之後,千百道驚異的眼光,不由自主的投向了長白老人,大家都以為長白老人使了花巧。
甚至連少林武當兩派的人,對長白老人也起了疑心。
當時,便有人出了幾聲冷笑。
目睹愛孫和鐵英奇雙雙而來的長白老人,又何不是驚駭莫明,以眼前情形看來,顯然丐幫幫主朱元波對他所説的話,有些不盡不實了。因此,他心中不禁有氣,覺得幾乎上了朱元波和少林武當串通的大當。
萬聖宮一行人走到廣場中央,誰都不打招呼,各用自帶來的椅凳,輔上綠呢,大模大樣的居中坐下。
長白老人怒火貫目,大吼一聲,道:“梅苓過來!”
百靈仙子蘇梅苓臉上的肌肉抽動了一下,硬起心腸,沒有答理乃祖的呼喚。
長白老人傷心已極,發着顫音又叫了一聲:“梅苓過來!”
百靈仙子蘇梅苓還是沒有理睬。
但幻影神翁卻答上了話,道:“梅苓現在是萬聖宮的宮主,蘇老不可因私廢公!”這話極具挑撥離間性,等於是示在場眾人説,長白老人已與萬聖宮人混為一體了。只氣得長白老人臉色蒼白,半天轉不過氣來。
拿雲秀士蘇秉寬婉言進諫道:“你老人家不要生這樣大的氣,苓兒或許另有苦衷也説不定,你不見她眼睛裏含着淚水麼?”
長白老人哪管這些,只覺蘇梅苓太丟他的人了,怒氣衝衝的道:“她要是蘇家的子孫,不論有何苦衷,就是死於當場,也不能弱了蘇家的門風。”接着,又哼了一聲,道:“鐵英奇那小子也不是東西,竟也投入了萬聖宮,我們這個人算是丟得到家了。”
拿雲秀士蘇秉寬無以解説,只好長嘆一聲,道:“爸,苓兒和英兒都不是那種人,我們且先沉住氣,靜以觀變吧!”
長白老人忽然猛的一拍桌面,厲聲道:“不行,老夫數十年的清譽,不能因苓丫頭的不孝,毀於一旦!”滿面悽慘,痛苦已極。
拿去秀士蘇秉寬原想説老父的,見了老父這種情形,不由一硬心腸道:“孩兒親手去把她除了,免得您老人傷心。”晃身飄出數尺,再一跨步,便是白線之內。
長白老人蘇聖北長眉一揚,突然止住拿雲秀士蘇秉寬,道:“秉寬,你回來,為父另有主意!”
拿雲秀士蘇秉寬應了一聲:“是!”又退立至乃父身後。
但是,他側瞥之下,發現乃父臉上交織着堅毅、悲慼等神色,他從來沒有見過,也不知乃父心中打的是什麼主意。
長白老人長嘆聲,起身向少林武當等中原武林羣豪抱拳拱手道:“老夫事理不明,為了鐵英奇之事,錯怪了各位好朋友,特此認過請罪,但願各位好朋友能給老夫一個贖罪的機會,為中原武林道義盡一份心力,共同對付幻影神翁。”以長白老人的身份,説出這種話來,這是武林中從未有過的事,然後他此舉曾未稍減他的威望,反而當時便獲得了一聲:“好!”
少林掌門人智明大師和武當掌門人靜玄道長對長白老人這種勇於認過的風度,也都由衷起了欽佩。
眼看中原武林人物,已是接納了長白老人。
誰知,在人羣之中,這時忽然有人冷言冷語道:“蘇聖北老奸巨猾!倒真會做戲,大家要注意,不要上了他們串通好了的當!”這種極具煽動性的話,果然引得各人盡往深裏想去,越想越生疑,原已熱心敬佩長白老人的人,也默然住口了。
連少林和武當二派的掌門人,也不免又猶豫起來,沒有當即作出歡迎的表示。
長白老人被僵當場,下不了台,這種打擊,以使他的心神完全擊潰了,他尷尬地頹然坐下。
關外羣雄所及歸附長白老人的中原豪傑,每人的臉色,都變得鐵青,怒火貫目,快要有所行動了。
幻影神翁慣會選擇時機,這時,他忽然打了一個仰天哈哈,幸災樂禍地道:“蘇老,你看清了環境沒有,你的心再好,也只配餵狗吃,依老夫的看法,你還是來領導‘萬聖宮’吧!”
長白老人霍的站了起來,冷笑一聲,道:“憑你們萬聖宮也配!”突然雙手高舉,做了一個手勢,含着眼淚道:“孩兒們,我們退席!”他不得不含恨退走了。
一呼之下,關外羣雄,和許多歸附於他的關內英豪,都默然站了起來。
他對整個中原武林人物這種皂白不分,對人多疑的行為,激起了無比的忿恨,從他們的目光中,完全暴露了出來。
鐵英奇和百靈仙子蘇梅苓自進場以來,儘管臉上神色不住的變化,卻沒有説過一句話,這種不合情理的沉默,當然也是屬於幻影神翁的一部份計劃。
百靈仙子蘇梅苓幾次想不顧幻影神翁的警告,奔到祖父身前,表明自己的苦衷,可是,總是牽掛着鐵英奇的安危,畏首畏尾的拿不定主意。
鐵英奇雖説一身功夫,已然完全恢復,卻也不能不顧忌幻影神翁威脅他的那些話,尤其在他明白百靈仙子是為了他才遷就幻影神翁之後,更有一種説不出的感慨,因此他被迫放棄了原定的計劃,而不敢放手對付幻影神翁了。
他身處兩難之間,耳聞長白老人悲忿的呼號,內心中,感情與理智不住地交戰。
這時他見惱羞之下,留身不住,就要離場而去。突然間,他作了堅毅的決定,伸手緊握了一下百靈仙子蘇梅苓的玉指,表示對她無法兼顧的萬分歉意後,突然站了起來道:“蘇爺爺請緩行片刻,英奇有話奉稟。”
鐵英奇驀地發話,首先嚇得百靈仙子蘇梅苓尖聲叫道:“英哥哥,你,你,你不要説吧!”同時,幻影神翁也冷笑着道:“小子,你大概吃了熊心豹膽了,竟敢不聽老夫的吩咐!”
而長白老人蘇聖北更還之一聲輕蔑的厲笑道:“誰是你的蘇爺爺,你還有臉來見我麼?”大步領先走出了座位。
鐵英奇既開了口説了話,便是心中早有決定,目中只有大義在先,顧不了個人的利害得失,所以,他對於百靈仙於蘇梅苓的尖叫,幻影神翁的警告,全部置之不理。晃身飄到長白老人身前。
鐵英奇夠能飄身而行,顯見功夫並未喪失,當時,喜倒了百靈仙子蘇梅苓,卻驚倒了萬惡的幻影神翁。
百靈仙子蘇梅苓一按座椅。身形箭飛,再也不考慮幻影神翁的那些鬼話了,她只覺得毫無牽掛的得回了個人的自由了。
那知,她身形剛剛射出丈遠,突然覺得背上一緊,已連皮帶衣被幻影神翁抓正着,接着“笑腰穴”一麻,不由自主的被拉回原處。
幻影神翁抓回百靈仙子蘇梅苓後,發出一串陰森森的厲笑道:“鐵英奇,你要是這點毫不顧及蘇梅苓的死活,就儘管胡言亂語好了!”
長白老人原不想答理鐵英奇,可是當前這種情形,使他看出了鐵英奇和愛孫的處境,足證他們兩個孩子是無辜的,一怔之下,停住腳步。一對精光巨目,落在鐵英奇臉上,沉聲道:“你有什麼話,儘可説出來,無須顧及梅苓的生死,你爺爺不吃老魔這一套!”
鐵英奇轉身面向幻影神翁叱道:“你把她怎樣?”
幻影神翁嘿嘿笑道:“這個,你就管不着了!”
百靈仙子蘇梅苓跳着腳道:“英哥哥,你不要管我,你做的應該做的吧!我不怕他,哎喲!哎喲!”想必在她説話的時候,幻影神翁對她下了重手。
鐵英奇俊目赤紅如火,戟指幻影神翁吼道:“無恥老賊,你這種手段卑鄙得令人冷齒!”
蘇梅苓叫了幾聲,疼痛稍止,漲紅着秀臉,倔強地道:“英哥哥,你不要管我!”
鐵英奇劍眉雙挑,跺腳道:“好!苓妹,我只好對不起你了,老魔頭要真對你下了毒手,我一定給你報仇,報仇不成,就追你於地下。”
幻影神貧見種這種手段失去效用,內心微現緊張,口氣卻依然橫蠻地道:“老夫要讓她好好的死了才怪哩!嘿嘿,老夫要叫她受盡活罪!”舉手疾落,只聽百靈仙子蘇梅苓悲叫一聲,便昏死了過去。
這種事情,發生於各大門派高人目睹之下,但是竟無人喝聲阻止,不時還有人,發出陣陣的冷笑,似乎是冷笑鐵英奇和蘇梅菩真把這場戲演活了。
關外羣雄則因長白老人沒有舉動,故一時也無人敢冒然出手。
長白老人鐵青着臉道:“英兒,現在你可以説出你要説的話了!”
鐵英奇悲忿地説出自己的一番遭遇,以及如何被幻影神翁威脅前來參加大會的經過,最後道:“幻影神翁如此做法的目的,就是挑拔關內外武林人物,自相殘殺,以逐其消除異已,達到其獨霸武林的野心。”
鐵英奇義正詞嚴的説出這番話,當時便有一大半人明白了過來。
長白老人一把抓住鐵英奇道:“孩子,爺爺錯怪了你。”
同時,丐幫幫主虎目神丐朱元波跳過來,漲紅着臉道:“小兄弟,你真把老哥哥弄糊塗!”
武當掌門人靜玄道長也走了過來:“貧道代表本門,向鐵掌門致歉!”
不待鐵英奇答話,長白老人已是哈哈大笑道:“沒有關係,英兒不會見怪這些的!”
話音剛落,忽聽少林智開大師嚷聲道:“大家注意,不要放走了‘萬聖宮’的人!”
長白老人點腳長身,撲向幻影神翁道:“老匹夫,你還想逃麼?”
幻影神翁看一招之錯,全盤皆輸,要想完成陰謀,已是絕不可能了,尚幸百靈仙子蘇梅苓並未逃出手去,將來還有利用的機會,於是想在大家注意力集中在鐵英奇身上時,偷偷率眾逸去,不料,又被少林智開大師喝破了行藏。接着,長白老人又撲了過來。
幻影神翁抓起百靈仙子蘇梅苓望着長白老人陰笑道:“蘇老,你待如何?”
長白老人一驚,眼望蘇梅苓身上,停住了身形。
儘管剛才硬起心腸,寧可犧牲蘇梅苓,要鐵英奇暢所欲言,可是,這時因為情勢全非,便再也硬不起心腸來。
幸好隨後撲來的鐵英奇接上話道:“只要留下人來,本掌門人便請各方朋友,高抬貴手,放你過去,錯開今天,以後我們那裏遇上了,那裏算好了。”
幻影神翁掠目四射,看出當前形勢,自己個人雖有突圍的能耐,可是花費不少的時間心血培養出來的實力,恐怕將要在一戰之下,喪失殆盡。
這種明明吃虧的事,他是絕不情願做的,於是兩相衡量之下,便有了放棄蘇梅苓以保實力的意圖。他心理這樣打算盤,可是口頭卻不放鬆道:“憑你作得了主?”
鐵英奇被頂得一愕,憑他今天的聲望,確實不敢説這種大話。
在場真能作得主,恐怕只有的長白老人或少林武當二派掌門人。
而長白老人又因事為自己愛孫,不便置喙。
正在這個時候,少林掌門人智明大師和武當掌門人靜玄道長雙雙縱身過來,同口齊聲,道:“只要你將蘇姑娘留下,今天任你自去。”
長白老人正色道:“不可,兩位千萬不可為了劣孫,遺下武林禍根!”
少林掌門智朗大師雙掌合十道:“蘇姑娘已為中原武林,受了很多的委曲,請蘇老接納中原武林的一片誠心。”
武當掌門人靜玄道長也道:“今天要是再讓蘇姑娘受了任何損害,中原武林人物,便無顏再立江湖了。”
幻影神翁眼看時機成熟,也不管長白老人,答不答應,暗運真力,一帶蘇梅苓驕軀,將蘇梅苓甩給鐵英奇道:“人交給你了,你自問治得了她的暗傷麼?”
幻影神翁老奸巨猾,明明自己不願醫好百靈仙子蘇梅苓的暗傷,卻先後話激,以免對方提出治傷的要求。
鐵英奇年輕氣盛,輕輕易易的便上了他的當,朗目一瞪到:“你不要自視太高,本座就不相信醫不好她,你儘管走好了!”
幻影神翁發出一陣陰笑,帶着隨來的人,穿過羣雄向山道上走去。快要走出會場時,忽然,鐵英奇又疾掠而前,橫身阻住了他。
幻影神翁冷笑道:“你們説話不算數?”
鐵英奇哼聲道:“我還有一句話要問你!”
幻影神翁不屑地道:“你的話真多!”
鐵英奇道:“前次你在集賢山莊搶去本座的羣英畫象,可還保管得好好的?”
幻影神翁死不要臉地道:“誰搶了你的畫像!冤有頭,債有主,你那畫像是怎樣失去的?你該向集賢山莊那些不成材的東西討取才對!”他不但拒絕了鐵英奇,而且更有意挑起鐵英奇的舊恨,於是集賢山莊受辱的往事,立時在鐵英奇腦中映現出來,他不禁為之氣沮失神了。
幻影神翁從他身邊走出去了老遠,他猶自來覺,幻影神翁走出老遠,又傳來幾聲訕笑之言道:“小子,你盡放心,那幅畫像還不在老夫眼中,只要你有種,巫山‘萬聖宮’隨時恭候大駕。”
鐵英奇並無真心阻止幻影神翁之意,他只是記起了那幅落在幻影神翁手中的畫像,有點不放心而已,因為他會立志要憑自己的功力將之取回,不能不有個瞭解。
他眼看幻影神翁敗興而去,並未再予留難,直到幻影神翁等人去得不見了人時,丐幫幫主虎目神丐朱元波才嘆了一聲,道:“小兄弟,苓姑娘只怕要因你的大量。多吃不少苦頭了!”
鐵英奇聽了,也是後悔自己出言不慎,平白放過了幻影神翁,沒有要他醫好蘇梅苓內傷再走,心中內愧不已。
長白老人卻安慰鐵英奇道:“英兒,你沒有做錯,我們如果醫不好苓兒的內傷,也免談對付幻影神翁了!”
鐵英奇聽得豪氣干雲道:“是的,我們要自該設法醫好苓妹妹!”一雙含內疚的凌目,又落向百靈仙子蘇梅苓身上。
忽然一個蒼邁的聲音,在鐵英奇耳邊響起道:“縱虎容易,捉虎難,為了一個女孩子的安危,白白放過了幻影神翁,此舉,老夫頗不以為然!”
鐵英奇束然一驚,回頭看去,心裏已是老大的不悦,一看之下,那説話之人,竟是集賢山莊的莊主上官勇,在他身後還跟來了一大批集賢山莊見過面的舊識。
原來,上官勇等人自集賢山莊被幻影神翁戲弄了一個夠,又被順便奪去了羣雄畫像之後,越想越不是味,都覺得這件事情,一旦傳到江湖上去,對他們實在是一個大大的笑話。
所謂“同病相憐”,“同仇相愾”,他們這些人竟反而因此相處得更親密和團結,無形中結成了一個小團體。
他們這個團體,恨透幻影神翁自不用説,但,對鐵英奇也沒有好感,因為他們認為要不是鐵英奇無故闖到集賢山莊去,不拿出那幅圖象來,他們便不會有那次醜惡的表演,也不會在江湖上,留下笑柄。
因之,他們一聽少林武當和長白老人為了鐵英奇的事,發生了衝突,便首先趕到少林寺來聲援,在他們的想法,認為經這樣一來,鐵英奇在中原武林中,便不會再有朋友了。
那知,由虎目神丐朱元波的從中周旋,少林掌門人智明大師,武當掌人靜玄道人,與長白老人之間早就消除了敵意,只是瞞住了所有來助拳的而已,事態演變,使他們大失所望,不但少林武當代表中原和長白老人連成一氣,而且還讓鐵英奇在大會上出了一陣風頭,他們眼看鐵英奇便可因此一舉成名,對他們實在是一個大大的威脅,自是於心不甘,於是便極力地對鐵英奇加以打擊與指責,要使鐵英奇永遠出不了頭。
當然,這是他們以一般的眼光,對鐵英奇作一般的看法,至於鐵英奇對集賢山莊那一回事,是否真的記恨在心裏,抑或僅限於不愉快,而來並把他們當作深仇大敵相視等等,卻不是他們現在願意考慮的了。
這也不能怪他們,因為當時的江湖風氣就是如此,有仇不報非君子,有恨不消難丈夫,他們又怎樣能例外呢?
真要説起來,目前,鐵英奇對他們也確無好感。
所以,他聞聲回過頭來,一見是他們,臉色便有點冷冷地,賭氣道:“我鐵英奇敢作敢當,今天我放走了幻影神翁,將來本座自然負責制止他為惡人間!”
蒼穹神劍上官勇哈哈大笑,道:“大話人人會説,可是你想到過將來的後果麼?今後如有任何一人,受了那老魔頭的傷害,都是因為今天一己之私所延之禍。枉你自命少年英雄,原來也是一個自私循情之輩,毫未把其他江湖人物的生命放在心上,老夫身為武林一份子,對你這種只知有己,蔑視公眾安危之行為,不得不為天下武林同道,説幾句話。”
蒼穹神劍上官勇抓住鐵英奇放走幻影神翁的弱點,對他豪不容情的施以打擊。
他説話之時,聲大氣壯,音節鏘然,每一個字都是用內力真氣進出,以鐵英奇為目標,説給所有在場之人聽,全場的人,聽了他的話,莫不個個悚然動容,受了他的影響,認為鐵英奇確實不應為了一個關外的女孩子,輕易放走者魔頭,給中原武林留下一個堪慮的後患。
但是,這時誰也沒有仔細想一想,如果不是鐵英奇以大仁大義的犧牲決心,冒着使自己抱恨終生的奇險,破壞了幻影神翁的陰謀,使幻影神翁無法完成挑拔關內外武林火拼的詭計,那又會是怎樣的一個結果!
鐵英奇一肚子冤屈,卻又不慣自己表功,只氣得一張俊臉漲得通紅,忿忿地道:“少説風涼話,上官大俠既有先見之明,剛才何不出手將那老魔留下,那樣豈不同樣遂了你們的心願麼?”
蒼穹神劍上官勇打了一個哈哈道:“老夫只因不願掃了少林武當兩位掌門人的顏面,才事後向你提出警告,少俠這話莫非想從中挑拔離間中原武林羣雄麼?”
接着,又冷笑了兩聲,道:“哼!哼!大凡一個人,不可忘祖,你不可認為有了關外羣雄為後盾,便小視關內外武林朋友的存在,須知,你畢竟還是關內一派掌門之尊呵!”這話份量之重,莫可言諭,而其用心卻是激起關內武林同道,對鐵英奇產生摒絕之心。
鐵英奇只氣得臉青氣促,四肢發抖,回罵不出一個字來。
長白老人更是須發皆張,大有出手之勢。
少林掌門智明大師,看情形不對,如果再讓他們唇槍舌劍的相鬥下去,極可能又會導致另一次不幸的次突,於是這時閃身至兩者之間唸了聲:“阿彌陀佛。”朗朗而言道:“雙方都是我們少林的好朋友,現在大會已散,有話請同老袖到敝寺中座談如何?”
蒼穹神劍上官勇只是要給鐵英奇一點顏色看看,使他不要小看集賢山莊一批人,剛才一席話,已使與會羣雄聽得清清楚楚,播下了對鐵英奇聲望不利的種子。目的已達,自無再到少林寺中找沒趣的必要,當時,笑容堆得老高,道:“欣見貴寺和長白老人握手言和,已是關內外武林之福,在下等還有要事,就此告辭了。”説着一拱手,帶着一夥人離開了嵩山。
一些被挑動的人,也相繼離去。
不一刻間,除了關外羣雄,和少林武當二派弟子外,差不多都已走光了。
武當掌門人靜玄道長目睹此情,慨嘆出聲道:“世間本無事,庸人自擾之。”
丐幫幫主虎目神丐朱元波憤憤地道:“上次在集賢山莊,他們實在做得太是丟人了,所以他們對鐵掌門人時時存着警惕之心。生怕鐵掌門人放不過他們,惱羞成怒,先下手為強,不讓鐵掌門人有出頭的日子。”
鐵英奇慨然道:“老哥哥分析得極是,讓人不是怕人,只要他們將來不逼人太甚,小弟絕不與他們較計就是!”
少林掌門人智明大師,武當掌門靜玄道長,一個念“阿彌陀佛”,一個念:“無量壽佛”,同聲道:“鐵掌門人一心存仁,便是武林之福。”
鐵英奇心氣一平,對蒼穹神劍上官勇等人的怒惱,也就全消了。
長白老人也有感而發道:“學到老忘不了,老夫臨老,想不到還有此一失,唉!”一片自疚之色溢於言表。
鐵英奇抱起了百靈仙子蘇梅苓,抑臉道:“蘇爺爺,我們該走了,苓妹妹傷勢不輕哩!”
長白老人也覺得無再留的必要,便率羣告別而退。
於是,轟轟烈烈的嵩山大會,就在各自神傷之下,風消雲散了。
中嶽廟後進,有一間獨立的小禪房,拿雲秀士蘇秉寬當門而立,盤山雙怪分站左右,長白三鳥,白水四鬼,散佈四圍,把一間禪房保護得如同鐵桶一般。
房內,禪牀上躺着臉色蒼白帶青的百靈仙子蘇梅苓。
鐵英奇單掌按在百靈仙子蘇梅苓“百會穴”上,以“百卉朝陽”大法,運聚全身功力,將一線真元內力,渡入百靈仙子蘇梅苓的體內。
天龍派的“百卉朝陽”大法,是在“先天無極兩儀神功”修煉有成以後才能進修的最上乘神功,兼具陰陽之長,故有通陰抑陽之功,所以鐵英奇頗有把握地負起了治療之責。
百靈仙子蘇梅苓臉色由蒼白泛起了一絲微紅但這紅色淡得可憐,如非仔細看去,極難察出。
長白老人的全部希望,就寄託在鐵英奇身上。
可是,一個時辰過去了,那淡淡的紅色又被蒼色吞沒了,鐵英奇臉上卻是汗如雨下,全身起了微微的顫慄。
長白老人駭然伸手按在鐵英奇背心上,一面助長鐵英奇內力,一面用蟻語心聲,提醒鐵英奇道:“英兒,可行則行,切莫勉強用事,招致兩敗俱傷!”
鐵英奇頹然縮掌自綹道:“英兒無能,有負蘇爺爺的期望!”
長白老人深知天龍派“百卉朝陽”之能,連“百卉朝陽”都不行,他功力再是深厚,也不敢冒然再試,只查問道:“英兒,你行功之際,發現苓兒體內有何特異之處麼?”
鐵英奇鎖眉深思了片刻,憂憂地道:“苓妹妹體內,四肢百脈,通暢無比,真力運行時,如入汪洋大海,難着邊際,是以捉摸不到她的傷處,引發不起她的生機,英兒縱是施展全力,也如入虛無,發生不出絲毫作用。”
長白老人神色大變,傷心地道:“此乃精散氣消,神枯血幹之象,除了拖延時日外,苓兒大概已是無救了。”
鐵英奇取出最後一粒“奪命金丹”道:“我還有一粒奪命金丹,看看最後的運氣吧!”言罷,便將那粒“奪命金丹”向百靈仙子蘇梅苓口中放去。
長白老人扣住鐵英奇腕脈,搖頭道:“奪命金丹”乃是人間奇寶,浪費在已失去吸收力的苓兒身上,實是可惜,不用了!”
鐵英奇泣然淚下道:“不論如何,英兒要將此金丹給苓妹妹服下!”
長白老人傷感中不失其嚴肅地道:“英兒不可如此,暴殄天物,乃是莫大的罪過,你既有心,何不留靈丹,將來用苓兒的名義,另積善功。”
鐵英奇想了一想,默然將“奪命金丹”遞向長白老人道:“那麼就請蘇爺爺代苓妹妹收下此丹,以為他日濟世之用吧。”
長白老人見鐵英奇神色異常,不由訝疑道:“‘奪命金丹’放在你身上,不是一樣麼?”
鐵英奇十片悽然之色,道:“英兒不顧苓妹妹生死於先,又自不量和幻影神翁賭氣於後,一錯再錯,以致苓妹妹陷此危境,苓妹妹如果真有三長兩短,英兒義難獨生,所以不得不有託你老人家了!”
長白老人聽得心神皆悸,冒出一身冷汗,卻不敢和鐵英奇辯論,生怕出言不慎,把話説死了,鐵英奇萬一真的走上了絕路,這才是真正大悲劇,只好壓住內心的恐懼,發出一陣違心的朗笑道:“痴孩子,你怎會説出這些話來,語云:天無絕人之路,爺爺我,還不願就此甘心讓苓兒死去哩!你先把‘奪命金丹’收起,我們不必再在這裏打擾苓兒,且到外面商量想辦法去。”不由分説,拉起鐵英奇,來到一間大禪房中。
房中,除了長白老人父子和鐵英奇外,也請來了盤山雙怪,長白三鳥和丐幫幫主虎目神丐朱元波等人。
長白老人略約又説了説百靈仙子蘇梅苓的病狀,打着眼色問丐幫幫主虎目神丐朱元波道:“朱幫主,老夫久不入中原,已成了孤陋寡聞之人,請老弟介紹一位神醫,救得苓兒一劫,老夫和苓兒都不勝感激。”
虎目神丐朱元波看到了長白老人的眼色,但沒有領出長白老人的心意,只是搖手道:“中原一地,近數十年來,醫道凋零,老花子實在想不出出色的名醫,具有迴天之術,能救苓姑娘一劫。”鐵英奇聽得一陣心酸,忍不住熱淚滾滾而下。
長白老人只急得又使眼色又是跺腳道:“老夫記得六十年前,有一位天下聞名的神醫,好象是姓姓……什麼的?”
虎目神丐朱元波並不聰明,只是對這種沒腦的問訊,一時措手不及,不知怎樣作答罷了,在不知怎樣作答的情形下,他只得照實説道:“六十年前名震天下的唯一神醫,乃是閻羅恨部競天,在他行醫期間,從來沒有救不活的人,等於是和閻羅王作對,是以江湖上公奉他為閻羅恨不用名號。唉!只可惜他最後還是鬥不過閻羅王,早就傳聞作古了。”
鐵英奇驚“呵!”一聲,搖搖欲倒。
長白老人氣得大聲吼道:“胡説,誰説閻羅恨死了!他不是隱……隱居在什麼地方?”
虎目神丐朱元波這才有點明白了長白老人的心意,慌忙改口道:“呵!是的!後來又有人説,閻羅恨的死訊,乃是傳言之誤,其實,他只是不問世事隱居梵淨山去了。”十之一二,是過去實事,十之八九,是他捏造和猜想混合。
鐵英奇雖是聰明智慧之人,因為情緒已亂,只聽到想要聽的話,其他的語並概未細察,他的精神一振,一跳而起道:“蘇爺爺你們務必想辦法,使苓妹妹延續日子,英兒這就到梵淨山去了!”言落已穿窗而出。
長白老人隨手扔出一串珍珠道:“這串珍珠給你路上做盤費。我們用盡各種辦法,也會使苓兒延續性命,等你回來。”
鐵英奇一把接住珍珠,如飛而去。
丐幫幫主虎目神丐朱元波一肚子疑問,忍不住問道:“老前輩,你剛才給花子打的是些什麼啞迷?”
長白老人蹙着長眉,把鐵英奇立意以身相殉之事與自己的用心説給大家聽,大家聽了又是一陣嗟嘆。
丐幫幫主虎目神丐朱元波憂心熾熾地道:“小兄弟秉性剛烈,我們騙得他一時,也瞞不了永久,將來又怎麼辯呢!”
長白老人胸有成竹地道:“英兒前往梵淨山,路途不近,待他發現找不到閻羅恨趕回來時,當在兩個月以後,我們利用這段時間,一面想辦法醫治苓兒,以作萬一之想,一面派人尋找面貌與警兒相同之人,作為苓兒替身之用,再騙他一次。”
虎目神丐朱元波道:“小兄弟精明過人,再要騙他不易,何況,要找面貌相同之人,也是難上加難之事。”
長白老人道:“這有何難?我們只要找到面貌相似之人,便有辦法騙得過他。”
虎目神丐朱元波道:“晚輩願聞其詳!”
長白老人道:“我們只説苓兒死裏逃生,已看破了世情,出家為尼,將那替身削去青絲,作成尼姑打扮,兩種完全相異的裝束,極使人發生錯覺,便不怕英兒不信了。同時,我們更可以説苓兒再不欲與人接近為詞,只讓英兒遙遙與之相見,豈不萬無一失了。”
虎目神丐朱元波一臉戚然之色,道:“這樣一來,小兄弟不知要如何的傷心了!”
長白老人道:“事難兩全,只要英兒認為苓兒仍在,便不會尋死,能使英兒不死,就是我們現在要做的事。”
長白老人話雖這樣説,但説到後來,也是語音哽咽,難以成聲了。
鐵英奇趕到葉縣,賣了一顆珍珠,買了一匹駿馬,以最大的速度,急着趕路,等到馬匹體力耗盡不能再用時,便重新買一匹馬,接着趕路。如此一連換了十幾匹馬,人也趕到了三湘境內,趕到馬底驛,跨下座騎,又已精疲力竭,不能再用。
馬底驛原是一個很大的驛站,人來人往,極為熱鬧。
鐵英奇花了五十兩銀子,又買了一匹全身黑毛、四蹄皆白的烏雲益雪。
看樣子,這烏雲蓋雪長得神駿非見,原該不止值五十兩銀子,但那賣馬的人不僅要價極低,而且,銀貨兩訖之後,就象生怕鐵英奇反悔似的,立即溜之大吉。
鐵英奇急於趕路,雖覺得那賣馬的人有點怪異,卻自以為必是這匹馬性子極烈,不服人騎,所以那賣馬的人急於脱手。
鐵英奇一身功力,超凡絕俗,不怕降不服這匹烈馬,所以毫不在意,便跨蹬上馬,上馬之時,他還作好準備,提高了警覺。
那知烏雲蓋雷竟是老老實實的,絲毫未加反抗。
於是,鐵英奇便又以為這匹馬,極有識主之能,認定自己堪為它的主人,所以才服服貼貼的任自己乘騎。
此念一生,他便對這匹馬起了好感,心情大是舒暢,抖繮出了馬底驛,轉瞬間便馳出十數里地了。
這匹烏雲蓋雪,步度極大,奔騰之間,身平如水,安穩至極,確是一匹不可多得的名駒。
鐵英奇擔心百靈仙子蘇梅苓傷勢變化,所以,趕路急如星火,寸陰勝金,現在有了這匹烏雲蓋雪,其喜可知。
盼顧之間,不覺又奔馳的十幾裏地。
驀地,一音清越的嘯聲,從一座山谷中傳過來。
跨下那匹烏雲蓋雪雙耳一豎,也回應的一聲長嘯,四蹄一翻,竟身如急矢般,向那嘯聲傳出處奔去。
鐵英奇輕喝一聲:“站住!”繮繩一收,帶得那匹烏雲蓋雪原地打了一盤旋,但它還是偏着頭,不聽指揮的,直向嘯聲來處,狂奔而去。
鐵英奇再收繮繩,仍是無效,無可奈何,只好任由它奔到地頭再説。
鐵英奇這一放鬆控制,那烏雲蓋雪的奔勢,更如凌空御風,轉眼就奔進了那座山谷之內。
谷內盡是翠竹,一片青葱。
穿去竹林,入眼便見一道飛花濺玉的銀色瀑布,從一座懸崖的縫隙裏,激射而下,一直投到一個水潭中心,因為瀑布力猛勢疾,只衝激的水潭的水,翻翻滾滾,有如沸騰的開水。
潭左,有小樓兩問。臨潭而建,望之十分幽雅。
這匹烏雲蓋雪去勢不減,奔到竹樓前,突然一頓,連前蹄都沒有揚起,就即柱立不動了。
這匹神駒顯然深悉武功奧秘,露出幾乎頗合輕身功夫的“停會停立”。
鐵英奇“咦”了一聲,臉上泛起驚訝之色。人尚未下馬,忽見竹樓窗口白影一閃,忽然飛出一個身穿白色衣衫的朗俊書生,落在馬前,笑道:“小生無禮唐突鐵掌門人了!”
鐵英奇一心牽掛着百靈仙子蘇梅苓的傷勢,無意下馬,就在馬上一拱手道:“兄台將在下寵召至此,不知有何見教?”
那俊朗白衣書生一笑道:“小弟姓沈名竹軒,心儀鐵兄風采已久,不知鐵兄有意下交否?”
鐵英奇一見這沈竹軒時,便已有相惜之感,但恐下馬相談之後,會耽誤了行程,只好在馬上欠身為禮道:“沈兄神儀非凡,只怕小弟高攀不上?”
沈竹軒朗聲大笑道:“鐵兄既然看得起小弟,何不下馬進竹樓稍息,共作竟夜之談。”
鐵英奇苦笑道:“小弟身有急事,不便久留,改日再與沈兄暢談如何?”一勒繮繩,便欲離去。
可是,説也奇怪,那烏雲蓋雪任由鐵英奇如何催動,只是長嘯不去。
沈竹軒一拍那烏雲蓋雪馬頭道:“墨兒,你就送鐵兄到地頭後,再回來吧!”
鐵英奇怔了一怔,“呵!”了一聲,跳下馬背。
鐵英奇跳身下馬,惶惑地道:“這匹寶馬,難道原來是沈兄的?”
沈竹軒點點頭道:“小弟因怕鐵兄不來,乃略使小計,相欺之處,尚請諒解!”
鐵英奇原以為買了一匹好馬,誰知竟是有主之物,失馬事小,誤事是大,不禁依依的望了望那烏雲蓋雪一眼,忽然,一挺脊樑道:“既然如此,請沈兄收回此馬,小弟告辭了!”轉身便走。
沈竹軒飄身阻住鐵英奇道:“鐵兄如不以小弟交淺言深,請賜告何事煩心,小弟隨意略效微勞。”
鐵英奇雖看出沈竹軒英朗不俗,卻沒有想到他乃是醫道中後起之秀的聖手,皺眉苦笑,語焉不詳地道:“小弟因要到梵淨山去找一位老前輩!”
沈竹軒見鐵英奇不願明言,也不便多問,召過那匹墨龍駒,道:“鐵兄如不見外,即請騎此墨龍駒前往如何?”
鐵英奇見人家一片誠心,不再推辭,跳上了墨龍駒,道:“多謝沈兄美意,小弟事畢之後,定當專程造訪,領受教益。”一領馬緩,疾馳而去。
沈竹軒痴痴的望着鐵英奇去得遠了,這才慨嘆一聲,迴轉竹樓。
鐵英奇縱馬如風,霎時便出了山谷,上了官道。
不到天色全黑,前面已是滬溪了。
鐵英奇怕墨龍駒奔得太急,進城嚇了行人,於是微勒繮繩,慢慢行去。
離開城門,大約還有十數丈左右,忽見城內跳出兩條人影,一前一後,迎面奔來,鐵英奇帶馬讓過一旁,那兩條人影,從他身邊疾馳而過。
待二條人影過去了片刻,鐵英奇始猛然想起來似的,“呵!”一聲,自言自語道:“前面被迫的那人,他……他……一定是萬里追風朱大俠!”接着,又驚叫一聲道:“他既被人追趕,我怎能袖手不管。”帶轉馬頭,疾追回來。
萬里追風朱五是鐵英奇最初接近的江湖人物,天龍派為了他,還用去了一粒天龍派的異寶“奪命金丹”,所以鐵英奇對他印象極深,而且,有一種説不出的感情存在着,是以關心地追了下來。
遙見前面,忽然由橫裏又縱出一條人影,阻住了萬里追風朱五。
鐵英奇心念一動,想先了解一下他們到底是為了什麼事?於是飄身下馬,輕步緩緩靠近。
這時,月亮初升,清光如水,照在前面那三人身上,身形面貌看得非常清楚。
一點不錯,被困住的那人,正是萬里追風朱五。
只聽那手握十字劍的老人威凜地沉聲道:“人道萬里追風朱五在江湖上,算得一條漢子,老夫過去,也確實相信這句話,可是,現在你還有什麼話説?”
萬里追風朱五顯得有些情虛心急,退了一步,張口欲言,又改變了主意,乾脆悶聲不響,來個不理不睬。
面對萬里追風朱五那個手執青銅長劍的老叟,冷笑了一聲,道:“老五,我們不説話,你自己估量着,準備怎樣交待吧!”
萬里追風朱五被帶得非説話不可,長嘆了一聲道:“言掌門人,卞大俠,二位只要高抬貴手,放過在下,在下將來總有一天,不會使二位失望就是,可是目前,卻有難言之隱,無可奉告。”
掌門人言振威,就是那手握十字劍的老叟,哈哈大笑道:“你今天沒有把姓言的放在眼中,將來的話,誰又信得過你,你要真不講交情,莫怪我言振威要對不起人了。”
三湘劍客卞傑大聲喝道:“朱五,姓卞的眼睛裏沒有砂子,你知道我們真不知道你的背景麼?”
萬里追風朱五又不説話了。
三湘劍客卞傑指着萬里追風朱五的鼻子罵到:“你什麼時候做了萬聖宮的走狗。你到辰淵來,有什麼陰謀?你要是識象,就爽爽快快地説出來,我們今天絕不為難你。”
鐵英奇暗中聽了,大是驚訝,因為他知道年前萬里追風朱五幾乎死在幻影神翁手中,這時要説他會投身到萬聖宮門下委實令人難信。
萬里追風朱五似是被點中了心病,也被激起了火氣,自咎的神情隨之一斂,語氣變得強硬地道:“在下無話可説,兩位有什麼手段,在下接着就是!”搖肩取下一雙寒鐵短鈎,當胸一立,待敵應變。
三湘劍客卞傑怒極而笑道:“好!好!我卞傑先領教朱大俠高招!”
“嗡”的一聲,三湘劍客卞傑手中長劍一閃而出,來勢之疾,勁到之足,顯得他在劍術上,確有相當的火候。
萬里追風朱五大驚失色,心頭微惱,長吸一口真氣,寒鐵短鈎,一式“挑簾望月”反捲而上。
三湘劍客卞傑冷笑了一聲,道:“你再接我一劍試試!”劍走中宮,帶起鋭嘯之聲,點、挑、刺,連變三式,深厚的內家真力,配合着靈巧的手法,威力比第一劍,徒增數倍。
萬里追風朱五的特長,是輕身神行之術,説到真實功夫,與這位三湘劍客卞傑比起來,確然還要更上一籌。不由心中一緊,不敢用雙鈎去接,“迴風午柳”一個旋轉,避開劍勢退了五步。
三湘劍客卞傑得理不讓人,身隨劍轉,劍嘯之聲更厲,又向萬里追風朱五繞去,威勢之強,簡直駭人。
萬里追風朱五這時也硬着頭皮,展開雙鈎泛起一片寒光,劍來鈎往的,一口氣接了五招。
萬里追風朱五功力雖難及三湘劍客卞傑,但閃讓挪移的身法,卻彌補了他功力的不足,二人身形展開,分而複合轉眼便是二十招下去了。
時間一久,萬里追風朱五終究被逼得手忙腳亂,步履之間,已顯呆滯。他心中明白,象這種情形,再難支持十招了。
只見三湘劍客卞傑手巾劍光陡然大盛。一陣尖叫聲隨之而起,接着,三湘劍客暴喝一聲道:“撒手!”緊接着,一陣金鐵交鳴之聲起處,夜空中暴出兩道寒光,萬里追風朱五手中的寒鐵短鈎,已被震得脱手飛出。
萬里追風朱五飄退一丈之外,竟未脱開三湘劍客卞傑點在他胸前的劍尖。
一切歸於沉寂,卻較前更是緊張!
三湘劍客卞傑厲聲道:“朱五,你還有什麼話説?”
萬里追風朱五雙目一閉道:“在下有死而已!”
三湘劍客卞傑怒“哼!”了一聲,道:“你以為老夫不敢殺人嗎!”
劍身一挺,傳出一聲輕響,萬里追風朱五的胸衣,襲開了一條五寸長的口子,堅實的胸肌被劍尖頂得微微內凹,只要再稍進一分,便得皮破血流了。
言掌門人言振威晃身上前,十字劍架開三湘劍客卞傑的劍鋒,這:“卞兄,手下留情,朱大俠或許真有苦衷,也説不定,我們放他過去算了。”他顯然是因為萬里追風朱五那種死不皺眉頭的氣概。改變了主意。
三湘劍客卞傑振腕收劍,道:“今天饒你一死,但願你知過能改,莫再助紂為虐。”
萬里追風朱五一臉悽然之色,連那手被震出的寒鐵短鈎都不要了,雙腳一點,倒縱三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