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人一身武功並不比對方高出多少,但黑衣人只顧封解對方劍勢,沒防到青衣人這一掌跟在劍後擊出,更沒看到那一點綠芒。
但聽“啪”的一聲,正打中他握刀右腕,一時只感右臂一陣劇痛,手腕如折,鋼刀不由自主脱手落地。
青衣人那還怠慢,飛起一腳,把他從石筍上踢落下去。
這一陣工夫,三撥人(獨臂婆婆率領的黑衣人是守護百石崖的人,高如山、慧能大師等一批人,和六個蒙面青衣人自稱護法而來,但卻向守護百石崖的人出手,自然自成一批)劍驟刀狂,打得十分激烈。
有的在石筍上起落縱躍,有的在石筍陣外猛撲急攻,一時但見人影飄忽,刀劍如熾,黑夜之中,亂石嵯峨,根本已分不清敵我。
只聽一陣陣兵刃交擊,和長笑吆喝聲中,夾雜着一兩聲悶哼、慘叫。
那為首青衣人一身功力,當真十分驚人,他一足踢下黑衣人,立即使展“八步趕蟾”輕功,身形一掠之勢,就欺到另一對動手的兩人身側,投入刀光劍影之中,長劍左右一分,擋開了兩人。
就在兩人霍然一分之際,就有一點綠芒襲到黑衣人身後,青衣人趁機左手一招“空手入白刃”,把黑衣人的一柄鋼刀,奪了過去。
那黑衣人方自一怔,連人影還沒看清,劍光一閃,穿胸而過,慘叫聲中,仰身朝石筍下摔落。
這時另一個黑衣人,也因耳中聽到同伴的慘叫,心神一分,又有一點綠芒,一閃而沒,接着就被他對手一劍刺中脅下,往後躍退。
兩個青衣人沒了對手,轉身就朝正在拼鬥的人影中投去,夾擊黑衣人。
百石崖的人,武功雖然不弱,但顯然不及六個蒙面青衣人劍法狠毒凌歷,縱使有人負傷退後,就有人補上,依然不是對方的敵手。
尤其使人防不勝防的綠芒,往往在不知不覺中,趁虛而入,一閃不見,只要綠芒一閃,黑衣人就隨着倒下。
不過片刻工夫,黑衣人接連死傷了十來個人之多。
為首青衣人左臂一振,首先朝石筍叢中飛撲下去。
其餘六人,也緊跟着飛身落地,一齊閃入石筍之中,只有高如山等人,還在和獨臂婆婆及一干黑衣人激戰未休。
獨臂婆婆怎麼也不相信這幾個蒙面青衣人的武功,會有如此高強,連昔年名動江湖,來去如風,被號稱旋風幫的二十八宿中人,都會抵擋不住,死傷狼籍。
雖然二十八宿如今只剩下十六個人,但只要看他們力敵少林慧能大師,金刀柳逢春、中原一鼎勝百里等人,絲絲不見遜色,何以會在六個蒙面青衣人手下,就顯得如此脆弱,不堪一擊?
她憂心如焚,不知嫪姆能不能攔住他們。
萬一嫪姆攔不住他們,豈非讓他們衝進洞府,就更無人能擋了!
她心念轉動,口中沉喝一聲:“都是你們這些該死的東西!”
九環金刀一招“寒雲捧月”,由腕底翻起,響起一陣啷啷震耳的急響,一片刀光像匹練般卷出。
雷公祝連生憑一支竹節鋼旱煙管,名震大江南北,一經使展開來,勢挾風雷,加上他“五禽身注”,在江湖上數十年來,罕逢對手,武功不在獨臂婆婆之下。
因此獨臂婆婆用盡了奇招,仍然無法勝得人家,一時又急又怒,氣得她花白頭髮,不住的飄飛,形同拼命,右手鐵爪亂劃亂抓,恨不得一下就把祝連生心膛抓上一個窟窿,立斃爪下。
在他們不遠,另外一對是忠州大俠高如山和一個使蜈蚣鈎的黑衣人,這時也打到了要緊關頭。
高如山一柄雁翎刀,使得大開大闔,霍霍生風。
黑衣人蜈蚣鈎縱送橫卷,變化神妙,當真像神龍舞爪,蜈蚣出穴!
兩人差不多已打出百招之外,依然不分勝負,那黑衣人連聲怪叫,蜈蚣鈎怪招突出,連番搶攻。
但高如山功力老到,門户封閉極嚴,任你對方蜈蚣鈎千變萬化,均被他很快就化解開去。
除了他們兩對,是在石筍陣外面動手,另外五對,卻在參差不齊的石筍上互相搶攻。
鐵羅漢慧能大師使的是一支鑌鐵禪杖,少林寺“降龍伏虎杖”,是武林中最沉重,最威猛的杖法,施展開來,杖勢如山,杖風如雷,真有降龍伏虎之能。
但獨臂婆婆早已暗中分配好人手,攔住他(慧能大師)的人,也是一個身材高大的黑衣人,手中使一個太極牌,同樣是十分沉重的外門兵器,走的同樣是剛猛路子,一二丈之內,勁風呼呼,招數狠辣異常,兩人一場拼搏,可以説得上風雲丕變,日月無光,牌、杖掃過,石屑紛飛,聲勢驚人之至,在所有幾處拼鬥之中,自以他們這對,打得最為慘烈。
另外中原一鼎勝百里使的是一對乾坤圈,取法太極兩儀,招術自成一家,專門鎖拿敵人兵刃。
中原一鼎威鎮黃河兩岸,二三十年,罕有對手,中原鏢局的鏢車,只要插上一面白底中間繡一圈金線,綴一個黑絨“勝”的鏢標,就可在南七北六,通行無阻,沒有人敢惹,又豈是偶然?
和他動手的是一個使虯龍棒的黑衣人,虯龍棒屬於外門奇形兵刃,棒的尖端,有一個龍頭,吐出寸許長的鋼舌,鋒刊如刀,兼有判官筆的妙用。
黑衣人在這一對虯龍棒上,造詣極深,招數精奇,並不在中原一鼎勝百里的雙圈之下。
勝百里一動手就搶了主動,雙圈快攻,勢挾風雷!
黑衣人雖然截住了他,但一時被對方攻勢所迫,落了守勢。
勝百里一口氣連攻了五十幾招,黑衣人雙棒護身,站在白筍上只守不攻,堅守不退,見招拆招,竭力封架。
直到六十招之後,才算給他找到一絲空隙,乘機奮起,口中暴喝一聲,身形跟着暴長,雙臂一振,兩支虯龍棒,突然一絞,變招搶攻,剎那之間,龍頭鋼舌點,吐、扎、刺,全數出手,悉是進手招術。
這一攻守易勢,幾乎把勝百里逼下石筍。
勝百里鬚髮飄動,大喝一聲,一雙乾坤圈立還顏色,捲起兩道長虹,左右交擊,還了八圈。
這兩個江湖高手,四支兵刃划起的呼嘯勁風,也不亞於鐵羅漢慧能大師那一對,兩人棋逢敵手,看去也不是一,二百招就可以分得出勝負來!
金刀柳逢春的對手,是一個使長劍的黑衣人。一個是金刀,刀勢一動,金虹如電。一個的劍是毒劍,劍身狹長,其黑如墨。
柳逢春從江西趕來,是得到消息,他愛子柳必顯是被珠花娘所掠,已送往涼霧山去,他在趕往涼霧山的途中,遇上了天毒星唐友欽,告訴他冷麪觀音常如玉(即常夫人)已去狼山,約他到狼山來的。
他心切愛子安危,自然急於找常夫人問問清楚,因此登上石筍,黑衣人迎面攔住去路之時,他寶刀就錚然出鞘,凜喝道:“老朽要找冷麪觀音常如玉,朋友閃開。”
黑衣人手中橫着一柄狹長黑劍,冷森地道:“要我讓開,先得問問我夥計答不答應?”
柳逢春金刀一指,沉笑道:“就憑你……”
三字出口,手中金刀已然揮出。
但見一道金光,宛如奔雷閃電,直劈過去。
這一刀刀光乍閃,就有金光奪目,寒氣逼人之威,刀快如風,刀重如山!
黑衣人只覺金刀柳逢春果然氣勢凌厲,不好輕視,當下身形一閃,從右掠出,飛落另一根石筍之上,揮手攻向柳逢春側面。
他這一劍以攻代守,雖然只是一記虛招,其中卻暗藏幾個變化,只要對方回刀一封,他就可以在這瞬間找到空隙,變招還擊。
金刀柳逢春豈會把他放在眼裏,刀勢一沉,硬向黑衣人劍上磕去。
但聽“鏘”的一聲,金刀正碰在對方狹長劍身之上,濺出了一溜火花!
刀劍相交,金刀柳逢春登時感覺不對!
因為對方舉劍攻來,他才沉刀磕去的,照説他金刀磕上對方長劍,劍上總該有些力道才對,但對方劍上,竟似一條死蛇一般,毫不用力!
不,黑衣人使的竟是一支軟劍,金刀一磕,劍身一軟,劍尖受震,突然倒捲過來,一點劍影,比電還快,射向柳逢春的肩頭!
黑衣人使的是一支毫無亮光的烏黑長劍,正因為劍身漆黑,在黑夜之中,更不易被人發現。
劍光如漆,當然是一支毒劍,毒劍用不着講究什麼要害,只要刺破你一點皮肉,皮破見血就好。
因此他劍尖倒捲過來,雖是一點劍尖,也就等於向你要害大穴下手一樣。
但金刀柳逢春是何等人物?他一對面,早就看出對方長劍淬過劇毒,此時沉刀一磕,發覺對方劍身一軟,就已猜測到對方手中可能是一支軟劍,那麼一磕之下,必會反彈!
他豈肯中對方的詭計,口中大笑-聲,沉磕的刀尖,迅疾向上撩起。
這下動作奇快,反捲過來的劍尖,硬是被他上撩之勢,向外揮出,單足點地(石筍),左右趁勢一記“魁星踢鬥”,猛向黑衣人當胸踢去。
黑衣人反捲過去的劍尖,被柳逢春一撩,軟劍朝外繃出,他胸前門户登時大開,此時瞥見柳逢春舉足踢來,劍勢已老,要回劍自保都嫌不及,只得一個“細胸倒翻雲”,往後翻去。
等到雙足落到另一支石筍之時,但聽風聲震耳,金光耀目,柳逢春的金刀,又已朝自己的胸腹間劈到。
黑衣人心頭大怒,口中厲吼一聲,揮劍封架。
又是“鏘”的一聲,刀劍交戰,火花四濺,黑衣人軟劍畢竟是一件輕兵刃,不能和勢道沉猛的金刀相比,黑衣人身軀受到震動,不由自主往後飄退。
金刀柳逢春豈會容他退去,身形欺進,金刀迅快追擊過去。
黑衣人到了此時,不得不舉劍封架,但見刀光連閃,“鏘”“鏘”之聲不絕於耳,火星也連連迸濺,黑衣人也接連後退了五六支石筍。
金刀柳逢春眼看已把對方殺到招架不迭,精神更加振奮,金刀勢如長江大河般攻去。
那黑衣人果然招架不住,又連退了七八根石筍,終於給他找到機會,又揮劍急攻,扳回劣勢,但在一般的情況來説,柳逢春還是佔了優勢,只是一時間要完全獲勝,卻也不易。
天毒星唐友欽師徒躍上石筍,也遇上兩個黑衣人的攔截。
任劍秋正待舉劍欺去,唐友欽呵呵一笑道:“徒兒,你退下,這兩人自有為師會打發的。”
他連背上長劍都沒有撤下,只是雙袖一揮,朝兩個黑衣人拂去,口中喝道:“老夫四川唐友欽,二位小心了!”
四川唐門,雖以製毒藥暗器名聞江湖,但唐門毒藥暗器,一向光明正大,在使用暗器之前,必先出聲警告,從不暗箭偷襲,使你有躲閃的機會。
因此唐門毒藥暗器雖然厲害,江湖上死傷在唐門毒藥暗器下的人,可説少之又少。
果然,人的名兒,樹的影兒,唐友欽這一報出名號,對方兩人不由自主地斜閃開去,不敢硬接。
但他們焉知唐友欽早已算準他們不敢和自己揮出去的衣袖硬接,因此這兩記衣袖,不過是個虛招,另外從他袖底飛射出去兩縷細芒,卻是划着弧形,分向左右襲去,正好迎着兩個黑衣人閃出之處射到。
兩個黑衣人堪堪閃出,就覺得腳上一麻,心頭不覺猛然一愣。
唐友欽接着呵呵一笑道:“二位已經中了唐某的‘奪命飛芒’,唐某不願傷人無辜,這是兩包解藥,即時服下,只要不走出百步,坐下休息一個時辰,可保無虞。”
隨着話聲,抬手飛出兩個紙包,分向兩人投去。
唐門毒藥,中人無救,誰肯把自己的性命作兒戲,聞言伸手接過解藥,身形一沉,雙雙朝石筍中隱沒。
唐友欽朝身後的徒兒,打了一個手勢,就縱身飛起,越過石筍陣,朝石崖下電射而去。
眾人之中,最先制住對方黑衣人的,自然要算天毒星師徒了,但眾人之中,打得最糟糕的,卻是鐵爪龍鏢鎮南川董鎮江了。
他最先衝進石筍陣中,就遇上了一個使闊劍的黑衣人,兩人一照面,就動上了手,雙方猛力互攻。
董鎮江從腰間解下九節軟鞭,隨手一抖,就如蛟龍出水,聲勢奇猛,真有翻江倒海之勢!
對方顯然沒有估計到他使的軟鞭,竟有八尺來長,屬長兵器一類,而黑衣人使的是一柄闊劍,劍身雖然闊如手掌,但只有三尺長。
江湖上流傳着一句話,叫做;一寸長,一寸強。這意思是説他兵刃比你長一寸,就強過你一寸。
如今董鎮江的八尺軟鞭,比起黑衣人三尺闊劍,足足長過了五尺,他可以在八尺距離,兵刃就能攻到你了,而你卻必須欺近到三尺距離,兵刃才夠得到他。
你説,這份虧吃的有多大?
加上董鎮江臂力驚人,九節軟鞭在他手上使出,真如蒼龍出海,怒蛟翻江,一丈方圓,盡是他縱橫鞭影。
黑衣人手中空自握着一柄闊劍,空有一身武功,別説近身了,就是想封架他的鞭勢,都難以着手。
兩人在石筍陣中,勉強打了二十來招,黑衣人已經左右支絀,窮於應付,覷個破綻,口中大喝一聲:“姓董的,老子失陪!”
身形一縮,疾快地朝石筍陣中退了進去。
“失陪”者,明明是誘敵也,不然要退進石筍陣去,何用跟董鎮江打招呼?
董鎮江雖非老粗,但卻是一根腸子通到底的直腸人,眼看黑衣人退入陣去,如何肯舍?
口中大喝一聲:“哪裏走?”
手提軟鞭,縱身追入。
百石崖石筍陣,石筍不下百支之多,原出天然,自從二十年前狼姑婆走火入魔之後,由常夫人重金聘請了當時在武林中極負盛名的陣圖專家知機子,實在勘察了百石崖的石筍地形,按八卦奇門陣式,設計石筍陣,重新移植,內分休、生、傷、杜、死、景、驚,開八門,交互貫穿,曲折幽深,有通有閉。
你如果踏入陣內,就像陸遜進入了八陣圖,轉來轉去,到處碰壁。
因為門户互相貫通,對方只要埋伏上幾個人,暗中出沒施襲,你就到處提心吊膽,有草木皆兵的感覺。
鐵爪龍鏢董鎮江追入陣中,就是上了人家誘敵之計。
但覺石筍陣中,到處都是矗立着的石筍,大小不等,好像進入了樹林子,在石筍與石筍之間,有些地方較寬,有些地方則甚是逼仄。
反正不論地勢較寬也好,較狹也好,你一旦進入了石筍陣,就沒有你舞弄八尺長鞭的地方。
董鎮江究竟也是老江湖了,對敵經驗老到,這一追入石筍陣,登時發覺地形不利於長兵刃,他兩手一掄,把一支長鞭,分由雙手各執兩端,一步步往裏行去。
他這一來,就可依照地形,長短由心,而且還可以雙手同施,當作兩支三截棍或兩截棍使用。
那知石筍陣中,左右前後,四面八方,到處可通,卻不見黑衣人的蹤影!
不,深夜之中,月黑風高,夜色迷離,石影參差,光線十分暗淡,只要隔上一丈距離,就算有人躲在石後:也決難發現。
董鎮江腳下一停,略一相度左右地勢,然後寧神調息,功凝百穴,默默運起千里視聽之術,這樣過了一陣,果然聽到左首四丈外遠處,隱約似有極輕的衣袂之聲傳了過來。
他雙手提着軟鞭,點起足尖,悄悄縱去,眨眼工夫,己深入了三四丈遠近,在一支三丈多高的石筍下面,貼壁站停。
凝目四顧,石筍林中,四周一片漆黑,這時就算追上黑衣人,對方只要摒住呼吸,眯細一些眼睛,大概也會瞧不清楚。
董鎮江除了是個直腸子,也是久歷風浪的人,此刻冒險深入,在這石筍林中,黝黑如晦,寂靜無聲,即使耳目並用,都已經不大管用,只好仰起頭,運用鼻子向四周嗅吸空中的氣味。
因為只要有人躲在附近,空氣之中,一定會散佈着人體的氣味,此時此地,運用嗅覺,正是唯一尋查敵人的方法。
他這一仰首嗅吸,緩緩的跨出了兩步,徒然間,果爾被他聞到一縷淡淡的汗臭氣味,就在他左側不遠之處。
董鎮江這一發現,豈肯放過,口中大喝一聲,左手揚處,軟鞭猛掃出去。
這一記他蓄勢而發,發招在先,喝聲在後,快得真如電光石火一般!
但聽“啪”的一聲;鋼鞭掃中石筍,打得火星四濺,這火星一濺,就看到一條人影,像魅影般一閃,朝自己疾欺過來!
他在出手之時,還出聲大喝,人家直欺過來,可一言不發,甚至連對方手中闊劍,也看不到一絲閃光,心頭一凜,立即疾快地斜閃開去。
就在此時,只聽一絲極輕的利劍嘶風之聲,從自己原來立身之處,凌空劃過,劍勢甚利。
自己一鞭落空,對方這一劍也落了空。
顯然大家都是同一心思,先閃避對方的攻擊,再出手攻敵,而且在出手攻敵之後,必須再迅快移開原位。
董鎮江發現對方一劍落空,也就知道他刺出來的位置,正待抖手打出軟鞭,驀地發覺對面輕風一颯,鼻中聞到了對方身上的氣味,就在自己面前,相距不過數尺。
敢情黑衣人怕自己測出他的位置,故而一劍落空,立即離開原位,哪知這一來,竟然反而欺到董鎮江的面前來了。
這一下董鎮江自然大吃一驚,一時也無暇多想,雙手一抖,兩截軟鞭一起出手,猛向對方全力擊出。
黑衣人也不含糊,耳中聽到董鎮江軟鞭抖動的聲音,既退不及,只有硬接。
他聽風發劍,暗影之中,寒鋒飛卷而出,緊接着但聞“當”“當”兩聲金鐵狂鳴,董鎮江的兩截軟鞭,都被他封了開去。
雙方出手,都是奇快無比,鞭、劍乍接,兩人都極快速錯閃開去。
董鎮江這回也學乖了,一聲不響,抬腕打出一支龍爪鏢。
但在他出手的同時,右首附近的一支石筍上,響起三聲急驟的“叮”“叮”輕響,火星飛冒,敢情是對方打出了三支天狼釘,同時對面石筍中也“當”的一聲,冒起一溜火花,那是自己打出去的龍爪鏢,當然也沒有打中對方。
雙方在黑暗之中,像捉迷藏一般,僅憑一點聽覺,一點嗅覺,(此時眼睛根本看不到人影)真如捕風捉影,出手攻敵,自然失去了準頭。
雙方雖已錯開,但依然在暗中摸索着進行搏鬥,偌大一座石筍陣,這場互相搜索的戰事,自然不會很快結束。
石筍陣外的兩對,(高如山對使蜈蚣鈎的黑衣人,雷公祝連生對獨臂婆婆)打得如火如荼。
石筍上的三對,(慧能大師對使太極牌黑衣人,金刀柳逢春對使狹長毒劍黑衣人,中原一鼎勝百里對使虯龍棒黑衣人)這時也打得如火如荼。
石筍陣中也有一對,(董鎮江和使用闊劍的黑衣人)也在遮遮掩掩的捉着迷藏,當然也算是在拼搏之中。
獨臂婆婆在百石崖前石筍陣中,安排了昔年二十八宿中的一十六人,本來在防守上,實力也夠堅強,試看力敵高如山,鐵羅漢等人的黑衣人,無一不是高手,但其中竟有半數,死傷在六個蒙面青衣人手下。
不,十六個黑衣人中,有八個是傷在一點悄無聲息綠芒下的,他們都是先中綠芒,然後被蒙面青衣人所傷。
但死傷的人,都是不知不覺中遭了暗算,誰也不知道那點綠芒究是什麼?
也更沒有人看到綠芒。
石筍陣內外拼鬥方酣,但獨擋石筍陣一面的獨臂婆婆,除了奮力阻攔敵人侵入,已經再也派不出人手了!
就在此時,一條青影,從崖左飛起,以極快的身法,飛越過石筍陣上空,疾若殞星,一閃而沒!
石筍陣盡頭,是一座大石崖,崖下有一個人來高的石窟,洞窟中黑黝黝的,不知有多深邃?
它好像一支巨獸,張開的血盆大口,可以把人一口吞噬下去。
尤其在深夜之間,這座洞窟,頗使人心生戒懼。
這時已近子夜,萬賴俱寂,山林間一片沉寂,只有遠處,不時傳來幾聲金鐵擊撞之聲,但聽去很遠,而且也很隱約!
驀地,一陣颼颼破空輕響,劃破黑夜間的沉寂,接連幾道人影,劃空而來,在洞窟前面瀉落。
來人一共是六個,他們均以黑布蒙臉,只露出兩個眼孔,每個人都有一雙炯炯發光的眼睛,和手上一柄閃閃有光的長劍。
這六個人都穿着一式青色勁裝,連身材都差不多,似乎年事極輕,但從他們劃空飛來的身手看來,個個矯捷異常,利落已極,一身功夫相當高明。
六人之中,領先的一個,身材頎長,似是他們的為首之人,此時越眾而出,當先走近洞窟,凝目朝洞中仔細察看了一陣,但覺洞窟中靜悄悄的不聞一點人聲,似是並無異樣!
他為人極為謹慎,腳下依然沒有跨進,只是探手從懷中取出一支千里火筒,“嚓”的一聲,亮起一道火光,然後又走上兩步,手中舉着火筒,朝洞窟中照去。
千里火筒的火光,最多也只能照到丈許遠近,一丈以外,依然黝黑如墨。
但為首青衣人目光一凝,已可看出一個大概了,洞窟裏面,相當廣闊,依然不知有多少深邃?
只是有一點,可以證實,洞窟之中,靜寂無聲,不像有人埋伏。
為首青衣人藝高膽大,一手仗劍,一手執着火筒,正待舉步朝洞中走入,但總覺有些不對!
石筍陣前面,尚且有獨臂婆婆率領十幾名高手守護,何況這洞窟之中,乃是狼姑婆修真之所,石筍陣是第一道門户,這裏該是第二道,豈會沒有守護之人?
他略一盤算,總覺不宜冒險,這就正身站停,目光一抬,提高聲音,朝洞窟中發話道:
“在下等人,奉會主之命,特地趕來替副總護法護法來的,裏面哪一位,請現身答話。”
這是投石問路,先探探裏面的虛實。
果然,他話聲甫落,只聽洞窟中傳來一聲冷笑,但隔了一陣,那人仍不説話,隱伏不動。
這聲冷笑,聽來極為清脆,似是年輕女子所發!
為首青衣人一手擎着火筒,凝目朝那冷笑聲音看去,只是洞內,實在太黑了,依然沒有看到人影,這就接着提高聲音説道:“在下等人,是七星會來的,裏面是什麼人,至少也該替在下等人進去,通報一聲。”
只聽洞窟暗處響起一個嬌脆的女子聲音説道:“不用通報,總管就在外面,你們應該去見總管才對。”
為首青衣人道:“咱們已經見過獨臂婆婆了,是她要咱們到裏面守護洞府來的。”
那嬌脆聲音道:“既是總管叫你們守護洞形來的,那你們就守在外面好了。”
為首青衣人道:“但獨臂婆婆方才一再關照,要咱們在洞內埋伏。”
嬌脆聲音冷冷地道:“這裏用不着你們。”
為首青衣人敢情忍耐不住了,眉毛一挑,叱道:“小丫頭,你敢小覷咱們!”
這是藉口,左手一抬,把手中一個千里火筒,當作暗器,朝嬌脆聲音投了過去,這下出手甚快。
—道火光,出手如電,但打到中途,就被“呼”的一聲,從暗處打出一股掌風,擊落地上,火光立時熄滅。
同時響起一個沙啞的婦人聲音喝道:“無知小子,居然敢到狼山來賣狂,你嫌命長了。”
為首青衣人板本沒有看清這一記掌風,是從哪裏打出來的?
但光聽風聲,此人掌力極為強勁,準是陰山四醜中人無疑。
他豈肯就此甘休?
口中朗笑一聲,問道:“你是什麼人?”
那沙啞婦人道:“你管我是誰了”
為首青衣人目中寒星飛閃,喝道:“咱們進去。”
振臂朝身後五人,打了一個手勢。
站在較後的五個青衣人,同時從懷中摸出一個火筒,但聽“嚓”“嚓”幾聲,一齊打亮。
為首青衣人一手仗劍,正待往洞窟中衝入!
突聽身後忽然響起一聲夜梟淒厲的啼聲!
為首青衣人急忙剎住去勢。
但聽“嘶”的一聲,一點碧綠的火焰,快若流星,朝洞窟中投去。
這一點綠焰,慘綠得如同鬼火一般,去勢奇快,一下落到地上,就“滋”的一聲,爆散開來,化作十幾點綠陰陰的火星,好像在地上跳躍一般,發出一陣“滋”“滋”輕響。
為首的青衣人看得心中暗暗驚凜,忖道:“這洞窟中果然散佈着極厲害的毒藥,若非副總護法暗中跟來,使夜梟傳警,自己幾人豈非中了對方的詭計?”
突聽那沙啞聲音沉喝道:“什麼人破去我的‘鋪地錦’?”
“鋪地錦”,自然是她撒在地上的毒藥了,凡是撒在地上的毒藥,都是毒藥中的毒藥,毒性極烈之藥。
因為這種毒藥,份量極輕,只要有人走動,立即飛揚走來,你只要吸入少許,就會中毒昏迷,不省人事。
為首青衣人大笑道:“你區區毒物,何足道哉?”
這會他放心大膽的往裏行去,因為他已經知道對方的“鋪地錦”,已被副總護法破去了也。
他先領頭衝進石窟,其餘五人,已一齊衝了進去,而且立即分散開來。
五支火筒,火光照耀,已把這座洞府,照亮了十之七八。
為首青衣人俯身從地上拾起方才當暗器投進來的火筒,等他直起身來,只見對面不遠,一排站着三人。
中間一個是身軀臃腫的矮胖黑衣老婦人,生就一雙三角眼,滿臉橫肉,看去極為兇獰。
在她左右兩邊,站着兩個一身黑衣,面貌姣好的少女,這時都寒着一張粉臉,顯得有些凜若冰霜。
那矮胖婦人正是陰山四醜中的嫪姆,瞪着三角眼,厲聲喝道:“好小子,你口氣不小,怎麼見不得人?”
為首青衣人道:“咱們奉命行事,用不着以面目示人。”
嫪姆厲聲道:“嫪嬤嬤偏偏要看看你們是誰?”
隨着話聲,突然身軀飛過來,右手一探,朝為首青衣人臉上抓來。
你別看她身軀臃腫,這一平飛而來,竟然身如飄風,輕捷無比,手法更是快速,在她一抓之勢,掌心飛出幾縷淡淡的灰色輕煙。
為首青衣人長劍一掄,迎着飛起一排劍光,朝前推出。
但就在嫪姆欺來,為首青衣人迎上之際,從青衣人身後,吹出一股輕柔的風聲,這一陣輕風之中,隱含着一蓬淡黃粉末,正好把嫪姆掌心彈出來的輕煙給吹散了!
翅姆來勢極快,退的極為神速,好像她背後生着一條繩子,飛到半途,有人把她拉了回去,一下就回到她原來的位置上,尖沙着聲音,呷呷笑道:“小子,你們可以回去了,走的越快越好。”
為首青衣人道:“咱們為什麼要走?”
嫪姆得意地笑道:“因為你們走得慢的話,就走不到家了。”
為首青衣人道:“你又使毒了?”
“這還用問?”
嫪姆沙聲笑道:“見到嫪嬤嬤的人,嫪嬤嬤多少要給你們一點見面的禮。”
為首青衣人因有副總護法在暗中相助,自然並不怕對方再使詭計,聞言大笑一聲道:
“可惜的很,咱們沒這份福氣,無法領略趕不到家的滋味,真是遺憾之至!”
嫪姆不信地道:“怎麼,你們不怕毒?”
為首青衣人聳聳肩,笑道:“怕是怕,不過咱們出來的時候,都在毒藥裏面洗過澡,最毒的毒藥只怕也毒不死咱們!”
話聲出口,突然一劍刺了出去。
嫪姆真沒想到自己彈出去的無形之毒,會對他們毫無作用,心頭暗暗一震,急忙雙袖一揮,卷拂為首青衣人的劍勢,身形倏然後退。
她身形才起,站在她左右的兩名黑衣少女,不待吩咐,抬腕之間,嗆嗆兩聲,兩柄長劍同時出鞘,一左一右,交剪般攻出,擋住了為首青衣人的攻勢。
為首青衣人長劍倏然迴轉,划起了兩道弧形劍光,分向兩人劍上疾拍過來,口中喝道:
“你們給我讓開!”
喝聲出口,“噹”“噹”兩聲,把對方兩支長劍,直盪開去。
嫪姆這後退一步,就已緩開了手,雙手已經分握着兩柄通體漆黑無光的鐵如意,沙聲笑道:“你們只管退下來,這小子,嫪嬤嬤要親手收拾他。”
兩柄黑如意一揚,朝為首青衣人攻來。
為首青衣人大笑道:“原來你謬姆也黔驢技盡,想和在下較量兵刃,那你非栽筋斗不可。”
刷刷兩劍,反擊過去。
嫪姆聽得極為怒惱,沉哼道:“小子,繆嬤嬤今晚不會放過你的。”
她兩柄黑如意,長不過兩尺七八,隨着喝聲,立即展開最擅長的“奪命十三式”,腳踏北斗璇璣步,雙手揮舞,快如風火。
剎那之間,鐵如意幻起八九條黑龍,重重裹了上來。
為首青衣人運劍搶攻,對拆了三四個照面,只覺嫪姆兩柄鐵如意兇猛迅急之中,另有詭異飄忽的手法,足見她善於用毒之外,一身武功,倒也極為高強。
口中冷笑一聲,施展出他的劍中殺手,在對方重重如山的如意幻影中,揮出一排六七道劍光,劍影排空,一排接一排的攻出。
一個人更是忽東忽西,飄忽發劍,忽而凌空高蹈,忽而伏地飛掃,人影所至,劍光隨着飛漾!
劍勢凌厲詭異,快逾閃電,謬姆兩柄鐵如意,勢道沉重,相形之下,就沒有他的輕靈快捷。
兩人這一輪急攻,嫪姆心頭不禁暗暗驚凜,忖道:“這小子劍勢一發,就有七八道劍光,排空而來,莫非會是七絕魔劍的傳人?”
心念一動,忍不住沉聲喝道:“小子,你是鄧玄公的什麼人?”
為首青衣人大笑道:“咱們動上了手,就以勝者為強,你不用管我是誰,我也不用管你是誰。”
一面朝身後五個蒙面青衣人揮揮手道:“你們只管進去,這姓嫪的老婆子,自有我來對付她。”
他身後五個蒙面青衣人一聲不作,疾快地往裏就衝!
他們焉知這座石窟不過四五丈深,裏面已有一堵大石壁擋住了去路。
嫪姆沙啞着聲音,厲吼道:“截住他們,一個也別讓他們走出七步!”
兩個黑衣少女身如流雲,輕輕一閃,就攔住了五人的退路,玉腕齊揚,打出兩把銀芒!
這兩把銀芒細碎如沙,閃爍如星,一下就飛散開來,籠罩了兩丈方圓,霏霏濛濛,瀟瀟灑灑,像一陣驟雨,綿密無間,朝五個蒙面青衣人當頭灑落。
這兩把銀芒,正是繆姆最厲害的“七步化血滅形神砂”,只要沾上一粒,就會化骨蝕形,毛髮無存!
何況這兩把神砂,數以千計,就算一陣雨吧,也足夠把五個人淋得衣衫盡濕,像落湯雞一般!
五個蒙面青衣人衝到洞底,前面已是大石壁盡頭,別無通路,退無可退,要待躲閃,都已不及,只好各自揮舞長劍,護住全身。
以血肉之軀,和“七步化血滅形神砂”抗衡,自然是不智之舉!
就在此時,突聽有人吹起一聲低沉尖細的口哨!
緊接着一陣撲撲輕響,從黝黑的壁角間,振翅飛起一頭夜梟,朝閃爍的“化血神砂”中飛撲過去。
説也奇怪,那擴及兩丈,數以千計,霸道絕倫的“七步化血滅形神砂”,居然如磁引鐵,如萬蜂回巢,紛紛朝夜梟投去。
原來那夜梟腳下,懸着一個黑色圓形的東西,“化血神砂”就全粘在那圓球之上了!
尖細的口哨,再次吹起,那口哨敢情是指揮夜梟的暗號,夜梟功成身退,一陣撲撲低飛,忽然斂翅隱入了暗陬。
嫪姆舞動兩柄鐵如意,雖和為首青衣人搏鬥方酣,但這一離奇變化,她自然看到了,心頭又驚又怒,厲聲喝道:“會是吸星球!躲在暗處的朋友,莫非是星宿海來的?”
五個蒙面青衣人眼看“化血神砂”已有人暗中收去,長劍方收,耳中就聽到洞底響起了一陣隆隆輕震!
但見迎面一堵大石壁中間,緩緩移開,露出了一個圓洞門。
這原是電光石火般事,嫪姆喝聲方落,只聽一個夜梟般的聲音,響起一陣呷呷怪笑,笑聲中,一條極快,極淡的黑影,像鬼魅般一閃而逝,朝圓洞門中投去。
五個蒙面青衣人不敢怠慢,一齊縱身朝裏掠去。
只有兩個黑衣少女,手上套着鹿皮手套,狀若木雞,怔怔地站在那裏,一動不動,不用説,她們是被人制住了穴道,動彈不得。
嫪姆眼看二女被制,石窟又洞門大開,敵人已乘虛而入,心頭更是急怒交進,口中大喝一聲:“小子,你真該死!”
突然賣個破綻,一對鐵如意,使了一記“上下交徵”,一上一下,划起兩道弧形,夾擊過去。
這一招,她含憤出手,勢道之猛,無與倫比,但聽“呼”“呼”兩聲,鐵如意劃過之處,隨着從如意頭上,噴出兩圈黑煙!
為首青衣人知道嫪姆擅於使毒,一見對方兩柄鐵如意中噴出黑煙,立即摒住呼吸,急急撤劍後躍!.
這兩圈黑煙,擴張極為迅速,不過一瞬之間,已是對面不見人影。
“哈哈,嫪婆子,你怎麼使起障眼法來了?這一陣,霧中針’,又豈能阻攔得住唐某?”
洞外飛快射進兩道人影,那正是天毒星唐友欽師徒。
四川唐門,以毒藥暗器馳譽江湖,謬姆這兩蓬“霧中針”,對付任何一個武林中人,都極難躲閃,那是因為你身在霧中,勢必摒住呼吸,她射出來的飛針又細如牛毛,自然防不勝防,但對唐友欽來説,那就成了班門弄斧,就算不得什麼了。
唐友欽人隨聲到,迎着黑霧,一下搶在為首青衣人前面,一抖雙袖,就把一片濃霧和一大蓬細如牛毛的“霧中針”一齊吸入大袖之中。
這是四川唐門的獨門絕技“乾坤袖”,專收敵人細小暗器,和八卦門的“流雲飛袖”,使的雖是衣袖,卻同屬內家上乘功夫。
為首青衣人眼看唐友欽替他解了“霧中針”之危,他既不道謝,也沒説話,更連看都沒朝唐友欽看上一跟,雙足—頓,飛身朝圓洞門中追了進去。
原來嫪姆打出“霧中針”,趁機解開兩個黑衣少女的穴道,匆匆往裏退去,這時早已走得不見蹤影。
唐友欽明明知道為首青衣人不是自己同道。
(他曾向武當無量子猜測,六個蒙面人可能就是常夫人的手下,當然並不準確)但他卻搶到為首青衣人面前,替他解了“霧中針”之危,而且看看為首青衣人縱身往裏飛掠而去,也只當不見,並未出聲喝阻。
這兩人(為首青衣人和唐友欽)的舉止好怪!
(為首青衣人是沒向唐友欽看上一眼,唐友欽卻是隻當不見,這一情形,自然有悖常情,暫且表過不提)卻説唐友欽以一記“乾坤袖”,收下繆姆的“霧中針”,抖抖衣袖,目光一掃,回頭低喝道:“徒兒,咱們進去。”
説罷,率同任劍秋,舉步朝圓洞門中行去。
就在天毒星唐友欽師徒走後不久,從右首暗影中閃出一條瘦小的青影,跟蹤往裏掠去。
此人行動十分謹慎,而且也極其小心,但從他身輕如絮,足不揚塵的輕功看去,武功造詣,決不在前面這些人之下。
靜室中,狼姑婆、常夫人,萬遇春、君簫四人,雙掌互抵,瞑目垂簾,席地盤膝而坐,此刻運功已入緊要關頭!
常夫人、萬遇春萬萬想不到弱冠年紀的君簫,內功修為,竟有如此深厚。
他們在運功之初,把君簫的位置,安置在狼姑婆對面,就是怕他年紀輕,縱然武功高強,內功修為終究日淺,坐在狼姑婆對面,吃力較輕,就是內功差一點,也就並不重要。
因為狼姑婆急於修復玄功,一時之間,要找三個功力深厚的人,並不容易。
本來獨臂婆婆、嫪姆也都勉強可以,但獨臂婆婆只有一隻左手,(右臂是鐵手)不能和人互相抵掌,嫪姆練的是毒功,都不適用,最後才以君簫充數。
哪知常夫人、萬遇春兩人,堪堪運起真氣,就覺得從君簫掌心,輸過來一股滾滾熱氣!
這股內家真氣,有如源頭活水,生生不息,源源不絕,功力之厚,簡直駭人!
常夫人,萬遇春同時大為震驚,因為君簫左手抵着萬遇春,右手抵着常夫人,一個人的力道,分作了兩股,尚且使他們無法承受,他內功之深,豈非遠在自己兩人之上?
一時只好運功導氣,把君簫送來的真氣,朝狼姑婆掌心輸去。
他們哪裏知道君簫服過“七返丹”,練成“六脈真氣”,一身功力,舉世無雙。
“六脈真氣”出於天都老人的“六氣療傷真詮”,又正是療治走火入魔最有效的上乘內功。
這也是狼姑婆時來運轉,才有這等湊巧的事兒。
卻説常夫人,萬遇春二人,一手抵着君簫手掌,一手抵着狼姑婆手掌,他們幾乎變成輸送真氣的機器,從君簫掌心源源送過來的真氣,忙着輸送出去都來不及,因此只要一心一意的讓君簫輸來的真氣,通過他們雙手經絡,進入狼姑婆體內,由狼姑婆自己去導引衝穴,他們根本就用不着耗損自己的本身真氣,為狼姑婆打通經穴。
這一來,等於君簫一個人在替狼姑婆治療了。
就因為只有君簫一個人施為,他運用的“六氣療傷”自然也更可事半功倍。
當然,常夫人和萬遇春也必須全力施為,才能把君簫輔送過去的真氣,轉輸出去,但究竟不是用他們本身真氣去衝穴,消耗的真氣並不多,因此從外表看去,他們也在運氣行功,事實上卻並不十分吃力。
常夫人、萬遇春先前還只當君簫年輕好強,一上來,就把本身真氣,全力往外輸出,像這般不顧自身消耗,大量由左右雙手輸出,(君簫雙手一抵常夫人,一抵萬遇春)不消多時,豈不會真元枯竭?
但此時大家正在運氣行功,誰也不能開口説話,提出警告,兩人心頭,卻還替君簫暗暗擔心。
哪知半個時辰,一個時辰接着過去,君簫由兩手輸出的真氣,依然十分旺盛,源源不絕!
這可把常夫人、萬遇春兩人驚得不知所云,因為這份驚人內力,已經超越一個練武之兒修習內功的極限,這幾乎是不可能之事。
要知君簫練成“六脈真氣”,一經運功,體內真氣,自相流通,生生不息,因此他雖然雙手掌心輸出真氣,但四個人雙掌互抵,依然合乎周天運行之理,只是常夫人,萬遇春沒有修習過“六氣療傷真詮”不諳此中奧妙而已。
時間已由子夜,快到四更!
狼姑婆經“六氣療傷”的特別治療,在這短短兩個時辰之中,因走火入魔、雙足之間枯萎的經脈,居然奇蹟出現,已經大有起色。
這當然歸功於君簫“六氣療傷”,有立竿見影之效,但另一方面,也是狼姑婆二十年潛心苦修,本身功力深厚,才能收到效益!
據萬遇春從她脈象上診斷,即使沒有外來助力,她也可能在三年之內,或者更可提前修復玄功。
狼姑婆雖然並不知道是君簫一個人在運行“六氣療傷”。
(她根本不知道當今之世有“六氣療傷真詮”這一門神功,同時也因為抵着她手掌的有三個人自然是三人合起來的真氣,才有如此強大。
但她可以感覺得出來,因走火入魔導致硬化、枯萎的經脈,已被輸入體內的強大熱流,逐漸滲透而軟化,照這情形,大概不出三個時辰,就可打通經絡,修復玄功了。
常夫人和萬遇春如果以本身真氣替狼姑婆衝穴,自然也會在行功之中,感覺得出來,但如今他們二人只管輸送真氣,故而並不知道狼姑婆衝穴的進度。
狼姑婆只覺自己走火入魔導致硬化枯萎的經脈,被輸入體內的強大熱流,逐漸軟化,大概再有三個時辰,就可修復玄功了。
但她並不知道是君簫施展“六脈真脈真氣”之功,常夫人和萬遇春當然更不知道她衝穴的進度了。
正在運氣行功的常夫人、萬遇春既不知道,站在左首壁角間,連大氣都不敢透的黃鳳娟、常鳳君,和萬巧兒,自然更不知道了。
在她們看來,席地而坐,雙掌互抵的四人,各自瞑目垂簾,一動不動,好像老僧入定,連一絲徵兆都看不出來。
她們只聽萬遇春説過,如果情形良好,可能在二十個時辰之內,就能成功,最好就需要三晝夜。
常夫人要她們作三晝夜的準備,黃鳳娟眼看時間不早,就悄悄的朝常鳳君打着手勢,要她和萬巧兒先行休息。
所謂“休息”,其實也只是坐下來打個盹而已!
她和常鳳君必須在這裏守夜,替師父護法,兩個人只好輪流休息。
常鳳君點點頭,輕輕拉了一下萬巧兒的衣袖,兩人正待坐下!
黃鳳娟忽然聽到外面有異聲,急忙一揮手,要兩人注意,自己一個箭步,輕若狸貓,悄無聲息地掠到門口,正待側耳傾聽!
但就在此時,砰然一聲,圓洞門上兩扇木門,已被一股強勁的掌風震開!
這一下黃鳳娟自然大感意外,圓洞門外面,是一道玄關,玄關外面的石門,是由機關操縱,而且只有裏面才能開啓,外面的人,掌力再強,也休想震得開。
何況玄關中有四名侍女守護,她們名雖侍女,一身武功,也都是師父親自指點的,自然不會弱到哪裏去。
另外還有兩名是師叔(常夫人)帶來的貼身使女,據説武功也很高強,怎會毫無抵抗,(不聞一點打鬥的聲音)就讓敵人闖進來了呢?
她念頭迅快轉動,不覺抬目望去,但見一掌震開圓洞門的,是一個一臉俱是殺氣的青衣師太。
這人帶髮修行,一頭青絲,已經花白,手上執着一柄青光吞吐的長劍,震開圓洞門,正待往裏衝入。
原來跟着天毒星唐友欽身後進來的青影,就是這個青衣師太,她先找到這裏來了。
黃鳳娟豈會讓她闖入,口中沉喝一聲:“站住!”
抬手一劍,迎面刺出,她拔劍刺出,手法之速,幾乎只是一個動作,快若電掣!
青衣師太長劍一抬,“噹”的一聲架住來劍,沉喝道:“你給我讓開!”
黃鳳娟自然不會退讓,兩支劍膠在一起,立時拼上了內力。
黃鳳娟心頭甚是氣憤,喝道:“你是什麼人,和我師父究竟有什麼怨嫌,事隔二十年,還要這般苦苦相逼,不肯放手!”
青衣師太冷哼道:“老尼峨嵋青衣庵青衣師太便是,你是老妖婆的徒弟,哼,放手,老妖婆二十年前,殺死寡嫂,此恨難消,此仇更非報不可。”
峨嵋青衣庵,是峨嵋派的分支,峨嵋伏虎寺,不收女弟子,青衣庵是尼庵,專收女弟子,故而峨嵋派在江湖走動的門人,有男弟子,也有女弟子。
峨嵋派一向以劍術馳譽江湖,據説青衣庵出來的女弟子,劍術更高,青衣庵有一個不成文的規定,女弟子帶髮修行,用的也是俗家姓名,除了由師父指定的衣缽傳人,不準婚嫁。
那被指定的衣缽傳人,也沒有法號,接掌青衣庵之後,就稱“青衣師太”,青衣師太,就是青衣庵的當家也。
黃鳳娟聽得一怔,怒聲道:“二十年前,盜取孕婦胎兒的,根本不是我師父,此事當年已由形意門蕭掌門人和天台山農範老前輩調查證實,各大門派都確信不疑,你何以不肯相信,還要找上狼山尋仇!”
青衣師太冷笑道:“二十年來,、老尼早已調查清楚了,當年之事,如果不是你師父乾的,老妖婆走火入魔之後,這二十年來怎會再也找不到假冒你師父的人出現,怎會從此不再有盜取胎兒的事情發生?何以老妖婆在目前即將出山之前,川南一帶,又有盜取胎兒的事情發生?”
黃鳳娟怒道:“欲加之罪,何患無辭?你們這些平日常以名門正派自居,遇上了事,就不辨事非,不明事理,簡直無理可喻!”
她趁着口中説話,突然雙手推出,長劍往前一震之勢,居然把青衣師太震退了一步。
黃鳳娟得勢不讓人,手中長劍刷刷刷,一連三劍,劍光迸發,快同閃電,急攻過去。
青衣師太不防黃鳳娟劍上造詣,居然也有這等深厚,急忙回劍封架,還是被逼退了兩步,心頭不禁大怒,狂喝一聲:“丫頭找死!”
發劍反擊,一連劈出五劍。
黃鳳娟故意要把她引開,一面舉劍封出,一面腳下移動,緩緩向右走去。
兩人正在互相搶攻,黃鳳娟退走,青衣師太自然跟進。
不,青衣師太是將計就計,跟着揮劍攻上,就這樣讓開了圓洞門正面。
黃鳳娟要把青衣師太引開的目的,是好讓常鳳君出去,把玄關前面的石門關上。
這道石門,要裏面的人才能開啓,關上了,別人就無法再闖進來,自己師姐妹聯手,對付一個青衣師太,應該綽綽有餘。
常鳳君自然懂得大師姐的心意,她早已摘下了赤玉簫,暗暗朝萬巧兒打了一個手勢,示意她守住圓洞門,身形一晃,朝門閃去。
那知她堪堪閃出圓洞門,眼前青影一閃,一個小巧人影,因青衣師太讓開圓洞門,隨着仗劍躍上。
常鳳君玉簫一橫,使了一招“前門拒虎”,內勁迸發,激出尖鋭破空之聲,攔在那青衣人面前。
那青衣人一身武功,也相當不弱,欺來的人,揮手發劍,銀虹激射,“噹”的一聲架住了玉簫。
常鳳君舉目看去,這躍上來的不是旁人,竟是孃的貼身侍兒小青!
門口,躺着四個黑衣使者,另一個是跟孃的小紫,一動不動,分明都被制住穴道!
小青本來一張清秀美慧的臉上,此刻竟然青得怕人,眉目之間,隱泛殺機,連她一柄短劍上,都佈滿了濃厚的殺氣,和平日簡直換了一個人!
常鳳君看得不覺一怔,但立即想到師父這間石室,只有裏面的人才能開啓,外人是絕對闖不進來的,除非有人作內應,打開石門,把對方的人放進來。
心念一動,就目注小青,喝道:“小青,原來是你開的門。”
小青冷然道:“不錯,是我把她們(指守護玄關的四個黑衣少女,和一個和她同來的青衣侍兒小紫)放倒了,打開的石門。”
常鳳君憤然地道:“你這該死的丫頭,你為什麼要這麼做?你得了人家多少好處?”
呼的一簫,當胸點去。
小青短劍一撥,封開常鳳君簫勢,冷然道:“我把姑媽放進來,是為了替我死去的娘復仇,我有什麼不對?”
常鳳君驚愕地道:“誰害死你娘?”
小青切齒道:“狼姑婆這老妖婦,你方才難道沒聽到我姑媽説的話麼?我就是老妖婆二十年前害死我娘,剖腹取出來的胎兒,她來不及把我盜走,就被我姑媽截住,這樣夠了吧?”
常鳳君道:“你不信害死你孃的另有其人,並不是師父她老人家?”
小青哼道:“我姑媽明查暗訪了二十年,她老人家查不出江湖上另外還有一個狼姑婆,你説,我聽信誰的?”
常鳳君聽得大怒,嬌叱道:“小丫頭,你不信又能怎樣?”
小青哼道:“常鳳君,我不是怕你,只因你並不是我的仇人,我不想和你動手,你讓開。”
常鳳君冷笑道:“小丫頭,你擅自開啓石門,已是死罪,有本領只管使來!”
手中玉簫點動,幻起兩點簫影,飛灑過去。
小青哼道:“憑你還阻攔不了我。”
短劍揮處,划起了一道寒芒,“噹”的一聲,劍簫交接,硬拼了一招。
小青短劍隨着往上一升,挽起了一個劍花,振腕點出。
常鳳君玉簫被她封出門外,一時間收招不及,被迫後退一步。
雙方搶攻之中,有不得半點失差,常鳳君變招稍慢,就失去了先機,小青口中冷喝一聲:
“你讓不讓開?”
短劍連劈帶刺,施展的是峨嵋“亂披風劍法”,東一劍,西一劍,看去漫無章法,一片凌亂,但卻招中套招,快速無比,連綿攻到。
常鳳君真沒想到一個小丫頭竟會有這般了得,但一時之間,已被對方搶制先機,只好改採守勢。
小青這一陣快速急攻,宛如春風舞柳,漫天飛灑,劍勢極為凌厲,一口氣攻出了二十四劍。
常鳳君心頭氣怒已極,但對方劍勢綿延不絕,不敢再退,只好堅守原地,奮力掄動玉簫,見招拆招,堅守不退,直待小青攻過二十四招,攻勢稍緩,才藉機反擊,口中一聲清叱,人影疾然欺進,玉簫連續,揮撒點出。
這回她把心頭彆着的一股悶氣,全由赤玉簫上發泄出來,但見她一支簫影,伸縮不定,只是在小青一個身子的上下左右盤旋飛舞,尋找下手的穴道,生似一條赤火練,紅信吞吐,如影隨形,追逐噬人!
雙方劍來簫往,眨眼工夫,已互攻了二三十招,小青的劍招,以輕靈詭變見長,每一劍前後似不連貫,也不成章法,但劍劍都指向常鳳君的要害。
峨嵋“亂披風劍法”,委實使人眼花撩亂,虛實莫辨,但常鳳君的簫招同樣辛辣,一簫出手,都幻起幾點簫影,分取對方數處要害,同樣使人不可捉摸,極盡惡毒!
兩條人影交錯閃動,腳下不出三步,(常鳳君要堅守圓洞門)簫影劍光,把她們的兩個嬌軀,都裹入在一片光影之中。
像這樣各以招法奇詭,攻勢快速搶攻,也只有以快打快,以攻還攻,才能接得下去,但這一場惡戰,看去旗鼓相當,一時之間,誰也毫無制勝的把握!
黃鳳娟是狼姑婆的首徒,年紀雖輕,一套“天狼劍法”已深得狼姑婆神髓,長身撲攻,劍尖如利椎密集,劍光如匹練橫飛,一個人忽東忽西,飄忽不定,直像一頭美麗的兇狼,使人如遭羣狼圍攻,目不暇接。
青衣師太使的也是峨嵋“亂披風劍法”,但這一套亂刺亂劈的劍法,在她手中使出,劍勢飄飄,悠然而來,悠然而往,如風吹柳絲,千萬齊拂,輕如風飄飛花,萬點愁人!
但你再一仔細辨認,卻似羚羊掛角,又無跡可求,如果不知其中變化之人,稍一大意,立將為她劍勢所傷。
兩人這一戰,真是各展所學,各有所長,黃鳳娟以劍法奇詭見勝,青衣師太也以劍法變化奇奧見勝,但青衣師太練劍數十年,功力深厚,不是黃鳳娟所能企及,但黃鳳娟卻另有一套身法飄忽的“狼形九步”,彌補了她的不足。
因此兩人縱然全力施展,殺手頻出,還是半斤八兩,誰也勝不了誰。
這可把青衣師太激怒了,她一向自視甚高,平日以劍法自傲,認為當今武林,無人足以匹敵,就是峨嵋派掌門人,也要遜她三分,如今一個旁門異派狼姑婆的門人,居然和她打成平手,是可忍,孰不可忍!
口中突然大喝一聲,全身劍光繚繞,劍發如風,朝黃鳳娟搶攻過去。
就在此時,但聽一聲敞笑:“哈哈,原來在這裏了!”
笑聲未落,但見從石門外搶進來五六條人影。
那正是五個蒙面青衣人,跟在五個青衣人後面的,則是那個為首的青衣人。
緊跟在為首青衣人身後,追蹤而來,則是身軀矮胖臃腫的黑衣老婦嫪姆,她臉色鐵青,肩頭已經掛了彩,尖聲吼道:“小子,我和你拼了!”
一雙鐵如意揚處,朝為首青衣人撲來。
為首青衣人不屑地一抬手道:“你們誰去把這瘋婆給我轟出去。”
他話聲甫出,早有兩個蒙面青衣人閃身而出,大聲喝道:“瘋婆子,出去!”
兩支雪亮的長劍,交叉攻到。
嫪姆奉命守護洞府大門,不想來人個個武功高強,而且還不畏劇毒,(六個青衣人不是不畏劇毒,而是有人在暗中替他們解毒)以致被人家衝進洞府大門,甚至衝進了老主人靜室的玄關!
這叫她如何不急瘋了心,口中厲聲尖叫:“好小子,老婆子拼了命,也要宰你們幾個!”
兩柄鐵如意使得大開大闔,真是拼上了命!
叵奈朝她逼去的兩個青衣人劍上功力,也極為深厚,一對一,嫪姆形同拼命,也許接不下來,但兩人聯手,對付一個嫪姆,就綽有餘裕,在兩柄長劍交擊之下,沒有幾招,就逼得她連連後退。
兩個青衣人得理不饒人,口中連聲叱喝,長劍驟然一緊,刷、刷、刷,劍光迸射,步步進逼,一連幾劍,果然把嫪姆逼出石門之外。
嫪姆急怒攻心,大吼一聲,雙袖揚處,飛出兩蓬黃煙!
這是她今晚第六次使毒,前五次,都被一個隱身暗中的人破去,這人好似一直跟在自己身後,只要自己一出手,他就在暗中出手化解!
此時兩蓬黃煙出手,兩個青衣人看到嫪姆施毒,果然疾快地收劍後退!
就在此時,突聞“嘶”的一聲,嫪姆拂出的黃煙之中,忽然爆出兩點碧綠的火星,黃煙遇上火星,就像遇上尅星一般,發出一陣“滋”“滋”輕聲,就像起了燃燒,頃刻之間,就煙消雲散。
兩個青衣人一見黃煙消失,立即又揮劍攻了上來!
嫪姆厲聲道:“什麼人一直躲在暗中,和我老婆子作對?怎不現出身來,讓老婆子見識見識?”
只聽一個極為低沉的尖鋭聲音,桀桀笑道:“憑你還不配見我……”
卻説那為首青衣人眼看兩人聯劍,已把嫪姆攆出石門,他長劍入鞘,瀟然而立,伸手一指青衣師太、黃鳳娟、和小青,常鳳君兩對動手的人,朗朗喝道:“大家住手!”
此人雖然蒙着臉,但氣度飄逸,甚是瀟灑!
正因他率領着五六個人,衝入石窟,聲勢不同,青衣師太居然依言停下手來,她們停了手,小青和常鳳君自然也停了手。
黃鳳娟疾快地退後兩步,和萬巧兒站在一起,守住了圓洞門。
常鳳君趁機揮動玉手,朝躺在地上的五個侍兒身上拍去,那知連推帶拍,忙了一陣,依然無法解開她們受制的穴道。
黃鳳娟因眼下情勢緊張,急忙低聲説道:“她們沉沉昏睡,不似穴道受制,暫時不用管她們了。”
常鳳君點點頭,迅快退到門口。
石門之內,不過是兩丈多寬,四五丈長的一條甬道,如今卻有三批人相持不下。
在圓洞門前,擋着門口的黃鳳娟、常鳳君和萬巧兒,左首則是青衣師太、小青師徒。
她們對面,則是四個蒙面青衣人。
(青衣人一共是六個,其中兩人把嫪姆逼出石門,這時還在門口廝殺)
青衣師太不知這些蒙面人的來歷,一手提着長劍,目光冷峻望了為首青衣人一眼,冷冷地道:“你們是什麼人?”
為首青衣人抱抱拳道:“老師太可是峨嵋青衣庵主麼?”
青衣師太依然沉着臉道:“不錯。”
為首青衣人左首衣袖倏地朝上翻起,露出白線繡着的七顆寒星,朗聲説道:“老師太大概認得出敝會的標誌了?”
青衣師太不屑地瞥了他翻起的袖底一眼,冷哂道:“七星會又怎麼樣?”
為首青衣人道:“在下等人,奉會主之命,趕來狼山,是為副總護法護法來的,還望老師太見諒。”
青衣師太冷然道:“你要我見諒什麼?”
為首青衣人躬身道:“退出狼山洞府,以全同道之義。”
青衣師太雙目冷芒迸射,沉哼道:“老尼和左宗霖並非同道,七星會也無權要我退出狼山洞府。”
為首青衣人道:“老師太那是不給敝會面子了。”
青衣師太道:“老尼從不知道什麼叫做賣面子,我行我素,你們給我滾開,老尼要找老妖婆算帳。”
為首青衣人敞笑一聲道:“青衣師太,你敬酒不吃,那隻好請你吃罰酒了。”
右腕一抬,嗆的一聲,抽出長劍,凜然道:“七星會令旗所至,江湖同道如有不遵,一律格殺勿論,青衣老尼,你接着了!”
這話説得太以逼人,別説青衣師太一向是個極為自負的人,就是普通江湖上有點名頭的人,這口氣也咽不下去。
這一剎那,青衣師太臉罩寒霜,雙目寒芒飛閃,厲笑道:“小子,你夠張狂,你們七星會在江湖上稍微有點氣候,就如此目中無人,老尼今晚遇上了,正好教訓教訓你們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無知小輩。”
手中長劍一指,凜喝道:“小子,你們幾個一起上吧!”
為首青衣人大笑道:“用不着,對付你青衣老尼,在下一人就足夠了。”
青衣師太經他一再相激,那還忍得住氣,口中厲叱一聲:“小子看劍!”
隨手揮出一道精虹,迎面直射過去。
為首青衣人左足橫跨一步,長劍橫擊而出。
青衣師太一聲冷哼,振腕之間,突然刺出五劍。
這五劍形同亂刺,根本毫無章法,但刺得十分急驟,直如電光亂閃,劍尖如密集尖椎,朝為首青衣人身上亂扎!
為首青衣人大笑一聲道:“亂披風劍法何足道哉?”
忽地一個旋身,手腕一振,平空漾起一排劍光,如擂木般滾湧而出,但聽一陣鏘鏘劍鳴,把青衣師太密集刺來的五支劍尖,一齊蕩了開去。”
青衣師太后退半步,目注為首青衣人,沉喝道:“你是七絕魔劍鄧玄公門下?”
為首青衣人冷然道:“是也好,不是也好,你我既已動上了手,就以勝者為強,大可不必為是何人門下操心?”
青衣師太心頭狂怒,厲喝一聲道:“好個狂徒!”
欺身撲上,揮手亂刺。
這回她在盛怒之下,劍發如風,一口氣刺出了十數劍之多!
為首青衣人口氣雖狂,但他知道青衣師太是峨嵋派中最難纏的人物,自然也不敢過於輕敵,長劍一振,七道劍光排空灑出,手腕再振,緊接着又是七道,接連飛出。
就在為首青衣人和青衣師太才一動手,其餘三個青衣人,也一齊發動,兩個長劍一掄,欺向黃鳳娟、常鳳君。
還有一個雙肩一晃,一下欺到小青姑娘面前,目光一勾,邪笑道:“小姑娘,沒人陪你玩玩,你否是太寂寞了麼?”
小青知對方不懷好意,口中冷笑一聲道:“是呀,你來得正好。”
抬手一劍,朝前刺出。
她出手奇快,這一劍要是被她刺中,不把青衣人洞穿心腹才怪!
但欺過來的青衣人也不是弱手,口中大笑一聲:“好哇,小丫頭,你倒真是人小鬼大,心狠手辣!”
他身子一個急旋,從旁旋出,但就在他旋身之際,右腕一轉,灑出七道劍光,朝小青迎面飛去。”
小青一刺不中,身形一閃,避開正面,一下轉到了青衣人左側,左手揚處,豎起兩根纖纖玉指,朝青衣人面前勾去。
不,她兩根玉指,只是晃動了一下,意在引開青衣人的眼神。
青衣人可不防她忽然出指攻向面前,(其實不是攻)心頭一怔,忍不住朝她兩根玉指上看去。
這一看,但覺她兩根纖纖玉指,又尖又嫩,十分美妙,心頭一動,忍不住左手一抬,朝她玉手抓去。
耳中只聽小青忽然“咭”的一聲輕笑,這笑聲就更有勾魂攝魄之妙,他連手中握着劍都忘得一乾二淨,只是直勾勾的朝她兩根纖纖玉指直瞧!
只覺她兩根手指,好像在輕輕晃動,這一晃動,竟然手勢美妙,像萬花筒一般,瞬息千變,好看已極!
小青“咭”的一聲輕笑出口之際,右手劍光一閃,又朝青衣人前胸刺來。
但青衣人竟似着了迷一般,對她當胸刺來的劍光,居然視若無睹,樂於接受。
就在此時,但聽一聲淒厲的夜梟啼聲,起自身後!
原來小青這一手,正是從黑飛狐孟婆婆那裏學來的“定形術”,但這一聲夜梟啼聲,對青衣人竟有振聾發聵之功!
青衣人驀然一驚,立時如夢初醒,此時小青的劍尖,已經刺上青衣人前胸衣襟,這真是千鈞一髮,青衣人忽然吸胸外閃,口中一聲大喝,長劍隨勢劈出,“噹”的一聲,架開了小青的劍勢。
小青想到對方明明已被自己手指吸引住眼神,但這聲夜梟,竟然會把對方驚醒過來,心頭不覺有氣,怒聲罵道:“死夜梟,死東西!”
口中罵着,手中短劍突然一緊,刷、刷、刷、刷,只是一味的朝青衣人亂刺亂劈。
青衣人長劍振處.不時漾起七道又七道的劍光,剎那之間,兩人已打得十分激烈。
黃鳳娟、常鳳君和萬巧兒三人,一同扼守着圓洞門,這時眼看對方兩個青衣人直向門前衝來,黃鳳娟、常風君同時清叱一聲,揮劍接住,雙方立時動上了手。
和黃鳳娟動手的青衣人使的是一柄天藍長劍,藍芒流動,劍風嗡然有聲,劍勢飄忽詭異,剛柔併兼,虛實莫測。
黃鳳娟劍上造詣,也十分精嫺,一套“天狼劍法”,已得狼姑婆神髓,雙方劍勢乍接,她就反守為攻,連劍帶人,展開撲攻,一個人忽東忽西,飄忽不定,當真像一頭兇狼!
那青衣人深沉一笑,右腕連揮,劍勢盤剝,同樣的倏左倏右,緊迫釘人,不論你閃到哪裏,他劍光就指向哪裏,藍色劍芒,快如掣電,間不容髮,劍上迸發的罡力,也愈來愈見強勁。
這兩人誰都不肯退讓,誰都以攻還攻,守少攻多,形同拼命。
常鳳君揮動赤玉簫,也是拼上了命,師父正當運功緊要關頭,玄關石門,已被敵人衝進來,此時自然殺一個少一個,因此玉簫伸縮之間,幻起一片簫影,記記找對方要害大穴下手。
但今晚來的六個青衣蒙面人,可説沒有一個弱手,這和常鳳君動手的青衣人,一柄長劍使得輕靈圓轉,不時劃出道又一道的弧形劍光,守中有攻,正好封住了常鳳君的簫勢。
這真是一場十分奇特的拼鬥,使人有敵我難分之感!
不是麼?六個青衣蒙面人,口口聲聲説是奉會主之命,替副總護法狼姑婆“護法”來的。
他們和青衣師太師徒(小青)兩人動手,還可以説是阻止青衣師太沖入靜室去。
但他們另外兩個衝向圓洞門,和黃鳳娟、常鳳君動起手來,這該怎麼説呢?
當然,他們兩人只是一味搶攻,沒有開口,旁人就無法知道他們真正的用心何在了。
這石門之內,地方並不太大,這時四個青衣人(六個青衣人有兩個把嫪姆逼出石門,無異守住了石門,不讓別人闖)和青衣師太師徒,黃鳳娟師姐妹捉對廝殺,可以説已是十分擁擠,劍光人影,擠滿了這條兩丈開闊,四五丈長的甬道。
就在此時,石門口忽然出現了一條形同鬼魅的黑影!
這道黑影,從頭到腳,整個身子,像是包裹在一塊寬大的黑布之中,行動詭異,簡直像一片烏雲!
才在石門前面現身,就像風吹雲氣,在雙方動手的劍光,劍鋒之間,曲折飄過,雙方在廝殺之中,劍光鋒鏑,何等凌厲,但這道黑影,居然似實而虛,如游魚逆水,輕而易舉的飄忽而入。
尤其黃鳳娟、常鳳君二人,雖在和敵人動手,但她們顧及師父安全,只是緊守石門,進退不出三步,沒有想到有人能在她們動手之際,趁虛而入。
何況在兩人身後,還有萬巧兒手仗短劍,掌門而立。
但這條黑影,就像一縷輕煙,從你身邊飄閃而過,你硬是連一點感覺都沒有。
黃鳳娟、常鳳君都只當自己眼花,好像有一道黑影,從身邊閃過,但只是影子而已,沒有一絲風聲,當然不會是人!
萬巧兒當門而立,可有了感覺,那是迎面吹來了一陣陰風!
這一陣風,好冷、好陰,她忍不住打了一個冷噤!
黑影已從她面前飄過,不,她聽到身後突然響起了-陣十分刺耳的桀桀怪笑!
萬巧兒心頭驀地一驚,急急回身看去,這回她看到了,就在君簫背後五六尺光景,站着一個身裹着寬大黑衣的怪人,刺耳怪笑,就是從這個黑衣怪人口中發出來的!
席地而坐的四人,依然閉目垂簾,一動不動,渾似不覺!
這下看得萬巧兒心頭猛震,口中急叫道:“大師姐,不好了,有人闖進去了!”
她方才聽爺爺説過,“衝穴療法”,不能有人驚擾,否則正在運氣行功的四人,都會蒙受其害,不時情急,口中喊聲甫落,身形一撲,舉起短劍,朝黑衣怪人身後就刺。
她自幼跟隨爺爺練的就是“五禽圖”,這情急一撲,身法暗合虎形,一個瘦小身子,居然虎然生風,十分勁急!
黑衣怪人哪會把她放在心裏,連頭也沒回,左手大袖往後一拂,朝萬巧兒撞來!
萬巧兒雖然沒和人動手,但“五禽”包括虎、鹿、熊,猿、鳥五形,她自幼練得極熟,不待對方大袖拂到,身形輕巧一閃,右手短劍如鳳展翼,又向黑衣怪人肩頭劃去。
黑衣怪人先前這一記衣袖,原是隨手一拂,根本沒把小姑娘當一回事,但這一拂居然落空,萬巧兒的短劍又朝他左肩刺去,倒也使他為之一怔,倏地回過頭來,左手寬大衣袖,隨着往上捲起!
萬巧兒短劍堪堪刺出,就看到黑衣怪人身子不動,一顆頭忽地往後轉來,這下當真狀若狼顧,只見他黑布罩住的頭臉上,兩個眼孔中綠光閃爍,十分怕人,簡直像一頭野狼!
小姑娘從沒看見過一個人會有兩支碧綠的眼睛,心頭不禁油生怖意,一時哪裏還想得到躲閃,但覺一團陰寒勁氣,襲上身來,呼的一聲,被黑衣怪人衣袖卷飛出去一丈來遠,摔倒地上,立時閉過氣去。
黑衣怪人沒再理她,雙日綠光暴射,筆直盯注在盤膝而坐的狼姑婆面上,桀桀笑道:
“姓狼的老婆子,你可以休矣!”
雙臂一振,露出一雙形同鬼爪,五指箕張,指甲尖鋭足有五寸來長的手爪,朝前作勢,凌空抓去!
他這一作勢,就像一頭兇性驟發,人立而起的大野狼,似欲擇人而噬!
不,他這凌空一抓,立時有兩股尖厲勁風,應爪而生,爪挾腥風,破空生嘯,直向狼姑婆當胸襲去,勢道強厲之極。
黃鳳娟和青衣人激戰了五六十招,依然不分勝負,正感焦灼,忽然聽到萬巧兒的一聲急叫,心頭更急,口中嬌叱一聲,揮劍強攻,劍勢驟然一緊,刷刷刷,接連刺出三劍!
這三劍連綿不絕,劍光大盛,滾滾劍影之中,隱約帶起了一片刺耳鋭嘯,好不凌厲?
這是她心急師父安危,急於逼退對方,以進為退的攻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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